台湾行∶单车风华
唐夫
大武山,山连山,雲横峰巅,裂涯断岩,北依台湾中央山脉,南瞰巴士海峡,为台湾南部屏东平原的屏障,其山之险,其貌之壮,其路之崎岖蜿蜒,为登山者好险者之最爱。临山而下,拔地而起,其中这段十幾公裏的环山公路高出700多米(顶高峰为3902米),有九道弯拐,多数地麵要驾车人排上一档才能“氣喘喘”而上,这是单车爱好者的“练兵场”,每至周末,不少来此跃跃欲试,专业的,业餘的,各显其能,一较功力。
今天四月五日,在台湾的清明节與我无关了,清晨五点起来,略答辩一点跟帖,看时间七点过, 逢周日,想必登山人多,单车攻顶的也众,凑热闹去也。其实,我前天才蹬了此山,大武山的环山之路,被我当为驾驭单车的最佳遊乐场,一周内必关顾幾次。每次皆喜洋洋者矣。幸哉!人生乐事何多需,待到兴头嫌不够。
此时,黎明之光铺路,那色调啊,真有点发财意味,总是金灿灿的。这一路轻车熟路,踩踏而驰,走过一段市府专修的单车道,避开红绿灯那停停癡癡呆样。来到一片开阔崭新的公路地段,晨曦闪烁在山原之後,是雾氣弥漫的田野,依然寂静的村莊,槟榔树环绕的林间,无闻鸡声茅月店,不见人迹板桥霜,温馨的台湾南部初春,到处是生意盎然的果木和稻田,一颗颗能撞到头额的芒果,还笑吟吟在祝福我似的,飘逸而过。
寂静,像一把钥匙,洞开心扉而随兴漫思的我,让链条播放出柔美的旋律,與大地旋转的轨道同步唱和。
一小时之途,来到山下的车道,仰目看去,朦胧的大山好像要伸出手来拥抱,一種说不出的快感激励,让我的单车像扬蹄呼啸的骏马,嗷嗷奔腾,昂首而上。路、还是我熟悉的路,山、依然是我挚爱的山,弯弯曲曲的柏油道,像牵引我的导遊,像运动员聽到起跑鸣枪,一種热氣腾腾的拚搏开始,心胸像一部加速的发动機,传满电流的浑身,让每个毛细血管都掺进激流。
这是一足一圈的“慢工细活”,向上滚动,透入峰回路转的山乳,像一对约会的情人,早就按捺不住勃起的肢體,一定要把爱做得惟妙惟肖。徐徐而进,声声喘息,一会我在背阴下幽凉舒畅的呼吸山神给予的氧 子,尽享野遊之趣;一会在阳光下灼热如温的接受“无疆毛”送来的恐怖紫外线,让单车衣裤去反射抵消。
蹬车之累,非汗流浃背得以,非氣喘籲籲而罢,非心跳如擂能撑,大口的呼出,大声的吸进,每一个红血球都不会怠工,每一根汗毛都要耸立,每一个毛孔都得张开。路,山坳的路,有的平整,有的颠簸,有的碎石间杂,有的陡峭壁立,这样的弯弯如一隻巨蟒睡着不动,摆得那厶安详而艺术。这是需要意誌和耐力之路,需要激情挑战的路,是鬼斧加神工开辟的路,没有捷径,没有不劳而获,隻有咬牙切齿的蹬。
蹬啊蹬,蹬得把腮帮咬成一隻绿眼饿狼,将目光聚焦得像丛林裏的猛虎,把双腿肌肉收缩如铁;蹬、蹬啊蹬,蹬得双手提紧龙头,身子如箭在弓,像战士捏住战马鬃毛,抓紧缰绳。这车如狮,车头上的标致狮头,是法国汽车设计大师的玩意兒,一下声誉寰球(当这车我从芬兰带回重庆时,被一位车位盯得眼球直转,羨慕得像流口水的色鬼)。此时此刻它在我驾驭下,正以雄狮的力量冲驰。这车又如牛,憨实可赖,双轮似蹄,以最轻的声息,灌注最大的筋力,把一座凹凸的大山当为一块平原耕犁,那種憨厚樸实的奋进,那種迎接山神的挑战,将撲向目的地的意誌,书写在山脊,写在浩渺的雲天下,显示另外的诗情。随着一路小草迎送,一路树木摇曳,一路春风,一路汗滴......。
最接近末端的两公裏行程,像有意给车友过不去的路径,不提升最大的呼吸量,将大腿和小腿收缩为钢筋铁骨,根本无法蹬上去。每到此,我停车环顾,放眼满山红黄绿蓝,像待嫁的秀姑,无不與满腔春情默默相许。
嗬嗬,沿途看来,今天的单车手还真不少,有三人前後的行进,有五人一夥的队列,前撲的如撲,後继的能继,穿得花花绿绿的车衣,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雄赳赳,如虎添翼,都是同好,相顾有言,在路上交错彼此一笑,招手示意,“加油哇”下山飞来的,就这厶向迎麵上行的车友,发出温馨的鼓励。每当到达最後的站点,那是泰武乡原住民立传树碑处,来的是车友,共话骑车感受,聊及经历,乐趣多多。两位台湾年青,来自著名单车选手“果子狸铁人队”的团员(後来得知,一位叫Leo,一位叫Walker,他们都用英语名交流,才三十来岁,真风华正茂,飞车如流,是好国手苗子,希望将来为台湾争光),还乐融融向我述说他们攻克台湾北横(北部横断山脉)情景,激起我跃跃欲试的念头。並仔细打聽了路径,想在下周去完成。
单车下山的享受,简直如神仙飘下九霄,像得 的战马,我把单车控製到最佳速度,既不冲进阎王殿,又不翻身耍杂技,免得医生心烦。飘啊飘,隻要不飘进美国的南北之战就行。当然,这是最轻鬆愉快的时刻。我蹬过这座大山不知多少次,油然想山,竟是这厶引人入 。简直像永远无法获得,而又诱惑入迷的,是那隐隐约约进入梦境的葱鬱葱葱,多姿多彩的倩影,看不够的秋波和春情......。
2009-4-5 (单车回来正午,吃罢午餐即写前部,小眠後起来写毕)次日略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