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括天涯

人生是霧,文字是雲
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正文

第八章:班房趣聞

(2007-12-09 02:50:14) 下一個

知比懷疑更為完美。
 
                           ―― 笛卡爾《方法論》
 
                                                                       班房趣聞
 
      進到牢房,才知道這裏叫班房或號房。班、是指有槍兵班長值班看押;號、則是每個房間的數碼排號,那是每日都要被監獄長叫喊的名次。
 
關閉的門,如果不那麽老舊和色調古怪,倒很象病房或營房。每扇厚實的木板上都鑲嵌幾根橫向鐵條,中間一快鐵製插銷鎖板穿進凸出門框的鐵孔,一把拳頭大的鐵鎖像秤砣吊吊,顯得沉重。一致整齊如排。我們單隊步行廊下,很有螞蟻作風。“好,不動!” 看到門上11字號樣,憑手寫劃的墨跡已經淺淡,像人那麽老態。身後稀裏嘩啦的鑰匙串相撞也嘎然而止,監獄長抬手開門然後推到一米外,再警示我進去。

這下感覺到真實的牢房,像個深灰的口袋,籠罩令人眼睛昏然,視覺朦朧,一股奇特的怪氣味撲來,猜想化學家的試驗室發酵過太空人的屍體莫非如此,鼻腔受到強烈的刺激之後的聯想,怕是陰溝有了“陽謀”準備“反右”。略過一會,我才看清這個南方人不會有的炕板屋,肮髒如豬圈。曾看過電影演出,囚室有等距並列的單人床,而這裏卻像北方老農炕灶,木板覆蓋。炕板上已十多人恭敬坐直,象擺成不規則的跳棋子兒,所有的蓋卷兒通通靠牆。監獄長站在門外不動木然,他的眼光越來越冷峻深沉,大家就越來越呆若木雞。

演了一會威嚴之後的他說:“嗨!我看你們是不是要守規矩喲……,坐得這麽不像樣。”就這麽句話,囚犯的身子似被挑動,轉眼間都規規矩矩單排牆坐直,好像人民大會堂那些政協的見了毛樣。憑這點靈敏,還算緩解了監獄長的臉色,他才開始了孜孜不倦――如我後來聽到的――老生常談:“嘿,我說過喲,不許竄供……喲,不許…(哪個)….遞送消息喲,知道的要報告……,要…..相互檢舉揭發,黨的政策你們…..知道喲,抗拒從嚴,我看你們不信的……,要耍膽子大,試一試看!哼!!….有人就是不安分守己喲,你們要彼此揭發檢舉喲,黨是曉得的,哼,哼!…….”監獄長哼哼未畢就拉門關上。幾聲腳步又動了鑰匙聲響,另外的牢門開,那是唐玉凡和別的犯人被投入。我們同廠同案,要對團夥性質的囚犯“分零”。此後,咫尺天涯幾年,隻聽見一聲鑰匙幾處聞。
 
     牢房裏的家夥們老的小的都有,炕板由進門右邊一米之距拔地築起,50公分高的磚壘上鋪炕板,直接延伸長度約六米,隨牆到左壁,寬可能4米,與炕板相對過道折成90度,在炕板任何邊沿可上,這個長方型的房間整體略20多平方米。左牆壁上釘有繩索,上麵毛巾掛滿,地上是口杯牙具依次排列靠牆,炕板下是淩亂的破鞋爛襪各式各樣。與門相對的牆上有個小窗,當門關閉之後,陽光像暗室裏放射電影似的,把炕板當銀幕,是這個狹小空間的主要光源。憑此望窗,浮想聯翩。最醒目的是那對大小便桶靠在門右通道角落,為新囚犯的“新居”比鄰。大抓捕的日子,監獄長馬不停蹄,進進出出,崗亭鐵門嘩啦啦響聲此起彼伏,到第二天牢房爆滿,最後來的睡炕邊沿,和馬桶幾乎“接壤”不到半米。那是公開“順理成章”排泄處。幸好我們的號房是騰空接納,隻有幾個老犯從別的牢房調來,我進去之後陸續有人,比我還新的家夥連連疊進,睡馬桶邊的大有人在。我們的牢房裏從來沒有欺生(欺負新來者)或搶飯的行為(除了我後麵寫到的張老師行為而外)發生,作風氣接近官樣“三八”。有我看不慣的也回製止,監獄長也較秉正不阿。所以,即是弱者來了,也能活。不像聽說的:你龜兒護心油都沒有褪盡,頭兩天的飯就乖乖的捐獻。說穿了,誰也不是老大。最吃虧的莫非睡馬桶邊而已。不過,快抓快判的一兩月之後,炕板漸漸疏鬆,有三分之一空著,最難堪的問題,也迎刃而解。但馬桶仍然在視線之內,見慣不驚。相比於曾讀到二戰回憶錄記載,德國婦女在押送中,就在軍車橫座上方便,大兵睽目之下,嘩啦啦灑在車廂板的鏡頭,我們還算文明些。畢竟一屋關的都是男人。
 
從炕上盯去,黑黑的老瓦排排,一盞高高的吊燈在正中的房梁,瓦數太小,加之灰塵鋪覆,夜晚隻有發出暗淡的“鬼火”,四壁牆之上撐著蛛網吊吊的木檁,黑黢黢色調,泥灰塗抹的牆壁被積年的囚犯刻下條文,還有表皮的脫落,與一些釘孔像不眨眼的鼠目,形態為炯炯有神的動物,看罷令人毛骨悚然。各種各樣的痕跡和遺跡,使牢房變得陰森而光怪陸離。這樣的鬥室成天成月成年或十年八年困守,真能把人比野獸還野,猛獸更獸。天長日久,有人無緣無故以頭撞牆,有人陡然嚎啕大哭,有人深夜怪叫驚營。淩空而看,這片球場般大的老舊的地壩,長短兩排農村似的土房(據說修築中牆裏嵌有鋼板,怕人挖洞出逃),周圍的高牆把地貌圈得象漏鬥。每天周而複始,開門關門,提桶裝水,倒屎倒尿,其餘時間總是靜悄悄如無人之境,一個槍兵不時來回走動,多數時間他在崗亭裏“坐井觀天”,思慮農家農活吧。
 
外麵看的蕭條寂然,內部則另是一翻景象:
班房裏多是年輕人,二十歲左右,十幾歲也有,他們群集如堆,吹牛不止,嘻嘻哈哈,笑聲嚷嚷,多是慣偷流氓一類,把坐牢當兒戲。這時我已平靜下來,好在備有既來之則安之的湖廣填四川基因。炕上有幾個農民很老實樣,那位大智若愚,以人販子罪名進來的中年人,正聚精會神在彎腰駝背中整理衣屋,抽理棉線。幾位年齡長者中,牢房裏的召集人個子最高,叫譚耀光,臉上有些麻粒,他神色鬱悶,很少說話。譚為北碚房管所裏的房管員,膚色較為蒼白,聽他吞吞吐吐的流露,原來是自北碚區房管所的“造反派”。這次運動被抓,算“幫派”分子,也叫反革命。譚耀光常偏頭靠牆,默默無聲,有時像蹲泥塑,久久不動,目光如冰。也許,內心最熱烈。唉!有家有室有妻兒的人,怎不如此。
 
旁邊有個矮矮的老頭,堪比侏儒,又略勝一籌。外號人稱龍缺耳,我注意觀察他,還真有隻耳朵缺。這老頭不甘寂寞,此刻他斜撐在炕,趔身問我:“你為啥進來?”口氣極其天真,眼光又坦誠,與滿臉皺紋成反比。他說話表情豐富,語氣頓挫兼帶粗聲大氣,性格開朗可近可親。他的臉麵小,五官也小,個子堪比鄧小平更接近地心,膚色醬黃,形態幹癟消瘦,這間牢房裏他算“長老”,睡的位置距離馬桶最遠,近靠牆,與旁邊個子高大的譚耀光正好反比。

“反革命啊!”我淡淡回他。
    “你從哪來的?”龍老頭睜大眼睛問我。
“東陽鎮那邊的口表廠。你呢?”

“哦!在黃角樹(鎮)嘛。我嗎?天府(煤礦)的。老子幹幾十年,挨到睹案,日他先人都不安逸,打自己的牌,犯國家的法。”他連罵又不當回事的發泄怒氣,當自我消遣,再一趔身體,用雙手抄在膝蓋下抱成一團在炕板上,隻有嘴皮在翻騰:“哎呀,進都進來了,說那些等於零。”

 “你估計你要挨幾扳(判幾年)?”我問他。
 “三到四扳怕差不多吧,輸點分分錢。你看那些打皅(軟)眼的(強奸或者流氓罪),也不過如此。”龍老頭又覺得合算似的,將指頭一般:“四年嘛,混起也快,老子活得到那天。你說是不是嘜?”他那精靈的眼珠轉了一圈,說:“人家是拿槍杆子的,你們拿筆杆子,哪個打得贏哪個?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曉得嗩。我們嘜,犯了刑事罪,輸自己的錢,犯國家的法。認了,該遭(挨)!你敢明火執仗和這個(他用一個拳頭撐開拇指食指做八字型)對幹。”
 
 聽龍老頭這麽說,我倒覺得老工人的“階級鬥爭”念頭,真火眼金睛也。
 
 “你估計我們呢?”
 “你反毛雞嘛,最少判十五年,搞得不好哇,二十年,無期,死緩,飛缽缽也說不定。”說罷,他攤開手掌,將拇指食指張開,其餘三個指頭折攏手心,食指頂著太陽穴,叫聲:“啪!”。隨後笑笑,表示安慰我和譚耀光。
 
 “你怕去當儈子手,最合適。”譚耀光冒了句話出來,乜斜的看他。
 “我不幹,那是拉命債的活,死了都不得安生。”
 “囈!你出來可能也快到七十歲了吧。” 我出言不遜了。
 “總比你們好點,老子出來至少不叫黑五類,他敢叫我打掃廁所不成?哼!”龍老頭盯著我意味深長的說:“如果你運氣不好,判二十年,出來都四十六七歲,這輩子差不多了。不過,我還是勸你釋放了不要離開,就留在勞改農場,你要是回到原來的地方上啊,運動不來還好說,就逗他龜兒子的現眼吧;要是運動來了,掛黑牌,挨批鬥,嚐拳腳,白天挨了白挨,夜晚挨了黑挨,看你他媽的挨得倒幾下,就乜隔(完蛋)了。哈叭(傻瓜)才離開勞改隊。當然,你要是判刑之後不出川,到西昌,涪陵,宜賓等地的大農場,還吃得到米飯。要是倒黴呢,遣送到新疆,甘肅,寧夏,荒涼的戈壁灘,沒有人煙,吃雜糧,想屋頭的(親人)來看你,做夢。所以說呢,你們這個罪是犯不得喲。這年頭要老老實實做人,成天把手背在後麵,眼睛不看,嘴巴不說,吃飯睡覺,上班幹活,這樣一輩子做人才要得。隔(另)外你還想啥子嘛。”龍老頭長篇大論,說得唾沫亂飛,精神抖擻。神態那麽滿足,好像是我黨的法家。他還滔滔不絕:“你怎麽這麽哈(傻)喲,這年頭,犯什麽罪都不怕,隻要不沾政治,那東西呀,挨不得的喲。再啷個(怎麽)說,刑事犯,隨便你怎麽偷盜扒竊,打趴眼(通奸),撬案(強奸),日他天王老子的媽喲,不來運動的話,最多三五板,隻要不殺人;要殺也莫把人殺死,頸子半吊起,不落氣才要得,那你坐牢也劃得來。日他先人板板,千萬別當反革命罪,俗話說,吃也沒有吃到,日也沒有日到,給整倒,劃不來。哼!連這個(他又劃一下)你都敢反呀?膽子是大了點,真是廟裏的木魚――天生挨揍。這年頭啊,哈哈,挨得最重就是你們這些反革命,又沒為一分錢,到時候二指拇輕輕一扣,‘啪!’的一聲。”說罷,他自己先笑起,滿臉皺紋開合,象老樹並裂出土的根,受地震似的顫動,那張嘴巴扁圓,鼻子像猩猩不像猴子的下塌,眼睛張大,表情濃縮,好象我們正在刑場。他那對著太陽穴的指頭好像真有子彈要鑽出來。幾個犯人旁聽也幸災樂禍,笑嘻嘻看龍老頭,聽得津津有味。
 
“哈哈!反毛雞,我們天生挨揍,還要被你們監視啊!”陳遠誌本來在旁翻毛書(唯一準許的讀物),他也過來接茬打趣。陳膚色淨白,瓶底樣的眼鏡象漩渦。他的個子中高,膚色白得像女人,體形單瘦,再加微微的雞胸,胛骨挺出,襯托頭大,眼睛也大。他的臉龐稍微內陷,嘴唇突出,這樣表情不說話,會令人覺得深不可測,一開口卻是坦然。陳遠誌是北碚玻璃廠子弟校的教師,在黃角樹一帶很有名氣,聽老工人常說到他的很多造反事跡,文革十年使他幹勁衝天。陳遠誌文筆不賴,曾任重慶造反軍戰報的總編輯。玻陶公司裏名氣不小。結果鬧來鬧去最後被定為幫派分子,進來已有四個月獄齡了。此時他斜靠在炕板牆壁,身後是折疊好的被子。聽龍老頭的妙論,他對我說笑:“你現在26歲,十五年過後出獄四十一歲,那你這輩子還能幹啥?想工作,派出所街道地段絕不給你好臉色,勞改釋放犯,永世不得翻身。我呢,運氣好給判二十年,出來就五十多喏。要是無期徒刑,就破罐破摔吧。”
 
    “那是當然,在勞改隊裏刑滿不走,總比回來的好。你要回本地,自找苦吃,多事。向陽院(街道機構)的老太婆盯你的眼光像釘子,哼!這些名名堂,我還見少了嗩。這是什麽社會,有你鬧翻天的?休想!過去蔣介石那麽多人馬,還不是給收拾得一幹二淨,連重慶的窩子都敲了。將來要是有個風吹草動,日他娘的,你這些家夥留著,誰放心?電影裏……,”說罷,他抬手做把握衝鋒槍架勢發音:“嘟嘟…,嘟嘟…. 嘟嘟嘟……! 不倒一大片,我不是人。”這時候的他,如英雄在衝鋒陷陣對敵人(我們)掃射。
 
  “你是為打牌進來?”我不想聽他的邪門,轉移話題。
 
“可不,你我(重慶話的‘你我’當‘我’理解)這些人嘛,又不圖上進,更不想當官,開會學習唆(溜)崆崆邊邊,牛打死馬,馬打死牛的事,管他個球。我們還不是三個五個的下班沒事,無聊嘛,張三喊打牌,李四說白打不過癮,來點分分,角角錢,好耍,就(耍)起來了啥。你想嘛,工資吃飯的,一月就那點錢,有多少來輸。日他媽的,老子明年退休,今年坐牢,這一抓什麽都抓‘出脫(完蛋)’。龜孫子的運動,抓綱治國,‘雙打(打擊反革命;打擊刑事犯)’,抓人半年還不停。你看,今年從三月開始抓,我四月來,現在九月了,還在抓,說是‘解放’以來抓得最多的一次。哪個新官上任,不整一批人喲,不整都坐得穩嗩。現在到處抓‘四人幫’,雞飛狗跳,不湊數交差,怎麽可以上爬。”龍缺耳說得眉飛色舞,“聲色並茂”。聽聽他的妙論,像狹窄昏暗的牢房被清潔一通,倒令人舒暢。
 
     譚耀光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沒有話說,炕板上三三兩兩,各自成堆,農村人與農村人在聊,城市青年在頑皮打鬧,嘻嘻哈哈,沒有憂愁。
 
     牢裏的時間象討厭的垃圾,掃不去,清不出,犯人們整天除了吃睡,最大的樂趣就是三三倆倆吹牛,無話可說而又不願啟齒的,就靜靜的拆爛衣服,搓線編織網袋,要不在炕板上坐得呆癡癡的,想睡也不行,想倒也不許,要不在過道上站著,沈默複沉默,讓腦袋裏一片空白。
    
陰陽昏曉的光隨時移動,象探測器般對每人的麵孔掃描。四壁伸向高高在上的屋頂,黑黢黢的瓦象一隻隻鬼眼睛,死死盯住囚犯,一陣陣的惡臭從門邊的下水洞口溢出,如監獄規則的精神化身在宣講政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一間牢房,十幾個犯人,在風門和鐵窗對映明暗的夾擊中,將人間的奇跡薈萃得光怪陸離。坦然的麵孔,晦澀的表情夾雜其間,更有室外的移動著的槍兵腳步聲,監獄長的鑰匙聲提醒。等待判決象一種誘惑的蛛絲,捆住每人的心靈。有的掙紮,有的默默忍受。譚耀光的耐力最好,一腔的煩惱都緊關在體內。
 
     “你呢,以後還回來麽?”我問他:“隻要被抓就算與單位脫離任何關係,退休金沒有了,你怎麽過日子。幹一輩子就為這麽點雞毛事出脫(完蛋)。做過犯人的,都得低著頭象龜兒子一樣。誰來養活你。”
 
     “老子怕啥子,車到山前必有路。好在我不是反革命,至少害不了下一代嘛。你們是黑五類喲,祖祖輩輩背上這塊黑牌舍(啊),就沒有安逸的日子了喲。我人一個,命一條,老都老啦。批鬥死,打死,也在自己的屋,我還是要回來的,兒女總得給我飯吃。你們不同喲,這下場舍(呀),除了老婆離婚,連娃兒也不認你,回來沒有家室,活起就吃口飯,那又啥意思,還要挨整。”
 
      “我才結婚,離了就是,怕什麽?”
      “你呀,哼,年青人喲,不懂事。你在單位幹啥?”
      “鉗工。”
      “可以嘛,這麽好的工作,你還要怎樣?這年頭要會做假,你不懂,我跟你說個真人真事。我們單位的工會主席,縣團級單位喲,不小的官。你猜他怎麽上爬的。”龍老頭又來勁了,眼珠特別有伸。“那年重慶‘解放’,工作組的進駐我們單位,他不知從何處混進我們煤礦,人來人去的,各自的身份哪個曉得嘛,他狗老子的(重慶俚語,這裏毫無含意)混到工作組的跑二派(勤雜),跑腿打雜。一個熱天的中午,都在睡午覺噻(嘛),一間大屋裏各自躺的睡。他龜兒子的,那個中午耳朵尖,聽到工作組組長的腳步聲近,在窗口望那陣,他裝得老(象樣),就來聲夢話:‘嗯…..,共產黨好啊’。”說罷,龍老頭將手望膝蓋一拍,加勁:“你猜這結果是啥,那工作組長看著心想,囈!還有這麽積極的嘜。後來他一天天走運,逐漸提拔,入黨了啥(呀),一步步的爬上去,都做了二十幾年的官。結果後來全國搞外調普查,每個人的曆史都翻來覆,根根藤藤的理麻,才弄清楚他是逃亡地主來的。你說滑稽不滑稽。”龍缺耳說嘴巴一癟,話鋒一轉:“你呀,人年青了,不懂喲,我們一輩子見了多少這樣的怪像,那個當官的不靠說假做假,哼!…..”。
 
“哎呀,那是他的運氣嘛,是禍躲不脫,躲脫不是禍。你這個老頭,自己都做了犯人,還想這麽多。”陳遠誌說龍老頭,譚耀光在旁仍然“超脫”無聲,高高的身軀將旁邊的龍老頭“比垮”。

我們的聊齋,對那些農村人,城市小調皮們一點沒有興趣,他們仍然各行其是,連頭也不抬過來。

[ 打印 ]
閱讀 ()評論 (3)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