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2007-11-30 18:06:48)
下一個
約會
唐夫
走啦!把你寫進我的回憶錄,究竟放什麽位置,還定不下,暫將初次見麵情景描來。
我曾經給國內朋友寫信,這樣說過:如果你讀我的文字,必然會想到我在哪裏,那你現在就看或想著地球吧,從亞洲直上西北風方向,注意目光移動,在瘦長的上窄下寬的波羅的海右邊那片版圖,模樣像個少女在回望孔雀東南――故鄉黃土。這少女就是芬蘭,這裏有塑像,一個姑娘與鷹相搏,那是暗喻芬蘇邦交。你再仔細看,那鬆寬的下半身下的足尖,就是首都赫爾新基城市位置,三麵環海的半島城市,有無數的島嶼,海水甚至延伸進入城市裏麵,象湖泊那麽一片片。這是內海,在北極沿邊,由於地殼的變動,這海可能是冰川溶化而成,如果不是在丹麥到挪威那兒有個之字型的狹窄出海口,整個波羅的海就是巨大的湖泊,非五百裏滇池奔來眼底,可與之較量。我住這東邊,稱芬蘭灣。
這是該國最南部的地方,海洋和城市沒有距離,總統府門前一百來米不到的位置就有碧波蕩漾,海船海輪樓層般鋪設在海麵,不遠的幾座島嶼像執勤的哨兵,長年累月堅守崗位。
沿海濱大道向東的橋梁將另一半島連接,地鐵也從這裏過橋到東部的購物建築中心,據說是北歐之最,十幾年前的建築,可能現在已經被別的國家,別的地方新建築超越。人類總愛這遊戲,彼此攀比,就像懷春的姑娘和滋潤的少婦比較裙子。巴爾紮克說世界上的一切總是在不斷翻版,包括人的思想在內。這購物中心當然屬於對過去建築的翻新和被未來設計的淘汰之例。但它的特點是這購物中心大樓下,那懷胎似的地鐵站,把乘車個個當神童直接活蹦亂跳的“生出來”,就見到琳琅滿目的商店盡情挑選,這是非常別致新穎的--就我周遊過的世界城市而言--地鐵站,它極其方便遊人旅客和行人。
就在這地鐵站上,發生了意外的事。
我寫上述對你乏味了,但我不想此文僅在你我之間流傳。
下麵就說你:
說意外,因為有個女人凜空而降,當我看到她就想說:“下凡的”。其實,她還是“慕名”而來,與我交道半年(笑我為神人,彼此哉!)。初次見麵。我這麽說是證實了她在電腦裏傳來全家福,複她的照片隻有獨行俠。對我而言,她是“因公出差”;當然,於我是私。
忙於寫作,我對萬事萬物當三界五行外了,但她引起我注意:是說在美國博訊讀到我的芬蘭篇章,就用E寫信找來;再則她也住這裏,也寫芬蘭,甚至在國內報刊有專欄,她有魔法出版方便,我沾不上邊,疏懶俗務。
很久前在MSN發現她輸入我的郵箱號招呼,我應付兩句,知道了她是個年青的媽媽,孩子幾個月(那時)。我女兒也有那麽大的孩子,莫非她們同齡?代溝啊,我想共同語言不會多。但偶有對話,對她有點印象,忘卻中又恢複。
對女人,我喜歡網絡交道,可催發靈感,離開電腦輕鬆。現實女人對麵,我當魔鬼:美(非僅指外貌),會魂不守舍;醜,為之惋惜;平平,嘮叨乏味,實在不敢傾奉,我的時間以分秒計。
曾對一位置腹的網友說過:你別看我在網絡調笑,其實,當我有詩文之後,對方是曆史,除非她能“再接再厲”,這不可能。時過境遷,我閱讀自己的文字,自己享受。
你看,我多壞。俠書裏寫“采花淫賊”,大概如此,但我采精神,最多挨罵,不內疚。
走近的她,月前邀請我會談進餐,因孩子她一再道歉並推延,現在要踐約,一再提醒我,最後還是被我忘卻,早上十點來電話,我才猛然從文章裏自拔,匆忙洗洗漱,內心還報怨社交多難,做幽靈好久,又得回到“人間”。
我們在赫爾新基較大的地鐵站相見,電子時代敏捷,手機指導步伐,天涯咫尺都能易位。還真像她自己介紹過,個子高。我看她膚色極好,典型瓜子臉,東方女人那含蓄的風韻,更兼燕瘦姿態,要早千年,也怕有花上舞蹈的佻約豐姿。我開她玩笑說豐腴才好,她說為孩子睡眠總欠,烏呼!女人哪。
她坦然大方,居然和我握手並足平肩,隨我的意願,我們來到圖書館樓裏咖啡店,在綠樹掩映的桌椅相坐,我倒是忘卻約會一塊進餐,一小時前我才填滿自己。為此,我喝咖啡,她用刀叉(說是為孩子,還沒吃早飯)。
分別後,我才覺得自己很失禮貌。
這下的海闊天空之聊,大概是我積蓄多年話語,文章,世界,中國,思想,經曆,人生,我隻顧自己說,她僅僅偶爾插話,間或我問她。恍然間當自己在五角大樓裏接待BBC人士。之後,我才醒悟,自己多麽輕浮,誇誇其談是痼疾,來芬蘭獨自靜靜呆寫傻讀,這下有人聽,我舊病複發了,嗬嗬!
每次回國,弟妹們都嘲笑我,肯定是在芬蘭憋很了,那點人居住的地方,拍照都求不到人偷影,話包子還過得下去?其實,我從來就沒有停止過“搬弄口舌”,曾為此進牢房,不改也改不掉。
中午之後的咖啡店越來越少人,一對陌生的男女就這麽談了整整三小時,多是我大放厥詞,兩杯濃咖啡刺激後的頭腦,那感覺就像地球被腳尖頂著旋轉,無限的話題又是五洲四海,中國芬蘭,風土人情,風貌特色。
這十幾張條桌已空空如也了,綠黃色調搭配和諧的咖啡廳,真是聊天“洞天福地”。我突然怪想我的文章大概要多認兩個字的才愛讀――而她卻有興趣――便隨口問道:“你在國內什麽大學畢業呢?”
“我在一般…..。”她說這些我倒沒有怎麽在意。
“哦!”我淡淡回應,她最後也淺淺補充一句:“三年前和丈夫在哈佛大學進修完畢。”
我不做聲,立即想到個故事:
三十年代有次國際文藝會議,集中了世界相關人士。一位匈亞利作家炫吹自己年年新作問世,著作等身,唾沫亂飛之後,傍邊的瘦小女人默默靜聽,他忍不住:“尊足下寫過多少大作?”
“一本。”小女士靦腆的說。
“寫了多少時間呢?”匈亞利豪傑調侃的口吻,不屑一顧的神色塗抹了滿臉。
“十年。”
“作品名呢?”
“飄!”
他趕忙跑掉,據說還跌跤出場。
我沒跑,她見我在笑,也沒問,是以為我瞧不起哈佛呢,還是當我文革老三界,難猜她這麽想,不敢問。
午後好久了,我們初來時三分之一位上有人,現在沒有聲息,燦爛的日光撫摩著大片的玻璃,室內綠葉窗外白雪。芬蘭環境就這麽靜諡而舒適,旁邊的枝條聽我的謬論不也耐煩,當我移動凳子,它也觸動一下,提醒我莫囂張,芬蘭人的文靜禮貌是情願讓嘴巴發餿都不多說。極目閃爍的陽光格外豔麗,也讚同似的。
我猛然醒悟,問她,看表很吃驚“喲,我得去接孩子!”
匆匆在地鐵站道別,最後的話:“等我丈夫在家的時侯,我邀請你來做客。”
這讓我感激。寂寞中被人記得,難免不受寵若驚。好像自己發現了活著的奧意。突然,一個奇怪的念頭出現在我內心,這位凜空而來的,是不是為黨和國家“次要”領導人所派?曾經一位北京人來芬蘭很快和我成了好朋友,把我的思想挖得一幹二淨,給的E號全是空的,我才恍然大悟自己進過一次幼兒園。這次不會吧?
遺憾的是,那兩杯咖啡之後,我的午睡被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