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蘭聖誕夜

芬蘭聖誕夜

唐　夫

“揮發，油綠啊！（芬蘭語：Hyvaa，Joulua!聖誕快樂）”。
每年的這個時候，人們由衷彼此問候祝賀，喜慶的佳節意味從溫馨麵的容上釋放，飄逸在空中，喜洋洋充滿了潔淨的冰天雪地。

我離開學校，耳旁還響著進餐宴上，教師員工在蛋糕與咖啡的觥籌交錯中“揮發油綠”。此時，兩位女士戴著聖誕紅帽笑嘻嘻拿著精致的禮品盒送來，伴隨這喜笑顏開的悅耳聲調，我接過禮品，報之以“油綠”，便皆大歡喜。

散會後，走上街頭，我看來來去去的人們，在各自的公司企業獲得禮品，也獲得了節日。其實，
贈品隻是包裝精美的糖果，巧克力，美酒，在聲聲“揮發，油綠啊！”中致意。

他們喜歡油綠，是不是認為隻有油綠才能揮發純氧，清澈世界，蕩滌心靈？何時何地把我們的漢語之意融會在最歡樂的節日中？芬蘭人的靈犀，是不是來自於“揮發，油綠啊！” 我不由聯想到這個森林覆蓋的國家，白色皚皚，交相輝映，綠色的聖誕樹意味。

今年的雪在十一月一日一降臨，腫了大地，遺憾僅僅兩周，氣溫回彈接近十度，唉！每到這時，我就希望赫爾辛基的緯度再高。眼看今年聖誕雪快要“泡湯”，前兩天下了大雪，來得巧！然而，氣溫回升徘徊零度上下，直到聖誕夜才真是留住這半遮麵的積雪，重新布局，為歡樂的意味“增磚添瓦”。要象上月初雪那樣溶化，那可隻有地麵防滑砂子的呲呲有聲，才能回憶美好的冰玉之情，我甚至暗暗擔憂，今年聖誕節裏寫聖誕，是雞公下蛋。不想天公惠顧，一下來得白絨絨，銀光閃爍，梨花滿枝，欣慰無比，更添激情漾溢。

欣賞聖誕夜，我站在陽台看：

靜悄悄的漫空，似有龐大的聲息，響震耳朦；然而，又安靜安祥，仿佛禱告的人們正與上帝通靈：一種情致，一種暗示，一種醒悟，說不出的奇境，在白華華樹木，白寧寧大地，白生生道路上洋溢，飛雪如冰，走過燈光照映蝶舞的夢境，帶著北國的沉思，宣告和平。聖誕夜星羅棋布，樹影橫斜，樓前園地，調皮鬆鼠安穩閉目養神，靜候春天，不甘寂寞的野兔悠閑，沒有天敵，就享受它們的“民”主自由。
夜色中的聖誕彩燈，有的纏繞，有的斜掛，有的五星，有的環布，在各家的窗前樹上，將耶穌曾經來臨的喜訊年年如新的慶祝，感謝上帝，給予了人類這片聖潔的典範。

如果說信仰真能給人帶來幸福，那麽芬蘭――或整個北歐――享有的信仰，才算貨真價實。比我們的阿彌陀佛，善哉，恭喜發財要愉快多少倍呢？想想，很多簡單的道理，偏偏要被我們弄得複雜萬分，比之芬蘭，我說不出話了。

耶穌說過：“凡好樹都結好果子； 惟獨壞樹結壞果子。 好樹不能結壞果子， 壞樹不能結好果子。 凡不結好果子的樹， 就砍下來丟在火裏。” 回首故國，好樹呢？環境不倫不類，除了汙染，還有什麽，那就是到處可見壞果子。哪輩子能見“揮發，油綠啊！”永遠是迷。

東坡說多情應笑我，他要是看這樣的奇景，能怪上帝的多情，笑誰呢？
再回首，芬蘭的今夜，舉國沉浸在這揮發的油綠中…..。

清涼的夜色還在我周圍，漫思像無窮無盡的漣漪，浸透淩晨，回到聖誕周末的日子。那是別樣的情趣。
每到年度的最後時辰，商店櫥窗裏已布置了耶穌降生在馬棚裏一幕：瑪麗亞抱著初生的耶穌，丈夫和鄰居，先知和信徒環繞，天上的星星，旁邊的牛羊，靜諡的和祥景色預告人間，薈萃在這小男孩一身。聖誕節之夜竟然在兩千年的延續中，給了人類好多故事和希望。然而人類的錯覺，又弄出多少悲歡。難怪，耶穌要為我們贖罪。

此時此刻的市區，聖誕樹和彩燈密布如彩，步行街裏更是披紅掛彩，燈花如錦。商店裏人流如注，摩肩接踵，各種各樣的禮品吸引著人們購物如狂，那氣氛，染紅了市容，笑出圓臉。更有店堂門前醒目的聖誕樹，給了顧客更多的迎送歡娛。

芬蘭樹木尤以鬆柏繁多，一株株塔型的聖誕樹得天獨厚，茁壯迷人。每到聖誕，各市將最大的一棵安放在主教堂門前，其餘各家各戶會買上大小適宜的一株放在客廳中，再掛上小小的彩燈彩條和彩球，鮮豔奪目，色彩斑斕，這樣的節日氣氛，濃鬱充盈。最是花店裏誘人的聖誕紅樹，葉片小巧玲瓏，紅彩豔麗，在冰雪的世界，喜洋洋，樂滋滋盛開室內，點染著聖誕夜之夢。

芬蘭聖誕夜是詩情之夜，神靈似的聖誕老人戴上鮮紅衣帽，笑盈盈的駕馭著雪橇，蕩起美妙的鈴聲，響徹在北國漫空，激勵著林間雪原，神靈在歡樂中奔馳，孩子們的禮品在喜悅中展開，聖誕老人的笑容成了撲打著門庭的“情”詩。這裏每年有大約50萬封（今年達70萬）聖誕信件來自世界各地，樂得聖誕老人白胡子抖動，多少人擁戴他周圍，穿上一模一樣的衣冠來閱讀並封封回複，那是芬蘭聖誕村的奇觀。二十年來，千萬封這樣童心漾溢的信件，顆顆愛心，祝願的問候和希望，和平的聲息如洪鍾旋律播向世界，在這小小的芬蘭北部，美麗動人的聖誕老人村，薈萃了人類友誼，在風花雪夜裏接納傳遞。

聖誕夜也是緬懷親人之夜，教堂寂靜的墓地車場，接納著絡繹不絕的車輛隊列，人群留連，花環迭送，枝枝細小的蠟燭在矮矮墓碑上，告慰著故人寄托哀思，情感在燭光中飄逸，要真有靈界，此時此刻，會不會生死連通，思緒萬千，從耶穌的複活，到人生的消逝，百年一瞬，千秋一幕，英靈何在？那樣的墓地情思，簡潔肅穆。每座小小的墳墓，平平在地，把親人生前的年代記載，墓誌銘上，牽動神靈的世界，逝去的親人活了，那動態，語言，情感由墓地通訊，默默的悼念，在燭光中栩栩如生。此時此刻的聖誕夜，熱烈中的幽靜，將多少已知的和未知的疑問，都賦予這冰雪，將聖誕的情懷裝點得那麽神秘。

緬懷後的人們，挽回凝重的情感，挽回生命的喜悅，回到家中，守圍著篝火爐邊，開始彼此贈送禮品，那些在熱鬧的商店裏購的心愛物或自己手工做的工藝品，小巧玲瓏，別具匠心，一本心愛至友的書集，一個精美的幼兒玩具，一張漂亮的情人圍巾，一雙溫暖的手套，一套孩子的冬裝，或女兒給母親畫的一幅藝彩，兒子為父親收集的一套資料……，如此等等，各有意趣的購買或製作，那樣正中下懷，驚喜萬端意的禮品，小而精，美而惠，傳遞著聖誕的情愛。誰家在閱讀年度的詩書，誰家在祈禱來年的幸福，誰家在接納遠處慰問的電波，透過這激動人心的時刻，家家門前掛上鬆枝編紮的花環，是否也在享受吉祥與平安。啊！聖誕夜之情，寫在每人臉上和心懷，那是神靈的，靜諡的，蘊罄的，如晶瑩透亮雪花的情詩，回旋在血液，蕩漾在燭光，天上的星光也樂得眨眼。美麗的聖誕夜，是這麽動人。

禮品的喜悅還在延續，豐富的美酒佳肴已擺在桌上，紅紅綠綠的色拉鮮菜，珍貴的馴鹿精肉，臘製的火腿，燒熟的牛排，魚片；豬肉、羊肉、雞肉，火雞；燒的，烤的，燉的……以及各種菜肴，在紅葡萄酒，白葡萄酒，啤酒，瓤酒中觥籌交錯，歡聲和笑語撲跌著門窗，燭光點染著夜色，幽幽的，閃爍的，閃耀的夜，桑溫拿的柴煙徐徐，將溫熱的情懷告訴太空，芬蘭人啊，就這麽笑盈在聖誕夜。
　
惑然間，夜空如迷，我的思緒如雪袍翱翔天地，滿懷舊詞：綠意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一天雪，能吟十杯無？

這“無！”震醒了我這外鄉人，瀣玩著白香山詩，獨在冰凝雪飛的陽台，獨攬靜悄夜色，獨頌聖誕夜，賦予雪花飛萃的漫空，飛往天邊….。

2004/12/21日動筆，24日淩晨兩點後畢於芬蘭聖誕夜　2006-12-26日 略改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