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軒然大波
盛夏到了。秦雨沛的工作室每天保持有五個顧客以上。為了吸引更多的客源,每周三晚上還舉辦繽紛色彩女人俱樂部,這個俱樂部歡迎老顧客帶朋友參加,內容有養生、美容、心理疏導、家庭關係、案例分析等等,主講人就是來做了色彩谘詢和款式設計的女教師、女醫生、女法官、女律師、女社工——秦雨沛很精明,通過做色彩谘詢和款式設計,她結識了這些術有專攻的女人,通過請她們開辦講座,又吸引更多的人進入繽紛色彩工作室的圈子,甚至有男士也有來參加俱樂部的活動呢。
秦雨沛還效法她的老師冬蓮女士,開辦了色彩谘詢顧問培訓班,第一期色彩谘詢顧問培訓班召到了五名學員,每位學費是8000元,上課時間安排在周六和周日,時間為兩個月。培訓教員由秦雨沛擔任。
開始正式上課前,秦雨沛讓學員自我介紹。
一個三十歲左右、個子高挑,留齊耳直發,臉上線條略硬的女學員打頭炮:“我叫龐秋嶺,幾個同學裏,可能我特殊一點,我原來是個耕田妹,現在洗腳上田了,和人合夥開一間製衣廠。想通過學習,提升自己服裝設計能力!”
頭發染得金黃、蓄著莫希幹發型、足蹬一雙又長又翹扁嘴皮鞋的男士站起來:“我是一個發型師,大家叫我Jack好了。發型設計和色彩搭配形象設計是一脈相承的,我也是學東西來了。”說完,他趁機給大家發名片:“各位要做發型請找我。我一定讓大家滿意!”
秦雨沛沒想到這位唯一的男士學員如此精明——打兔子帶摟草,上我這兒尋找商機來了!
“大家好,我是聶琳琳!做會計工作。”這是一個舉止典雅模樣精致的中年女人。
“我現在待業,叫梁玨。”
“我姓方,方小敏。在國企工作。因為喜歡色彩設計,也想嚐試從事色彩顧問這一行,所以來上課。”
梁玨、方小敏都是年輕姑娘。
對這些自己掏荷包來上課的學員,秦雨沛心裏感激不盡,全是米飯班主啊!她笑容可掬,態度誠懇:“各位學員!大家好!我們繽紛色彩工作室舉辦的‘色彩谘詢顧問培訓班’正式開課了!剛才,大家都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們算是認識了。課程表大家已經拿到了,我們是每周一晚上、周六、周日全天上課。大家都交了學費,隻要大家認真學習,我對大家保證,一定會物有所值的!我們這期‘色彩谘詢顧問培訓班’的主要課程有:個人色彩診斷能力培訓;款式風格診斷能力培訓;個人形象提升培訓等。好,我們現在開始上課……”
幾堂課下來,大家彼此也熟絡了。
這個星期天上午,上完課,已是午飯時分。
Jack走到秦雨沛身邊:“秦老師,肯不肯賞麵,大家一起去吃個便飯?”
“好啊!去哪裏?”
“北江酒家怎麽樣?”
“行啊!”
秦雨沛、Jack、聶琳琳、梁玨、方小敏一班人來到北江酒家。
北江酒家內熙熙攘攘,一張挨著一張的茶桌坐滿了人。
秦雨沛、Jack、聶琳琳、梁玨、方小敏進入一間單間,魚貫入座。
Jack為大家斟茶。
秦雨沛捧起茶杯:“Jack,別客氣,我自己來!自己來!”
Jack說:“哎,作為在場的唯一男士,我要有‘磚頭們’(紳士)之風度!”
聶琳琳誇道:“Jack,你真有辦法,這裏周日很難卜到位的,你還能找到一個單間!”
Jack一笑:“我提前訂的!”
聶琳琳告訴秦雨沛:“Jack好有心的,他逐個請我們,說是大家有緣走到一起不容易!”
秦雨沛發現少了一個人:“哎,龐秋嶺怎麽不來呀?”
Jack說:“她的情況我也隻是知道一點點……她家婆病重,她要趕去醫院,我勸她吃完飯再回去,她說晚了怕老人餓著,一下課就急急忙忙走了!”
秦雨沛“哦”了一聲,現在跟家婆這麽好的媳婦還真不多見了。
聶琳琳插嘴說:“我聽說龐秋嶺沒有父母,實際上是個童養媳!”
大家都很驚訝:現在還有童養媳?
方小敏說:“那她小時候一定很慘!”
聶琳琳好像知道挺多:“不是啦,她們婆媳關係很好,你看她家婆病了,她很緊張的。她跟家婆的關係比母女關係還好。”
Jack連連擺手:“別八卦啦!點菜!點菜!靚女!請過來寫菜!”
接下來的幾節課,龐秋嶺都沒有來。秦雨沛打了幾次電話找她,不是關機就是不接,後來才知道她家婆去世了,她在忙喪事,可能要做完“三七”才能來上課。秦雨沛想到她拖了好幾節課,準備到時候安排時間單個給她補課。
這天下午,繽紛色彩工作室來了三個女賓,雨沛、明芳、巧怡忙著為客人服務。
一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
這是個麵色青黃、目光散亂、衣服像醃鹹菜似的男人。甘草趕快上前去問他有什麽事,這個男人不理甘草,隻是叫道:“喊你們經理出來!”
秦雨沛聞聲走出:“我就是經理,請問你有什麽事?”
男人叉著腰說:“龐秋嶺在你們這裏交了一大筆錢參加什麽色彩設計高級顧問班?現在她不學了,你趕快把錢退給我!”
秦雨沛鎮靜地問道:“你是她的什麽人?我憑什麽把龐秋嶺的學費退給你?”
“我是她老公龐錦河!”
“你要退學費,有什麽憑證和理由?”古明芳衝過來,站在秦雨沛旁邊大聲喝問。
龐錦河從褲兜裏拿出一張單據。秦雨沛湊過去看,確是自己親手開給龐秋嶺的收取學費單據。
秦雨沛咽下一口氣:“要退學費可以,不過,你得叫龐秋嶺來跟當麵跟我說!”
甘草往外推龐錦河:“走吧,你別在這裏妨礙我們做事了。”
龐錦河像條泥鰍一樣一扭身子,幾步竄到工作室正中間:“你們不退錢給我,我就不走了!”
工作室內,彌散著一股酸酸餿餿的味道。看來這個自稱是龐秋嶺老公的人已經有N天沒有衝涼了,身上的味道足以熏臭整間屋。
幾個女賓,都皺起眉頭。
古明芳毫無懼色,大聲驅趕龐錦河:“喂!你好走了啵!你攪亂我們的生意,我可以報警拉你的!”
龐錦河顯然不吃這一套。
“我是嚇大的!我還要到消委會告你們亂收費呢!你們今天不給我退錢,我就不走了!”說完,他走到長沙發邊,兩腳交錯著把踩癟了後跟的髒皮鞋褪掉,在沙發上躺了下來,還翹起了二郎腿,一晃一晃,悠然自得。
秦雨沛們氣得夠嗆,又拿這個人沒辦法。古明芳嫌惡地看著龐錦河的無賴樣,湊到秦雨沛耳邊說:“我們報警吧!”說完跑去拿起手機要撥110。
秦雨沛一把拉住古明芳。她想,開門做生意,講究和氣生財,報警太大陣仗了。還是不報警為妙。一是他要拿回龐秋嶺的學費,龐秋嶺確實是因為家裏辦喪事幾次沒來上課了;二是他是龐秋嶺的老公,怎麽也得給龐秋嶺一點麵子。怎麽辦?秦雨沛想了想,跑到門外給於攀打電話,請於攀派保安員來把龐錦河趕走。
崔巧怡站在一邊,忽然想起梁美娟成天說她不反映情況,這不就是一個機會?她拿起電話,跟客人說要上衛生間,跑到廁所裏,如此這般跟梁美娟說了情況。
梁美娟這時正在接受《花城早報》的實習記者蔡飛關於如何做好街道安定團結工作的采訪。這時候,崔巧怡的電話來了,梁美娟聽完,對蔡飛說:“我們的工作,每天就是跟各種各樣的人群、矛盾、突發事件打交道。你看,現在我的一個‘內線’給我爆料,說繽紛色彩工作室發生了矛盾糾紛,蔡記者,你有沒有興趣到現場去看一看?”
“有!當然有!”蔡飛年輕氣盛,一心想做熱辣勁爆吸引眼球的獨家新聞,以求實習期滿後留在報社。一聽有料到格外高興,躍躍欲試。
梁美娟招呼兩個治安員,加上實習記者蔡飛,由她親自開車,幾分鍾就到了彩虹商廈。
此時的繽紛色彩工作室,已經亂成一鍋粥。於攀帶著兩個保安員要將龐錦河“請”出工作室,龐錦河死活不走,先是死命用手搬著沙發扶手不起來,後來又索性裝瘋賣傻,雙方拉拉扯扯,撞碎了插著香水百合的水晶花瓶、掀翻了養著文竹的瓷盒,桌椅東倒西歪,通到天花板的金色蕾絲隔簾也被扯下來,室內一片狼籍。
龐錦河沒被“請走”,倒是幾個女顧客給嚇跑了。
這時候,梁美娟帶著治安員和記者趕到了。
梁美娟一看龐錦河,就判斷這個家夥是一條“粉友”(吸毒癮君子)。他麵青口唇白,膊頭高過耳,幹柴一樣的手臂上,隱約的針眼。但梁美娟沒有立即折穿他。因為這樣會對秦雨沛有利,特別是當她看到於攀也在場賣力地幫秦雨沛攆龐錦河,她希望這事鬧得越大越好,這樣,才能讓秦雨沛難堪,讓她拔鍋起灶走人離開彩虹商廈,離開於攀。
龐錦河一看新進來的這幫人由一個靚女領頭,靚女掛著工作胸牌,屁股後麵還跟著兩個拿紅白水火棒的治安員,還有一個戴眼鏡的男子,估計有些來頭,一下子心虛了,但他“死雞撐飯蓋”:“同誌!這間公司欺詐顧客亂收費!學費高得離譜!我們不學了,他們還不肯退學費!”
典型的癮君子。梁美娟確認自己沒看錯這個身材佝僂衣衫不整的家夥。但凡癮君子需要錢購買毒品,大話、假話、好話、壞話、絕話全都隨口而出,隻要能拿到錢,別說六親不認,你讓他當場吃屎他都幹。
“你胡說八道!”秦雨沛氣極了,衝上前去斥責龐錦河。
“我是彩虹街辦事處綜治辦的梁主任。大家冷靜一些!”梁美娟往龐錦河和秦雨沛當中一站,她知道龐錦河這種人是草包,巨怕官、怕管。這個時候絕對不敢出手傷人。因為他隻求要錢買毒品嘛。可不知情的其他人,真是覺得梁美娟好英勇,夠氣魄。
在場的人都安靜下來,看梁美娟接下來如何動作。
於攀心裏冒出一個大問號:“她怎麽來了?難道她有千裏眼順風耳?”
梁美娟轉過臉,對龐錦河說:“人家在做生意,你在這裏吵鬧,搞得顧客都嚇跑了,有什麽事不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溝通好?”
“我想溝通,這個老板娘不肯嘛!”龐錦河指著秦雨沛的鼻子說。
“你!”這個龐錦河惡人先告狀,秦雨沛頓時氣結,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樣吧,你跟我回街道辦事處去,別妨礙人家做生意!”
龐錦河知道再鬧下去秦雨沛也不會退錢給他,跟這個梁主任走,興許能幫著要回學費。
梁美娟一行人回到彩虹街辦事處。
實習記者蔡飛在一邊用筆飛快地記錄現場情形,他對能在第一現場搶到新聞格外興奮,尤其還挺佩服梁主任。你看,剛才雙方還在拉拉扯扯,這位年輕的梁主任一出馬,肮髒邋遢的流浪漢就跟著她走了。
梁美娟給龐錦河倒了一杯水,龐錦河有點受寵若驚——癮君子誰都看不起,龐錦河已經受盡了多少冷眼,這個梁主任能給自己倒水,讓他早已喪失了廉恥的心有了小小觸動。
梁美娟要看他的身份證,龐錦河身上什麽都沒有,隻有一部手機。梁美娟就登記了他的手機號碼。接下來,龐錦河開始痛說繽紛色彩工作室收高價收費,自己家裏正在辦喪事經濟困難,學員不學了也不給退學費的種種不是。
實習記者蔡飛倒是沒有偏聽龐錦河的一麵之詞,認為應該也聽聽繽紛色彩工作室的說法。
梁美娟就撥通了秦雨沛的電話,讓蔡記者問龐錦河的老婆龐秋嶺是不是最近沒來上課了。
秦雨沛在電話那頭說,龐秋嶺最近確實是沒來上課了,不過她是家裏辦喪事,沒有說要退學。說到這時,秦雨沛的手機恰好沒電了,電話中斷。
“這種事情,聽起來似乎各有道理,真難辦啊!”蔡飛認為。他要看梁主任如何處理。
梁美娟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五百元,遞給龐錦河:“你家裏遇到了白事,你家裏經濟困難,所以吵著要回學費,這個可以理解。但是這事要你老婆來要好一點。她可能不好意思來,所以要你出麵是不是?但是這也不合手續的,是你老婆交的學費,還是你老婆來辦退款手續才合適。在這筆學費未拿到之前,我先幫助你五百元,幫你解決燃眉之急。我知道這隻是杯水車薪。”
龐錦河差不多要給梁美娟跪下了。五百元雖少,但總可以換來一點白粉。因為他一再欠“白粉拆家”(將毒品拆開來賣的團夥)的錢,任龐錦河死纏爛求,“拆家”再也不肯賒“白粉”給他了,現在有了五百元,可以救急!
蔡飛被梁美娟解決問題的能力和熱心助人的義舉感動,又一陣筆尖唰唰記個不停。
龐錦河點頭哈腰走了,他說一旦拿回學費,就馬上將錢還給梁美娟。
梁美娟似笑非笑,這種人的話,姑妄聽之吧。
龐錦河為顯示自己說話算話,還要走了梁美娟一張名片。
蔡飛采訪完,梁美娟又殷勤請飯,帶他到花城酒家吃了一頓,然後又親自駕車,把蔡飛送回報社。宣傳媒體是喉舌嘛,照顧周到很重要。
蔡飛對這個幹練的女主任很是敬佩。回到報社後,顧不上休息,立即動手寫稿。
寫完以後,他給梁美娟打電話,梁美娟讓他把稿件“伊貓”給她看看。
梁美娟看完蔡飛“倚馬可待”的“急就章”,打電話給蔡飛,說自己對稿件基本沒意見,作了一些小修改,同意見報。
第二天一早,《花城早報》的《都市快鏡》專欄刊登了實習記者蔡飛的稿子。
署名“記者蔡飛”的稿子是這樣寫的:
矛盾糾紛化指揉
——記彩虹街辦綜治辦主任梁美娟
在社會轉型時期,各種矛盾、糾紛經常不斷的發生,處理不好,是釀成惡性事件的導火線。所以,一個以解決各種複雜問題的行政部門就應運而生了,這就是街道辦事處綜合治理辦公室。昨天,本記就目睹了彩虹街綜治辦主任梁美娟是如何化解棘手矛盾的。
昨天下午三時左右,梁美娟接報,稱位於彩虹商廈六樓的繽紛色彩工作室內發生了一起因學費退還問題引起的嚴重糾紛。當事人龐錦河認為該工作室收取不合理的高價學費,要求退還,但遭到該工作室負責人拒絕。雙方引發爭執衝突,鬧得不可開交,身體也有接觸,眼看要醞成惡性事件。
梁美娟立即“拍馬”趕赴現場,她不怕自身可能會受到外力傷害,衝到最前麵,製止了這場衝突。
事後,梁美娟將事主帶回街道辦事處,經過一番詢問, 事主稱,由於母親因病身故,家庭生活困難,所以到繽紛色彩工作室要求退還學費。但收於該筆學費是其妻交納,對方不同意退還,因而雙方起了爭執,差點就要幹仗。
梁美娟了解情況後,對事主表示會繼續跟進此事,同時考慮到事主家庭生活困難,主動拿出五百元,送給事主以解燃眉之急。
事主非常感動,表示感謝之後返回家中。
這樁貌似複雜的矛盾,就這樣經梁美娟之手化解了。
過去,街道工作不被重視,,街道幹部被譏誚為“街八”,管的是婆婆媽媽雞毛蒜皮小事。其實,“街八”們的工作關係著社會的長治久安,關係著市民的和睦幸福,相信在全市大大小小街道上的“街八”們的工作,會越來越得到市民的理解、尊重和支持。
彩虹街徐書記看了報紙,非常高興,專門跑到梁美娟的辦公室表揚她:“小梁,不錯不錯!我看到報紙了。不僅是報紙對你工作的肯定,也是對我們街道工作的肯定!”
領導表揚使梁美娟心花怒放,好看的鵝蛋臉漲得通紅,她謙虛地回答:“這都是領導教育引導有方!”
梁美娟的回答讓徐書記渾身舒暢。一般來說,報紙出了正麵的報道,一把手是最高興的,因為上級領導認識哪個什麽梁美娟啊?他們隻知道是一把手在那裏當政,就認識一把手,表揚下麵的人,就等於表揚一把手。
徐書記滿意地點點頭,說:“小梁,繼續努力!有什麽困難,及時反映上來!”
“謝謝徐書記!”
馬堅也看到了報紙,他翻來覆看了兩遍報道,心想:“這個妹丁,這麽會做?想搏哪一份啊?”
馬堅忍不住了,打梁美娟的手機:“喂!小梁,看到報紙了嗎?”
梁美娟還沉浸在被徐書記表揚的快樂裏,雖是馬堅打電話來,倒也還是心情蠻好:“看到了。這事我相信你太太知道了也會高興的!”
“這事跟她有什麽關係?”
“因為文中的繽紛色彩工作室就是她恨的那個秦雨沛開的。”
“哦?這裏邊有什麽蹊蹺啊?”馬堅不明就裏。
“你真是個笨蛋!好好看清楚再跟我說話!”梁美娟自恃有功,毫不客氣。
馬堅抓過報紙再仔細咂摸,越看越覺得蔡飛的稿子有批評繽紛色彩工作室收高價學費人家不學了還不肯給退費的味道。
馬堅覺得這段時間實在是對老婆不住,為了討好老婆,他馬上給老婆打了個電話說了報紙的事,讓她也高興高興。
黎練放下電話,找來報紙看。這段時間,紀委又要開展紀律教育月活動,大談廉政,黎練每到這時候心裏總是特別煩燥,秦雨沛的影子老在眼前晃,給她造成相當嚴重的心理壓力。黎煉聽了馬堅說道,又看了報紙,心裏很是痛快,她暗忖:哼!秦雨沛,你也有這一天!
繽紛色彩工作室這邊,電話不斷,顧客看了報道《矛盾糾紛化指揉》之後,紛紛打電話來,詢問收費是否太高,有的甚至還要求退款。
秦雨沛看了報紙後,一拍桌子:“這篇報道明顯拉偏架,不公道!這是倒我們的米嘛!”
崔巧怡一看此事其實是自己惹出來的,心裏挺慌,便也跟著強烈譴責:“什麽記者呀,這種文章,讓人看了覺得就是我們收高價那個無賴才來鬧的!”
質疑的電話不時打進來,秦雨沛好言好語耐心解釋,一心想穩住顧客,但是仍有幾個顧客表示不做色彩谘詢了。
秦雨沛憂心如焚,工作室才開了個好頭,又給這篇報道攪黃了!搞不好,工作室會“執笠”(粵語:倒閉意)!
秦雨沛想來想去,打電話給梁美娟。
“美娟,你好!”
“哦,雨沛啊,你好!”
“今天的《花城早報》你看了嗎?”
“還沒有看啊。怎麽了?”梁美娟裝得很像。
既然梁美娟沒有看《花城早報》,秦雨沛就不想多說什麽了。她直接問道:“昨天跟你一起來我們這裏的戴眼鏡那個男人是個記者吧?叫蔡飛是吧?你能告訴我他的聯係電話嗎?”
“你為什麽要他的電話?”
“他寫了一篇歧義嚴重的報道,有損我們工作室的聲譽!”
“是嗎?我找報紙看看。”
“你能告訴我蔡飛的手機嗎?”
“哎呀,對不起,我也沒有他的手機。”
秦雨沛不相信梁美娟會沒有蔡飛的手機,她是不告訴自己而已。
秦雨沛很不高興的扣下電話。她想了想,決定到報社投訴。
“明芳,我到《花城早報》去,你在工作室盯著,有電話來,好好解釋,一定要委婉溫和!”
“你去報社?”
“嗯!”秦雨沛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沒用的!”古明芳說,“報社怎麽肯認錯?我知道的,如果事情真有出入,頂多事後登個“來函照登”,絕對不會認錯的!這種啞巴虧我們隻能死啃了!”
“這不是啞巴虧,是給我們潑髒水,給我們栽贓!我一定要去討個清白!我走了!你好好看家!”
梁美娟從電話裏聽出來秦雨沛一肚子氣。這時,“借刀殺人”的成語在梁美娟腦子裏浮出。“真是天賜良機!我要好好利用這件事!”
梁美娟決定趁熱打鐵,加深和於攀的關係。
梁美娟跑到彩虹商廈找於攀,他正忙著,根本沒有時間坐下來看報紙。
梁美娟來了,於攀才趁機坐下來喝口水:“無事不登三寶殿,梁大主任今天這麽早就上我們這兒來,有何貴幹?”於攀和梁美娟已經很熟了,說話隨便很多。
“你看了今天的早報了嗎?”
“沒有!我忙得要死!哪有你那麽好命!早上一杯茶一張報紙,一個上午這過去了!”
“噯!好過份了啊你!人家找你是說正事!”梁美娟嬌嗔,“今天的報紙登了一篇報道,秦雨沛很不高興!”
“咳!報紙的東西,不必那麽認真!”於攀一臉無所謂。
“這篇報道提到了我,她不高興。”
“她為什麽不高興?眼紅你?不會吧?我看她為人夠大方的。你幹你的公務員,她當她的小老板,你們之間沒有利益衝突,本人認為沒有利益衝突就不會產生深仇大恨。”
梁美娟頓時多雲轉陰,心裏暗忖:“這個人,看秦雨沛什麽都好!我就是要玩殘秦雨沛,讓她再跟我爭於攀!”
她心裏想的和說出來的話兩個版本:“不是啦,你看看報紙在說吧。”
於攀拿過放在桌上的早報。
“看《都市快鏡》。”梁美娟示意。
於攀將報紙翻得稀裏嘩啦,看著看著,他皺起了眉頭:“這樣寫好像不對勁啊?讓人有繽紛色彩有亂收高價學費的聯想。”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是那個記者這樣寫的,寫完以後也沒有征求我的意見……”梁美娟說到這裏,聲音哽咽,兩行清淚恰到好處的流了下來。
於攀頓時慌了手腳:“哎,不至於吧……”他看了她一眼,又問道:“你給了那個五百元,這個月生活會來會受影響啊?要不要從我這兒拿一點?我有。”
於攀充滿溫情的話觸到梁美娟心底最隱密最敏感最柔軟的那條神經。她的眼淚控製不住唰唰往下流。這回的哭不是恰到好處,是真的控製不住了。
於攀趕忙拿過卷紙筒,遞給梁美娟。
梁美娟突然一把抱住於攀的腰,失聲痛哭。這淚水混雜著既恨生活對自己的不公,又愧對於攀的善良成分,自己有負於自己真正喜愛的這個男人!但自己又不能夠放手!這種複雜的情感折磨著她。
於攀很尷尬,隻能順勢輕輕拍拍她的肩膀,勸她:“小梁,啊,梁主任,別哭!別哭!其實,這事也不應該怪你呀,要是怪,也隻能怪那個記者……”
“啊,他竟然叫我小梁!”
梁美娟真是大喜過望!情緒就像坐過山車一樣,忽低忽低。她鬆開緊抱於攀的雙手,胡亂地擦拭眼淚:“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於攀表示理解地搖搖頭:“沒事沒事!”他以為梁美娟為無意傷害了秦雨沛難過呢。
梁美娟鎮靜下來,心裏想:事到如今,萬萬不能心軟!她看了於攀一眼,低聲說: “我來找你,是因為秦雨沛不高興了,她給我打電話質問我,還扣了我的電話。我想你跟她熟,昨天的事你也在場,不如你陪我一起去找她解釋解釋?”
“沒問題!走!”
於攀和梁美娟一起來到繽紛色彩工作室。
秦雨沛不在。古明芳態度很冷,板著臉說:“她出去了!”
“去哪了?”
“去《花城早報》了!”古明芳白了梁美娟一眼。“人家顧客都以為我們收高價了,要求退錢的、要求取消做色彩的電話不少。我師姐還不得放下手頭那麽多事,討個說法去!”
梁美娟聽著古明芳話裏有話,很無所謂,各人有各人的生存法則嘛!這些秦雨沛手下的小嘍羅,不需要放在眼裏。但是一聽秦雨沛到報社去了,梁美娟知道一定是找蔡飛“睇數”去了,趕緊便拉於攀退出繽紛色彩工作室。
她向於攀告辭後,立即打電話給蔡飛,說秦雨沛因為報道的事要找他算帳,這段時間他千萬別在報社浮頭,讓他的領導給他頂住。
在回街道辦事處的路上,梁美娟接到了黎練的電話。黎練認為報道不錯,約梁美娟下班以後到南江酒家吃海鮮。梁美娟一口答應了。她沒有想到此事能夠一石四鳥:領導知道並加以口頭表揚、狠狠教訓了秦雨沛、跟於攀關係有了突破性的進展、黎練知道我在幫她。世界真奇妙,老天開眼了!
秦雨沛來到《花城早報》社。門衛攔住她,問她找誰。她拿出報紙,指著《矛盾糾紛化指揉》這篇文章說:“我要找寫這篇文章的記者!”
報社門衛可也不是吃素的,知道保護自己人:“他不在!出差了!”
秦雨沛也不是好蒙的主:“那我想求見你們報社的負責人!”
“也不在!”
秦雨沛不再理會此門衛,她要直接闖進報社。
“哎,你想幹什麽?”
“我想找你們波士投訴你!”
門衛實屬欺軟怕硬。他隻好讓秦雨沛出示身份證,做好登記後放行。
秦雨沛臨時變更決定,就找直接報社的頭兒反映意見!
幾經周折,報社的值班領導接見了她。
看慣春風秋月驚濤駭浪的報社值班領導起先並不把秦雨沛當菜。他聽完秦雨沛的陳述,很不以為然:“我認為我們的記者這麽寫完全沒有問題!”
知道護雛的領導也算是好領導——秦雨沛已經有心理準備。
“問題是這篇報道裏的說法會讓人感到我們繽紛色彩工作室在亂收高價學費!”秦雨沛劍指靶心。
“這怎麽可能呢?”值班領導輕巧回應。
“這是事實!今天一早我就接到四五個質疑電話了!有的顧客還說不想做了色彩谘詢和款式設計了!領導!你知道我們開發這個市場有多難嗎?就因為你們的記者寫了一篇這樣容易讓人產生聯想、歧義的報道,我們辛辛苦苦營銷全白做了!報紙的社會影響有多大,相信領導你比我更清楚,背上亂收學費的惡名,我們就死定了!”秦雨沛緊盯值班領導,眼睛裏似乎要噴出小火苗。
傲慢的值班領導對秦雨沛那句“報紙的社會影響有多大,相信領導你比我更清楚”感覺良好,沒想到這個漂亮的犀利女子這麽高看報紙,也算作為辦報人的意外收獲吧。他終於開始平視秦雨沛:“你們到底是做什麽生意的?”
“色彩谘詢、款式設計!”
“是新的服務行業嗎?”值班領導還沒聽說過有這麽個行當。
“是啊!我們這個行業簡單來說是賣色彩的‘愛迪兒(創意)’,聽起來挺抽象,可是,你知道這裏邊需要多少知識積累嗎?有人說穿衣服誰不會?可有的人對著滿櫃子的衣服就是不知怎麽才穿得得體,穿得好看,穿得有品位!所以,人要穿出美麗,穿出精神,需要知識,需要指導。一條線誰都會畫,如果說會畫線值一塊錢的話,知道在哪裏畫線就值九十九塊!我們收學費的標準是在我們的知識積澱和成本計算基礎上計算出來的,我們的工作是靠腦力而不是靠蠻力!愛美的女人根據自己的色彩季型和款式風格,花費不多就能穿出自己的氣質和自己的特色。而不是街上流行什麽穿什麽,與人雷同,跟風學樣,錢花了不少,卻可能並不開心。我們通過科學的分析指導女性的穿衣找扮,讓她們無論在什麽年齡段都有人生的自信……認為我們亂收高價學費是沒有任何依據的!”
《花城早報》值班領導終於對秦雨沛刮目相看,他放下了端著的架子,說:“我們的記者並沒有說你們亂收高價學費嘛!你不要著急,當然,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著急。我們想辦法補救……”
“能有什麽補救辦法,除非你們更正說明!”秦雨沛一臉焦灼。
報社領導盯著秦雨沛因微蹙眉頭更加生動的臉,不禁心生惻隱,這個女仔打拚不容易!“啊,但是,專為這樣事更正說明是不可能的。我的意思是,派生活休閑版的記者去你們那裏采訪報道。怎麽樣?”
秦雨沛眼睛閃動了一下。
報社領導說:“這樣好過做廣告啦!你知道做一期廣告要多少錢?而且還不一定有人看!”
秦雨沛想了想,一撅嘴說:“其實你們也有好處的。我們不配合你,你們就沒有素材寫了!”
報社領導仰麵一笑:“那就算雙贏啦!”
晚上,在南江酒家“南月”房,黎練和梁美娟心情超好,把杯暢談。
黎練點了幾樣南江酒家招牌菜,香烤生蠔、清蒸魚唇、白灼沙蟲、花膠扒菜膽,外加一人一盅椰汁燉燕窩雪蛤。主食是揚州炒飯、燕麥包,還要了一支加拿大冰酒,菜式清淡可口且不高脂高糖高鹽,燉品和冰酒都養顏補身。
黎練和梁美娟都食欲很好,兩人細嚼慢咽,邊吃邊聊,光致勃勃。
淡黃色的冰酒倒入高腳水晶杯中,兩人小口品酌,滿嘴甘醇,微量酒精刺激下,兩人都雙頰發熱,內心話兒滔滔不絕,話題自然是聲討秦雨沛。黎練對秦雨沛的評價是專門搞領導小動作的害人精,梁美娟給秦雨沛扣的帽子是專門奪人所愛的第三者。兩人越說越投緣,達成共識,抓住一切機會把秦雨沛搞臭淤死。
黎練歎了一口氣說:“我現在是沒有什麽辦法啦,秦雨沛已經不在我的單位,鞭長莫及,要搞她,隻能是靠你啦。我可以讓馬堅支持你!”
梁美娟明白黎練要置秦雨沛於死地肯定事出有因。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嘛!不過,每個人都有別人不能觸碰的死穴和私隱,絕對不能問的。人多力量大,各自為自己的利益聯合起來對付一個共同的敵人,總比單幹強。
酒喝完了,燉品也下肚了,菜肴和主食沒吃多少。黎練讓服務員打包。接著黎練拿出一張金卡,對服務員說:“埋單!要發票!”
趁著等結帳的功夫,黎練親熱地拉著梁美娟的手,鄭重其事地說:“小梁,還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麽事?黎總,請說!”
“我那個老公,你如果聽到什麽風言風語,第一時間告訴我。我呀,太忙,很多東西顧不上,你知道啦,一個在單位當一把手的女人,要在工作方麵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上!精力不夠!所以,拜托你,如果有哪個狐狸精想勾引馬堅,你第一時間要告訴我!行嗎?”
刹時間,梁美娟臉上的表情尷尬僵硬,她好不容易才使勁讓自己的麵部肌肉通過誇張一笑鬆軟下來:“黎總!你們兩口子這麽好,怎麽會?”
“現在的社會風氣你還不知道?防不勝防!小梁!我信任你!”黎練情真意切。
梁美娟冒險跟進一句:“你發現馬主任有什麽嗎?”
“沒有!不過現在二奶、小三多如牛毛,專門猴住中年成功男士,我不得不防範!我可不想在商場上搏殺,“屎窟尾”(粵語:屁股後麵意)起火!”
梁美娟咬咬嘴唇,垂下眼皮,她突然明白,自己和黎練隻能同敵不能同心,要是黎練知道了她和馬堅的事,對她將和對秦雨沛一樣狠。想到這裏,她不禁打了一個寒戰,強作鎮定點了點頭,說:“好的……既然黎總你這麽信我……我會留意的。”
《花城早報》生活休閑版的記者到繽紛色彩工作室采訪了秦雨沛,還拍了很多照片,有秦雨沛和她的夥伴們的工作照,也有顧客做色彩谘詢的實況抓拍,在周未以一個整版的篇幅登了出來。
這篇報道出街以後,效果真是比賣廣告還好,了解情況和要求做色彩的電話源源不斷,其他平麵媒體都過來采訪,一時間,繽紛色彩工作室門庭若市,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秦雨沛算是領教了媒體正負麵宣傳的厲害。她要將正麵宣傳的效應發揮到盡,便親自操刀,給自己和明芳、巧怡、甘草都設計了名片,正麵的右方印上本人的彩色照片,左邊是本人姓名,職能和聯係電話,背麵是繽紛色彩工作室業務介紹。名片就放在進入工作室的必經之處的桌子上,任君選取。
秦雨沛自行創業,開辦色彩谘詢、款式設計工作室也吸引了市電視台的興趣,要來作現場采訪。工作室的全體女生響應秦雨沛的號召,穿上了最能凸顯她們青春美麗的服飾,那天,秦雨沛上穿香檳色收腰軟緞小立領中袖襯衫,下配深棕色西裙;古明芳是淺灰配白翻領套頭衫,下配鐵灰色百褶裙;崔巧怡是淺紫色無袖長旗袍,外加一條紫紅薄紗披巾;甘草是白色公主袖襯衫配藏藍色背心裙。秦雨沛、古明芳和甘草化的是淡妝,崔巧怡化了煙熏妝。姑娘們個個明眸皓齒,衣香鬢影,時尚貴氣。
當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的電視台記者來到以後,其中一個女記者讚道:“哇!真是做色彩的!很養眼哦!”
秦雨沛很會做,馬上說:“我們可以給你們免費做色彩谘詢和款式設計!”
記者拍了繽紛色彩工作室內部情況後,開始采訪秦雨沛。原來是記者問,秦雨沛答。到後來,秦雨沛越說越溜,也不用記者提示,就把色彩谘詢和款式設計介紹得很清楚。秦雨沛在鏡頭前一點也不慌張,淡定得很——她才發現,自己還有點做主持人的潛質。
正采訪著,鄒星明送餐來了,他不敢打擾,悄悄放下盒飯以後,不聲不響離開。
梁美娟下午到區府開完會,看看時間才四點多鍾,就順便到商場逛逛。
她漫不經心地走著,突然,一個耳熟的聲音響起,她環顧四周,身邊並沒有人,再循聲看過去,原來在商場的一部五十多寸的大電視裏,正播放著對秦雨沛的采訪!
電視裏的秦雨沛說色彩,講人生,淡定自如,侃侃而談。
梁美娟愣住了!她沒想到秦雨沛現在居然火起來了!不但整版整版地占據了報紙的生活版,還居然能上電視!難不成秦雨沛命就是好?她怎麽能在不經意中就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呢?這時候,她又想到了於攀。“要是於攀看到這個電視節目,說不定魂都被秦雨沛吸過去!”想到這裏,梁美娟焦灼不安。
采訪秦雨沛和她的工作室的電視專題片播了好幾次,黎練和馬堅也在家裏看到了。黎練沉著臉看完後對馬堅說:“就是這個人,弄不好是一顆定時炸彈!”
馬堅瞄了一眼電視裏的秦雨沛,說:“早晚有一天我會淤死她!”
“你講得容易!這條紐紋柴我可是領教過的,鬼馬惡作到死!”
“在我的地頭,我就不相信治不到她!”
“你也別說大話。我看哪,你得多依靠小梁來整她。”
“小梁?哪個小梁?”馬堅一時沒反映過來。
“你的部下梁美娟啊。”
“哦……你怎麽認識她的?”馬堅心裏在打鼓。
“一個偶然的機會。我接觸小梁以後,我覺得這個女仔不錯,可以依靠。她就在彩虹街,更直接方便,有些你不好出頭的事,她可以辦。我就希望能把秦雨沛整得衰到貼地,銷聲匿跡!不要阻我們發達!”
“我就怕你多心,說我愛跟女仔攪在一起,所以我平時都很少跟下麵的女幹部來往。有什麽工作交待完了就完了。”馬堅一臉正色。
“我感覺人家小梁有男朋友的,這點我放心。”
馬堅一愣:“是嗎?你怎麽知道?她告訴你的?”
黎練斜了馬堅一眼,馬堅急忙躲開那目光。
“我感覺的。不過我相信我的直覺。而且我還感覺到她好像是在和秦雨沛同追一個男仔。這正好是我們求之不得的。情敵之間,還不爭個你死我活?蚌鶴相爭,漁翁得利。我們要當那個漁翁。”黎練胸有成竹。
馬堅懵了。他知道老婆看事精準,梁美娟最近確實變了,原來她心裏有別人了!他得盯緊梁美娟,不能讓這條美人魚從自己手裏溜了。既然老婆讓自己“利用”她,正中下懷。
“老婆,你好厲害!我一點都沒有感覺的事,你神不知鬼不覺就全弄清了!真是夠犀利!我是應該好好利用這個小梁!讓她幫我們!”
很多人都看到秦雨沛上電視。於攀無意中也看到了。他很新奇,也很興奮,畢竟是彩虹商廈的租戶上了電視!他主動打電話給秦雨沛表示祝賀:“喂!老板娘,上電視了啵!不錯不錯!”
秦雨沛也高興地回應:“多謝多謝!”
於攀放下電話, 一抬頭,梁美娟就站在他對麵,雙眼噙著兩泡水。她果然沒猜錯,於攀看了電視,魂真的被秦雨沛勾去了。
於攀倒是非常坦然,給租戶打電話,加強公關,加強聯絡,是物管工作的一部份,沒有什麽要指摘的。隻是他鬧不明白梁美娟為啥這付表情。他站起來:“你好!梁主……你有事?”
“沒事就不能來了嗎?”梁美娟一肚子的氣不知道從哪裏出。
“不是不是!能來能來!請坐!”
梁美娟拉長了臉坐下。
於攀看了她一眼,沒話找話:“哎,你看了電視沒有?秦雨沛上電視了!”
於攀的話直戳梁美娟心窩最痛處。她一撇嘴,沒好氣地說:“那有什麽!現在連巴掌大的鎮都有電視台,頻道多得你看都看不過來,不搞點花樣來充數時間怎麽打發?”
於攀覺得梁美娟對秦雨沛敵意挺深的,以為她隻是嫉妒秦雨沛,女仔天性之一是喜歡小心眼!於攀予以理解,不作置評。
兩人幹坐著,過了一會兒,梁美娟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站起身,甩手而去。
於攀莫明其妙地看著梁美娟的背影,不清楚她搞什麽名堂。
晚風吹過,樹影在街燈下晃動,路邊的大排檔開始熱鬧起來,梁美娟彳亍街頭,頓生“無處話淒涼”的孤獨感覺。她轉身回望已經燈火通明的彩虹商廈,於攀,他在哪一層?是不是又到了秦雨沛那裏?他是不是跟秦雨沛那幫人混在一起,有說有笑,不亦樂乎?梁美娟不服輸的倔勁上來了: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再難也要往下走!愛上於攀沒有錯,一切皆有可能,幸福要靠自己爭取!
夜幕下,梁美娟眼睛閃閃發亮,內心自信的潮水開始上漲。
梁美娟回到住處,馬堅已經在等著她了。一見到那張色迷迷的臉,梁美娟滿漲的自信如水銀泄地,想撈都撈不起。
馬堅先發製人:“去哪裏了?我等你成個鍾了。”
“你管我去哪裏了?我又不是你的什麽人!”梁美娟搶白道。
“該不是去找男朋友了吧?”馬堅的臉陰沉下來。
“我現在這個鬼樣子,找什麽狗屁男朋友!”梁美娟爆發了,歇斯底裏地大叫。
馬堅慌了,急忙上來捂住梁美娟的嘴:“你傻啦!這麽大聲!讓人聽見就麻煩大了!”
梁美娟掙脫馬堅的手,聲音分貝下降,但很強硬:“老馬,咱們到此為止吧!我不想這樣了!你老婆是個很不錯的人,能力那麽強,對你那麽好!我們這樣要是她知道了,她會傷心死的!而且,上得山多會遇虎,早晚會被人知道,到那時候,我們還有什麽臉麵見人!”
梁美娟這番話讓馬堅更證實了老婆所說的梁美娟有男朋友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梁美娟,心裏在想:“哼,一定是找到青頭仔了,想甩掉我了!”
想到這裏,馬堅氣滿胸臆,一口痰卡喉嚨,他咳了出來,直接吐在地上。
梁美娟明白了,對馬堅這份人,自己再說也是枉費心機。
馬堅一聳膊頭:“你省點吧!講多無謂,食多濕滯!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財力、物力、精力?你羽翼硬了,就想找其他男人?”
梁美娟不說話。
馬堅為了刺激梁美娟,故意用鞋底去踩塗那口黃白痰,地上出現了糊塗塗的一片。梁美娟惡心透項,她“哇!”的一聲翻腸攪肚的嘔吐起來,晚飯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迸濺一地,屋內彌漫著七暈八素的味道。
這時候,馬堅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黎練打來的。他看了梁美娟一眼,邊接聽電話。
“老婆,找我?我在外麵有個應酬。好,好……我完了馬上就回來。”馬堅語氣親熱。
梁美娟等馬堅關了手機,懇求道:“老馬!雞蛋再密實都孵得出雞仔,我們的事,你不怕你老婆知道?她要是知道了,我不能好活,你也不能好過!”
馬堅嘴硬:“我們是光棍佬遇到沒皮柴,一擔擔!我衰格,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看上了青頭仔,才想甩了我!別把自己扮成玉潔冰清!我們是五十五十!”
“我確實有責任,現在我想改……”
“改?怎麽改?”
“我賠償你!”
“你拿什麽賠償我?”
“我給你錢!”梁美娟脫口而出。
馬堅雙眼瞪圓:“錢?你有多少錢?”
梁美娟知道自己失口了,死也不能說出自己有“阿喀琉斯”!她囁嚅一下,轉口說:“我每月的工資一半給你,從現在開始給你十年。我可以給你立字據!”
“切!”馬堅滿臉不屑,“我要你的錢幹嗎?我要你的人!”說完,馬堅撲上來。
“不行!不行!我來了!”梁美娟拚命抵擋馬堅的進攻。
“騙鬼吧!”馬堅氣喘咻咻。
梁美娟從裙子底下一把扯下血淋淋的衛生巾,憤怒地大喊:“給你看!給你看!”
馬堅愣了一下,又撲上來:“來了我也要!”
梁美娟直往後躲,一下摔倒了,頭碰到桌角上,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馬堅見狀,驚出一身冷汗,他怕鬧出人命,把梁美娟搬上床後,便悻悻走人。
自從梁美娟鬧了一場以後,馬堅找到彩虹街辦事處的領導從側麵了解梁美娟的戀愛情況,但眾領導均聲稱從來沒有發現梁美娟拍拖,馬堅半信半疑,隔三岔五就到彩虹街辦事處走動,一雙色眼總在梁美娟身上轉來轉去。
梁美娟苦不堪言,但又拿馬堅沒有辦法。馬堅就是個無賴,惹急了他,什麽事都可能發生。梁美娟隻能等待,但等到什麽時候是個頭?而於攀這邊,她隻能通過崔巧怡問一些情況,一旦聽到於攀到過繽紛色彩工作室,她就坐立不安,焦燥不已。她常在心裏長歎:老天爺,為什麽讓我偏偏就是中意這個於攀呀……
謝謝您的解釋, 是我自己看的不夠仔細 :) 修改以後就更嚴謹了。 好文章啊, 請繼續。
注:剛才不知怎麽回事,觸碰了一個鍵,還沒寫完了發上去了。一笑!
就是這節文中有一處和別的地方有些矛盾, 馬堅問他老婆怎麽認識梁美娟的, 我記得第一次她們見麵還是馬堅介紹的。 不過瑕不掩瑜, 這真是挺好的一篇小說, 等著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