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跟幾個朋友一起去Utah,走訪名山,朝拜五嶽。 一路順風順水,隻出了一點小意外,——被開了一張超速罰單。
Utah州地廣人稀,有著全美最高的公路限速,尤其幾個國家公園周圍,都是大片荒漠,有時候開出去半小時路上都沒什麽車,最適合自駕遊。我作為一個有三十年駕齡,卻謹小慎微始終如一的女司機,在某些限速八十的路段,要努力一下才能勉強達標。相對超速,我好像離低速罰單還近一些。
那天車上一共三人,下午兩點多從Zion出來回住處,我開車。出來玩,日程都安排得很緊,隻有那天有特殊情況,隻安排了半天。事情偏偏就出在這個時間段了。
這條限速五十五的高速路前一天剛開過,途經幾個小鎮。稱為鎮,是因為我不知道如何用更小的行政單位形容,麵積比東部的高速休息站大不了多少,看上去常駐人口也就幾百人的樣子。
接近鎮子外圍的時候,我開始降速,根據經驗,應該三十五通過,再恢複成五十五。蹭到鎮中心時,前方右手有輛校車停在小叉路,等待通過,我當時有類似行人過馬路緊走幾步,別讓禮讓的汽車多等的心理,剛略踩油門,就不知從哪冒出輛警車,閃著燈就跟上來了。
我一下就明白了,為啥那位大胡子校車司機興奮地喊叫,還舉起大拇指,伸到窗外點讚。同車朋友說,剛才看見二十限速牌下站個人,看見我們的車過去,就揮了一下手。
警察大哥精瘦,和氣,說不想罰卻不得不罰,我們估計是為了給剛才合作的幾個人有個交代。這段路雖然平時限速三十五,但我們恰逢上下學時間,變二十,而且不過兩百米長,路邊有標識。好嘛,時間、地點都卡得恰到好處,就等著出現一個人物來補缺。在事實麵前,我隻能承認美景怡人,疏忽大意,羞愧不已。警察說他最大限度動用了職權,雖然測到四十一,僅按二十九罰,還祝我們接下來的旅程愉快。
按照罰單備注,五到十天之內,相關信息就會傳到網上,直接付款就可以了。我們一直在荒郊野外,天天早出晚歸,電話上網都不方便。後來托朋友一打聽,說發生在校區的罰單,不能付錢了事,必須要出庭,當庭告知罰款數額。法庭一個月開一次,線上。
開庭的前一個星期,收到兩份常規文件,闡明被告權利,需打印、簽字、掃描、寄回。開庭前一天下午,收到線上庭的鏈接。我好奇的是,在那條路上拿到罰單的,也許全部是遊客,那麽疫情之前,他們就是用網上開庭了嗎?
我之前在參加陪審員篩選的時候,見過幾次法官。那種法官喜歡閑聊,問問個人背景,興趣愛好等。我準備走一遍先恭維、再苦情、最後裝可憐的路線,包括之前無懈可擊的駕駛記錄,充滿愛心的義工,砥礪前行的精神等等。
開庭當天,下載會議軟件,算好時差,準時出庭。當天,算上我,總共有九個人,除去法官、檢察官、秘書,還有一位律師,剩下五個是被告。以前聽說,出席交通庭,有種可遇不可求的情況,如果開罰單的警察沒有出庭,就自動免單。線上庭看來不存在這種借口,上來的都是必罰的。
第一位是酒駕DUI,血液酒精濃度0.09%。Utah州執行全美最嚴醉酒駕駛標準,也是全美酒駕致死人數最少的地區。他有一個律師,開庭前已經跟檢察官溝通好,免坐牢,交罰款一千三。法官問他打算如何付款,他說最近的生活是一團麻,遭遇離婚,每個月要付撫養費,請求做一些社區服務減免部分罰款。法官駁回,但可以分期付款。從明年開始,一個月$50。
下一位是全屏第一帥哥,他一上來我就注意到他了。雖然法官說為了保護隱私,可以暫時關掉攝像頭,等被叫到名字再打開,但是沒有一個人關掉,都乖乖聽著。帥哥的罪名是攜帶大麻。我估計他在拉斯維加斯吸得痛快,闖進鄰州猶他的時候忽視了不同法律。他來自在歐洲各國中對大麻最嚴厲的法國,又在美國對大麻管控最嚴厲的猶他被抓,也是夠倒黴的。法官問他願不願意先單獨跟檢察官聊,他當然願意,兩人轉去私聊,估計也是罰款了事。
第三個被告是個小年輕,五十五限速開一百,罰款八百多。我忽然覺得,自己這張罰單挺給超速界丟人的,更別提給警察增加成就感。小鎮限速二十的路段全程也就兩百米,他剛一啟動,我就服了,哪像別人,至少得風馳電掣一番吧。這好像送到嘴邊的肉,有點瘦,不那麽香,但畢竟沒花力氣,不吃白不吃。小年輕剛結束夏季工作,手上有一點錢,承諾一個月付一百,也下線了。
第四個人跟我的情況類似,在校區超速二十,罰款三百多,他想跟檢察官私聊,就去一邊等著了。
最後到我,“是不是認罪?” “是。” “罰款一百五。什麽時候交錢?” “馬上。”|“不要申訴?” “不要。” “要不要分期付款?” “不要。” “好,下庭後等半小時付款。謝謝你的合作。你可以下線了。”
之前準備的一套說詞都沒用上。後來一想,法官什麽沒見過。這些都是陳詞濫調,也許問什麽回答什麽,不耽誤他時間的被告就是最好的被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