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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日本的三次邂逅

(2005-09-18 13:37:56) 下一個
我與日本的三次邂逅 我和日本邂逅過三次。 第一次邂逅 時間:夏天的深夜 第一次到日本是1996年6月,那時我一句日語也不會講,在日本一個熟人也沒有,是從美國回國的路上,一時好奇,辦理了在日本過境停留72小時的手續。 那時的中國人還沒有出境旅遊這一說,各種介紹自助旅遊知識的手冊我自然也沒見過。淩晨兩點我拖著大箱子從東京成田機場走出來,才覺得自己可笑: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孩子,連飯店都沒定,深更半夜在這異國他鄉應該到什麽地方去呢?四下環顧,看到機場的巴士站牌上有一個站名叫某某HOTEL,好,我現在知道了日本的一個飯店的名字了,就去那兒吧。日本的機場巴士和我們的一樣,大件行李放在車廂下麵,乘客隻帶隨身物品上車。把行李交給小工,自己上了機場巴士,才忽然想起,剛才小工可並沒有在我的行李上書寫站名什麽的,隻是掛了一個沒有任何字跡的紅色紙製行李簽,要是行李下錯了站,我可慘了。成田機場離市區很遠,經停的站也不少,我要去的飯店偏偏在很靠後的地方,因此,每到一站,我就萬分擔心地隔著玻璃看小工從巴士底部的行李倉中取行李,看了兩三站,我發現小工們取行李極其準確和輕鬆,每到一站,他們就會取出幾件行李放在站台上,下車的乘客各拿各的,十分怡然,一件也沒錯過。而且誰的行李簽上也沒有目的地的字樣,我坐在車上,心裏一直在奇怪這些工人怎麽有這樣好的記憶力?或是那些行李簽是什麽高科技產品?於是就一站一站繼續看下去,終於在我到站之前恍然大悟:不同站名的行李簽顏色是不同的,比如到我那一站的所有行李都是紅色標簽,工人隻要取下所有帶紅色標簽的行李,放在站台上就可以了。別的站台的行李簽則各自是黃色的、橙色的、綠色的、白色的……我舒了一口氣,心裏覺得輕鬆多了。 到了某某HOTEL這一站,下車四下一望,我的心又提起來了。原來機場巴士的這一站幾乎是在地鐵的站台上,頭頂有一個巨大的水泥頂棚,我看不到飯店到底在什麽地方。此時已經是東京時間的淩晨三點多鍾了,站台上已經沒有什麽行人,隻有一個清潔工人在工作。我走過去連說帶比劃請求幫助,那工人十分熱情地領我走到一個有飯店標誌的公共電話的麵前,我苦笑了一下:我怎麽能知道那從未謀麵的飯店的電話號碼呢?誰知那工人看我猶豫,幹脆把聽筒從話機上摘了下來,遞到我手上,我正不知怎麽和他解釋,隻聽到聽筒裏傳出英文的問候聲:“某某HOTEL,您好!”原來,這個所謂的公共電話和飯店的前台竟然是相連的,完全不需要撥號,隻要你拿起聽筒就可以了。幾分鍾之後,一名推著行李車穿著飯店製服的小夥子便出現在我麵前,帶我去辦理入住手續了。 日本的服務確實不同凡響。 第二次邂逅 時間:深秋的傍晚 那是2000年的11月,日本成為了中國公民的旅遊目的地國家,應日本觀光振興會的邀請,我到京都做采訪,入住日本的日式溫泉旅館。 其實日本是有很多很好的西式大飯店的,我在大阪就見過一個,不僅到處擺放著西方的雕塑,一切設施和歐洲毫無二致,甚至還建有一座當真可以使用的大教堂:人們可以在那裏舉行西式的婚禮,連神甫都是金發碧眼的真正歐洲來客。 通常中國人到日本旅遊也是入住西式飯店,住日式旅館的機會並不多,住溫泉旅館的機會就更少了。我們去的這家旅館是在京都附近的山裏,坐落在一個溫泉的泉眼上。除了外牆以外,整個旅館都是木結構的,十分優雅。房間門口沒有編號,隻有漢字的名稱,有點象我們飯店的包間,寫著“鬆”、“竹”、“梅”的字樣。我住的房間是“鬆”,其實即使我記不住自己的房間名字也沒有什麽關係,因為就在寫著“鬆”字的木牌下麵,貼著一張紙,上麵用毛筆寫著我的名字,來往的人都可以看見。 進了屋子就是玄關,迎麵擺著一幅畫、一束花,我必須在這裏把鞋脫掉。換了拖鞋,拉開一扇紙門,才算進了房間。房間的地麵比玄關高半尺左右,一塊塊的“地磚”是草席的編就的,這就是所謂的塔塔米了。除了一張矮矮的“炕桌”擺在屋子中間,房間裏幾乎就沒有什麽家具,到了吃飯的時間,服務員就在“炕桌”上擺滿日式食品,這屋子就成了餐廳;吃過晚飯,進來兩個頭發染得黃燦燦的年輕小夥子,把“炕桌”往旁邊一撤,打開壁櫥,搬出被褥枕頭,一通忙活,搭出一個地鋪,這屋子就成了臥室。飯店的女老板說,這房間每夜收費三萬(日圓),不過屋子裏住幾個人是沒有限製的,隻要躺得下,十個人八個人也是這個價。 我住的這個房間還有點特別,就是陽台上附設有溫泉。日本人喜歡泡澡,尤其講究用溫泉泡澡。不過,他們是先在浴盆外麵把身體洗幹淨,再進到浴盆裏去。我這個陽台也是如此,露天的台麵上有一個正方形的石製浴盆,浴盆裏是溫熱的泉水。浴盆外頭有一個噴頭和一個小木盆。我站在陽台上看看對麵已經被楓葉染紅的山坡,覺得這件事情和冬泳有點相似之處。不過既然來了,我還是打算冒險試試,齜牙咧嘴地衝完澡,跳進盛滿溫泉水的小石頭浴缸:浴缸很小,但水並不淺,蜷腿坐下,水剛好沒過我的膝蓋和肩膀,但卻決不會溢出盆外----好暖和啊!要不是在11月的秋風中衝完澡,怎麽會明白溫泉的舒適?我一邊這麽想著,一邊覺得修建這樣的浴池的日本人大約是主修哲學的。這個澡洗得比上哲學課更令人印象深刻。 第三次邂逅 時間:春天的早晨 2001年3月,衝繩。 自從日本成為中國公民的旅遊目的地國家以後,中國團熱情很高,而且和有些日本人以前擔心的不一樣,到日本旅遊的幾萬中國人,非法滯留不歸的隻有不到2%,中國團的消費能力也讓日本各界大開眼界。這種情況使得日本各地紛紛在中國做宣傳,希望中國遊客可以刺激當地的經濟發展。這樣我們有機會到了衝繩。 衝繩在日本的最南端,在那裏,小島星羅棋布。因為島子小,從一處到另一處往往得坐小飛機或是坐船,在一些小島上,古老的漁村形態也保留得原汁原味,所以島國的感覺比日本其他的地方要強烈得多。 衝繩原來叫琉求,是十九世紀劃歸成日本領土的。1945年,美軍在這裏登陸,建立了軍事基地,到70年代,日本才重新對這裏行使主權。所以和日本其他地方比起來,衝繩是一個日本味比較少的地方,一應的物品和風景總有點似象非象的感覺。 衝繩地方小,但是軍事基地不小,在衝繩的首府那霸市附近,美軍的軍用飛機頻繁地起飛和降落,馬達的轟鳴聲不絕於耳,當地的民房一律是雙層的玻璃,據說當地的小孩聽力也普遍不是很好。在基地的裏麵,人們說英語、花美圓,而且車也是靠右行使的,和美國本土一樣;而在基地外麵,按照日本的交通規則,車要靠左行使,所以美軍的車輛撞到當地人的報道也不算少見。雖說美軍基地是不能參觀的,但是,在衝繩逛街,當地“特產”也往往和美軍基地有關。 美軍的軍用望遠鏡、軍用水壺,用舊的軍服、軍帽,甚至是子彈殼改製的鑰匙鏈在那霸市最有名的“國際通”大街上到處可以見到,很多人都會買一兩件作為到訪衝繩的紀念。不過我看著這些和戰爭頗有關聯的東西,總覺得心裏緊巴巴的,不舒服,還是想買點衝繩人自己的工藝品,到處打聽才知道這裏燒製的玻璃器皿很有點名氣,便直奔玻璃作坊,看工匠們在爐火邊手執金屬杆,蘸著玻璃料吹拉旋轉,一件件彩色玻璃工藝品便“閃亮登場”了,心裏覺得愉快了很多,隨口和旁邊的人聊天說衝繩為什麽玻璃工藝發達啊?對方倒是挺熱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因為衝繩自己物產不多,也沒有什麽工業,二戰剛剛結束的那些年,人民生活艱難,美軍的基地倒是物品豐富,常常扔出一些生活垃圾,當地人就揀了回來再利用。衝繩人在利用廢舊的可口可樂瓶子的過程中,發展了玻璃的加工工業----讓人這麽一說,那些美麗的玻璃工藝品看上去也讓人心裏緊巴巴的了。 好在衝繩還是有和美軍基地沒有關係的特產的。 那天早晨,我坐船到一個很小的島上去,這個叫做竹富島的地方居民隻有二、三百人,非常安靜,因為緯度比較低,三月的小島就已經是鬱鬱蔥蔥的了,坐著牛車一晃一晃地走過古老的民居,來到不大的一片沙灘,當地人讓我把手用力按到沙灘上,再拿起來,手心上便粘上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沙子和雜物,把沙子撥開,我驚奇地發現手上有幾粒白色的沙土大小的星狀的東西,當地人將染成了藍色的沙子灌在小玻璃瓶中,再把這種星狀的白色顆粒也放進去,瓶子裏便出現了藍色的夜空中銀星閃耀的樣子。這隻小瓶就是當地的特產了。 後來有懂行的人告訴我,這種星狀的顆粒並不是異形的沙土,而是一種珊瑚蟲的遺骸,是真正的衝繩特產,它的名字叫“愛的星沙”。 這個小小的沙土瓶我一直保留著,它使衝繩那樣地觸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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