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是野生動物的家園”,所有的旅遊手冊都是這樣寫的:在占全世界1%的領土上,生活著世界上6%的野生哺乳動物,自然保護區的麵積也占了南非領土的6%。啟程去南非的時候,我一直興致勃勃地,也是沒有什麽根據地推斷:南非肯定到處都是野生動物。卻從來沒有認真想過:一個普通的旅遊者在南非遭遇野生動物的幾率應該是百分之幾呢?
我們去南非的時候是4月,臨走前,南非的朋友們說,4月是南非的旱季,恰好是比較適合觀察野生動物的季節。聽了這話,我興奮地帶了一堆防曬霜和土黃色的衣服----忘了誰跟我說,動物喜歡接近穿土黃色衣服的人----準備到驕陽下享受與獅共舞的樂趣。誰知,一到約翰內斯堡,就遇到下小雨,到了開普頓,還在下小雨,同行的朋友一直在抱怨我,說就是因為聽信了我散布的“南非旱季論”,連雨傘都沒有帶。至於什麽野生動物,那連影子也看不到---動物和人一樣,可知道避雨了。我氣勢洶洶地給南非朋友打電話,質問旱季怎麽也下雨。人家詫異說:你遇到的雨也叫雨?雨季的南非可以狂風暴雨地連下一個星期,所有景點什麽風景都看不到。你現在不打雨傘都能逛街,這種旱季的雨,隻要稍稍等待一下就會過去。至於野生動物,你一定會遇到的。
其實即使是在下雨的那幾天,我們也天天看野生動物-----不過都是雕塑和繪畫:比如每天我們使用南非貨幣南特的時候,就會看到野生動物:別人的貨幣上都是人物頭像,而南非的貨幣南特上畫的全都是犀牛、大象、花豹什麽的;逛商場的時候,也會看到野生動物:南非的好多商店標簽都是動物畫像,連給顧客休息用的長椅都做成野生動物的形狀,至於紀念品的商店根本就是一座動物園;回到飯店,那更不得了,在繪滿了樹木和動物壁畫的餐廳裏,鱷魚肉、羚羊肉、角馬肉一路招呼。大家都說,活著的野生動物還沒看到,肚子裏倒已經裝了不少他們的肉製品了。直到第三天,我們親眼見到的最大的活生生的野生動物隻是一隻蜜蜂。
在我們到達南非的第四天,天氣終於放晴。我們坐大巴到達了離約翰內斯堡4個小時車程的一個名叫安特貝尼的自然保護區。這個保護區大約有30公裏長,25公裏寬,在起伏的小山包中間包圍著一塊平坦的草地,安特貝尼是保護區裏一座大石頭山的名字,這座石頭山就是這個保護區的標誌。聽當地人說保護區的四周圍著通有上萬伏高壓電的電網,以防止有人傷害動物的領地。
到達安特貝尼的時候天已經晚了,隻見月光初上,夜氣襲人,這裏的夜晚比城市裏果然冷很多,我們自己動手點燃壁爐裏的木柴(用酒精塊引火),要一瓶當地特產的AMARULA果酒,推杯換盞正在用餐,窗外一點聲音也沒有的,出現了一張凝視著我們的臉-----“鴕鳥!”有人偶然朝外看了一眼便大叫起來,果真是一隻鴕鳥!正興奮著,餐廳主人熱誠地告訴我們---那鴕鳥是他養的。
唉!野生動物,你在哪裏啊?
第二天早上四點半,天還沒亮,我們就起床了。五點,爬上保護區敞棚的越野吉普,在濕潤的晨風裏搖搖晃晃地出發,真有點自己就是野生動物的感覺。
五點半,我們見到了一隻長頸鹿。這是一個很難想象的場麵,那長頸鹿就在我們的車前,沿著土路中規中距地走著,雖然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來,我們仍然可以看出著長頸鹿皮毛很鮮豔,很健康的樣子,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那麽高大。胖胖的屁股扭啊扭的,帶動長長的尾巴搖搖擺擺,走的速度很慢,不知在找什麽,壓得我們的車開不起來,不過我們的心情和在北京三環路上被人壓著開不起車來的感覺可完全不同,我們都一心盼望它在我們前頭的時間越長越好,離我們越近越好。導遊低聲告訴我們:這隻長頸鹿已經成年,從它的角的形狀可以看出它是雌性的,長頸鹿平時群居,今天早上不知為什麽她竟然一個人走出來。
隨後,我們又看到了好幾頭角馬和猶豬。在動物的世界裏有很多意想不到的知識。看到猶豬總是跪下前腿,然後才吃草,導遊說這是因為它的脖子太粗,不能低頭造成的。接下來,導遊讓我們注意路的右邊有一頭很大的羚羊。好象是剛剛橫穿了道路的樣子。他說,那是羚羊的頭目,附近很可能還有羚羊群。我們停下車,對著路右極目了望,可是除了越走越遠的大羚羊,什麽也看不到。誰知倒是道路左邊有了動靜。一隊大大小小的羚羊迅速出現在樹叢的後麵,一個一個謹慎地從我們的車前魚貫穿過馬路,右邊的大羚羊也停下腳步,回頭觀望。原來那大羚羊是在轉移我們的視線,讓我們停車,方便他的家族通過!當大羚羊確認他家族的最後一隻羚羊已經穿過馬路的時候,便飛快地掉頭跑過來迎接整個的隊伍,與幾隻羚羊親密地摩擦著脖子。羚羊群中洋溢著的親愛尊敬的感情連我們這些人類都能感受得到。我覺得明白了什麽叫“領袖”或者“家長”,惦記著下次不妨建議學管理學的人到這裏來上一課。
在野生動物園裏,我們最大的收獲是見到了一頭白犀牛。那頭白犀牛距離我們不過幾米,但是他仿佛對我們的敞棚吉普視而不見。我們車上的專家說犀牛的視力的確很差,不過聽覺很靈敏,他完全知道我們就在身旁。如果他打算對我們發起攻擊,奔跑速度會超過我們的吉普,而且我們一車人的體重加起來還不到犀牛體重的一半,這頭白犀牛可以輕而易舉地把我們頂翻在地。不過,因為南非人長期對野生動物禮敬有加,野生動物對人類並沒有惡感,所以我們基本是安全的。
因為這裏是自然保護區,動物按照自己的意誌四下活動。所以有時候,我們會有好一段時間都看不到動物。不過隻要你足夠耐心,而且懂得自娛自樂,看看山水,吹吹微風,不亂起急上火的話,旅程還是充滿樂趣的。導遊說,其實很少有遊客見過獅子或是大象,但是大家享受的往往就是尋找的過程。
夜色降臨,我們的旅程還沒有結束。我們獲得允許,在草原上打起了大燈,大燈掃過草叢,有時我們會看到一點點的紅色反光,那就是在草叢中悄悄打量我們的野生動物的眼睛。
告別安特貝尼保護區的時候,我們都以為自己的野生動物探險就此結束。不過,事實並不是這樣,在去好望角的路上,野生的狒狒在我們的車窗外牽兒帶女地走過,而在曾經關押曼德拉的羅本島采訪時,企鵝在我們車前搖擺而過。因為南非的自然保護區便布全國各個地區,可以說俯拾皆是,野生動物們保持著他們自然的尊嚴,從不刻意等待我們,但也並不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