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心情鬱悶的時候,華馨喜歡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飆車,享受身輕如燕的輕盈,也放鬆自己的心。尤其是穆赫蘭道那一段,有幾個急轉彎異常驚險,她開車經過總是全神貫注,心無雜念。奔馳在起伏的山巒之間,完全放空自己,最後從山路轉上海邊的車道,忽然之間,道路變得開闊,眼前是無敵海景,她的心也豁然開朗,所有煩惱都拋開。
秦文瀚開著華馨的車,一開始很小心翼翼,很快就放開速度,特別是當他們告別了城市的擁堵,轉上更考驗車技的山路。華馨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享受沿路風景,時不時回答秦文瀚有關這輛車的性能問題。
“你這車的顏色很別致,象海水一樣藍。大多數人會選黑色,白色,或者耀眼的紅色。為什麽你選這種深藍色?”秦文瀚的問題從車的馬力配置轉到車的外觀,但聽起來像是一道心理測試題。
“這是我最喜歡的顏色。”華馨隨口答道。
“為什麽喜歡深藍色?”他追問不休,的確有科學家刨根問底的鑽研精神。
“因為它象征平靜, 穩重,優雅,從容,還有深度的思考,雖然略帶憂鬱。”華馨不假思索地回答。
“哇,那你是一個相當成功的人。”秦文瀚側過頭,看了一眼華馨。
“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心理學上說,一個人最喜歡的顏色代表了她想向外界呈現的樣子。我看到的你,正是你所描述的那些藍色特質。那說明,你把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麵藏的很好。”秦文瀚說這些話的時候,並沒有看華馨,專注的盯著前方的路。
“這難道不證明我表裏一致,沒有什麽可以藏著掖著的嗎?你看到的我就是真實的我。”華馨反詰。
“也許吧。可是我覺得,你將自己藏身於厚厚的保護層之後,不想讓人真的靠近。”秦文瀚很認真很慎重地說出他的感受。
華馨沒有回應,但她心裏在想,盡管她嚴加防範,駱誠還不是捅破了她的保護層?也許,對男人來說,一旦征服,對他的戰利品就不再那麽在乎?
秦文瀚過足車癮,將跑車停在一個風景暸望處。他提議下車走走,欣賞日落的美景,華馨沒有反對。 此時已是八月底,太陽頑皮了一整個夏天,開始顯出疲態,日落時間越來越早。
兩人在山邊小徑走了一會兒,回到停車處。華馨正準備上車,秦文瀚卻指著路邊的一個大石頭,說,“坐一會兒吧,你我都是忙慣了的人,難得這個時間進山,不如再歇一會兒,看看風景?”
華馨猶豫了兩秒鍾,還是順從地坐下來。秦文瀚講的也有道理,偷得浮生半日閑,何妨坐在城頭觀山景?
秦文瀚在她右手邊坐下,他身子的一側接觸到華馨的肩膀,讓她下意識地往左邊退縮,卻差點因此失去平衡。華馨隻好拿左手用力撐住石頭的邊緣,保持與他的距離。
兩人望著遠處的山峰,近處的山穀,沒有說話,周圍一片靜寂,隻有山風吹拂樹林的聲音。
秦文瀚突然發問,“你相信靈魂的存在嗎?”
冷不丁被這樣一問,華馨差點兒從石頭上跌下去。這家夥怎麽和顧明宇如出一轍? 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或者,他們根本是一對孿生的靈魂。
她想到兩人性格上的共同點,忍不住笑著調侃他,“這是你的師傅顧明宇傳授的開篇致詞嗎?”
“不,顧明宇可不是我師傅。我和他完全不同。他是一個商人,追求金錢,注重結果,雖說要幫助人,但是他已經背離了自己最初的理想,他的靈魂也日益偏離本來的軌道。”華馨沒想到,秦文瀚是這樣看待他的伯樂。
“你和他有什麽不同?歸根結底,你的創業計劃不也是為了賺錢嗎?”華馨忍不住直言質疑。
“賺錢隻是副產品,我的根本出發點是要幫助世人。我們的發明如果不做成產品,不通過商業推廣,就不能真正為人所用,造福普通用戶。你也知道,我們身處一個物質社會,不得不遵循資本主義的遊戲規則。”
秦文瀚試圖解釋他的觀點,幹脆用華馨舉例,“就拿你來說吧,我相信你是一個有理想的人,一個思想深刻的靈魂。你也樂於助人,但你的援助必須通過具體途徑,對不對?或許,你目前找到的最佳途徑是當律師,為人們提供法律服務。然而,在大眾眼裏,華律師,你的服務可不是免費的,是要按小時收錢的。從你自己的角度而言,你也許不滿足於這樣的定位,不願被人誤認為你錙銖必較,分分鍾收費,一心以賺錢為目的。但這畢竟是你的職業,要靠它掙麵包,對不對?說到底,我們每個人都離不開商業的包裝。”
秦文瀚說中華馨的心事,她低頭不語,也不想辯論這麽嚴肅的問題。於是,她很快轉換話題,說,“我們還是來談談你們的發明吧。我常想,機器會有能耗,也會產生能量,造成輻射,某種程度上,人體是否也象機器,會隨時釋放一定能量,產生磁場,和外界進行信息交換?如果能有一種裝置探測人體對外散發的信號,加以解釋利用,那豈不是大有裨益?就好比一個人生病,會有各種症狀,那是他身體釋放的訊號,可供醫生收集整理,判斷病因。”
“你說的沒錯,我們的所思所想,各種意念,隨時隨地在向外界釋放訊號。同時,我們的大腦好像天線一樣,也隨時接受感應特定的信息和信號。如果有一天技術上能實現這種探測,會很有意思。”
秦文瀚說這話時,若有所思。他突然轉過身來摸了一下華馨的頭,說,“我一定要用這種裝置來探測你的大腦,觸摸你的內心,看看你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