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華馨正要插言，為倚瀾的莽撞開脫，齙牙孫卻對倚瀾說，“說來話長。這樣吧，我還有十五分鍾下班。你能不能等等我，我們可以好好細聊。”
倚瀾拽了拽華馨的胳膊，眼裏是懇求的神色，想讓她陪著一塊兒等這個老孫下班。顯然，倚瀾想通過這個人窺探母親的秘密，可是他畢竟是個陌生人，她希望華馨留下來給她壯壯膽兒。
華馨別無選擇，她心裏也有些好奇，這個齙牙孫怎麽會突然蹦了出來？真像是石破天驚的孫猴子。
兩人在超市門口等了一會兒，看見齙牙孫從裏麵走出來，他將換下的工作服拿在一隻手裏，另一隻手裏提著一個超市的塑料袋，裏麵可能是他的飯盒。
齙牙孫走到她們麵前，對華馨說，“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單獨跟她談談，有些私事兒，不方便當著外人講。”
華馨和倚瀾對看一眼，都覺得這個要求很奇怪。華馨想，這老孫把我當作外人，難道倚瀾倒成了他的家人？他和Linda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本想勸倚瀾別理他了，誰知道這個齙牙孫會不會做出什麽危險的舉動？萬一他用倚瀾的安全要挾郡長夫人呢？這年頭，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正常人和亡命之徒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可是，倚瀾的好奇心勝過了她的畏懼心。她和華馨小聲商量，不如找個公共場所，既可以讓她和這老孫安靜對談，同時華馨也能在一旁照應，以防萬一。
於是，她們又回到之前的那家茶館，不過，這次加上了一個心懷叵測的男人。
倚瀾和老孫坐在茶館的角落，華馨則坐在離他們不遠的一個位置，像是一個為他們把門放風的小嘍囉。她喝著茶，時不時觀望一下談話中的兩人，如果情況不妙，她就要隨時插入，拔刀相助。
華馨不禁自嘲，自己又不是江湖中人，沒想到倚瀾這丫頭卻給自己安排了個客棧老板娘的角色。想到這兒，她忍不住給駱誠發了個短信，描述自己身處的境地，不得不扮演的戲份。可是，很奇怪，短信發送失敗。算起來，駱誠這兩日應該就回來了，難道還在返航的飛機上？
華馨沒想太多，接著查看電子郵件。Doug的email問她和秦文瀚的合作進展如何，有沒有什麽他可以幫忙。華馨看到秦文瀚的名字，就不禁想到顧明宇，想到兩人之間奇妙的血緣關係。曾經，自己還開玩笑說他們如此相像，沒準兒是孿生的靈魂，誰能預料，他們竟然是親生的兄弟？
她心裏萬分感慨，很想找人八卦一番，可是翻了翻通訊錄，沒有合適的對象。就連Jenny，那個最安全最保險的聯係人，也因為Kyle的關係，不能與之傾訴。華馨隻好壓製心裏的衝動，讓這秘密暫時安放在樹洞裏。
正在這時，她聽到倚瀾提高聲音，不可置信地說，“我不相信！你騙我！”華馨抬頭一看，倚瀾已站起身，滿麵通紅。她趕緊衝過去，一把扶住倚瀾，看著對麵的老孫。
老孫仍舊坐著，滿臉的無奈。他垂頭喪氣地說，“我為什麽要騙你？你如果不信，可以問你媽。我可以和她當麵對質。”
接著，他抬頭注視倚瀾，語意誠懇地說，“我已經是一個老人，這輩子做了很多錯事，現在孤家寡人，妻離子散，而且渾身病痛，也沒有幾年可活了，這都是我的報應。孩子，你還年輕，我隻是想讓你知道真相，不想妨礙你的生活。”
這番話聽起來很心酸，讓華馨不禁對眼前的老孫心生同情。倚瀾的眼眶也紅了，眼睛裏有淚光瑩瑩。她一言不發地衝出茶館，剩下華馨和老孫對視一眼。華馨是莫名其妙，希望老孫能給她個說法，眼裏滿是探詢。而老孫搖頭歎氣，眼裏滿是悲哀。
華馨無法，她猶疑了三四秒鍾，沒有問老孫任何問題，就追出茶館。
倚瀾站在華馨的車邊抽噎，一看到她，便大聲哭出來，仿佛有無限委屈，哭得她纖弱的肩都在抖動。華馨抱住她，輕聲勸慰。
倚瀾一邊擦著臉上的淚水，一邊哽咽著說，“馨姐，我不想回家。我媽騙了我這麽多年，我不想見到她。”
華馨拍著她的背，說，“要不然，你今晚先住我家，等你想通了，就沒事了。”
看來，自己這空出來的樹洞裏，還得裝進更多的秘密，華馨苦笑著搖搖頭，將倚瀾讓進車裏。
就在發動引擎的一刹那，她收到一條短信提示。華馨一看，這條短信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是駱誠的妹妹，請盡快聯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