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華馨正在享受一個人無憂無慮的自由,突然接到Bret的電話。聽說她溜進城閑逛,他很是羨慕,馬上說,“你在哪兒?我來找你。”然後又補充一句,“如果你不想被打擾,我就不過來了,隻是今天這高爾夫打得實在沒什麽意思。”
華馨當然不好拒絕,便說,“沒關係,你來吧,我在城市中心的廣場等你。”
城中的花園廣場是人們休憩的好去處,參天大樹給廣場搭起天然蔽護的綠蔭,寬闊的草坪可供孩子們追逐嬉戲,而鮮花擁簇,翠葉掩映的長椅可供人們歇息。據說,電影《阿甘正傳》中那個阿甘坐在長椅上的鏡頭就是在這裏拍攝的。
華馨找了一張長椅坐下,打開手中的書,靜靜的看起來,直到有人輕拍她的後背。扭頭一看,正是Bret,微笑著站在她身後。
他走到華馨身邊坐下,作出一個阿甘的招牌表情和動作,同時說起那句經典台詞,“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
然後,他轉頭笑著問她,“怎麽樣?像不像?”
華馨咯咯笑出聲來,調皮地說,“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當然還是巧克力啊,有苦有甜,正是生活本來的味道。”
Bret聽了,若有所思,對華馨說,“馨,你真是一個樂觀的人。”
他的這種表情神色,華馨經常看到,也習慣了。似乎若有所思,又暗藏憂鬱,如果猛然被人打斷,他藍色的眼睛裏會閃過一絲如夢初醒的驚悸,帶著一點無辜,就像一隻委屈而無助的小狗,喚起人們心中無限的同情和關愛。
華馨也不說話,讓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過了一會兒,她才提議一起走走。兩人便在城裏邊走邊聊,很快到了晚飯時分,不得不回到島上的酒店,和同事們共進晚餐。
原本,次日還有一個短暫的早餐會,總結業務部門過去一年的成果業績。但是,晚飯過後,有的同事便趕著回家,要麽家裏有事兒,要麽急著趕回去工作。華馨想想,第二天的會議多麽無聊,也想提前溜號。她的想法和Bret不謀而合。於是,兩人決定星夜兼程,連夜開回藍城。
他們給車加滿油,又買了咖啡提神,馬不停蹄地往回趕,好像兩個逃出牢籠,重獲自由的囚犯,狂喜不已,又好像一對叛逆私奔的情人,終於掙脫束縛,決心攜手亡命天涯。
可惜,這末路狂奔並不順利,路上碰到堵車,等Bret將華馨送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兩個人都困得人仰馬翻。華馨倒頭就睡著了,完全不記得有沒有和Bret道別,他們又說過什麽。
等她醒過來,已經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下。從窗簾裏漏進來的光,照得她睜不開眼睛。她掙紮著從床上坐起,走到樓下,卻發現Bret在沙發上熟睡。他瘦高的身體蜷縮在沙發上,眼睛緊閉,卷卷的睫毛偶爾會不自覺跳動,讓人不禁想要摸一摸。他睡得真香,像個嬰兒,華馨看著Bret,想給他拿一條薄毯蓋上。
不料,剛走近沙發,她卻被Bret一把抱住。華馨沒有掙脫。第一次和一個男人朝夕相處48個小時以上都不覺得厭倦,甚至有些依依不舍,這對於一向喜歡自由,不願放棄自我空間的華馨來說,簡直是奇跡。原來,當你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要和他相依相守,朝朝暮暮,地老天荒。
兩個人在沙發上相擁著坐了一會兒,雖然沒有對視,卻心照不宣,靜靜享受彼此之間的肌膚相親。也許是陽台上的風鈴悅耳,也許是隔壁家的貓叫讓人騷動,也許是長久以來積聚的感情,終於止不住要噴發,他們漸漸感到心癢心慌,難以自持。終於,Bret將華馨一把抱起,抱上她的繡樓。
淩亂的床褥,被單裹著床單,衣物蓋著枕頭,地上的鞋,東一隻,西一隻,這是一個需要打掃的戰場,剛剛見證了男歡女愛的戰場,上麵還有雲雨之後的熱氣蒸騰,氣喘籲籲的回音激蕩,久久不散。
華馨和Bret卻顧不得收拾,他們滿足了饑渴,但終於擋不住饑餓,急著出門覓食。這一次同車而行,Bret左手開車,右手一直緊緊抓住華馨的左手。他發自內心地說,“馨,你讓我感到很充實很幸福,想要做到更好的自己,這樣才配得上你。”
華馨用自己的右手握住兩人緊緊相牽的手,感覺心手相連的甜蜜。她笑著說,“傻瓜,你很好,哪有什麽配不配的。”那時的她,怎會知道Bret話裏有話,他這樣說是有原因的。
幸福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不久,Bret開始忽冷忽熱,對華馨若即若離。每次質問他,他言辭躲閃,似乎有難言之隱,卻不肯明說。幾次三番這樣,華馨非常憤怒,心裏備受折磨,她忍不住最後攤牌,堅決地說,“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也許你隻是一時新鮮,玩玩而已,或者你有更好的選擇,大可不必瞞著我。反正,我們從來沒有公開過,大不了回到普通同事關係。我無所謂。”
聽了華馨的話,Bret仿佛很受傷害,他垂著頭,也不辯解,隻是說,“是我不好,配不上你。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這話更讓華馨氣憤。男人總是以“我不夠好”,“我配不上你”這樣的話作為放棄或拒絕一個女人的借口,說到底還是不夠在乎不夠愛。何必打著這樣的幌子,遮遮掩掩?華馨看不起這種怯懦的男人,不敢麵對自己真實的內心,把對方當成傻子。她憤憤然拂袖而去,從此冷對Bret,視他為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