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用完午餐,華馨和華敏決定帶著小薇在湖邊走走,歐玲娜則說學校有事兒要先行離去。臨別,華馨給了她一個緊緊的擁抱,好像要給她打氣,同時說,“你別擔心,一切困難隻是暫時的。反正你很快要來洛城和老公團聚,有需要的話,隨時找我。”
華敏看著歐玲娜遠去的背影,評論道,“這姑娘是個小家碧玉,其實特別宜室宜家,做個賢內助挺好,你何必誤導她,讓她走上職業女性女強人這條不歸路呢?”
華馨吐吐舌頭,做個鬼臉說,“難不成,你悔不當初,現在也想回歸家庭,當個全職主婦?”
“全職主婦?”華敏搖搖頭說,“我看絕望主婦還差不多!”
“現在最流行的就是絕望主婦,最火辣的就是犀利人妻,連總統夫人都上電視傾訴自己的絕望,聲稱自己是單身母親呢。”華馨又開始插科打諢,想製造輕鬆的氣氛。
兩人帶著小薇沿著湖邊小徑走了一會兒,在一個兒童遊樂場所停下來,讓小薇去玩滑梯。
華敏在一個秋千上坐下,輕輕地搖晃著,那顫動的秋千如同她不平靜的心情。華馨則坐在旁邊的一個石頭上,看著不遠處寬闊的湖麵,在午後的陽光下波光粼粼,岸邊停泊著一排白色的遊艇,這美麗的風景讓她想起王俊峰的情書。
兩個人安靜地享受了一會兒這難得的風城夏日。然後,華敏開口說,“王俊峰一大早就出去了,說是學校有事兒。我在他換下來的衣服裏找到幾張餐館收據, 都是最近這幾個月的,從消費數目上看,顯然是兩個人就餐。他怕被我發現,用的是他自己的個人信用卡。”
華敏和王俊峰有共同的銀行帳號和聯名的信用卡,也各自保留了自己單獨的帳戶和信用卡。這樣他們既可以共同擔負家裏的公共支出,也給彼此留下一定的靈活性。華馨的母親很不讚同這種做法,認為家裏應該隻有一個人管錢,連王熙鳳大字不識都能管賈府一大家子,更何況作為財務專業人員的華敏?理所當然的,她應當獨攬家庭的財政大權。再說,男人主外掙錢養家,女人主內管帳持家是中國人代代相傳的規矩。所幸,華敏和王俊峰都深知金錢糾紛往往是造成夫妻矛盾甚至離婚的首要因素,所以他們達成共識,采取了共建互信的開通財務政策。沒想到,這種財政上的獨立自主倒給王俊峰出軌提供了經濟上的自由。
華馨還沒有想好說什麽,華敏就恨聲說,“我實在很難想像王俊峰會做出這種事情,他可是快四十的人了。都說四十不惑,我看他是十分迷惑。”
“唉,也許他一時糊塗,或者中年危機?”華馨踢著腳下的石頭,邊想邊說,試圖設想王俊峰的心態。她不想一味順著姐姐的怨憤,將姐夫斥罵一通,於事無補,不如理性的分析解決問題。
於是,她又接著說,“男人出軌,不是由年紀決定的,六十歲的老頭還可能老房子著火呢。關鍵問題是,是怎樣的催化劑觸發了王俊峰對現狀的不滿,想要從自己的婚姻找一個出口?癡情的男人不是沒有,但是大多數男人喜新厭舊,想嚐嚐鮮兒,這也是人的本性。隻是一般情況下,他們也就是想想,有賊心沒賊膽,因為叛逃一段婚姻的代價太大 。。。”
華馨還沒分析完,就被華敏打斷,她不耐煩地說,“你說了這麽多,什麽催化劑,不就是問小三是誰嗎?我如果知道,直接就去和這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理論去了。”
本來,華馨說這番話,是想借機引導華敏反思一下她自己在婚姻中的欠缺之處,或許能有所改善,和王俊峰重修舊好,但她正在氣頭上,一定聽不進去,也靜不下來。華馨隻好放棄這種努力,閉口不言。
她心想,如果所有的女人都像華敏一樣,把丈夫的出軌都歸罪於其他女人的勾引,那麽Doug的妻子是不是也會打上門來,想當然地認為是自己誘惑了她的丈夫呢?那自己可真是六月飛雪竇娥冤啊。
華敏發了一通牢騷,提出時間不早了,小薇還要回家練鋼琴。於是,她們拉著和小朋友們玩得依依不舍的小薇,一起驅車回家。
華敏的家在風城附近的郊區,據說這裏的學區最好,從小學到中學,華敏已經給小薇規劃了她的成長之路,甚至設想她大學可以就讀王俊峰任職的學校,以便省下高昂的學費。
在這條精心規劃的成長道路上,才藝是必不可少的項目。所以,小薇四歲就開始學鋼琴,就像所有華裔第二代那樣,每天在琴鍵上叮叮咚咚犧牲掉一兩個小時的遊樂時間。
“我可不指望她成為朗朗,女孩子嘛,培養一點音樂氣質總是好的。咱們小時候還沒有這個條件呢。”華敏每次這麽說的時候,華馨都更加確信姐姐是要將自己未完成的音樂夢想強加於女兒。
姐夫王俊峰本來也不讚成這麽早扼殺小薇的童年,但看她還有幾分練琴的興趣,也就隨華敏之意,讓鋼琴課繼續下來,就算是個娛樂愛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