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談話間，眾人將好幾大盤菜肴從後院搬進餐廳，然後依次坐下。
施太太指揮華馨，季唯和其他幾個姑娘坐在饕哥對麵，自己坐在饕哥身邊。會長則坐在饕哥另一邊。他打開一瓶白酒，遞給施太太，先給饕哥斟上，再給她自己倒了一杯。
此時，在餐廳明亮的水晶吊燈下，華馨看見施太太濃妝的臉上其實已有不少歲月的痕跡，笑起來眼角皺紋明顯。她姿態嫻熟地斟酒飲酒，指上蔻丹鮮紅，就像一個看慣了江湖風雲的客棧老板娘。
華馨暗暗觀察，齙牙孫和他的女伴坐在桌角，自顧自吃菜喝酒，低頭不語。倒是那幾個端菜的男人時不時發出幾句對酒菜的品評，不外乎是對饕哥手藝的阿諛奉承之語。饕哥對他們不理不睬，偶爾會勸季唯她們幾個多吃點兒。
“要不要叫萍姐和曉晴也下來？”施太太再次給饕哥斟滿酒，小聲問了句。
饕哥搖了搖頭，說，“阿萍身子不方便，已經休息了。曉晴呢，你也是知道的。”
他停下來，放下筷子，似乎想到了什麽心事。頓時，所有人也陷入沉默。過了一會兒，就聽見饕哥高聲說，“都是肉菜，膩味兒。阿蘭，你去切幾個西紅柿，再拍個黃瓜。”
齙牙孫的女伴立刻站起身，二話不說地走向廚房。
施太太輕輕拍了拍饕哥的後背，不知是不是試圖安慰他，將自己的半個身子傾斜在他肩側。施會長麵不改色的喝酒，對自己老婆的這番親昵舉動仿佛習以為常。華馨和季唯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交換腦中越來越多的問號。
這時突然電話鈴響。施會長接起電話，毫無表情地聽對方講了大約幾分鍾後，湊到饕哥耳邊竊竊私語。
“真的？”饕哥忽然非常激動，酒後泛紅的臉越發通紅，“那咱們直接去機場！”他倏地站起，對施太太說，“佩文，快幫曉晴收拾一下，馬上出發。叫阿萍也一塊兒去，請大師也幫她看看。”
施太太向樓梯走去，會長也準備去車庫取車。餘下眾人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饕哥揮揮手，說，“沒事兒。你們繼續。吃完了讓老孫和阿蘭收拾。”
季唯一把攔住會長，著急地問，“出了什麽事兒？”
“真的沒事。饕哥的一個朋友來了，我們去接一下。你們慢慢吃。”
會長好像又想起了什麽，一邊往外走，一邊對季唯說，“他臨時有事不能來，下次再找機會給你介紹。”
今晚是見不到教父了。季唯和華馨早己料到，但是也沒有太失望，因為這饕哥的盛筵就足夠她們慢慢消化了。她們決定不再久留，趁機隨主人一同離開。
二人剛走出門，成都妹追過來，“哎，兩位美女，能不能給我留個聯係方式？”華馨不置可否，並沒有什麽意願和她保持聯絡。雖然她總是自嘲要當老鴇，但其實內心清高，對這個真正的皮條客毫無好感。季唯隻好給了她一張自己的名片。
成都妹拉著季唯不停嘮叨，華馨冷眼旁觀，有些不耐煩。就在這時，看見施太太扶著一個孕婦走出來，看起來已有六七個月的孕象。
“青島妹，你們這就走了？以後常來玩，饕哥很喜歡你呢！”顯然，施太太對八麵玲瓏的季唯很是欣賞。
她身邊的孕婦本來一直低著頭行走，此刻也抬頭看了一眼季唯。這一眼不打緊，頓時讓華馨大吃一驚，這個女人不是王夢萍嗎？她怎麽會在這裏？還懷有身孕？
華馨遷到洛城以前，在南方一個城市生活工作過好幾年。在那裏，她和這個叫王夢萍的女人有過數麵之緣。雖然不算熟識，但是同在律師的社交圈子，彼此見麵總要打個招呼。
但此刻，王夢萍顯然也已經看到了華馨，卻仿佛完全不認識，沒等華馨開口，就順著施太太的話題，禮貌地說，“都是饕哥的客人，很高興認識你們。不好意思，我們趕時間，希望以後有機會再見麵。”
華馨心裏滿是疑問，可是會長的車已經停在門外，饕哥在車裏使勁催促。於是，眾人來不及告別，就各自驅車離去。
回程的路上，季唯不停興奮地八卦，嘰嘰喳喳作種種揣測，“你說這個阿萍，是饕哥的老婆還是情人？那個曉晴又是誰？不會是他的二奶吧？”“這個施太太和饕哥這麽親密，不是明目張膽地給會長帶綠帽嗎？”
華馨也會附和一兩句，猶豫要不要告訴季唯自己其實認識阿萍。可是，如此一來，她自己的秘密，她一直想要埋葬的過往，不也就隨之暴露了嗎？思慮再三，華馨決定保持緘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