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後來，在兩人共事的日子裏，通過Doug一點一滴的敘述，華馨才知道是他的妻子是第二代韓裔，在洛城長大。有一年大學暑假，Doug來這裏探望他的中學同學，通過共同的朋友和她相遇相戀，雙方進展順利，大學畢業後就結婚。
本來，Doug希望繼續追求他的空軍事業，但是她不願隨軍頻繁遷徙，要留在洛城，於是她說服Doug去讀法學院。那時她正好在一家小型律師事務所當法律助理，覺得律師這個職業很有“錢景”，可是經過一次流產，她身體不好，心有餘而力不足，不能自己掛帥上陣，那麽隻好讓Doug犧牲他的夢想，成為律師，擔負起養家的責任。兩人有了孩子以後，她就退職回家，一心一意相夫教子。
“沒想到韓國女人也這麽望夫成龍！”華馨和Jenny講起Doug的故事時不由得發出這樣的感歎。
“那當然。韓國女人很有手段的。”Jenny的前一任男友被一個韓國女生撬走，每次提起都恨恨不已。
“而且，她們現在專攻中國男人市場。就憑她們削出來的尖下巴和畫出來的大眼睛，整天嬌滴滴的喊’歐巴，歐巴’，哄得不知底細的中國男人神魂顛倒，為她們慷慨買單。你看，韓國男人反而不吃她們這套，就是因為對她們，從裏到外，實在太了解了！”Jenny善於深入分析總結，聽來頭頭是道。
“那也是因為韓國男人太大男子主義吧。”華馨這樣說著，不禁想起她在法學院時的一個學長，那個長著和鳥叔一樣大餅臉的韓國男生。
那個老兄對東亞三國女人的異同點深有心得，他常說，“韓國女人最美，日本女人最騷，中國女人最強。”
有一次，他看著華馨不懷好意地說，“我理想的幸福生活就是擁有一個韓國女友，一個日本情人和一個中國妻子。”可是，華馨當即就戳破了他美麗的肥皂泡，一針見血地指出，“你錯了，這樣的生活會很痛苦，因為你的女友很野蠻，常常大醉要你去背，你的情人喜歡援交，給你帶上無數綠帽，而你的妻子過於強悍，一旦河東獅吼，你的生命就危在旦夕。”
想到那個韓國男生頓時張大嘴巴，無言以對的樣子，華馨就忍不住發笑。
在洛城，中日韓之間通婚是常事，不同文化和平共處，倒也融洽，各個餐館超市裏既有韓國的泡菜，日本的壽司，也有中國的餃子。經過多番橫向比較，日韓的女生越來越覺得中國男生是丈夫的首選，因為他們能掙錢還顧家。
華馨的一個日本女友在東京作律師，她就曾戲稱要華馨介紹一個華裔男朋友，“否則我隻能考慮嫁給’和尚’了。”
在日本，很多和尚隻是修行，可以娶妻生子。比起普通的日本男人，和尚們收入有保障，不受經濟影響，而且作息規律，下班也不用喝酒應酬，所以竟然成了理想的伴侶人選。
當華馨和Jenny提起這個笑話，Jenny哈哈大笑之後苦著臉說，“沒想到中國男生成了香餑餑。如果我守不住這塊陣地，就隻有嫁給’洋鬼子’了。”
“洋鬼子”是Jenny父親的說法。雖然美國長大的Jenny被他會稱為“香蕉”，打心眼裏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女婿是炎黃子孫。所以，他喜歡旁敲側擊，要Jenny再考慮考慮辛少。
對此，Jenny總是嬉笑著說，“既然我是’香蕉’，黃皮白心，正好找個’雞蛋’配對，白皮黃心。”不過說歸說，Jenny並不想忤逆父親的意願，她也一直不懈地在華裔男子的圈子裏尋覓。
華馨麵試的過程非常順利。每個麵試官從Jeff到Doug都給了華馨很高的評語。尤其是Doug，他在Jeff麵前大力褒揚華馨，認為她會幫助整個業務組提升價值，更好地服務客戶。事後，這些話傳到華馨耳朵裏，她不是不感激的。通常美國人不吝表揚，但是平級的同事之間多少有些潛在競爭，即使讚美大多也隻是假意恭維，Doug這樣為華馨說話就很難得了。
Doug在這家律所供職多年，從暑期實習生做起，兢兢業業，可是沒有自己的客戶，所以還沒有晉升為合夥人。他毫無保留地向華馨傳授自己的職場經驗，尤其是不同合夥人的脾性風格，對華馨盡快適應新的工作環境有很大幫助。一來二去，兩人越來越熟，經常共進午餐，有時候因為加班，還會一起吃個工作晚飯。Doug開始敞開心懷，越來越多地跟華馨聊起自己的家事，這讓華馨有些不安。
還在念法學院的時候，華馨的一個教授就曾戲言，那些在大型律所長期工作的律師們，“工作在一起，吃飯在一起，最後自然也就睡在一起。”當時的她還不能理解。
進入她以前的律所不久，有一次新進的律師開會討論工作中存在的歧視，例如性別歧視，種族歧視等等，一個有幾分姿色的年輕女同事站起來發言，提出單身歧視，因為據她的觀察，有的合夥人有意將周末加班的工作派給單身的她，理由不過是已婚的律師要照顧家人孩子。誰知道，不到一年，這個女同事就嫁給了所裏一個大老板，正是那個當初不斷要求她周末加班的合夥人。這件事在華馨的同事中間掀起軒然大波，沒想到這個姑娘如此利落，在大家都還在辛苦積攢銀子的時候，就看清形勢直接劈腿老板的婚姻，將自己的頂頭上司變成裙下之臣。不過，幾年以後，據說他們又離異，不知是因為丈夫不改“周末加班”的習慣，還是妻子不堪主婦生活的絕望。
也許工作中才是美麗的。華馨常常想。這念頭有時候也讓她不禁懷疑，和曾經的他，她的Bret，那段難以忘懷難以放下的戀情，究竟是男女之間的真實吸引，還是僅僅基於工作習慣的虛假幻覺？隻是，這問題不會有答案，遠在天國的Bret不會再次溫柔的寬慰她，讓她確信他們是屬於彼此的靈魂伴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