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待華馨細細地解釋了前因後果,Jenny也笑得喘不過氣。尤其是當華馨描述她和辛少如何在藝術館撞見他的美女軍團,Jenny輕拍起桌子,笑著說要去辛少父母那裏打小報告。
通過Jenny的介紹,華馨得知她和辛少的家庭淵源,也了解到Jenny自己的經曆。
Jenny畢業後在紐約一家大型律所幹了幾年,專門為飛機融資貸款的項目提供法律支持。用她的話說,每天在厚厚的法律文書裏為客戶數錢,真可謂書中自有黃金屋。隻可惜,那是客戶的黃金屋,她的“金手銬”。眼看她攻讀法律,為社會伸張正義的理想初衷就要消失殆盡,Jenny毅然辭職,背起背包周遊世界,從東南亞的叢林到歐洲的博物館,再到南美的印加古跡。
一年後回到她長大的洛城,加入了目前這個非營利組織,為不能負擔律師費的窮人提供法律援助。Jenny的領域是婚姻家庭法,她專門負責家庭暴力案件,保護家暴的受害者,也幫助協調夫妻關係,解決孩子的撫養探視權。
“看過這麽多家暴案件和家庭糾紛,你會不會對婚姻失去信心?”華馨忍不住心頭的疑問。她總覺得作離婚的律師一定要有堅強的神經,不能被任何一對怨偶歇斯底裏的情緒影響,還要盡量將雙方拉回到冷靜理智的談判桌上,爭取一個圓滿雙贏的結果,盡管離婚這場戰爭,永遠沒有真正的贏家。
“不會。正因為看得多,我知道哪些婚姻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成功。”Jenny很有信心的說,“關鍵是一定要找到正確的人。”
那一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兩人越談越投機,非常認同辛少這個“媒婆”的眼光。
從此,她們經常相約聚會,一起參加各種活動,在種種“肉市”及“菜場”穿行,評論市場上和庫存中的男色,時不時也相互幫助,保個媒,拉個纖,以至於辛少都很嫉妒,屢屢抗議她們將他這最初的介紹人拋在一邊,冷落不理。
Jenny甚至帶華馨回家見過她的父母。那是有一年的感恩節,Jenny盛情相邀,一定要華馨去她父母家的火雞宴。 大家邊吃邊聊,討論了一堆現實話題,從中國的經濟發展,腐敗現狀,到美國的經濟停滯,健保改革。
Jenny的父親是典型中國知識分子的樣子,雖然他中年移民,在洛城也已經生活了半輩子。他的言談舉止會讓華馨想起自己的父母。
“你到底想結婚嗎?”Jenny的父親突然直言質問。 在結婚這件事情上,恐怕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吧。
“當然。”華馨一時愕然,有些摸不著頭腦。她看了一眼Jenny想尋求些幫助,可是Jenny低著頭,回避了她的目光。於是,華馨沉吟片刻,又補充一句,“如果找到正確的人,我當然願意和他結婚。”
“那完了,你肯定結不了婚。”Jenny的父親搖搖頭,“結婚需要勇氣和衝動。都像你和Jenny這樣想,上哪兒找正確的人?結婚結婚,不就是要’昏’嘛?你們就是不肯糊塗一點。”
此言一出,Jenny偷笑,華馨啞然。這話和她父親講的如出一轍。從小,她們受到的教育是要好學上進,讓自己“耳聰目明”,如今,在婚姻這件婚姻大事上,她們的父輩不約而同地勸誡她們要“昏頭昏腦”。華馨無言以對,但她心裏在想,難道婚姻就像傳銷,圍城裏的人都試圖“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總體上,那頓家宴吃得還挺愉快,Jenny是個烹飪高手,準備了各種佳肴。她精心烹製的火雞讓華馨吃得昏昏欲睡,隻是這種“昏”,離婚姻還很遠,杳然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