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雖然不用華馨宣布，辛少就知道自己已經被丟棄在“不予考慮”的盒子裏。但是，通過這一次約會，他感覺華馨是個善良的姑娘，而且孤身一人在洛城奮鬥，她溫和的表麵下其實有一種倔強，讓他想起十五歲時剛來美國的自己，像一頭默默耕耘的牛，決心扛起所有的困難。所以他主動給華馨打過幾次電話，試圖緩解她的不滿，還提出要給她介紹幾個朋友，幫她融入洛城的社交圈。而華馨也逐漸了解，辛少這個人其實不壞，除了男女問題上拖泥帶水，不清不楚，作個朋友還是不錯的，也就不再抗拒他的好意邀約。
這一天，華馨又接到了辛少的電話。
“大律師啊，明天中午有時間嗎？賞臉吃飯？”辛少像平時一樣嘻嘻哈哈的，“我知道你時間寶貴，但是午飯還是要吃的嘛。我介紹你認識一個好朋友。”
“這次是誰？不會又是個醫生吧？麻醉師還是小兒科？”華馨想起辛少帶她去參加的那些醫生聚會，不由得搖搖頭。
本來，她以為律師這一職業就夠緊張，長時間工作，不能犯錯，還要爭取客戶，高壓的環境下人們的心理都變得亞健康。可是到醫生的圈子裏看看，才發現他們更糟，手裏捧著的是病人的生死，隨時隨地要應付突發狀況，任何不小心的錯誤可能以人命為代價，難怪是自殺率最高的職業。
每次看到辛少的醫生朋友喝得酩酊大醉來暫時解壓，華馨都很擔心。偏偏大批無畏的美女趨之若鶩，一心想要嫁給他們。以華馨的觀察，每當辛少回答說他是醫生，對麵提問的美女就眼睛一亮，辛少的形象立馬高大起來。
通常，辛少這一類的亞裔男醫生或者男律師，讀書時沒有什麽姿色吸引美女目光，執業後終於攢了足夠資本讓美女投懷送抱。隻是，他們在挑揀這些美女的時候，心裏還是不自信的，很不希望對方看上的隻是他們的錢和頭銜。
“不是不是，這次是你的同行。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朋友嗎，她前一陣兒休假，剛回來，你們正好見見。我保證你們合得來！”辛少的聲音聽起來歡欣鼓舞。
“唉，辛少，你不會認為我是’蕾絲邊’吧，”華馨故意開玩笑，“已經忙著要給我介紹女朋友了？”
“怎麽會？你別誤會。雖然你對我沒興趣，我也不能就此毀滅其他男生的希望吧？”辛少已經習慣華馨的玩笑方式，順勢反激她一把，“當然啦，沒準兒你男女通吃呢，這個洛城很流行，東方不亮西方亮嘛。”
調笑歸調笑。飯局還是約好了，就定在華馨辦公樓附近。
誰知道，第二天中午，離約定的午餐時間還有十分鍾，辛少這個當媒婆的突然爽約。
他的理由是一個病人胸口感染，放入的矽膠移位，必須取出來，消毒，觀察後再決定是否填充，但總之不能等，十萬火急。
華馨當然不能讓感染的病人躺在手術台上，望穿秋水地等辛醫生刀叉飛舞地切完牛排，不緊不慢地吃過甜點，再回到手術室掂量一下手裏的矽膠填充物，想著這D罩杯的份量是不是和10盎司的T-bone差不多。
華馨隻好獨自赴約，去見這個叫Jenny的律師同行。
這才是真正的盲約。兩人從沒有見過照片，沒有講過電話，沒有交換過email。所以，當華馨步入餐廳的時候，有些傻了眼。 此時正是商業午餐的高峰時間，好幾個餐位都坐著等候同伴的人。
華馨正想用火眼金睛努力辨識出誰是Jenny，她身後一個女聲問，“你就是華馨吧？”口音純正，清脆悅耳。
華馨回頭一看，一個高挑健美的女生，笑意盈盈的看著她，眼中略有得色。她顯然是個鍛煉健將，健康的膚色，肩膊上肌肉線條明顯，臉上是經常戶外運動而留下的陽光的痕跡，有幾分像華馨喜歡的網球好手李娜。
“查理提過你在哪個律所工作，所以我特意看了你在網上的簡曆和照片。”對麵的陽光女生一邊解釋，一邊伸手和華馨握了握，“你好，我是Jenny”。
“幸好你做了充分的審慎調查，”同為律師，華馨馬上用專業術語開玩笑，“不象我，冒失疏忽。來之前也忘了跟辛少要你的電話。你知道嗎？我正打算跟這個餐館裏的每一個人挨個挨個地問’請問你是Jenny嗎’”
“哈哈，那樣的話也不錯，everyone loves Jenny!”Jenny接過華馨的玩笑話，爽朗地笑起來，兩人一下子拉盡了距離。
二人剛坐下來，Jenny就打開話匣，“查理和我提了你好幾次。這不，我剛滑雪回來，他就急著安排見麵。我父母還以為是介紹男朋友呢。我也奇怪，難道他真的以為我喜歡女人？！”
華馨才喝下一口水，差點笑噴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