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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第一章(二)

(2013-08-09 17:34:50) 下一個

(二)

 

Jenny是華馨的死黨,閨蜜,甜心,也是法律同行,雖然是不同的業務領域。不過,她早早離開律師事務所,投身一間非盈利的慈善組織。正常的工作時間之餘,她可以打網球,騎單車,衝浪,滑雪,露營,登山,盡情地享受健康生活。用她的話說,一定要把從前為了上名校拚命念書而不得不放棄的愛好補回來。

 

對此,華馨經常開玩笑說Jenny已經脫離苦海,投奔光明。大多數時候Jenny也順勢嬉笑一番,誇張地說:“哦,親愛的,黑暗需要你。”或者說:“駕著你的跑車棄暗投明吧!”隻是偶爾,當兩人嚴肅討論起工作和生活規劃時,Jenny會認真地建議:其實,選擇物質還是精神回報,你有完全的自主權,不用在乎別人怎麽看怎麽想。

 

的確,在這個重要的人生選擇上,華馨非常佩服Jenny的勇氣,果斷擺脫“金手銬”,追尋自己想要的生活。而華馨自己,在大型律師事務所掙紮沉浮了這麽久,貢獻了多年青春,眼看越來越接近麵前的胡蘿卜,擢升為合夥人,她實在難以下定決心,在這個時候放棄。

 

況且,華馨也習慣了寶馬輕裘,美食華服的生活。出於補償和犒勞自己的心理,她會時不時買些奢侈品,從衣服鞋子,手袋首飾到家居用品,代步工具,美其名曰要追求有品質的生活。其實她也知道,這隻是物質上的豐富,彌補不了精神上越來越空虛貧乏。有多少年沒能完整閱讀一本專業之外的書?有哪一次的音樂會或文藝演出不是出於招待客戶的需要?華馨想不起來,也沒有時間去想。

 

長期以來,華馨就像一個專注的守財奴,勤勤懇懇地積攢工作小時,爭分奪秒,一點一滴。 每六分鍾算0.1個收費單位,乘以華馨作為資深律師的小時費率,她每年用辛勤的腦力勞動給律所帶來相當可觀的收益,除去一小部分是她的工資報酬,剩下的呢?

 

“上交老鴇”,這是華馨無奈而又形象的比喻,“希望有一天我存夠了銀子,看在多年辛苦的份上,還有我招攬客人的潛質,他們能讓我躋身為一員老鴇,我就可以剝削年輕的姑娘們了。”

 

就目前為止,華馨已經從“姑娘”熬成“老娘”,距離“老鴇”看似很近,但似乎又很遠。每年的工作績效評估,所裏肯定她的表現同時,又會不斷提出更高的要求,就像是搖著一個誘人的胡蘿卜。

 

華馨繼續工作了三個多小時,終於將完成的文件發送出去。她打開記錄工作時間的軟件,在星期天這一格填上相應的小時數,仿佛在帳上又多存了幾兩銀子, 心裏略有一絲寬慰。

 

起身倒了杯水,華馨吞下一顆止痛藥,以此來治療,或者不如說哄騙一下她因為經常熬夜,睡眠不足導致的頭痛症。快六點了,天色開始有些發白。反正回家也睡不著了,華馨索性鋪開她的瑜伽墊,盤腿而坐,閉目冥想。

 

這就是華馨的世界,越來越窄,越來越小,窄小得隻剩下這間辦公室。

 

按說,像華馨這樣,每天從公寓到辦公室兩點一線,和Jenny的生活不太可能有交集。她們的認識,要歸功於辛少的保媒拉纖。

 

辛少與Jenny是標準的青梅竹馬,同樣是小時候隨父母移民美國,同在洛城長大,而雙方父母共事多年,又毗鄰而居。

 

“哎,他父母就沒有上門提過親嗎?”華馨曾經半開玩笑地問。Jenny哈哈大笑,回答說,“可能我爸媽要的彩禮太高,把他們嚇跑了。”

 

在華馨看來,Jenny與辛少還挺般配的,年齡相仿,學曆相當,一個是耶魯培養的律師,一個是哈佛訓練的醫生,單從硬件指標來看,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惜他們就像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友好尊重,卻毫不來電。

 

也許太熟悉了沒有化學反應?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還真是難預料。就好像華馨和辛少,他們的緣分來自虛無縹緲的網絡空間。確切的說, 他們相識於一個以相親交友為目的的婚戀網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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