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先進

專欄作者,工作狂,心理學者和大學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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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以雞分:五六年前的舊文

(2013-06-05 09:39:39) 下一個

最近,想吃點好的,我第一次去Waitrose買了雞。起因很複雜,主要與媒體和Jamie Oliver有關。


 


牢監雞和排名


 


大約半個月前,英國時尚大廚Jamie Oliver突然發飆,要抵製英國超市的雞肉。那種雞,說白了就是雞性肉塊,在我們老家發明了一個新詞“牢監雞”來稱呼,以示與傳統的土雞區別。


 


我從小很少吃肉,特別是禽類的肉幾乎不吃,比如雞肉,隻是偶爾喝點湯。在英國,有時候參加聚餐,假正經地提前申明,自己不吃雞肉,常常被側目為素食主義者。其實,我大概在英國嚐過一次雞肉,那個味道讓我腦子裏浮現出兩個詞,一個是李自成造反時候饑民吃的“觀音土”,另一個是粉筆末。


 


但是Oliver這麽一抵製,我卻突然想要嚐一嚐,因為緊接著Daily Mail發表了一篇比較文章,評估了幾家英國超市雞肉,ASDA最差,Sainsbury其次,M&S中上,Waitress在第二位。這樣的排名對比,大大激發了我慣有的神農嚐百草的心理,畢竟我去過最高端的超市就是Morrison,如果它比Sainsbury好的話。那麽,我得出一個假設,雞肉未必如土,也許是我去的地方不夠好。


 


於是我就去Waitrose,價格比ASDA或者Sainsbury要貴很多。買了四塊雞肉,雞皮都是黃油油的,回家放入枸杞、當歸、黨參,居然看到燉鍋裏,滲出比平時更為深厚的油來。


 


晚飯,我破例喝了兩碗湯,腦子浮現出來的幼兒園時候的“黃花菜燉雞”,那隻不過是當時普通人家都可以吃的家常菜。


 


身份標誌


 


在英國的頭半年,我曾經傻嗬嗬地天天去賣菜,就好像下班了順路去菜市場一樣。久而久之,中國收銀員都認識我,問你怎麽天天來?我搪塞道,我喜歡吃新鮮的。


 


其實,我極其不願意動掐著時間買打折菜,攢優惠券的念頭。確切地說,我痛恨這樣的算計,痛恨被歸類。我不願意從一個習慣了階級無差別的中國人,無端地跑到異國,莫名奇妙地被墮入到一個吃廉價貨的階層。結果可想而知,我到了第一個學期末,發現我的賬戶有可能會出現虧空。


 


在一個號稱自由選擇社會,當選項被一一歸類,你的超市、學校、車牌號、俱樂部卡和小區,無時無刻暗示你的階級和身份。以至於有段時間,我極端厭惡在英國打羽毛球,因為那常常是注重保養的職業人士的愛好,而我作為一個學生,我覺得自己應該選擇更加出汗,更加“藍領”的運動。或者相反,我可以選擇一些更加有顛覆性的運動,比如高爾夫球。用7鎊錢打一次標準18洞,來意淫中國大陸動輒幾萬的年卡。


 


喝完了雞湯,發泄了不滿,這個周末窗外陽光晴好,我開始心情舒暢地思考一個哲學問題:如果一個孩子從來去的就是ASDA,那麽他對雞肉認知和從小去Waitrose的孩子是否不同?


 


或者說,沒有這兩碗雞湯,很多年後,我會不會在一個中國的飯局上大言不慚,“兄弟我在英國的時候,那裏的雞肉永遠是粉塵一樣的嚼頭,遠不如這盤宮保雞丁的味道。”


 


呸,這個虛偽的鼓吹階級流動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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