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九回 聖母臨凡太元怒
第一百一十九回聖母臨凡太元怒
昭元默默不語,眾人知他心情奇差,也都不怎麽說話,任憑巨鷹在雲層上的天宇中慢慢飛翔。過了許久許久,天光再次漸漸暗淡下來,昭元卻還是無言無語,也不問飛往何方。琴兒忽然輕輕歎道:“其實,你還有個人要安慰的。你要堅強一些才好。”
昭元一怔,忽然明白過來她是指冰靈,想起她跟天極聖母情義已是極深,心頭更慌,急道:“靈兒……她怎麽了?”霜兒忽然嘻嘻笑道:“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她想你,你想她,卻見不著啦。”琴兒一把拉開她,正色道:“這當口別胡鬧。靈妹妹招人喜歡,聖母對靈妹妹極是寵愛,靈妹妹也已經不知不覺間對她有了感情。這些天她說她天天夢見聖母呢。”
昭元心頭一寬,道:“她能天天夢見,那就好多了。”霜兒嘻嘻笑道:“這個嘛,要感謝一下瑤姑娘和琴姑娘。”昭元一楞,既而明白她們可能也偷偷施了些什麽手腳,冰靈才能每天不斷,連忙道:“是,是,好老婆,好妹妹。”霜兒忽然扮個鬼臉,笑道:“光說好有什麽用?人家叫你老老實實輸給情郎你都不肯,是不是你心頭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企圖啊?”
琴兒和昭元都是滿臉通紅。伊絲卡笑道:“這個就別怪他了。我是親眼見過的,他倒確實是很努力地去輸的,可惜被我給弄穿幫了。”昭元忙道:“不過他是功力尚淺,日後說不定我就不用努力,也能輸給這妹夫了。唉,我真是命苦,妹妹巴不得我輸給外人,做哥哥的真難哪。”霜兒笑道:“什麽外人?你才是外人,別不知羞恥自我感覺良好。人家人雖然還在這裏,心早不知跑哪去了。”伊絲卡也羞他道:“對,不過你別妄想,肯定沒跑到你這裏來。”
昭元和琴兒被她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說得不敢抬頭,都隻能老起麵皮死抵,隻盼她們能夠早點沒趣不再多說。伊絲卡也就罷了,霜兒卻是絲毫不放鬆,就象隻最喜歡啄人小辮子的百靈鳥,老是譏譏喳喳沒完沒了,一人說的話簡直比其他三人說的話加起來還要多好幾倍。伊絲卡一麵時不時順勢回答,一麵不時拿眼取笑昭元,那意思仿佛是說:“這可是你自己惹出來的麻煩,現在還有我幫你,以後可看你怎麽辦。”
昭元無奈,卻也隻好裝聾作啞硬賴到底。琴兒見伊絲卡似也要來笑自己,忽然主動湊到伊絲卡耳邊,悄悄道:“你好漂亮呀,怪不得你能把我哥哥迷得要死要活,連瑤姑娘都一時還弄不定,氣得人家非要把我哥哥玩得死去活來。”
伊絲卡大羞,反過去悄悄道:“你才好美好美呢,不但迷死好幾條人命,還讓你哥哥都後悔當了你哥哥,現在正後悔莫及痛心疾首著呢。對了,你給我看看你的真身好不好?”說著就作勢要去她臉上掀起什麽東西來。琴兒大羞,待要再反唇取笑,卻又怕這個越扯越遠,徒然讓昭元看兩人笑話,反而忘了正事。當下她急忙正色對昭元道:“呆會要見瑤姑娘,我可要告訴你啊,瑤姑娘對你可真是恩情深重。她不但是前世救了你,就連這一次你的性命,也是她給你磨下來的。你可要記住,一定要好好向她報恩,即使她有時候對你凶了點……”
伊絲卡忽然道:“……那也是他自作自受,自尋煩惱,乃是活該。”說著狠狠瞪了昭元一眼,昭元甚是尷尬。琴兒微笑道:“說的也是。總之呢,這些眼高過頂、什麽都不肯幹的姑娘們,這次為你奔走、哄你開心,還真是費了無窮心力。你見到她們呢,最好還是老實一點,乖一點。說實在的,人家可真是把你捧在手上怕飛了,含在口中怕化了……”
她越說越直接,竟然將這等本來反過來說才更通些的話,直直就拿出來了,乃是擺明了要羞昭元。昭元大窘,生怕她意猶未盡、還想繼續,忙苦著臉截道:“我見了她們那一群,哪裏還敢不老實啊?……對了,莫非天極聖母答應了她不取我性命?她不是說要留下我們,讓我們難受麽?”琴兒道:“那些話你也信?聖母雖然不是明白答應,但也差不多了。你這個楞頭青死活就是要來,瑤姑娘也不好勸你,但又心疼你,怕你又被人煮著吃了,隻好去跟靈妹妹一起去磨天極聖母。當時,她們又哭又鬧,軟磨硬泡,那可是從來沒有過的奇觀。說起來,還不就是為了保你一條小命?”
昭元想象那種情形,也覺這兩個讓人無法違背什麽的小姑娘居然同時開求,還真是前所未有的奇觀;而所求的居然就是自己一條小命,那可更是千古奇觀。琴兒道:“當時,聖母雖然氣極,恨不能把你碎屍萬段,卻還是勉強答應隻要你老實認輸,她也就饒你小命。但瑤姑娘實在是太明白你了,知道你雖然嘴巴上說可以認輸可以認輸,其實一但失敗,那可還真不知會做什麽什麽事來。於是她就又求聖母不要毀鼎,隻打敗你們,折辱一番,也就是了。”
昭元心頭忽然一動,似有一件什麽極重要的事就要明白一樣,急道:“聖母……答應了?”琴兒哼道:“哪有那麽好的事?聖母當時就發火了。她說你的命實在太賤,既然有二位姑娘求情,她也懶得殺你。但這鼎卻是她長久以來想過的最能出氣的所在,是她最大的心願,她決然不能放棄。瑤姑娘和靈妹妹還想再求,天極聖母卻幹脆就不理她們了。”
伊絲卡道:“那……那她們怎麽辦?”琴兒微笑道:“幸虧少主去的時候,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故意一麵歪纏,一麵卻派範薑那幾個去鼎那裏。範薑她們跟冰宮姐妹們套近乎,偷偷繪製了那鼎的精細模樣,甚至其重量、金屬配比、花紋什麽的都沒放過。回去之後,就集中天神匠師,火速趕製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鼎,又將那鼎放於時光輪回中,讓那鼎的古樸氣息都一模一樣。這個時候,瑤姑娘就又找了個機會,再一次去見天極聖母。”
昭元聽她說這什麽“天師神匠”“時光輪”等物說得如此自然,便如完全不容人質疑、的確如此一樣,心下不由得自己也疑心起自己了:“說實在話,這鼎做的可也真是精巧,我這樣的古董高手也是絲毫分辨不出來任何差異。她們是神仙的可能性……到底多大啊?”
琴兒見他麵色,微微一笑,卻又急忙斂容道:“結果呢,她們去了那裏,卻並不立刻請求,隻是不住地討好。天極聖母以為她們死了心,一時開心,也就沒多加防範……”昭元皺眉道:“天極聖母沒多加防範?”琴兒哼道:“多疑的壞毛病你總是改不了。對我多疑一點還不要緊,但你老這樣,小心形成習慣,在老婆麵前也管不住嘴巴。”
昭元無奈,隻得點頭道:“是,是。”琴兒見他服輸,續道:“於是這天晚上,大家就偷偷弄暈那些看鼎的姐妹,將假鼎運進去,偷偷換走了真鼎。但是呢,卻還是故意派人做出想要去偷換鼎的樣子。過了幾天,天極聖母發現了她們的企圖,就把她們又趕走了。同時,聖母還很生氣地收回了靈妹妹的玉淨瓶,說她再不是自己的弟子,跟冰宮再沒有任何關係。”
昭元眉頭深鎖,若有所思,忽道:“你們……真的換得了真鼎?”琴兒皺眉道:“哥哥,你又來了。範薑儀薑她們是玩你,我也是來玩你的嗎?”昭元歎了口氣,不再說話。要知換鼎自是極不容易,可隻要兩鼎足夠象,那麽說自己換成功了鼎,然後再在原鼎被毀後落下來冒充,卻實在是容易得多。難道她們這群不學無束、永遠長不大、隻會瞎玩瞎胡鬧的小姑娘們,居然還真有這樣大的本事?難道天極聖母真會上當?
琴兒慢慢道:“這個鼎嘛,其實就是能凝注大家心血就是真鼎。你後來不也明白了這個道理麽?無論是你們要保鼎,還是天極聖母要毀鼎,都是圖的是一口氣。假如這鼎在洛陽幾百年前就已經被換了,你們還不是要保?她還不是要毀?這根本原因不在於真假,而在於意義。可是有的時候,真假之爭卻又能讓失敗者獲取一些安慰。這些你怎麽會不明白?”
昭元腦中一片糊塗,幹脆也就不再多想了,隻是老老實實地聽。琴兒滿意地一笑,道:“無論是報恩還是還債,都要好好培養好習慣,忘掉壞習慣,才能好好報好恩還好債。靈妹妹特別乖特別聽你的話,你不也就特別喜歡她麽?當時瑤姑娘真鼎到手,就放下了心。你想:你們幾個實在武功太差,頭腦也太簡單,肯定不是天極聖母她們的對手,還不是一下就輸?這樣一來,聖母毀了鼎,出了氣,也就好了。等你們回去的路上,那個時候,瑤姑娘再降下真鼎,你們不就又高興起來了?聖母會以為你們隻是為假鼎而高興,你們以為她毀了假鼎而高興,雙方都鄙視別人是白癡,自己占了便宜,於是就能相安無事。”
昭元尷尬道:“這……有這麽說的麽?”琴兒微笑道:“世界上做生意,凡是合作特別愉快的,都是因為兩人都覺得自己占著了對方便宜。這有什麽奇怪的?”昭元隻好訕訕一笑,道:“說的也是。”
琴兒歎道:“不料我們再來時,聖母卻對我們極其戒備,神鷹幾乎傾巢出動,不讓我們靠得太近。除了少清玉女本來跟西王母有點不和,得以入場外,我們幾個都沒辦法,隻能在遠處山上歇息,時不時趁其不注意偷偷過來看一眼。因此我們都是後來看到你們的傷勢,才具體知道先前的慘烈的。你呀你,明明說過盡力就是,卻為什麽一定要拿命去拚?當時簡直都把少主給心疼成什麽樣了。但後來忽然發現聖母竟然已經散功了,少主立刻有些不祥的感覺。她怕光我們幾個幫不上什麽大忙,立刻回去請西王母來主持大局,臨走前囑咐我在這裏先臨時對付。她還特地留下了她的寶貝紫兒,讓萬一不對,就把你先不顧一切搶上來。可惜我和紫兒後來才知道,他們竟然中途又特意加強了防範,我們竟然一直無法突近,直到後來君……死了我們才有機會。唉,要不是鵑兒,我們險些都誤了少主的大事。”
昭元眉頭依舊深鎖。忽聽伊絲卡笑道:“人家這麽愛你疼你,你不好好報恩已說不過去,卻怎麽還一幅懷疑妹妹話的神情?”昭元嚇了一跳,忙道:“你是跟我並肩而戰,也是愛我疼我幫我,我也該好好還債的。”伊絲卡臉上一紅,啐道:“我是說你跟她,你說我作什麽?”琴兒笑道:“也沒什麽,他隻怕是已經被你們幾個給擠怕了。你們幾個好姑娘對他可都是恩情不薄,這麽便宜他,他心頭有愧,當然心虛了。”
伊絲卡窘道:“你才是好姑娘呢。他呀,現在一直對你蠢蠢欲動,不信……”霜兒忽然笑道:“我信,我信!愛琴海淹死的人不計其數,這死泥鰍怎能例……”琴兒玉臉飛紅,忽道:“看,到了!妹妹快別鬧了,華山絕頂都快到了!”昭元一驚,道:“到華山了?”霜兒嘻嘻笑道:“別怕,是西嶽華山,不是太華山。”她頓了頓又道:“嘻嘻,什麽不鬧?現在才更要大鬧特鬧的。對了,你這次可要認明路徑,以後好好當猴子,時時來絕頂為老婆采茶哦。”
雲氣漸漸消散,玉宇清風之中遙望前方,隻見已是群峰疊起,白者是雪,翠者為鬆,美不可言。說話間二鷹慢慢盤旋而下,不多時便已落在了一處覆滿冰雪的岩台之上。霜兒這時要忙著喚鷹,居然嘴巴停了一停。昭元本來一直頭大如鬥,這時簡直就如蒙大赦,直覺耳際還從來沒有過如此清靜。不料還沒來得及細細打量,霜兒又已歡叫一聲,道:“來了!”
昭元順著她所指之方向一看,果然見天際一群或黑或白的神鷹擁簇著紫兒飛將過來,心頭頓時一陣狂喜,可卻又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他眼望著紫兒身上那幾個似熟悉而又朦朧的身影,心頭既極想靠近,卻又不知為什麽有一點怕她們再近;那種又愛又怕的感覺,完全令他手足無措。霜兒看在眼裏,格格嬌笑不停,自然更令昭元羞慚緊張。
然而這命運之神要降臨,他隻能老老實實承受,豈是他所能左右的?頃刻之間,紫兒已然飛近,但卻似乎並無夏瑤琴。隻見一位少女已在兩位雨露仙使的護衛下,迫不及待地向昭元和伊絲卡飛身飄來,正是那曾經一言取信無數俠士的冰靈。她雖依然渾身素白,卻也已不是冰宮治喪孝服的模樣,雙手伸著跑了過來,就象是要同時撲入昭元和伊絲卡的懷中一樣。她稚嫩的小臉上悲容喜容並具,甚至還隱隱掛著淚痕,顯是無論悲喜,都注定要在他們懷中好好痛哭一場。雨露雙仙麵無表情地看了昭元一眼,退在一邊,並不說話。
昭元不敢輕易提及天極聖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隻能輕輕撫著她的小臉安慰。伊絲卡輕輕摟過她,輕聲道:“好妹妹,師父其實沒有死的,師父是飛仙而去,為什麽要哭呢?”冰靈哭道:“姐姐們都這樣說,可是……可是……”
琴兒拉過她小手,柔聲道:“你看,聖母天天都來看你,你天天都能夢見聖母,這還不是她飛仙之象麽?先前光是姐姐們說,現在連你哥哥和伊絲卡姐姐也這樣都說了,你還不相信麽?師父還給我托夢,說是她希望你快樂起來,這樣她才能也天天快樂。靈妹妹最乖了,對不對?”可是冰靈的哭聲卻依然是那麽的傷心,直到過了許久許久,才終於慢慢停歇。隻聽她慢慢道:“我以後還能天天見師父麽?”昭元堅定道:“當然能的。”
雨仙緩緩道:“少主,聖母她老人家是完成了心願,歡喜飛升的。她連後事都先曾有吩咐,說不讓大家哭的,就是因為她想看大家歡喜的模樣。”露仙輕輕道:“少主,我們勸您不聽,可是現在你哥哥……這個人也這樣勸你的。你不信我們,怎麽能不信他?”昭元見冰靈本來已稍有平複,卻被她們又說得淚眼迷離,想要勸她們止住,卻又不敢說話。琴兒知道他不大敢要雨仙露仙做什麽,便道:“雨仙子,露仙子,現在最好還是別說了。”
萬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九回 聖母臨凡太元怒(二)
雨仙和露仙輕輕一歎,果然不再說話。琴兒拉冰靈到一邊,指點她看星光雲意,不知在哄她什麽。冰靈到底是小孩子,一會之後,終於漸漸把她給哄得勉強笑了幾下,似已忘了一些。昭元想要也過去勸她,卻被琴兒示意他不要過來,隻好也在後麵聽少女們竊竊私語。
又過了一會,忽聽一名少女又指著天上道:“瑤姑娘來了。”眾人抬頭一望,果然見群鷹又擁簇著一個夢幻般的倩影冉冉飛落,正是那令自己九分愛慕一分敬畏的夏瑤琴。冰靈歡叫一聲,當先就跑了過去,抱住了夏瑤琴。霜兒忽然湊到昭元耳邊悄悄笑道:“你是不是很想象靈妹妹那樣啊?”昭元甚是尷尬,卻反而情不自禁地更朝伊絲卡靠近了些,伸手想要摟住她,卻又有些不敢。眾少女格格嬌笑,昭元和伊絲卡都是滿臉通紅。
那邊夏瑤琴哄了冰靈幾句,拉著她手慢慢走了過來,美目流盼之際那種無可描述的飄逸秀美,已經根本讓人無法疑心她是不是夢幻,隻能轉而疑心自己是不是真實。昭元心裏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忽然回過頭看了看伊絲卡,似乎想要借助伊絲卡的美麗來幫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糟糕的是,他竟然發現伊絲卡就象是找到了配對的一樣,身上也隱隱約約散發起了完全不同、可是卻一樣讓人暈眩的美麗神采,甚至還因為離自己更近而更讓自己震撼。
昭元驚歎、慚愧、甚至害怕起來,竟然情不自禁地朝後退了幾步,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麽。他已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呆呆地看著她們倆,完全癡迷地沉醉於她們的風采中。伊絲卡被他的目光撫摸得越來越是羞澀,心頭也莫名其妙地緊張起來。月白風清,宇宙的光輝就這樣投身到她們的身上,投射在每個人的心間。
琴兒忽然悄悄拉過冰靈,笑道:“說不定呀,馬上就有人要搶當姐姐了。”冰靈奇道:“為什麽呀?當妹妹才好呀,為什麽不來搶當妹妹呢?”她話沒說完,忽然臉紅一片,直朝後躲,似乎生怕琴兒來逼自己當眾回答為什麽當妹妹好。眾少女都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夏瑤琴也禁不住一笑,忽然臉上微微一紅,對伊絲卡道:“姐姐,你好美好美呀。”
她話才一出口,眾人便再也忍不住,都是笑得前俯後仰。夏瑤琴和伊絲卡臉上都是紅雲密布,一個賽一個的羞澀。琴兒極力要拉出拚命想藏在自己身後的冰靈,微笑道:“好妹妹,你才一句話,果然就有人搶當妹妹了。隻是她們再怎麽搶也是搶不過你的呀,你這小妹妹身份還不一樣是固若金湯,怕成這樣做什麽?”
冰靈明明是羞不是怕,但卻也不敢出言反駁。她羞澀無及之下,狠狠就要嗬琴兒癢,二人已是鬧成一團。伊絲卡臉上紅意微退,羞道:“好妹妹,你更是好美好美,真的是好招人喜歡。你看,他都被你整成條奄奄一息的死泥鰍了,還一天到晚口水直流,無怨無悔。”
夏瑤琴臉兒更紅,輕輕道:“姐姐,你別這樣羞我了。若不是你這麽美,完全迷暈了他,要整他這條大色狼也不會這麽難。對了,說起這件事,我還真是過意不去。當初,我的姐妹宮雲兮在洛陽故意讓你傷心,還請你不要見怪。”伊絲卡羞道:“我不但不見怪,還要謝謝你們呢。要不是你們先打掉了他的驕氣,隻怕我也隻能跟他永遠天各一方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居然是無比的和諧和親密,先前的那股緊張氣氛早已是蕩然無存。昭元在旁邊看著,心頭當真不知是甜到了何處,幾乎都想從這華山絕頂上朝天地萬物狠狠大喊上幾千幾百聲。他甚至都有一種感覺,即使自己立刻從絕壁上麵直接跳將下去,這一生也已是大賺特賺。
他呆呆望著這兩位已經越來越親密的美神,隻覺她們的美麗簡直就象天生就該相遇似的,那兩種截然不同,可是卻又相互之間園轉無限的絕代之美,就象是形成了一個注定要吞噬自己的旋渦,完全讓自己在她們麵前喪失了一切的驕傲和自尊。
夏瑤琴的美,通體晶瑩靈秀得幾乎完全透明,幾乎都要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真正存在。也許美麗天生就是需要人感知的,可是在這種無比震懾的美麗麵前,人的感官乃至一切都似乎已經完全不存在,更加沒有了絲毫存在的必要。所有被她美麗所籠罩的人,從心靈到肉體,都已經完全透明。在她的美麗麵前,完全沒有任何理智和驕傲能夠抵擋和掩藏什麽,全幅的精神都隻能被動地拜伏於她的美麗,主動地奉上自己的傾倒。她的美麗是那樣的神秘,讓人無法去感知可是卻又不得不崇拜;她的美麗更是那樣的眩目,讓人既無法麵對又無法不麵對。她渾身上下永遠透露著神奇的力量,似乎每一顰都隱藏著傾倒眾生的力量,每一笑都暗寓著世間的命運。難道……難道她真的是命運之神麽?
伊絲卡的美麗完全不同,因為她的美麗藏身於平凡,可卻又偏偏驚人的不平凡,那種巨大的落差,更加令人震撼和無可相信。她那似乎極平凡極普通的溫柔秀美,總是能給人以一種徹頭徹尾的迷醉感,讓人迫不及待地要去沉迷於她,向她奉獻自己的一切。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美麗是多麽的震懾人心,因此,她一切的努力都似是想極力讓自己的美麗平和一些,讓愛郎能夠敢於親近,能夠不那麽敬畏。她從來都不希望別人對她過於沉醉,可是無論她一舉手一投足,每一個平凡之中,卻偏偏都透露出人無法抵擋的秀和美,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無法不沉醉。她……根本就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征服自己的人。
冰靈卻是跟她們更加的不同,因為她總是在拚命地隱藏自己的美,生怕別人發現她那正悄悄成長著的美麗,即使她最心愛的哥哥也不例外。然而她那種天生的嬌柔、秀美和純真,卻偏偏是一切東西都擋不住的,在她麵前,一切的爭執和仇恨都自慚形穢。人們根本無法對她有戒心,根本無法不去相信她,因為人們總是莫名其妙地相信她的幼稚和純真,相信她不可能征服自己;無論她多麽地不想征服別人,所有的人都還是無法不被征服,不被傾倒。
昭元想著想著,幾乎都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忽聽一個嬌脆的聲音道:“二十八宿來了!”卻是儀薑的聲音。再看之時,隻見一群少女從天而降,果然有二十多人。
伊絲卡吃了一驚,不自覺地道:“這麽多?”昭元嚇得不敢說話。夏瑤琴一笑,道:“多是多了點,可也沒辦法啊。我們天宮的規矩,見了比自己大的,要叫妹妹,見了比自己小的,要叫姐姐。叫對了就有老婆,叫錯了老婆就沒了。唉,我這群小姐妹一個個都是高瞻遠矚,都是早早就逼那死泥鰍叫過姊姊了的……對了,我們當初這麽多人幫忙,才把他折騰投降,姐姐你在他心頭真是好重好重喔。”
伊絲卡羞道:“你又來笑我了。”夏瑤琴嘻嘻笑道:“這個呢,是她們想出來的原話。不討好一下你,這些小丫頭們怕你不肯答應,又去折騰他啊。”伊絲卡狠狠瞪了昭元一眼,卻回過頭來笑道:“要折騰也是折騰他呀,你們這麽心疼做什麽?”夏瑤琴玉臉微紅,道:“反正又不是我,是她們。”這些少女慢慢降落下來,嘰嘰喳喳間,那不大的雪台上已是越來越滿。少女們肌光流映,白衣勝雪之下,幾乎都讓人分不清哪處是冰雪,哪處是美人。
要找一顆極美的明珠,也許並不太難;可是要找一串都這樣美的明珠,那可就不知要難多少倍了。伊絲卡見如此多的少女,竟然人人都和帶自己和昭元去臥眉山的霜兒一樣驚人美秀,忍不住由衷讚道:“好妹妹,你的這些小仙女真是個個都不得了,比起我那個又醜又笨、還想跟人比美的小仙女來,簡直要強不知多少倍了。”
夏瑤琴不信道:“要真這麽差,姐姐你怎麽看得上?”伊絲卡湊在她耳邊,悄悄將昭元想“比美”的那檔子事說了一說,夏瑤琴頓時笑得直不起腰來。冰靈、琴兒、範薑等少女本來還都在互相吵鬧,忽見她們倆如此,自然都是湊了過去,甚至連雨露二仙也熬不住好奇。
昭元見她們不時地抬頭來望自己,眼中充滿了鄙夷惡心之色,心知不是好事,想要去問,卻又怕自取其辱,隻好還是拚命忍住。不料眾少女忽然象是約好了一樣,齊地跑到昭元身邊圍成一圈,拍手笑道:“我們送你一個封號,從今之後,天下第一美女就是你了。喜歡不喜歡呀?”
昭元這才知道伊絲卡究竟說了些什麽事,大是羞慚,簡直都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儀薑笑伸手刮臉,羞他道:“你做都做出來了,居然還怕說?讓我摸摸這是因為臉皮厚,還是因為臉皮薄。”說著便有許多隻玉手揪了上來。昭元心慌意亂,忽然嚷道:“明明是二十七個嘛,哪什麽二十八宿?”
他這話居然發生了奇效,大是令他欣慰;可所有的少女都似笑非笑地瞪著他,卻又將他看得心頭發虛。儀薑嗔道:“連你王孫滿大哥的老婆,你居然也想動心?姐妹們,快來替心月狐出氣啊!”眾少女頓時一擁而上,吵著嚷著,雪台上便如猴子抓泥鰍般混亂。
忽聽露仙道:“大家別鬧,老祖宗來了!”這話一出,全場果然安靜了不少。
華薑奇道:“老祖宗怎麽會來?……在哪啊?”琴兒笑道:“是少主特地請來訓人的。”範薑大喜,道:“真的?嘻嘻,有人要倒黴了。”說話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已不約而同地盯在昭元身上,一個個都是歡喜無狀,顯然大家都覺得昭元乃是理所當然地應該倒黴。
昭元被她們看得就如被扒了層皮一樣,正待反駁,忽聽空宇中一聲厲喝:“這就是那個小兔崽子?那個老東西呢?”這聲音似乎不大,可是卻又有著極強的穿透力和震懾力,便如專門要降服昭元的一樣,嚇得他那半句話立刻縮得無影無蹤。隻見空中一頭全身皆白、體形極巨的巨鷹,載著幾名女子慢慢降下。那中間一位女子,簡直是連頭發帶皮膚乃至衣服全然晶瑩雪白,若不是其眼睛正怒視著昭元,幾乎都不敢讓人相信她是一個人。
眾少女齊聲叫道:“老祖宗。”夏瑤琴卻已是嘻嘻偷笑了起來,拉著冰靈和伊絲卡跑到那老祖宗耳邊撒嬌。那老祖宗顯然早已是年紀極尊,可是除了頭發雪白之外,全身上下竟然依然如三十來歲的極美夫人一樣,不但一點也看不出老態,還透著一股懾人的魅力和氣質。雨仙見伊絲卡和昭元有些不知所措,悄悄道:“老祖宗是太元聖母。”
伊絲卡忍不住暗暗讚道:“老祖宗好美呀,怪不得老子要忍百把年才受不了。”太元聖母顯然是極寵愛夏瑤琴,對她和冰靈撫了又撫,極是愛惜。待她見伊絲卡也一樣姿容秀美,清麗脫俗,自然更是笑容滿麵,跟先前怒視昭元的橫眉怒眼完全不同,道:“不錯,不錯。既然都叫了葉兒師父了,怎麽不多叫幾聲老祖宗啊?”伊絲卡知她八成就是那位讓老子又愛又怕的夫人,不用說那比昭元不知高多少輩了,立刻也甜甜叫了一聲:“老祖宗。”
太元聖母眉開眼笑,道:“好,好,真乖,老祖宗今天親自封你為吉祥天女。嘿嘿,天下絕色,統統要入我囊中,那群還妄想著溫柔的野男人們,統統去死吧!好孩子,到了中土,就要融入大家中,千萬別跟琴兒一樣,變成個什麽都好、就是對男人太好的丫頭。老祖宗給你們撐腰是撐定了,這小兔崽子要敢不聽你們的話,老祖宗就把他倒吊在蟠桃園裏,當著萬鬼萬仙的麵打。”說著轉過身來,在眾女擁簇下慢慢走到昭元麵前,狠狠瞪著他。
昭元本來先已跟著眾少女勉強叫過一聲老祖宗的,但現在被她冷冷而視,心下不知怎地大大發毛,連忙又恭恭敬敬叫道:“老祖宗。”
太元聖母冷冷看著他,忽然怒道:“就是你這小雜種害得葉兒慘死麽?”昭元嚇了一大跳,不知該如何回答。冰靈忽聽她說起天極聖母,那本來已暫時遠離的痛苦又上來,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中又已淚光盈然。琴兒急忙摟過冰靈,順勢輕輕湊在太元聖母耳邊說了幾句。
太元聖母醒悟過來,連忙住口,後悔不迭。但她一見麵前的昭元,立刻又是氣不打一處來,怒道:“果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兒打地洞。那個老家夥自己就不是好東西,教出你這小兔崽子來,也是一幅混蛋模樣。聽阿瑤說,你們居然還想造反,簡直豈有此理!”
她說到這裏,已是氣得全身發抖,兩眼簡直都象要將昭元整個給烤熟一樣,顯然幾十年百把年都性烈如火,從未改過。昭元嚇得根本不敢說話。夏瑤琴噗哧一笑,勸道:“老祖宗,跟一條死泥鰍生什麽氣啊?他不也就隻是翻起了巴掌大的浪麽。”
太元聖母點了點頭,氣憤稍平,怒道:“本來這老小子鼓搗了幾十年後不鼓搗了,我還以為他死心認輸了,也就懶得理他。不料他居心叵測,竟然偷偷摸摸找了這麽一個小混蛋,居然還想翻天。幸虧阿瑤爭氣,青處於藍之下,硬是將這小兔崽子逼得求著來伺候沐足,這才終於將這群豬頭男人的囂張氣焰給打了回去。他爺爺的,你們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年代?還死抱著幾百年前的傳統去幹幻想不死心?也不看看你們是什麽德性?溫柔也是你們配享受的麽?”
萬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九回 聖母臨凡太元怒(三)
伊絲卡一聽她說“他爺爺的”,跟老子罵人時的“他奶奶的”相映成趣,險些忍不住笑出聲來,幸好還沒被人察覺。昭元小心翼翼道:“老祖宗……”太元聖母怒道:“老祖宗這三個字你也配叫麽?你們男人生來就下賤,給臉不要臉,隻知忘本,不知感恩,你們也配來叫這四個字?”昭元嚇了一跳,果然乖乖停下,不敢再叫。
太元聖母怒氣不息,喝道:“尤其是你這兔崽子,什麽不好好學,卻偏偏去學犯賤?萬仙運主親自娶你,那是天地間莫大的福分,你不知感恩,居然還想造反?你有沒有弄錯?她可是命運之神哪,她都跟你說了無數遍了,你居然還是想造反?居然還敢妄想把你妹妹教壞?琴兒,你過來!”琴兒應了一聲,怯怯道:“老祖宗。”
太元聖母語重心長地道:“琴兒呀,你總是不好好學,實在是讓大家傷透了心。你現在可是親眼看見了,男人都是犯賤的東西,那是要賤養,才不會挑食。你怎麽能夠對男人好呢?他們怎麽配呢?你對他們好,他們會以為你做的是理所當然的,於是就得寸進尺。隻有把他們賤養起來,讓他們偶爾得到一絲好顏色就感激涕零,那才是我們天宮之道。你看阿瑤多乖,做的多好,你怎麽偏偏就是不好好學呢?你要知道,對男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你就算不學阿瑤,也可以先學學夏姬,起碼多看看男人們狗咬狗的樣子啊!”
琴兒秀臉通紅,道:“琴兒一定好好學,不負老祖宗的教誨。”太元聖母皺了皺眉,揮揮手道:“唉,你總是這樣陽奉陰違,你們兄妹兩個還真是物以類聚,都這麽冥頑不靈。可他是下界野人,你是我們天宮的姑娘,你的聰慧高貴豈是這等野人可比?你怎麽能向他看齊,跟他混在一塊?唉,你何時才能迷途知返哪?”
太元聖母說著說著,連連歎氣,又道:“雨兒,露兒,你們那一群也是不學好。我二十年沒理紅塵,你們一群群地都褪變得成什麽樣子了?要不是阿瑤她們奮力堅持,這好不容易才有的正道,豈不就要被那群豬頭男人給翻天了?唉,也都怪我太寵你們太放心你們了,結果一個個報喜不報憂,我還以為男人們真的都徹底死了心,再也翻不起來了呢。這男人麽,最多就是一個寵物,有什麽值得你們愛成那樣恨成那樣的?蓮薑當初死活不聽師訓,非要去愛,結果如何?後來非要去恨,結果又如何?再到後來,原諒了,結果還如何?人家還不是要吃裏扒外?你們這幾個,怎麽也不知道勸勸?隻知道對男人敬而遠之,隻知道對男人閹來閹去,乞求他們不要來惹你們,那有什麽用?光消極防範,那怎麽行?要從根本上就視男人如糞土,跟阿瑤一樣去主動磨碎他們威風,才能夠左右逢源,將他們養成寵物。都說我偏心,老寵阿瑤,可阿瑤爭氣啊!你們看看你們自己,麵對男人都成什麽樣子?你們能把男人逼來伺候沐足麽?風花雪月資質本來也不差的,可真要抓野人時,竟然抓得那般辛苦,是不是想把我氣死啊?我說你們哪,尤其還有這個琴兒……”說著連連搖頭,實是痛心疾首。
雨仙和露仙都是臉上大紅,極是窘迫,隻能唯唯連聲。昭元也甚是尷尬,忽然又想:“原來老祖宗幾十年都沒來過下界?難道老子上當了?……不過這老祖宗這麽凶,連凶一百年之下,老子的膽子也實在沒法不被嚇破。”他正胡思亂想,伊絲卡忽然湊在他耳邊悄悄道:“太爺老子當初一心想教壞你,現在可有對應的了。嘻嘻,其實你們兄妹兩個這麽象,本來真該做夫妻的,這樣就都不用氣死旁人了。可惜命運偏不從你願,真是可惜呀可惜。”
昭元甚是尷尬,想要回嘴,卻被伊絲卡一笑躲開。太元聖母見昭元忽然想回嘴,以為他竟敢大庭廣眾之下輕薄伊絲卡,怒道:“小兔崽子是不是骨頭發癢,現在就想被吊起來打?”昭元嚇了一大跳,連忙垂手縮成一團,動也不敢動。
太元聖母冷笑道:“你們男人實在是天下間最無恥的東西,說你們禽獸不如,都還侮辱了禽獸。別人當著你們的麵,說你老婆的壞話,你們居然能一個個歡喜無限?!這可是你們自己的老婆啊,是她們大發慈悲下嫁於你們,你們怎麽能做出這等吃裏扒外的行徑來?你們這樣犯賤,你還有什麽臉妄想溫柔?你叫老婆怎麽能不賤養你們?”
昭元心頭愁苦無限:“明明你自己因果顛倒,先有賤養後才有反抗的,卻怎麽還如此義正詞嚴?……不過這好象也是有些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味道。”華薑抿嘴笑道:“老祖宗,太爺他們都說溫柔是傳統。”太元聖母怒道:“什麽傳統?我一二百年前就指出,要真論最老的傳統,他們男人的老祖宗伏羲氏就怕老婆的!他們怎麽到現在還賊心不死?他們一說到傳統,就隻取對他們自己有利的中間一截,前後都不管,真是豈有此理,無恥之極!”
儀薑又笑嘻嘻告狀道:“太爺當初老是嚇唬我們說,在家裏可以嬌縱些,可嫁了人就得溫柔些,不然就永遠不要嫁人。”太元聖母怒道:“他自打耳光,自己都沒做到,還好意思說別人?當初他嫁了我,一點也不溫柔,現在都百把年了,居然還敢有臉來數落小輩?居然還真有這一群混蛋跟著他大學特學?簡直都沒天理了!他可知道他這麽多年來,到底害了多少人?可憐我的竹兒,就是被公孫賢那混蛋給耽誤了幾十年,流落世上,一生孤苦。真是越想越來氣,簡直豈有此理!可憐天宮選秀女選得死去活來,生怕漏了缺了,他爺爺的居然還敢故意弄那麽大一堆垃圾,想讓孩子們都沒著落,他自己偷著笑我?他以為這麽一來,我就沒辦法了?羊毛出在羊身上,便隻有這麽一個小兔崽子,也得把孩子們全都伺候好了!先前那二十年是太放縱他們了,導致他們一個個都要翻上天去,要再長久下去,那還了得?現在可說什麽也不能再放縱了!孩子們,你們這一代一定一勞永逸,要將他們的那些邪念,統統扼殺在搖籃裏,讓他們徹底純潔起來,高尚起來!你們快說,這小兔崽子近來,有什麽想翻天的言行舉動啊?老祖宗今天非捏扁他不可!”
太元聖母說著,便放眼掃將過來,顧盼之間風采無限,卻也威棱驚人。夏瑤琴等都抿嘴而笑,顯然還算滿意昭元的伺候。伊絲卡卻忽然櫻唇微動,但又立刻玉臉羞紅,沒有說出來。老祖宗已是看在眼裏,對伊絲卡道:“是不是他欺負你了?你是新來中土的,不知我們中土的規矩,最容易被騙被欺負了。你可千萬不可姑息縱容,否則他得寸進尺,那便後患無窮……喂,小兔崽子,你在亂使什麽眼色?骨頭又發輕了是不是啊?”
伊絲卡無奈,隻得委委屈屈道:“老祖宗,太爺教了他什麽無極神功,說是要專門……專門欺負我的。”太元聖母一聽大怒,道:“你要是都能被欺負的話,那麽阿瑤和靈兒豈不就更加沒有辦法了?此話當真?”昭元急道:“太爺是怕我被老婆玩,怕我被老婆欺負,才傳我幾招的。我是隻求保留一點點的自尊,哪敢欺負老婆……”太元聖母一聲厲喝,道:“你這小兔崽子說什麽?”
昭元嚇了一大跳,不知哪裏觸犯了她的禁忌,完全不敢說話。太元聖母怒道:“你竟敢不讓老婆欺負?竟然不讓老婆玩?你以為你是什麽?欺負你又怎麽啦?玩你又怎麽啦?你怎麽能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你還是不是人?”昭元嚇得麵色如土。
伊絲卡嘻嘻笑著望向昭元,似乎忽然間也覺得了凶的好處似的,竟也頗有得意之色。太元聖母望了望她們,笑道:“孩子們別怕,有老祖宗給你們撐腰。哼哼,什麽破神功敢擋老婆?喂,小子,你要是聰明的話,就老老實實從內到外都認命服貼。不然的話,嘿嘿,倒黴之後還是得乖乖認命。”
夏瑤琴撅起小嘴道:“老祖宗,關鍵是他心裏老覺得他吃虧,覺得我們當老婆就應該對他溫柔,他不該對我們溫柔。他這麽成天說來說去,靈妹妹都被嚇得不肯當老婆了。”冰靈臉上一紅,急道:“不是的,不是的……”夏瑤琴笑道:“那你為什麽不敢當老婆啊?”冰靈急得沒辦法,隻好狠狠嗬她癢。太元聖母怒視著昭元,道:“你是不是這樣以為啊?”
昭元心中害怕,正想退縮,忽見範薑她們都不懷好意地瞧著自己,心頭忽然鬱悶之極:“我若還退,以後還有活的地方麽?”他忽然不知哪來的勇氣,居然正色道:“夫妻成家,便有責任,不比小孩子。是以當還是小妹妹的時候,嬌縱一點也還無妨。可既然已經做了老婆,麵對家庭的責任,就應該……”太元聖母忽然怒道:“就應該你一個人來承擔責任!”
她聲音極厲,昭元嚇了一大跳,後麵的話便說不出來。夏瑤琴忍住笑意,道:“老祖宗,我們是講道理的,要讓他口服心服才好嘛。”昭元簡直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心想:“你們還講道理?”太元聖母顯然也拂然不悅,怒道:“這等下界野人,個個忘恩負義吃裏扒外,根本就是賤養的命,哪還用跟他們講什麽道理?講了他們也不懂的。”但夏瑤琴撒嬌求了幾聲,居然還是起了奇效。太元聖母歎了口氣,道:“好好好,小祖宗,老祖宗依你就是。”
夏瑤琴退下來,朝昭元怪怪一笑。昭元不知她到底是何用意,也不敢問,但想她肯定是要老祖宗講道理,那也是對自己好了,也就甚是感激地向她回望過去。果聽太元聖母冷笑道:“既然阿瑤為你求情,那麽算你走運,老祖宗破天荒來跟你講道理。當然了,也是看在你知道應該寵愛妹妹,順著妹妹,也還算有點良心的份上。老祖宗最討厭不講道理的人了,看來你還是比那些人好些,有些教養前途……”
昭元心頭甚是鬱悶:“你最討厭不講道理的人?有沒有弄錯啊?”但轉念一想,卻又明白:“不講道理的人,當然喜歡講道理的人了,隻有這樣她才能夠不講道理啊。兩個不講道理的人相遇,那可就麻煩了。”
隻聽太元聖母續道:“……可你既然知道她們是妹妹,那就更應該老老實實服服貼貼,好好寵她們順著她們才是,怎麽能反過來要求她們?你知不知道你壓根就該從心底裏寵她們,被她們欺負,根本不該有任何怨言?你怎麽居然還要老祖宗我來逼你嚇你?你當老祖宗我是喜歡逼你嚇你麽?”昭元急道:“她們雖然年紀比我小,可是……可是這不一樣的。”太元聖母怒道:“什麽不一樣?你知道不知道,你跟阿瑤有整整九代的血緣,阿瑤是你真正的妹妹?”
昭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能地叫道:“這不可能!”太元聖母厲聲道:“什麽不可能?天宮上麵記得明明白白,你跟阿瑤的第九代祖宗都是我親表妹,你還想賴麽?”昭元心頭一寬,暗道:“我還以為連續九代都有親呢,原來是第九代,可嚇我個半死。”口中已道:“這第九代……這第九代那也太遠了,這怎麽能認妹妹?我第九代祖宗隻怕都有好幾百人,若是這樣算起來,現在我的兄弟姐妹便沒幾萬人,也有幾千人。”
太元聖母厲聲道:“你們紅塵能報九世之仇,為什麽不能認九世妹妹?若沒有這麽多妹妹,你又哪來這麽多老婆?”說著一指範薑等人。昭元大為心虛,怯怯道:“她們……都是我七八上十世的妹妹?要說這麽多,我怎麽從沒聽說過祖上誰失蹤的?再說我說起來是太爺的曾孫輩,這個輩份實在……”
太元聖母大怒道:“豈有此理,你父係算個什麽東西?我們隻看母係!你當你曾祖母息媯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麽?也不動動腦筋,看看世上哪來那麽漂亮的姑娘?你這麽推三阻四,譏譏歪歪不肯好好伺候,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想不服啊?”
昭元被她瞪得心虛,隻得垂頭喪氣道:“服,服。……可她們既然都已逼我叫姐姐,這二者似乎……似乎……”太元聖母見他神氣,知他心頭其實一百個不信不服,更是怒從心頭起,厲聲道:“她們逼你叫姐姐又怎麽啦?那是看得起你!你以為是你被占便宜了?你可還真有臉說得出來?你有什麽便宜可占?你有什麽臉可丟?況且你說話時叫姐姐,做事時寵妹妹,一為言,一為行,一個讓你說,一個讓你做,哪裏有矛盾了?哪裏不對勁了?我老人家怎麽就看不出來矛盾呢?孩子們,嘴巴上叫姐姐和行動上寵妹妹,有矛盾嗎?”
夏瑤琴等都齊聲道:“沒矛盾啊!”太元聖母道:“做不到嗎?”夏瑤琴等又齊聲道:“做得到啊!”
太元聖母轉過頭來怒視昭元,道:“小兔崽子,聽見沒有?你給我好好記住,從今以後,你姐姐也得叫,妹妹也得寵,老婆更得尊!我老人家最恨不講道理、六親不認的人了,你要是再敢學那老家夥死磨歪纏,不肯寵妹妹,現在就家法伺候!”
昭元心頭暗暗叫苦,正待再分辨,太元聖母已自狂怒,冷笑道:“小兔崽子,你還不服是不是?你知道不知道,讓你認妹妹還是便宜了你?這一群丫頭裏麵,不光有你妹妹,連你姑奶奶都有!要不要都給你指出來,好好認認啊?”範薑等一聽,個個眼睛發亮,立刻吵嚷起來:“真的?我是不是啊?”“老祖宗,是不是我呀?”昭元嚇個半死,急道:“都是妹妹,都是妹妹!我認,我真的認,真的!”聲音簡直都象是要帶哭腔了。眾少女見他如此倒黴,都是笑得一個比一個得意。
萬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九回 聖母臨凡太元怒(四)
儀薑笑道:“現在你明白了我們既當老婆又當妹妹的道理,以後就更不要再妄想我們對你溫柔了。還有啊,你知道靈妹妹和伊姐姐是什麽身份麽?”昭元有氣無力地道:“靈兒是我八千九百世前的妹妹,伊絲卡更是我十萬八千世前的妹妹。我一個都惹不起,天生就該好好伺候的。”範薑笑道:“不錯不錯,果然一點就透,一下就能看到十萬八千世前。”
昭元歎道:“我還看見了我當泥鰍時被妹妹救下的樣子,真的好感激啊。”範薑一怔,華薑卻湊過來笑吟吟道:“對啊,少主有仙凡萬相,儀態萬方。你雖然差些,卻也有人獸兩相,各有際遇,可惜你那兩相都不是好東西。有什麽不明白的嗎?”昭元正待答話,太元聖母卻一聲怒吼:“這道理都已經講得這麽明白了,還不明白?快說,究竟是哪裏不明白?”
昭元忙道:“處處都明白,明白之極。”範薑笑道:“哼,死泥鰍,老祖宗也是為你好,你怎麽就不明白呢?要是你聽太爺那一套,還真得喊伊姐姐為姑奶奶,那可就……嘻嘻,輩份大亂,麻煩大了。”昭元垂頭喪氣道:“是,是,吃虧就是占便宜,我已經明白了。”
太元聖母見他已徹底服了,哼了一聲,冷笑道:“這世界全然好壞顛倒,真是豈有此理。我這麽好的琴兒,卻居然隻娶一個男人;你這麽無恥低俗的下界野人,居然能嫁這麽多老婆,天理何在?正道何在?你資質愚蠢,隻知舍本逐末,居然還要老身給你指出她們都是你妹妹,你才投降,你還是人麽?你知不知道妹妹要伺候好,老婆更要伺候好的道理?更讓人惱火的是,世上多少人想來伺候都沒資格,現在這麽多寶貝仙女看你可憐,大發慈悲,不辭辛苦做你老婆讓你伺候,你居然還敢不服?!你自己說你良心何在?”
昭元心頭越來越鬱悶,幹脆雙手抱頭,痛心疾首:“我明白,我明白,一百個明白,一千個明白。她們根本就不是我老婆,她們都是我老板!”範薑等再也忍不住,已是完全顧不得老祖宗就在麵前,一個個早已是笑得花枝亂顫前俯後仰,連太元聖母臉上居然也泛起了一絲難得一現的笑意。但這隻是瞬間的事,太元聖母立刻便又覺得,在此野人麵前如此給以顏色,未免又有暗中鼓勵之險,自然又恢複了那橫眉冷眼、專門怒視昭元一人的麵色。
昭元呆呆望著太元聖母的眼神,心頭忽然對老子佩服之意無窮無盡。那所有原來對老子那膽小如鼠、隻敢跟猴子打架的暗中嘲笑,現在已完完全全都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景仰和拜伏,隻覺天地間實在再也沒有能比老子更難做的人了。麵對這麽凶的老祖宗,老子居然能夠忍受一百年還不發瘋,那個“老子天下第一”的名號,實在是再也正確不過。更可貴的是,在如此積威之下,他老人家竟然還沒有被泯滅那可貴的向往平等之信念,一心為天下男人奔走,費盡千辛萬苦以圖恢複,這份心血和精神是多麽的難得,多麽的偉大?
昭元的眼睛竟然不知不覺的濕潤了,不知是在為老子而悲,是在為自己而悲,還是為這個世道而悲,自然也就全沒注意夏瑤琴的美目正注視著自己。忽然他覺夏瑤琴似在向自己湊將過來,立刻嚇得清醒過來,急忙恭敬遞耳過去,連逃都不敢逃。隻聽夏瑤琴悄悄道:“你乖乖讓我掐一會,不許喊疼,我就不把你剛剛腦子中想的事向老祖宗告狀。”
昭元嚇了一大跳,正待求她,卻覺她那比最美的美玉還要晶瑩美麗的小手,已是老實不客氣地伸了過來,大搖大擺地就狠狠大掐特掐。昭元痛得全身都如同篩糠一樣顫抖,卻居然聽話得不得了,硬是能死死咬住不作聲,臉上表情實是說不出的怪異。
夏瑤琴隻覺從來沒有掐他掐得如此舒暢快意,自然是說什麽也不肯輕易鬆手。昭元痛得死去活來,隻盼恭順之下她能早一點收手,不料夏瑤琴女兒得誌之下,勁頭反是越來越大。昭元心下大急,忽然一下扭過頭去在她櫻唇上親了一下,悄悄道:“好香!”夏瑤琴本來見他全不反抗,是以也就沒有防備,這下被他偷襲得手,頓時玉臉飛紅,羞急無限,生怕別人發現,急忙輕雲般逃開。
昭元如蒙大赦,可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太元聖母的聲音已是泰山壓頂般壓了過來:“小兔崽子居然在這裏都敢無禮?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昭元嚇個半死,急忙就想討饒,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生怕適得其反。範薑已笑著拉住太元聖母的衣袖道:“老祖宗,他本來膽子沒這麽大的,都是被太爺教壞的。”
昭元感激地朝範薑看了一眼,範薑臉上一紅,悄悄轉過頭去,卻不住地道:“老祖宗,太爺才是根本大惡,他不過是條死泥鰍而已。隻要沒人挑撥,他是翻不起什麽浪的。”太元聖母果然怒道:“不錯,這老野人老對孩子們心懷鬼胎,這麽多年還不死心,到處煽風點火,絕對不可輕饒。小兔崽子,快說那老混蛋現在藏在什麽地方?”
昭元正要脫口而出,但卻忽然想起老子如此辛苦地想要重振天下,說起來也實在是為自己好。自己幫不上忙也就算了,卻怎麽能吃裏扒外,賣他求榮?況且今天一折騰,自己對老子更是起了刻骨銘心的同病相憐之感,怎麽能舍得出賣他?
昭元才這麽一猶豫,太元聖母已大怒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敢要隱瞞,現在就將你在你這群妹妹麵前吊起來打屁股!”昭元嚇了一大跳,隻得道:“老祖宗,不是我想隱瞞,而是因為遵循老祖宗的訓斥,不敢忘恩負義吃裏扒外。太爺一片苦心為我好,我實在是不好如此啊。”太元聖母怒道:“你說什麽?你已嫁進天宮,就是天宮的人,怎麽到現在你還分不清裏外?你知不知道那老混蛋自己不敢來,根本就是把你往火坑裏推,讓你做替死鬼?你還有沒有腦子啊?連誰對你好,誰對你壞,都看不出來?”
昭元無奈,隻好轉過頭道:“伊絲卡,還是你說罷。”伊絲卡知昭元想讓自己說出來,便可自我安慰不是忘恩負義,忍不住微微一笑;但見昭元如此可憐,畢竟還是有些心疼他。她正待要替昭元說,太元聖母已自怒道:“你別說!你先遠遠到一邊去,今天我就是要他親口說!不親口說,怎麽能算是認錯?怎麽能跟那老混蛋一刀兩斷?這樣的大事,姑息養奸怎麽成?聽著,你們兩人要是說的對不上,我今天非扒了這小子的皮不可!”
昭元還待拖延,太元聖母已是大怒。昭元還不知是怎麽回事,便已頭下腳上被太元聖母捏舉起來,全身如被點了穴一樣,連掙紮都掙紮不動。太元聖母身邊一名女子遞上一根桃木枝,道:“家法在此。”太元聖母接過一揚,厲聲道:“孩子們,你們統統過來打他屁股,一直打到他老老實實說為止!雨兒,露兒,琴兒,你們幾個更要狠狠打,多學著點!”
昭元肝膽俱裂,心防全潰,忙道:“太爺在百越地神猿山處!太爺在百越地神猿山處!”心頭隻能暗暗求道:“老子莫怪,我也是身不由己。我這乃是保存實力,以圖後效,絕不是賣你求榮。”太元聖母看了看伊絲卡臉色,知昭元所說是實,這才一把將他丟在地上,喝道:“即刻備鷹,馬上出征!”幸好地上乃是冰雪,昭元才免了個嘴啃泥。
太元聖母性烈如火,眾女也大都是幸災樂禍想看熱鬧,此事自然是雷厲風行。群鷹奮擊之下,眾人飛行之速更是數倍於前。才飛了一氣,太元聖母便又怒道:“豈有此理,老混蛋竟還敢偷偷來這裏?”昭元一聽,大籲一口氣:“莫非老子有了防備了?”夏瑤琴笑道:“老祖宗,您老人家一出動,那是天驚地動的大事,太爺哪敢不來迎接?”太元聖母哼道:“隻要不是你們這群丫頭告秘就好。哼,以為這樣就能跑得了?作夢!”
過了約莫小半個時辰,已是飛臨神猿部上空;極目四望之際,忽見一處山崖上竟懸掛著一幅極其巨大的白布迎風招展,夜空之中顯得極是醒目。再一細看,卻見上麵歪歪斜斜寫著幾個大字,似是寫字之人寫得極是倉促:“忘恩負義吃裏扒外引妻入室賣師求榮”。
眾少女都是朝昭元看了過來。昭元的一張臉,實已是紅得簡直比那當初紅兒的羽毛還要紅,幾乎都想要躲到冰靈的背後去。太元聖母看了看那周圍,見什麽都沒有,知他們已是搶先逃遁,心頭更怒,道:“豈有此理!這小兔崽子雖然失足,但現在已迷途知返,改邪歸正。這棄暗投明之下,怎能說是賣師求榮?他爺爺的,我看你這老混蛋才是吃裏扒外,無恥之極!孩子們,老祖宗親自去鎮壓老的,好好算算總帳。這小兔崽子就交給你們看好。你們一定要將他的那點劣根性,從肉體到精神全都徹底融化掉,完全扼殺在搖籃裏!別忘了還要好好教養孩子,絕對不能讓他生養出一群想翻天的小小混帳來!他爺爺的,你們這群野人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們給抓回來!我就不信,就你們這群東西,也能翻天?!”
她說著,一督駕下神鷹,那幾名本來擁簇她來的女子也跟她一起飛身而去。夏瑤琴等卻不跟隨,隻是齊聲道:“恭送老祖宗!”昭元眼望著那飛速遠去的太元聖母的身影,整個人從肉體到精神都簡直就象是虛脫了一般,居然一個沒坐穩,直從鷹背上滾了下來。眾少女驚呼聲中,紫兒已是翻身而下,接住了他。琴兒笑道:“老祖宗走了,你也不至於就歡喜成這樣啊。小心以後老祖宗再回來的時候,少主去告你狀。”
眾少女都是嘻嘻而笑,昭元更是尷尬。他正待答話狡辯,忽然身體被人從背後一推,竟然又滾了下去。這一次卻是已在水潭上空,眾少女都想看他狼狽模樣,自然沒人再救他。
昭元啪地一下掉落水中,直拍得水花飛濺,半截入泥。等他再起時,已是混身泥沙,狼狽不堪,隻好忙不迭地直朝洞內鑽去。過了一氣,昭元洗浴完畢,習慣性就找出伊絲卡的一套衣裙想穿時,忽然明白過來,她們肯定是想看看自己當“小仙女”。昭元想到這裏,立刻警覺起來,快速運功將自己的濕衣烤幹,便坦坦蕩蕩出了洞來。
果然,他才一出洞,眾少女便齊聲驚呼:“這小仙女怎麽這麽醜?……呀,是隻小猴子誒。”昭元雖然早有準備,卻還是被她們給弄成了個大紅臉,甚至連帶著伊絲卡也覺不好意思。昭元尷尬道:“醜是醜了些,不過還是有好多人要的。”眾少女臉上微微一紅,果然嘲笑聲小了好多。華薑忽然跑到他麵前狠狠揪了他耳朵一下,立刻又跑開,笑道:“你倒也還有自知之明啊?那為什麽不感激呢?”
昭元笑道:“當然感激,感激得不得了。”儀薑笑嘻嘻走到他身邊,忽然湊在他耳邊悄悄道:“你乖乖告訴我,你這次特地帶這位伊絲卡姐姐來,是不是想造反哪?”昭元麵紅過耳,道:“什麽造反不造反的?沒有的事。”要說他心頭帶著伊絲卡來,自然是想借伊絲卡的美麗和溫柔,來給她們一些壓力。但現在真正直麵她們的風采,被她們直問起來,他卻又是說什麽也不肯去承認,似乎潛意識裏就已認同了此事不大恰當。儀薑哼道:“老祖宗才走,你就又不老實了。少主和姐妹們對你這麽好,你卻居然還想造反,你有良心沒有啊?”
昭元急忙要掩住她口道:“別這麽大聲,有話好商量……”儀薑卻根本不理他,反而更加大聲道:“商量什麽呀?你少主前世救你的命,今世又救你的命,你說恩大不大?如此大恩,卻隻叫你好好伺候多多沐足來報答,你居然還譏譏歪歪想要什麽臉麵,你還是不是人哪?你的臉在哪裏啊?要不是少主救你,你這死泥鰍早被人煮了吃了,還哪來的臉啊?少主救了你,還親自來踩你玩你,那是無數人做夢都想不到的雙重福氣,你居然還想造反?你良心被……被……被你吃了?”
昭元見她已直直嚷了出來,隻好道:“可我都以身相許了啊。”眾少女都忍不住失笑。儀薑極力忍住笑,語重心長的地道:“不光要以身相許,更要以臉相許,以心相許,以靈相許,以魂相許。要是真正誠心呢,就要打從心底裏就覺得伺候少主……和姑娘們沐足是理所當然的,是無上的榮幸。每伺候一次,你都要感激涕零,日思夜想,神魂顛倒……”
儀薑明明一個綺年玉貌、極嬌巧極秀美的少女,卻偏偏故作一幅深沉的樣子,一下下地當眾訓斥昭元,自然是令他尷尬之極。被這麽美的姑娘當眾訓斥,實在是一種既極有麵子,但又極沒麵子的事,昭元一時間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麽應對。
儀薑見昭元如此,大為得意之下,更是備顯伶牙俐齒,將他數落得越來越不是人。昭元越來越是窘迫,忽見儀薑得意之下紅暈都已微微起來,在玉般肌光掩映下,實是說不出的秀美可愛。他忽然膽子陡大,一下死死摟住儀薑纖腰,更在她櫻唇上狠狠親了一下,貼在她耳邊輕輕道:“我真笨。現在才明白,你拚命說我一定要討好瑤姑娘,乃是在暗示我要先拚命討好你,好好伺候你。對不對?”
儀薑忽然被昭元抱住,更在這種眾目睽睽之下失去初吻,還被他故意羞辱,頓時羞悔無及。她嬌軀被昭元放肆地緊緊摟住,隻覺他身上陣陣男子熱力排山倒海般襲來,幾乎就要將自己立刻吞噬融化,心頭更是大急,極力掙紮,就想要脫開他的懷抱。可昭元實在被她訓斥得太狠了,這下忽然得手,而旁邊眾少女居然也都隻是看笑話不來幫忙,那還不狠狠羞她?他懷中玉人在抱,鼻畔甜香絲絲,心頭大樂,忽然又湊到儀薑耳邊悄悄道:“放心,你這麽有心,我以後一定要把你的被子翻破。”說著哈哈一笑,放開了她。
萬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九回 聖母臨凡太元怒(五)
儀薑頓時如脫離魔爪一樣,飛也似地就逃到了夏瑤琴背後,小臉早已是紅得無以複加,隻能一下捂住,生怕姐妹們故意來看。而姐妹們的取笑聲,更是令她芳心狂跳無已,每一下都象是昭元那可惡的最後一句話一樣,在放肆地輕薄少女的羞澀。昭元見儀薑如此窘態,心頭大樂,正要說幾句舒暢胸懷的話,忽聽伊絲卡哼了一聲道:“好哇,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男人為什麽要賤養了。”
這話一出,便如晴空霹靂一樣,將昭元嚇得手足酸軟,吃吃道:“什……什麽?你也這樣認為?”夏瑤琴抿嘴而笑,道:“好姐姐,你終於明白了。”伊絲卡狠狠瞪了昭元一眼,道:“這個家夥太不爭氣了。他自己這幅德性,不賤養可怎麽辦?”
眾少女齊聲歡呼,甚至連一邊正羞悔無及的儀薑也都大表讚同之意,而且比其他的任何一位少女都要更加堅定和迫切。昭元後悔無及,隻覺自己最後的那根救命稻草眼看就要也落入旋渦之中,整個人都完全失去了主心骨。他怔了怔,小心地湊到伊絲卡麵前,可憐巴巴地道:“伊絲卡,對不起,剛剛是我一時心動,我不是故意的。”
伊絲卡哼道:“不經意間才顯真心。你這家夥一故意,那就什麽都假了。”夏瑤琴忽然羞了一下儀薑的臉,笑道:“死丫頭,聽見沒有?人家可是真心真意死皮賴臉都想貼上來的,哪還用得著你在太華山莊急成那樣啊?”眾人一聽,都是大笑起來,連伊絲卡也忍俊不禁,顯然也已知道了一點。儀薑羞窘無及,簡直恨不得一頭紮進地縫裏去。
昭元甚是尷尬,但見伊絲卡終於也笑了起來,心下畢竟還是放下了點心。他正要開口試探討好,伊絲卡已扳起臉來道:“你不用再狡辯了,我算看透你了。我看你呀,還是老老實實伺候討好,再也不要想什麽溫柔。”說著說著,眼見昭元已是麵色極頹,自己也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來。昭元見她如此歡笑,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卻也不敢問,隻好在內心安慰自己:“老子說過的,便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我何必這麽怕呢?”他想到這裏,嘴上便極誠懇地道:“對,我以後一定好好討好,有恩報恩,有債還債,再加好好哄好妹妹。”
眾人見他說這句話時,竟拿出了如表白決心一樣的語氣,都覺有些突兀,場麵一時間反而靜了下來。昭元見有效果,正在尋思再怎麽說,儀薑卻忽然叫道:“他有恩沒報,大家快去掐他!”昭元吃了一驚,道:“什麽沒報?我都以身相許了!”儀薑哼道:“那是報上一次的。這次我們這麽多人幫你偷鼎換鼎,你這家夥報在哪裏了?”
昭元一楞,一時答不出來,不免心頭大慌,但幸好似乎也沒人馬上來掐自己。他心下稍安,但知這不過是暴風雪前的平靜而已,若不趕快轉移她們注意力,後果不堪設想。他忽然腦中鼎字一閃,忙道:“對了,說到鼎會,令狐頡他們究竟怎麽樣了?”說著看了看琴兒。
琴兒果然臉兒羞紅,低下頭去;眾少女也都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在了她身上。昭元正自得意攻守異勢,夏瑤琴已笑道:“琴兒,現在知道對他溫柔,隻會招來被他首先欺負吧?”昭元嚇了一跳,忙道:“天地良心,我是真的很關心他們的下落的。”夏瑤琴鄙夷道:“怎麽不說最關心呀?哼,那些野人,當然是要讓姐妹們各取所需,瓜分回家清蒸白煮了。比方說,風信天使抓跑了白癡,三元花神捉走了燕家那個。田振梁雖然跑的快,據說也終於還是被長春仙子給抓回家了。嘻嘻,這事據說還是你奉命放水的,現在居然裝作不知道?”
昭元想起連跟自己一起逃離雪山的田振梁,連他都難逃此運,自然也就沒了聲氣。忽然,昭元心頭一動,正要問出來,夏瑤琴已取出一個玉瓶一晃。昭元大吃一驚,腦中劇烈翻滾,顫聲道:“它……怎麽在你手上?你……”
夏瑤琴嗔道:“我什麽?我可不是太陰星主。總之呢,這件事上,你可算是倒了真正的大黴。”昭元勉強按捺住心頭激動,道:“怎麽倒了大黴?”琴兒輕輕歎道:“你還不明白麽?太陰星主本來就跟你有緣,也有些喜歡你的,可惜你卻沒能抓住機會,反而將她雙手推向了別人。當初……當初……宮雲兮本來也……唉,你終於還是沒能長得記性。”
昭元越來越糊塗,道:“這……”琴兒望了望他,搖頭道:“你是不是一直以為太陰星主很淫蕩?”昭元聽她口氣明顯是否定,一時無言以對。琴兒道:“她根本不是你所想象的那樣。而且說起來,她才真正最應該是你妻子的。”昭元大大吃了一驚,道:“什麽?”
夏瑤琴將那玉瓶兩麵晃了一晃,輕輕歎道:“你看清楚了麽?將來,你跟你樊姐姐第三次洞房的時候,不妨好好看她腿根內側,看看是不是有一幅圖案。然後,再好好地想一想,你的樊姐姐究竟是誰,這位太陰星主又是誰。”
昭元聽她說的鄭重,更是滿頭霧水。忽然,一個極重大、顛覆一切的想法起了來:“難道樊舜華其實是真正的鬥月華,而太陰星主才是本來的樊舜華?”
琴兒見他臉上神色瞬息萬變,道:“看來你已經想到了。不錯,太陰星主就是真正的樊舜華。當初,天極聖母下凡,本來也是要選天女的。但她看中的樊舜華,卻一開始就被立為楚國王後,而當時她又很不願意去拆散朋友之媳。後來形勢大變,她便終於還是帶走了樊舜華。樊雲山非常驚恐,就和鬥越椒秘議,於是鬥月華就成了樊舜華。鬥賁皇的母親,也是在那一年莫名其妙地去世的。”
昭元呆呆聽著這一切,簡直都覺這比天地翻轉還要可怕,可仔細一想,卻又越來越覺得這一切極可能就是現實。為什麽後來的樊舜華、鬥月華童年都是深居簡出,幾乎無人見過?為什麽鬥月華嫁得不明不白?為什麽自己冒充自己的堂兄弟為君,鬥越椒明明知道,卻完全不點明?為什麽樊舜華進宮後,鬥家的勢力就“再也無法滲入宮中”?為什麽在鬥越椒叛亂時,他會允許樊舜華、太後安然出城,來到自己的行營?為什麽樊雲山竟然沒有死?為什麽那個假大王是樊家給物色的?難道自己一直以為最最放心、隻有在她身邊才最覺得安全的人,竟然是最不安全、最最危險的人?
琴兒忽然正色道:“你聽著,樊姐姐是個好姑娘,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一切,你最好也不要讓她知道。”昭元那狂野的思緒驟停,整個人立刻便象又找到了支撐一切的基礎,忙斬釘截鐵地道:“對,樊姐姐是個好姑娘,她是個好姑娘,她一定不知道這些的……”不知是過於相信琴兒,還是過於相信樊舜華,總之他一點也不懷疑這一切,隻是一遍又一遍地默默念著這些。良久,他心情才終於平靜了些,這才發覺自己額上竟已滲出了顆顆冷汗。
琴兒見他已勉強平靜下來,續道:“當初,聖母培養她們,太陰星主的任務就是來迷惑楚國朝政。可她在玉門關第一次練手,就碰上了你。你當時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她先救了你一命。不然的話,你現在已經做不成丈夫了。”昭元輕輕歎了口氣,那聲曾經引起自己無限憤怒的“小賊”,現在已經沒有了那種感覺,反而帶上了無窮的悲傷。他用力點了點頭,道:“我……相信。不過閹十五歲的少年,隻怕冰宮還沒有先例吧?”
琴兒道:“要不是她,你就是先例了。可等她懷疑到了你的身份,也懷疑到她跟你的緣分,再偷偷回來找你時,你卻不見了。從那以後,她便不肯再做那些迷人的事,也幸虧有她的幾位姐妹暗中幫她遮掩。再到後來,直到瑤姑娘把你交到她手中,撒嬌托她看著你時,她才再一次認出了你。那個時候,瑤姑娘一門心思要逼你投降,沒太多想這些太陰星主的事,反正以後都好說。在瑤宮中,瑤姑娘和宮雲兮最親,有人戲稱‘雙胞’;在冰宮中,則是和太陰星主最親,人稱‘母女’。當時瑤姑娘恨極了你之後,天天鬧著要親手掐死你,生怕別人亂碰你,就隻對這兩位姐妹沒有顧忌。太陰星主當然明白瑤姑娘的心情,也就準備讓瑤姑娘先順心,因此也就沒有直接戳穿此事。她既疼你,又疼瑤姑娘,所以對你自是關注備至。你之所以能從冰宮中逃出,也是多虧了太陰星主的警覺。不然的話,你就又要不能做丈夫了。”
昭元想起那時的情形,也越來越覺那背自己逃走的少女,隻可能是太陰星主,而且現在回想當時的氣氛,確實很有可能是蓮伽葉想為自己淨身。這是因為,當時冰靈和昭元已開始順從她了,而且冰靈也還不知男女之事。如果蓮伽葉為昭元淨身,昭元難道還能主動去為冰靈解釋什麽?難道會鼓動冰靈抗命?因此,要不是太陰星主及時警覺,這是極可能發生的。
琴兒又道:“你想過沒有,你不會控鷹,可是你的鷹為什麽偏偏能在雲中飛行,而且最後還真飛到了一處有人救你的地方?你覺得,如果前麵的雲中,沒有人乘鷹先行領路和指揮,你能飛得那麽巧麽?而且你想一想,為什麽雨露雙仙剛好那個時候才追上你?你落水後,九死一生,為什麽剛好就能被救活?你難道一點都沒想過,你是被故意引到那兩位老人所居之處的?”
昭元心頭越來越是心驚,喃喃道:“我真笨,我真是笨,真的一點都沒想到這些。”琴兒輕輕道:“你在小汾河被花仙子的手下製住後,也是太陰星主來撫慰的你。後來,鬥越椒叛亂的時候,鬥越椒曾說服白衣龍女,說你可能是被迷魂術迷惑,準備用白衣龍女的身體加春藥,於萬馬軍中取你首級。這又多虧了太陰星主中途察覺,派神鷹擒走了他們。”
昭元一聽,頓時明白過來,鬥越椒肯定還曾想過,讓樊舜華來履行此事。但樊舜華初見玉瓶,震驚之下,反而容易露餡,肯定不如白衣龍女。昭元想起自己因為望帝而對白衣龍女的推愛,想起那春藥的可怕和白衣龍女的美貌,想起那兩匹沒頭沒腦的奔馬,心頭陣陣後怕,不住地問自己:“我能不著道麽?我有可能不著道麽?”
琴兒續道:“後來,太陰星主很同情白衣龍女,放鬆了警惕,於是白衣龍女私自跑出來向你複仇。再到後來,瑤姑娘……和宮雲兮跟你憋氣,導致你在陳國快支持不住的時候,是夏姬請來了她幫忙。她自稱後土夫人,還冒充了宮雲兮的魂魄,這才給了你以某種安慰。”昭元輕輕歎道:“當時,還真是多虧了她。”
琴兒道:“不管怎麽樣,她的事終於還是被聖母懷疑了,於是她被貶至悔心陵看管祖宗陵墓。再到後來,就是你所知道的了。她對你如此施恩,你對她卻誤解如此之深,她一時太過激憤,把持不住自己,遂嫁給了你兄弟孫叔敖。孫叔敖對她非常好,她也慢慢真心愛上了孫叔敖,說起來也真算是重溫小時候的一段緣分。後來瑤姑娘忙完換鼎之事,再來找她時,她已不願再與你有什麽瓜葛了。她隻想托瑤姑娘把這個帶給你,希望你明白,她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壞。當然,她還是上了一趟雪山,依然為你們求了一次情。”
昭元默默聽完,整個人已不知是怎樣的一種心情。他輕輕歎了口氣,道:“我真蠢,她救我這麽多次,我竟然不但沒有任何報答,反而……反而……”說著長長歎了口氣,久久不語。琴兒輕輕道:“其實,她先前對你,也多是出於那種婚約的心理暗示,有一點類似朦朧情意。真要說起來,隻怕未必比你和胭脂公主之間的胡鬧情形深多少。不管怎麽樣,後來她找到的,才是她的真愛。你也不必太愧疚,更不要讓孫叔敖知道此事,以免他心頭不安。太陰星主富有四海,其實什麽也不缺,不需要你報答什麽。你隻要不讓她的生活受打擾,能夠讓孫叔敖盡其所才,便已是報答了她。”
昭元點了點頭,知琴兒是怕自己太過愧疚,過分想回報,反生事端,所以才故意如此說得輕描淡寫、有揚有抑。他默然良久,終於歎道:“你說的是。其實,我也是冒名頂替的大王,不能說她跟我有什麽婚約。真是沒想到,我這位義兄眼高過頂,先還對你……對你……終於也找到了稱心如意的好老婆。想來娘親在九泉之下,也是瞑目了。”琴兒先聽他說及孫叔敖和自己的事,頗覺窘迫,但見他並非是要笑自己,也就恢複了常態。
儀薑看了看昭元神情,知道他已有所解脫,忽然鄙夷道:“哼,人家風花雪月,乃是有名的大美女。你這大色狼,口中說不可惜不可惜,誰不知道你心頭想什麽樣啊?”昭元急道:“天地良心,我沒有打主意。”儀薑哼道:“那你說,你欠人家也這麽多,該不該對人家報恩呀?”昭元急得無法,隻得道:“應該……應該……感激,愧疚,慚愧,自責,反省……”
華薑嘻嘻笑道:“好了好了,不過是笑你一下而已,別這麽怕。說起來,當初你做嬰兒時,人家抱你,你不肯被人家抱,還哇哇大哭,那可是天生的沒緣分,誰也怨不得的。再說了,人家雖然是你見的第一個姑娘,可是人家見的第一個小子卻不是你,所以你就隻能靠邊站了。再加上你這麽衰,除了我們肯大發慈悲外,人家肯定也是看不上你的。嘻嘻,我說的對不對呀?”
昭元垂頭喪氣道:“是,是。”忽然驚道:“對了,白衣龍女……怎麽樣了?你們沒告訴她她父親和奶奶去世的事吧?”夏瑤琴道:“此事雖然最終肯定還是瞞不住,不過現在她應該還不知道。”範薑輕輕笑道:“這個雖然還沒嫁,可你也不能打主意了。我估計呀,她馬上就要變成那姓鬥的老婆了。”
萬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九回 聖母臨凡太元怒(六)
昭元又喜又疑,道:“真的?你們……怎麽讓她這個……瓜分到的?她這麽單……單……”說到這裏,忽然發現眾少女都對自己麵色不善,那後麵的自然不敢說,隻是道:“她還是個大孩子,什麽都不懂,這個隻怕比不上風花雪月她們吧。”
儀薑哼道:“有瑤姑娘指點,那還能不手到擒來?瑤姑娘還請於西王母,正式冊封她為蟾宮桂仙了呢。”昭元大喜,道:“阿瑤,你總算辦了件……”一說到這裏,頓時大悔自己愚蠢,連忙大叫:“我該死,我該死!”說著狠狠自揪無數下,皮肉幾乎青成一片,這才勉強穩住了夏瑤琴。他看了看正抿嘴而笑的眾少女,小心翼翼道:“白衣龍女究竟是怎麽……怎麽……抓到鬥賁皇的?你們就這樣把苗賁皇分給她了?”
夏瑤琴笑道:“龍女妹妹太……太……反正光分給她那是不行的。怎麽也得那野人自己答應下什麽,自己來約束一下自己才好。”儀薑嘻嘻道:“瑤姑娘說了,男人都犯賤,是不能求的,龍女妹妹又美又溫……溫……和,應該是男人們都跪下來求她才對。因此呢,喜歡……恨一個人呢,就要先狠狠把他掐死,讓他心理受製,然後他才能乖乖接受懲罰。總之是不能和風花雪月一樣追著抓,要反過來讓他們主動來粘你。那個孫叔敖自從娶到好老婆之後啊,簡直比你還要聽老婆的話,對此事自然大大幫忙。於是鬥賁皇醒來時,就發現他那位龍女妹妹正假裝要掘開大堤,還說除非他發誓終生伺候,不然就淹死某條死泥鰍的萬千臣民,好給鬥越椒報仇解恨。當時,鬥賁皇看出來了她是要脅迫自己,就說龍女妹妹是為了一己之私,這樣做不對。龍女妹妹自然就回答說,他自己才是為了一己之私,不肯發誓舍身伺候。當時白衣龍女可真是福至心靈,簡直把少主教的演繹得活靈活現,令鬥賁皇完全無處可鑽。鬥賁皇無奈,隻好遠遠發誓,然後才敢靠近。”
昭元見她說到這裏忽然不說,奇道:“接下來呢?”範薑道:“接下來,當然就穿幫了。”昭元心想:“有沒有搞錯?這也算好計?”但麵上卻還算反應敏捷,立刻便極堅定地豎起大拇指,正色道:“好,好計!我還真是想不到。”眾少女都是笑得前俯後仰。
昭元見她們非常開心,這才小心翼翼道:“穿……穿幫之後呢?”儀薑忍住笑道:“穿幫之後,就不穿幫了唄。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笨,不懂得借坡下驢?這位苗賁皇就很聰明,明明穿幫了,他就是不去看,依然忠實地要履行諾言。”昭元大是尷尬,道:“是,是,我是笨。”這一次卻是真正的口服心服:“我可的確是真笨哪,別人都能無師自通,我居然教都教不會。不過肯定也是白衣龍女本身感動了苗賁皇,再加上琴兒也徹底絕了他念……他奶奶的,白衣龍女也是我妹妹,還是琴兒的親堂妹,哪點配不上他?”
昭元正陷入沉思,忽聽儀薑道:“死泥鰍,還有一件事,也穿幫了。”昭元奇道:“什麽?”儀薑笑道:“某人想用打岔的辦法來避免被我們掐,想把我們攪糊塗,然後就忘掉。”昭元嚇了一大跳,連忙道:“這……換鼎之事情當然是要報,但報恩應該是讓你們好,對不對?掐我卻隻是讓我倒黴,最多算損人不利己,似乎對不大上,於理不通。”夏瑤琴哼道:“不對不對。我們最喜歡看你倒黴了,你倒黴我們就開心,此理極通。”伊絲卡笑道:“不錯。大家都還楞著做什麽?都不掐那我先掐啦。”說著果然伸出手去,狠狠在昭元手臂上掐了一下。
眾少女得了鼓勵,人人都是圍將過去要去狠狠掐他。昭元雖然痛極,卻絲毫不敢叫疼。冰靈瞪著一雙大眼睛看過去,心疼地道:“哥哥……哥哥好可憐哦。”夏瑤琴微笑道:“不是的,你哥哥他很歡喜的。”冰靈奇道:“他很歡喜嗎?可他好象很疼很疼誒。”
夏瑤琴微笑道:“你還小,不懂的。他雖然很疼很疼,可他就是很歡喜。不信我問給你聽。”話未說完,伊絲卡已道:“喂,大家掐你,你是不是很歡喜呀?”昭元痛極,但卻咬牙道:“我很歡喜,真的。”夏瑤琴笑道:“好妹妹,聽見了嗎?你哥哥跟別人不同的,我們打他掐他他才開心。所以呢,為了你哥哥開心,你就也要去打他掐他,對了,還要凶他。”
冰靈轉過頭來看了看伊絲卡,道:“伊絲卡姐姐,你也覺得是這樣的麽?”伊絲卡忍住笑道:“當然了。你瑤姐姐說的都對。況且他犯了錯,本來就該打的。”冰靈看了又看,幽幽道:“可是哥哥好象沒犯錯啊。他明明好痛好痛的,你們為什麽一定要說他很快樂呢?”
夏瑤琴微微一笑,道:“他怎麽會沒錯?老婆是檢驗正誤的唯一標準,老婆說他錯了,那就是錯了。”冰靈眼前一亮,道:“當老婆真的這麽好麽?”夏瑤琴笑道:“對呀。你想不想當啊?”冰靈小臉一紅,急道:“不想!”伊絲卡嘻嘻一笑,道:“好好好。不想就不想,姐姐們保證不逼你。就算當妹妹,還不是一樣可以狠狠凶他掐他?”
昭元在眾少女小手揪掐之下,居然也變得麻木起來,索性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居然對忍痛也有奇效。眾少女也漸漸不再掐他了,改為故意象摸小孩一樣,不住摸他羞他的臉,揪他鼻子,扯他耳朵,一個個對這居然還都樂此不疲。
昭元在這許多玉手的糾纏下,自是不自覺的又有些想入非非神魂顛倒。但他忽然又望見夏瑤琴伊絲卡和冰靈三人正在一邊說話,心頭便隱隱又覺有些不妙。再細看時,卻見她們經常是夏瑤琴每說一句,伊絲卡想上幾想,便大點其頭,然後便是夏瑤琴朝自己偷笑。即使伊絲卡有時似乎有些猶豫,但往往偶一轉眼掃見昭元後,便似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瞪昭元幾眼之後,那臻首便點得加倍堅定。冰靈夾在中間,時而望望夏瑤琴,時而望望伊絲卡,似乎有些無所適從,但卻又似乎終於總是不得不信。
昭元看了幾看,忽然明白過來,心知夏瑤琴正在不幹好事,可是卻又不大敢喊,隻能在心頭暗暗著急,盼夏瑤琴能夠口下留情。他每見夏瑤琴櫻口一動,心頭便不由自主地戈登一下;再見伊絲卡點頭,心頭便又戈登一下;最後看見冰靈兩邊望來望去後忽然不望的時候,心頭便再第三次大大戈登。一時間,他滿心滿腦都是叫苦不迭:“豈有此理,這幫中土美女自己壟斷了中土還不算,居然還要來汙染我好不容易從外麵帶回來的老婆?”
昭元忽然又想起來,當初夏瑤琴在讓自己去臥眉山時,主動答應照顧冰靈,隻怕也是沒安什麽好心。他不免心下更是鬱悶:難道這中土就真的是一大醬缸,無論多溫柔美好的姑娘來了,也都注定要被本土化得不成樣子?
昭元甚至都想起了自己當時重新見到伊絲卡時,那種歡喜之情。應該說,當時自己除了從內心裏就對她深深愛慕傾倒,還偷偷摸摸有一點想帶伊絲卡回去,讓她們之間能有點空隙,從而拓展一點自己生存空間的想法。隻是在當時,自己更害怕伊絲卡跟夏瑤琴完全合不來,這一想法一直被那擔心壓著,才沒有多到腦海中。現在她們居然好得不得了了,自己那一個擔心,自然算是多餘;可這一個願望,卻是完完全全地落了空。她們現在完全鐵板一塊,絲毫沒有任何空隙和鬆動,反而就象是壓迫陡然間更加重了許多。這不完全是自己自尋煩惱麽?
這種種悔恨湧將上來,一時間昭元簡直都要覺得自己實是天底下第一笨人,甚至都竟然莫名其妙地起了一個長久以來都極禁忌的念頭:自己怎麽這麽愚蠢,放著眼前的又美又溫柔、簡直可說是完人的琴兒不追,居然照直就鑽入夏瑤琴的陷阱中,老子拚命都拉不回來?難道自己和琴兒從小結下的過深兄妹親情,本身也是夏瑤琴她們安排下的陷阱?難道她們就真的那麽早就預知一切,於是就把琴兒放在最危險、但又是最安全的地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