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下 372-嚇不死的花心

董九連包都來不及放回辦公室，直接來到妻子的辦公室。冷氣吹著，讓渾身燥熱的董九，頓時覺得心曠神怡。想不到門開後，發現老婆沒坐在辦公桌後，而是在董九發愣的時候，她從後麵摟住他的虎背熊腰，靠在他的背上說：“老公，要出事了！”

聽完老婆的簡述，董九卻感到世界的末日要到了。因為措辭如此嚴厲的通知，已經很少看見，隻有“公安六條”中的第二條可以與之抗衡，因為第二條規定——凡是投寄反革命匿名信，秘密或公開張貼、散發反革命傳單，寫反動標語，喊反動口號，以攻擊汙蔑偉大領袖毛主席和他的親密戰友林彪同誌的，都是現行反革命行為，應當依法懲辦。

董九知道，凡是對毛主席、林副主席、主席夫人、中央文革小組組長和顧問等有任何不恭敬，立刻被視為惡毒攻擊黨和毛主席的反革命行為，必將以惡毒攻擊汙蔑無產階級司令部的反革命行為罪嚴加懲處。

因為在《通知》中，要求“穩準狠地打擊一小撮階級敵人”，說明這是一次殘酷無情、毫無底線的殺戮。“公安六條”是統一言論和思想，不能出現任何雜音，否則殺無赦；《“清階”通知》統一肉體、出身和背景，做到全國“血統”純正。這樣的《通知》，讓董九聯想到“納粹“的元首希特勒要求德國甚至整個歐洲，必須都是“雅利安人”血統，猶太人和吉普賽人等劣等民族遭到人種滅絕般的清洗。

“老婆，我們這次是不是死定了？救救我，老婆！”董九情不自禁地饒命求救的慫樣，惹笑了姚釧，覺得老公怎麽越來越沒出息，難道是玩女人玩多了，一直醉生夢死，不知道目前的文化大革命運動，一旦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多少人頭落地。

難道不知道，黃浦江市領“造反派”奪權風氣之先，引起全國造反派的奪權運動，造成了革委會取代黨政大權的局麵，以“三結合”形式進行運作，在此期間造反派內部因權力鬥爭而產生分裂，各派係之間開始發生武力衝突、引發打架械鬥、槍炮開火的武鬥。

黃浦江市的“康平路事件”、江蘇的“徐州武鬥”、重慶市的“一二·四事件和重慶大武鬥”、武漢的“七·二〇事件”、北京的“清華大學大武鬥”、四川瀘州市的“瀘州武鬥事件”等已經發生和還在進行的惡性武鬥事件，導致無數造反派和無辜群眾的死傷。

如今兩廣、重慶、四川多地、福建、陝西、北京等地，造反派之間依然互相射殺，造成當地形同內戰突起，給周圍居民帶來一場噩夢。企事業單位和機關，以及學校、職能單位譬如交通、電廠、自來水公司、銀行、郵局、糧店、飯店和百貨商店等，基本處於停擺。

盡管現在全國的武鬥，一刻也沒有消停下來，然而更可怕的一紙通知，像一根絞索，讓姚釧和董九觸目驚心，非常擔心。無論是他們自身，還是家人，覺得很難全身而退這次全國“清理階級隊伍”運動即將帶來的滅頂之災。

姚釧的父母親人都在香港，算不算潛伏在國內的“特務”，董九是資本家的“狗崽子”，冰細思是國民黨軍官的“狗崽子”，董九父母和叔叔家，都是資本家，這些資本家及其子女是否反動，國民黨子女是否是餘孽，都是這次“清階”運動的領導力量——軍宣隊和工宣隊——決定的。

“狗熊！你不是一位出軌英雄、花心闖將嗎？為啥遇到真槍實彈的運動，就這麽慫蛋包？”姚釧很瞧不起老公對政治運動的天生畏懼，她決定跟肖新妍商議一下，看看怎麽應付這波驚濤駭浪。上次紅衛兵“造反有理”指導下的抄家、破四舊、痛打教育文化等部門的牛鬼蛇神，造成很多人的死亡。

雖然毛主席寫了《關於發生打人事件的指示》給各級黨委幹部，明文規定“黨的政策不主張打人。但打人也要進行階級分析，好人打壞人活該；壞人打好人，好人光榮；好人打好人誤會。今後再不許打人。要擺事實講道理。”後來被傳達成“打就打嘛，好人打好人誤會，不打不相識；好人打壞人活該；壞人打好人，好人光榮。”

心理素質差的、身體素質差的、自尊心強的都拗不過紅衛兵闖將的“嚴刑拷打”，紛紛以各種方式，結束肉體的痛苦，靈魂的折磨，一時自殺事件，紛至遝來，因各級教育和文化部門遭受到的紅學恐怖，在全國範圍形成一個局麵、形勢和背景，誰控製這個天下大“勢”，誰得天下。

黨中央和毛主席，接見了紅衛兵，控製和掌握了這股巨大的赤潮，帶風向揪出“中國的赫魯曉夫——劉少奇”和“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鄧小平” ，他們毫無懸念地被滾滾紅色怒潮衝擊到被批鬥的第一線。

隨之而來的是造反派組織的全國範圍的奪權浪潮。造反派內部爭權奪利而產生分裂，形成不同派係，相互攻奸，最後發展到動刀動槍動炮，造反派和無辜群眾死傷無數。這場奪權血雨腥風，徹底打殘了一小撮隱藏在黨政軍中的“走資派”，讓他們不但心神俱滅，而且被“斬草除根”、“斷子絕孫”，因為管理國家機器運轉的不再是那些跟著劉鄧或者同情走資本主義道理的“官老爺”，而是革命幹部（站在造反派一方的既得利益者）、群眾代表（造反派得勢方）和現役軍人代表（真正的領導力量）。此舉殺敵一千自傷八百，讓劉鄧永不得翻身，再也不可能出現中國的赫魯曉夫，黨中央和毛主席的地位固若金湯，他們領導的紅色江山永不變色。

馬上要降臨的就是這場“清理階級隊伍”殺人如麻的運動。姚釧雖然不知道會死多少人，但是預感非常糟糕。她姚釧，還有董家，逃得了初一，能不能逃得了十五呢？見老公這麽膽小如鼠，姚釧覺得這次在劫難逃。決定迅速跟肖新妍見麵，未雨綢繆，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肖新妍正在為升遷的下屬準備一場家庭晚宴。收到《通知》時，肖新妍沒有特別關注。現在聽姚釧一說，才重新仔細地讀了一遍，告訴姚釧說：“你的警惕性沒錯，目前在我控製的範圍，無論是軍方還是工人代表，都還有把握。不過到了江北郊縣，譬如董家幾位老人，如何保護，還是一個需要好好考慮的問題。

“你讓董九回鄉下一趟，以支援農村巡回醫療為名，趕緊把兩位老人接到市區安頓下來。董家在農村還有什麽財產？”

姚釧說：“就一間破屋，家徒四壁。我公公婆婆說，房是招牌地是累，攢下銀錢是催命鬼，所以房產全部充公，錢財一分不留。他們的吃喝用度，都是董九每個月送去。兩位老人深居簡出，與世無爭。就怕有人別有用心，拿老人做出氣筒，報複董九！”

肖新妍想了想，跟董九有仇的，目前知道的，隻有李青島。上次陷害不成，估計這次還會跳出來，對董九來一次更凶狠的打擊。不過他的家庭出身也不好，父母是青島大地主和大商人。“他唯一能夠攻擊董九的地方就是作風問題。不過這事跟他老婆牽連著，他會很慎重，不敢輕易出手！”肖新妍分析道

姚釧接著肖新妍的話題說：“聽魚米的人說，李青島還一直跟朱瑪瑙保持肉體關係。甚至言辭鑿鑿，說他還跟冰細思有一腿。不知這些傳言對我們對付李青島有無作用？”

肖新妍為了防範於未來，讓姚釧盡快拿到李青島搞女人的證據。一旦李青島按兵不動，老實了，董九才不會有問題。

姚釧還提及外科護士台的王丹丹，唆使鄭麗麗，在新一院散播董九睡祝芙的謠言。雖然被她及時製止了，但是難保她不會跟市文革派下來的工宣隊和軍宣隊打小報告。一旦把這件子虛烏有的事情擺到台麵上，董九就百口難辨。

“我跟辛珍姮說一下。讓她派人先收拾一下這個王丹丹，讓她一個月上不了班！然後把鄭麗麗的崗位換一下，到護理中心工作。讓辛珍姮安排兩個聽話的護士到護士台。我現在就跟辛珍姮打電話，回去告訴董九，這一年不要再沾花惹草，否則得罪人都不知道，到時怎麽死的都稀裏糊塗，不要擔心，妹妹幫你抵擋這波明槍暗箭！”肖新妍一邊說，一邊開始撥打電話。姚釧雖然想留下來聽，但是這是江湖髒活，肖新妍不可能當著姚釧的麵說關鍵的內容。

到今天，姚釧才明白，肖新妍越級發展辛珍姮的目的，原來是把她當作“魏忠賢”、“嚴嵩”一類的能臣幹將，專門幹“髒活”——不上台麵的暗殺、傷殘、綁架和拐賣。把主子或者皇帝無法撼動的“正義之士”，治罪，迫害、或者滅口，消除對江山社稷、皇帝本人害大於利的“清官”和“好官”。

肖新妍不想讓姚釧參與，估計怕姚釧不敢做“壞事”。這件事情，讓姚釧突然對肖新妍心生敬畏，再也不敢因為她與董九的肉體關係，心生報複之心，隻求肖新妍以後看上誰，嫁人了事！

姚釧回家，見老公陪女兒趙海霞還沒回家，就讓星星去叫他們回來吃飯。

今天董九沒有安排手術，查完房，幫著女兒郝秀麗查看了她主刀剛做過手術的病人，一切都非常成功，交代了一下祝芙、萬山紅、猴子等人，就準備撿包回家，因為今天跟妻子一起坐車回１３號別墅。

“爸爸——”董九起身想離開辦公室，想不到女兒郝秀麗進來了。

“今天你要等兩個小時，發現病人術後一切穩定下來，你才能回家！”董九一手提著包，一邊跟女兒叮囑道。“知道了，爸爸，你不是說，每個女兒都有一份禮物嗎？”郝秀麗接過董九手上的提包，放回原處，示意他趕緊找禮物給她。

董九摟著女兒，聞到她頭發上的肥皂香氣，欣喜地說：“你都做母親了，還要爸爸給禮物？”郝秀麗在董九懷裏點點頭，沒有吭聲。郝秀麗發現，第一次被幹爹摟著很不自在，慢慢習慣了，好像還挺舒服。

“你想要爸爸給你什麽禮物？”董九試探性地問道。

“爸爸給照照妹妹白金項鏈和手鐲，給海霞姐姐珍珠項鏈和翡翠手鐲，給馨馨姐姐金項鏈、金戒指、金手鐲和粉鑽戒指，總不會給您女兒一個懷抱，就打發掉吧？”郝秀麗戲謔道，“爸爸，您不喜歡您的秀麗嗎？”

董九緊緊摟著女兒腰身，動情地說：“爸爸喜歡你們每一個人，禮物都給你準備好了！就看你們是否有心，是否關注爸爸的一舉一動？”

“爸爸，護士台的人說，您就睡了祝芙妹妹，太令女兒不理解了！她還沒嫁人，您睡她還不如睡我，畢竟我上環了，她還是一個處女呀爸爸？您這麽老少不拒的，擔心女兒一生氣，跟您斷絕父女關係！”郝秀麗邊哭邊說，讓董九很感歎，想不到眾口鑠金、三人成虎，真是人言可畏。

董九有點站不住了，安頓女兒坐好，幫她擦拭淚水後，自己也並排坐下，側身看著女兒說：“爸爸再傻，也不敢觸犯‘兔子不吃窩邊草’的江湖規矩。爸爸沒做這件事，護士台有人眼紅你妹妹做了護士長，故意散布謠言，惡意中傷她。你作姐姐的一定要立場堅定，堅決駁斥這些流言蜚語。”

董九不知不覺又摟著女兒入懷，讓郝秀麗笑話道：“爸爸，你跟女兒這樣親密，總是摟摟抱抱。一些沒有這樣經曆的人，一定會認為這兩個舉止親昵的人，背地裏肯定上床睡在一起。”

董九訕笑道：“你不願意爸爸摟著你嗎？”

郝秀麗低著頭，一聲不吭，不知道如何表達此時自己的心情。這種親昵，其實算越軌，即使老公，也不會這樣隨隨便便。郝秀麗知道這是幹爹一貫的行為，表達他對幹女兒的喜愛和關心。那大手觸腰身、乳房壓胸脯的感受，令人怦然心跳，卻又讓人心生一種負罪感，覺得對不起老公。

“爸爸想摟，隻要旁邊無人，女兒不會反對！”郝秀麗覺得還需要幹爹的提攜，不想現在就逆著他的天性，否則一定無法取得幹女兒的利益最大化。隻要守住最後的底線，其實真到了兩情相悅，也不是不可以越過底線。

大家都在傳，肖主任跟幹爹早就有一腿，到現在還保持著肉體關係。這麽高高在上的大領導、黨員，一樣幹著大家不以為然的“壞事”。

隻要達到目的、獲得自己的最大利益，適當地利用男女關係，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盡量不要這樣做。底線隻有一次有效，一旦越過，人生就從此沒有底線了。

董九怕老婆等久了，起身從保險櫃裏取出兩件禮物。

一件是坤式勞力士手表，蠔式３６毫米鑽石白金、星期日曆型。董九幫女兒調好時間、星期和日期，戴著女兒珠圓玉潤的手腕上，正好合適，因為表帶大小鬆緊是可調的。

“爸爸，您從哪裏買的勞力士表？”郝秀麗好奇地問道，因為國內平頭百姓根本買不到瑞士產進口表。“寶貝，爸爸有渠道，暫時保密。等女兒跟爸爸心心相印，才會告訴你這些秘密！”董九故作神秘地說道，其實這些禮物都是在紅衛兵抄家之前，很多家中有“礦”人家，跑到黑市拋售，董九以極低的價格，憑著他父親教會他對各種玉石、珠寶、鍾表、孤本古籍、字畫等的識別、買賣、維護和收藏等技能，大量收購。

郝秀麗覺得手表太好看了，看似簡樸，卻十分富貴，每一處都十分貼心，簡直帥呆了！

“什麽叫心心相印啊，爸爸？難道讓女兒跟祝芙妹妹，跟爸爸睡一塊？”郝秀麗戲謔道，說完就滿臉通紅，覺得很尷尬，“爸爸，是女兒亂說，您別見怪！可以看看第二件禮物嗎？”

勞力士手表，即使是嶄新的，也不到３００元，而董九給女兒的第二件禮物非常貴重，因為董九預測郝秀麗今後會幫助他，他要依靠秀麗，才能擺脫危機，所以送給女兒一對紅寶石配鑽石耳環，各８克拉左右橢圓形紅寶石，鑲圓形切割鑽石；一枚紅寶石鑽石戒指，１３克拉紅寶石呈八邊階梯形，鑲舊式切割鑽石；紅寶石配鑽石項鏈，３０顆橢圓形紅寶石，共６０克拉左右，鑲１－２克拉花式切割鑽石。紅寶石均產自緬甸，顏色為鴿血紅級別。

董九幫女兒佩戴好首飾，帶郝秀麗來到一塊高立鏡前。她左看看，右看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跟電影裏的地主千金、惡霸太太、國民黨高官的小老婆有得一比。

“爸爸，女兒怎麽敢戴出去嘛？”郝秀麗戲謔道，內心非常美，雖然自己不識貨，但是這滴著血一樣的寶石和熠熠生輝的鑽石，一看就高貴華麗，非達官顯貴不可能配戴這樣的首飾，“爸爸，如果拍賣能拍出多高價格？”

董九怕嚇住女兒，跟她耳語道出一個數目，高興得郝秀麗抱著董九，啪啪啪連親了三口，董九猜對了，女兒就是一個見錢眼開的小財迷。

再說星星跑到花園街公園區，發現爸爸和姐姐坐在長椅上，隻見爸爸正在給姐姐削蘋果皮。見女兒過來，董九立刻給星星一大塊削好的蘋果，把剩下的切成小塊，慢慢喂給海霞吃。海霞怕星星傳話，把幹爹手上的蘋果都接了過來。

“爸爸，我也要爸爸喂吃！”星星瞅見爸爸跟大姐這麽親，很眼紅。雖然每次出來散步，爸爸都一手牽著大姐，一手牽著她，但是星星明顯體會到，爸爸更喜歡大姐，難道是因為她結婚了懷孕了又要做媽媽了嗎？

星星想單獨問問父親，到底為什麽。以及她跟修遠的關係，因為修遠的媽媽李阿姨對她太好了，比媽媽對她都好，更不要說爸爸了。

見老公牽著兩個女兒進客廳，姚釧雖然見怪不怪，還是不悅地說：“霞霞，你不要被你爸爸牽幾次手迷了心竅，否則媽媽不會饒過你們倆！”

星星聽完，笑眯眯地問：“媽媽，為什麽呀？”姚釧氣呼呼地說：“去問你姐姐！”趙海霞覺得自己跟幹爹的關係沒有太出格啊，情不自禁地抱著姚釧說：“小心眼媽媽，妒忌心這麽強，我們家開醋作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