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110)
“想加入‘太陽升’的留下，不想加入的，跟保衛走！”範酒糟在“工總司”總部一座大樓的地下室，把被一網打盡的26位“先聯司”高層成員，全部押送到審訊室。他沒有時間做他們的思想工作，隻想把潛伏的另外兩個原“先聯司”高層留下來，把其他24個敵對骨幹分子，全部關押起來。剩下的“先聯司”就是一夥群龍無首的烏合之眾，因為範酒糟不相信，憑一個廖小魯能搞定手下幾千人。
文昌閣見收拾“先聯司”初戰告捷，敦促朱鏢給“先聯司”扣屎盆子。範酒糟通知監視龔曉慶的小開陸仁甲，讓她起草一份討伐“先聯司”的戰鬥檄文——《黃浦江市革命委員會給“黃柴廠”“先聯司”革命群眾的一封公開信》。
很快文昌閣以黃浦江市革命委員會的名義，將這封信發表在《浦江日報》“八一”建軍節的節日頭版，呼籲“先聯司”群眾抓出殺害畢獲北同誌的凶手及其幕後策劃者。
為了穩定軍心，廖小魯立刻請了德高望重的董九，給全體“先聯司”近五千造反革命鬥士做了一個報告，揭露“太陽升”和“工總司”賊喊捉賊的陰謀詭計。同時在報告會上，宣布了26位新骨幹名單。他們接替前高層的位置，繼續帶領各自的團隊，完成推翻“工總司”統治的革命任務。
董九一點都不想摻和黃柴廠兩派之爭，但是被女兒李清照死攪蠻纏，連哄帶騙、死雞拉活雁地逼到黃柴廠。先說龔曉慶生病了，在廠裏的醫務室看了，沒啥效果，廠長想請他去看看，這樣的借口把董九逗笑了。
“照照，你知道爸爸在新一院幹啥的嗎？”董九問。自從離開她父母家，李清照還住在裏弄小樓，堅信她幹爹一定能把“先聯司”帶出危機重重的境地，慢慢走向輝煌。“爸爸是外科手術大夫啊，不對嗎？”李清照仰頭，一雙明亮的眼睛，極盡盈盈秋水狀、脈脈含情時之特色，凝視著董九說道。
“她得了什麽病需要外科手術？”董九繼續問。“爸爸——，她腦子有問題，需要您像當年的華佗為曹操治頭風病一樣，用您才能製備的‘麻沸散’，將她麻醉，以利斧劈開她的腦顱，取出‘風涎’。隻有這樣，才能去除病根，使其成為一個健康的、思維正常的人。”李清照意味深長地解釋道，希望在“先聯司”痛失幹部隊伍的低穀時期，幹爹能夠幫助廖小魯提振軍心士氣，當然以龔曉慶作為跳板。
龔曉慶是一個克夫起來毫不含糊的女人，盡管年近六旬，但是依舊有女人味，風韻尤在，也許幹爹會喜歡也說不準。
董九聽完女兒一通似是而非的話語，知道女兒的要求，肯定是廖小魯的意思。心裏也好奇現在他的“妙計”實施得怎麽，隻好征得妻子的同意後，跟女兒來到黃柴廠。想不到女兒首先帶他去見那天晚上，在包間看到的叛徒——龔曉慶。
自從龔曉慶被關押起來，廖小魯認為高層隊伍應該不會再有內奸。他的邏輯是，“太陽升”的範建國一見麵，就是這麽高級別的“先聯司”人員，而不是級別低的，說明在“先聯司”安插的耳目，隻有一人。事實上，不止一個，否則第一次碰頭會不會被對手一鍋端。
廖小魯想讓董九出麵，畢竟他跟龔曉慶身世和現在的職務性質——靠技術吃飯，比較相似，容易坦誠相待，讓龔曉慶回到“先聯司”，有助於穩定軍心。同時讓董九介紹畢獲北從入院到死亡期間出現的異常現象。從醫學角度，實事求是地告訴全體工人造反派，畢獲北的死都是“太陽升”一手製造的、自編自導的獨台戲。
李清照介紹完，董九才意識到，這個叛徒的身世這麽複雜而有趣。講到原一院外科有一個“董刀”，還是龔曉慶的兒子告訴她的，因為董九曾經為黃浦江市警備區附屬醫院的外科大夫講過課，並在一院為附屬醫院培訓過外科大夫。現在說誰誰誰是董刀的弟子，那是一種非常貼金的介紹。所以警備區很多軍人，尤其接觸過附屬醫院外科的軍人，都知道董刀的大名。
龔曉慶先看了一眼董九，再看學生李清照，又被告知他們是父女關係，就想笑，那種忍俊不禁的模樣，非常可愛，確實讓董久感到如沐春風的愉悅。
“龔副廠長，我是來做說客的，勸你重回‘先聯司’。為小魯廠長做好柴油機廠技術工作的同時，也為‘先聯司’的前途和發展，分憂解難！”董九在來黃柴廠的路上，被女兒慫恿了一路、攛掇了半天，又是哭又是笑、瘋瘋癲癲地讓董九實在受不了，隻好同意女兒一個又一個無理的要求，試著說服龔曉慶，讓她迷途知返。
按照陸仁甲的傳話，讓她答應廖小魯的誘降條件，因為她的任務完成了，可以回歸原位，讓廖小魯活在一種局麵在朝有利的方向發展的假象中，才會讓他失去應有的謹慎和步步小心。隻要他認為上天在眷顧他，就更容易讓他走向滅亡。
“他都要把我送交市公安局，公事公辦。現在又讓我回去，到底想怎麽樣？”龔曉慶一臉無奈地問，看看這個老神在在的知名外科大夫，如何在政治鬥爭的鋼絲繩上，搖搖晃晃走過去。自從聽完陸仁甲的傳話後，龔曉慶知道，“先聯司”存在的日子不長了。她在、還是不在“先聯司”都無關緊要，因為廖小魯沒有時間讓他的‘先聯司’鹹魚翻身、死灰複燃了。
“那是一種權宜之計，想讓龔夫人專心為黃柴廠效力，不要去多想兩派之爭。現在，時局出現變數，需要龔夫人的人格魅力、精神力量，積極地引導處於低穀的‘先聯司’走出困境。無論‘先聯司’將來帶領幾千位造反派工人兄弟走到什麽階段，他們終究還是黃柴廠的工人，還要為國家生產柴油機。
“革命陣營之爭，都標榜自己的陣營是最革命的、造反最徹底的，其實都是為了小團體的利益。任何體製的社會，隻要有城鄉差別、體力和腦力的差別、工農差別，就無法回避利益對人的巨大影響。即使這一場轟轟烈烈的兩派之爭，也是‘先聯司’和‘工總司’之間的利益和領導權之爭。
“這次鬥爭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黃柴廠的名氣都打出來了。將來無論是擴大生產規模，還是改善工人福利，市革委會都會很重視，並且會比其他工廠更快落實下來。我看，這是兩派相鬥的唯一積極意義。不過傷害程度必須受到嚴格控製，否則一切福利和正麵意義，都會被仇恨和憤怒取代。希望龔夫人三思！”
龔曉慶點頭讚成董九的建議和忠言，並讓陸仁甲把她書麵整理出來的她與董九的一席話，轉交給範建國，並叮囑他一定要讓朱鏢和文昌閣過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