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汗青 149-認親典禮

  汗青聽後，立刻讓孔天下帶領衛兵先回李家，以防意外。見他們匆匆離去，汗青讓女兒栗雯幫著雙喜姐妹，抬著那位依然昏迷不醒的男子，安頓在馬車車廂裏。汗青不解地問雙喜：“喜兒，你父親何時才能清醒過來？”

  雙喜有點疑惑地說：“爹爹，如今父親一生練就的真丹已經被惡鷹私吞，又元神散亂，所以無法恢複生機。若不是小花用活力丸維係父親的生命，他就會顯露原形。如今隻有上北固山真元觀請得道的道士，捕捉不甘失敗的惡鷹，才能奪回父親的真丹，讓父親元神歸一，恢複他的功力，迎回人形，實現爺爺的心願。爹爹，小花和喜兒，都不能麵對那位道士，他會對待我們與惡鷹一視同仁，爹爹，這可如何是好？”

  汗青聽完，跟身旁的栗雯耳語幾句，就見栗雯轉身，朝李家大院急匆匆而去。

  汗青征得族長小妾的同意，在幾個人的合作下，又把男子安頓在族長家的一間書房裏。第二天，汗青給族長發喪，嫁到外莊的族長之女，名環小名瑤珮，接到喪文，第二天就趕到十裏屯，加上自己的男人，以及幾個家人，坐滿一車廂，在當天很晚才到族長家。這時十裏屯的幾家大戶人家的當家人，在十裏屯有頭有臉的，都來了，商量著給族長辦喪事。

  見瑤珮來到娘家，此時客廳已經擺好靈堂，掛上帷幕，幕後停放了族長生前就預製好的棺槨，大家紛紛起身，前來迎接。瑤珮見跟前都是自己的長輩，在自己的夫君廖伯賢的攙扶下，強打精神，一一見過，商量喪儀之事。伯賢聽完汗青等人的解釋，才知道嶽父身亡的來龍去脈，但是心存疑惑，覺得人世間哪有這等離奇之事。盡管有丫鬟和姨娘在一旁證實，瑤珮也是半信半疑。

  在離十裏屯不遠有一座寺廟弗遠寺，裏麵有一個住持空古方丈，是李家祠堂常年供給的寺廟。一般十裏屯大戶人家的喪事，都會請空古方丈帶一班沙彌，來給死者誦經文、清除今生罪孽，燒送祭品，化解恩怨，超脫往生、進入輪回。

  等栗雯帶著一班和尚在族長靈堂開始念經唱文，汗青跟幾個十裏屯的大地主開始商議，重新任命一個族長。雖然大家一致力薦族長非李汗青莫屬，但是李汗青推辭說：“多謝各位錯愛。汗青因為俗事纏身，一旦在十裏屯辦完認親儀式，馬上要趕往宋州的王家堡，整飭商務、增設軍政，無暇顧及十裏屯族長義務，所以還請大家另請賢明。”最後大家七嘴八舌，族長之職落在一位李汗青出了五福的叔叔李淵，字潛龍身上。老者已是花甲之年，但是家財富庶，是除汗青之外，在十裏屯擁有田地最多的大戶人家。家有一妻三妾，三女，卻膝下無子，聽說又要納一門新妾。

  在辦理李聃喪事之際，汗青又馬不停蹄，安排一個黃道吉日，在李家祠堂，正式主持李潛龍的族長履新儀式。

  栗雯按照爹爹的囑托，讓玉真和牛七上北固山的真元觀，請半緣老道到李家捉妖。等李家上下知道老族長被妖怪害死，覺得不可思議。又要讓玉真上北固山請道士來捉妖，大家紛紛表示反對。不過鳳霞站出來說，妖怪是存在的，接著回憶起小時候那隻貓頭鷹的事情來，說要不是觀音菩薩顯靈，李家就會遭殃。

  玉真和牛七知道是爹爹的囑托，不敢怠慢。棲霞嫗拿出自己的一把佩劍給玉真，讓她一路小心。梨花和秋香也是幫著牛七收拾好路上用具，囑咐半天。孔天下還想派一個班的衛隊，卻被牛七婉拒了，說道士是神仙人物，不按世俗的規矩行事。有弟妹兩人前去，隻有心誠，才是關鍵。

  兩人騎著快馬，按照鳳嬌畫好的草圖，很快就來到真元觀，想不到半緣道士不在。問他的門徒，說是上外地會友去了，要到明年才會返回。

  牛七見道觀房屋破舊，廊宇憋屈，知道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小道觀。這裏的道士一定徒具虛名，不會有真本事，轉身就想離開。玉真倒是沒有跟牛七一樣著急，而是耐心地跟牛七解釋：“三哥， 聽栗雯姐姐說，這個半緣道士，法力不小。如果我們來去匆匆，隻有無功而返、於事無補。我們到觀外去看看再說！”

  說完兄妹兩人來到觀外，見圍牆長年失修，殘破不全。玉真動身前，師父還交代要施舍一些香火錢，更要參拜道觀供奉的三清殿的天尊，四聖堂的真人。除此之外，玉真還按照美玲的囑托，帶上八寶，以顯示心願的虔誠。

  玉真跟牛七商議後，又重返道觀。讓兩人感到驚詫的是，此時的正殿，幡旗高懸、燃香嫋嫋，更是燈火通明、塑像輝煌。殿高梁聳、堂闊宇廣，跟初見時的暗淡壓抑迥然不同，真是真人不露相，世界已分明。玉真從牛七手上接過八寶，進獻給三位天尊，又在聚寶盆裏投了香火錢。兩人先後香爐點火、虔誠膜拜。直到聽見身後有人說話，轉身睜眼一看，見是一位老者。

  牛七覺得不可思議，幾位小道士明明說他們的師父下山雲遊去了，原來老道就在觀中，看來半緣老道士認緣不認人。

  玉真怕三哥語帶譏諷，暗示他不要開口，而是恭恭敬敬地漫步來到老者跟前施禮道：“請問您就是半緣真人嗎？”老者頭戴南華巾，身披青龍袍，足登雲靴，右手臂上搭著紅規，儼然一位慈祥的老人，長須灰白、目光有神，膚色光潔、氣色喜人，點頭笑道：“女居士有心了，貧道正是，不知有何指教！”

  牛七見玉真示意，也隻好弓身施禮回答：“道長， 在下受十裏屯幹親父母李家名諱汗青所托，跟妹妹玉真一起，拜見真人，想請道長親自到李家，清除不幹淨異物的侵擾，讓李家和十裏屯幾百戶人家人心安穩、安居樂業。”聽三哥說完客套話，玉真接著把近日發生的怪事，詳細複述了一遍，這時半緣道士才知道兩位善男信女來訪的緣故。

  道士抬頭往十裏屯望去，雖然隔著大殿的牆壁梁宇，但是半緣見十裏屯被一團黑霧彌漫，才知道這位女信士口中的惡鷹，是一隻已經修行成魔的怪物，已經不是一般怪力亂神，而是西方神明釋放的禍害，非我等能夠製服。天下動亂，必生此等禍害。隻有紅塵太平，此惡才會銷聲匿跡。聽完道士分析，牛七正想冷笑他的無能和畏懼，玉真及時插話說：“真人真是見解非凡。如今我爹爹正在努力治理兩江三地，讓天下重新太平盛世。此時雖無法消滅這惡鷹禍害人間，我等深信真人一定能夠幫助這一方水土的善男信女，趕走這隻惡鷹，不讓它繼續禍害眾生。”

  幾番推辭幾次請求，牛七雖心生惱怒，還是跟著玉真妹妹死攪蠻纏，最後真人覺得無法推脫，隻好答應玉真牛七如此這般，讓他們兄妹先行，自己隨後就到。

  誰知道直到給老族長出完殯，新族長任命完畢，道長都沒有露麵。雙喜見父親氣息式微，再不奪回真丹，恐怕就要被打回原形，五百年的修行化為烏有，不再能回到呼風喚雨的層次，淪為一個地地道道的野獸，很快就會身消影沒，與仙族無緣、於親情擦肩，這是雙喜和小花無法接受的事實。

  汗青還想讓玉真和栗雯重上北固山，被棲霞嫗勸阻下來。憑著半生江湖的經曆，棲霞認為半緣老道估計是去搬救兵去了，就對身邊眾人說：“這次來十裏屯，是為了給泉兒與春鶯辦喜事，還有就是認親儀式的舉辦。因為族長出了意外，才生出今天的枝節。不如順其自然，先把剩下的認親禮儀辦了，再來處理道士之事！”
除了雙喜和小花默然無語，其他人都隨聲附和。

  當天汗青和美齡就寫好請帖，派孔天下和龍泉兩人，親自前往李淵府邸，表明來意。李淵雖然沒有汗青家底富裕，良田廣袤，但也是遠近聞名的地主和富商。李淵不僅在十裏屯老家置辦良田幾百畝，還在玉淵縣、甚至在晉州城開設店鋪，做一些藥材、瓷器和煙酒的買賣。

  一旦敲開李淵的家門，孔天下被院內的小橋流水、亭台樓閣的精巧吸引住了視線，心想如果自己也有這麽一套住宅，不枉一生戎馬奔波，給慧琴也是一個最好的人生歸宿。龍泉見天下大哥沉吟不語、腳步遲緩，還有身邊的李淵家的管家，一臉迷惑，就小聲提醒：“大哥，三爺還沒有見到，我們還是趕緊辦爹爹交代的大事吧！”

  等孔天下轉過神來，就看見李淵已經出了廳堂，來到院中間，拱手迎接李家兩位客人。李淵知道這位孔天下是遼城能夠呼風喚雨坐第一把交椅的長官，又是汗青侄身邊的義子，不敢怠慢。另外龍泉更是今後汗青衣缽的承接者，這十裏屯幾千畝家產的延續者，老者李淵心生高攀之意，更是不敢得罪，語調十分熱情和恭敬地說：“二位貴人降臨寒舍，真是榮耀之至，請在舍下稍作歇息。”

  天下趁機遞上請柬，說明來意。龍泉也略加補充，未多做停留，隻是把今次來十裏屯的認親儀式重述一遍，希望族長充當見證人和司儀，正式主持典禮，頒發李家玉佩。並引領眾人供奉李家祠堂，上李家家譜，讓世人都知道李家兒女的正朔和純真。李淵痛快地答應下來。

  次日李家一幹男女沐浴更衣，打扮莊重、穿戴正式，在李忠的帶領下，又來到李家祠堂。李家祠堂最早位於汗青家的穀倉之南，在毛竹林的掩映之下，顯得偏僻肅靜。後來隨著李汗青一家家業人脈興盛，在已故族長李聃的建議下，美齡出資，把李家祠堂重建在李汗青府邸之東，按照當地風水，還在新建祠堂外開辟廣場，流溪環繞，在子孫池匯聚，然後池分東西南北，在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出口，流向屯外，匯入兩江，奔往世界。

  雖然二度踏入李家祠堂，張慧娟還是內心無法平靜，想起自己的身世，黯然傷神。這次來到晉城十裏屯，就要正式成為李家小姐，跟自己張家的身世做一個了斷，悲喜同時襲來，忍不住雙腿無力，好在身邊的青雲一直攙扶，才勉強來到李家祠堂的正廳。

  在美齡、棲霞嫗、天香和梨花等人的幫襯下，李家祠堂煥然一新。龍泉、鳳霞和鳳嬌，捧著李家玉佩和銘文證書站在族長一旁。族長李淵在李家遠祖李元、汗青侄的高祖李廣、曾祖李琛、祖父李茂、父親考妣的神龕前一一供香、擺上祭品，分別祭拜之後，才轉身對汗青示意。

  汗青領著天下、卞璞、牛七、寶兒、青雲、書香和鯤鵬，組成北鬥七星之狀，焚香膜拜、虔誠供奉。隨後美齡引領瓊花、杏花、栗雯、玉娥、弱水、慧琴、馬芳、秋香、小花、雙喜、念奴、桃楚、玉真、丹鳳、英子、桂花、小蘭、慧娟和春燕十九朵鮮花，在莊嚴肅穆的氣氛裏，嫋嫋腰身、精美姿容裏，款款芳心意、節節敬仰情。慧娟更是數次哽咽，難掩悲喜之情，讓站在一旁的奶媽姚秋菊跟著抹眼淚。

  李淵見十九金釵，心裏掠過一絲不祥，在眾兒女祭祖完畢，很快跟汗青、美齡商議之後，取出一紙認親典禮的開場文書，掃視眾人一眼，見大家聚精會神，就高聲說道：“各位李家賢明顯貴、才俊名媛，今次身負重托，沐浴李家宗祠的蔭庇和神明的眷顧，戰戰兢兢，唯恐有負厚望，但求秉持因循慣例、恪守物我兩忘之精神，見證非凡、目睹曆史，弘揚殿堂之外的李家傳統，那就是傳遞香火、綿延忠孝。遙想遠祖名諱元字世魁開創李家基業，曆經三十餘世，才有今日十裏屯的恢弘壯闊的偉業。十裏屯之大，可扶持無家可歸的外鄉人、流浪漢和鰥寡孤獨，也可接納人神殊途卻殊途同歸的大一統之乾坤，還能養育勤勞、懶惰、羸弱、三心二意的茅草之屋的世事維艱到高牆闊門的大戶人家，更能接納百世不出地蒞臨祖祠的李家兒女。兩江三地、名人薈萃，十裏屯如五嶽之泰山，登高望遠、氣度非凡。晉州城有幸，締造新一軍之盛事；十裏屯無悔，開創大李家之美譽。遠懷民國新政，戡亂熄滅餘燼；近彰兒女六親，認定銘刻五內。依照長幼有序、尊卑不分，聽到名諱者，自報家門，領受玉佩、銘文；現名李家家譜者，按壓手印於一旁。從此連心李家、萬代尊顯、門庭高貴，子孫繁茂、門道家運鴻昌不衰至無窮世。”

  李淵唱讀完開場文書，接著李汗青開口：“麵對列祖列宗，誠惶誠恐。心懷感激、敬仰和虔誠，站在這裏，麵對長輩和各位親人，思想匯聚諸多情感，內心充滿激昂宏圖。家國難分，兒女周全。世事多變，唯忠孝不改；風雲難測，僅親情長存。然皮之不存，毛將附焉？願我輩小家庭而大中華。如今天下，風譎雲跪，遠有浴血奮戰剛剛取勝的北伐之爭，又冒出一個中原之戰。各種負隅頑抗難消，黎民塗炭、國運多舛，我輩可願旁觀？今日李家之幸， 受諸位青睞，來到十裏屯，接受李家玉佩。凡願上李家家譜者，三叔可更新譜葉、拓刻名人堂石碑。凡入李家兒女之列，等同親生嫡出。不分長幼尊卑，一律待遇、共同富貴。族長唱名，各位應答，自我介紹，對天對地、對祖先對遠方的親人故舊，無悔人生！”

  李家幹親，李家公子首被點名者孔天下。麵對眾人，孔天下潸然淚下。想起當初在晉城跟王司令在一起，因為企圖與遼城的張司令合作，想不到淪落為孤家寡人。要不是幹爹李汗青多方扶持，哪有今日？孔天下侃侃而談，盡訴內心感激，更是拔高到消除民國禍害餘孽、還天下百姓一個清明的新民國的立場。孔天下話音未落，就贏得大家的喝彩。

  天下說完，龍泉為他戴上玉佩，頒發銘文，金字篆刻著“李家長子天下，年四十七，晉城孔家店人氏，現為遼城守備司令。民國十九年五月。”等最小的鯤鵬領完銘文，就臨到李家小姐姍姍而來、名花初放，各顯神通。

  首位領玉佩者是念奴，因為在眾香國裏，是為年長。念奴暢談了爹爹為了晉城之戰的勝利，來到桃花塢，力勸小諸葛單元芳的過往，極力讚美爹爹為了民國新政，遠離家人，鞠躬盡瘁的動人事跡，才吸引自己以及家人，全心全意為爹爹主持的民國新政獻計獻策。念奴的褒揚，在李家眾兒女之中，引起了共鳴。等領到玉佩和銘文，念奴認真看了起來：“桃驕，字念奴。芳齡二十七，宋州城桃花塢人氏，夫家青石鎮。現在王家堡經營卞家產業，育有一子貴兒，是李家二女兒。民國十九年五月。”念奴抬頭看了看大家 ，見爹爹來到身邊，笑逐顏開地說：“爹爹，真想母親也在身邊，看到今天興高采烈的女兒！”

  汗青見念奴慢慢獨立和堅強起來，欣慰地回答：“奴兒，等剛回到王家堡，就能見到你母親。前麵的繁碌，你害怕不害怕？”汗青話音未落，就聽到三叔喊道：“瓊花就位！”大家一聽，都各就各位，看著這個既陌生又神秘的女子，因為她身份獨特，是新一軍金立群的妻子。大家見她身懷六甲，讓大家在期待的同時，又猜測她會說一些什麽辛秘，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瓊花接過在爹爹母親口中說過無數遍的李家玉佩和銘文，雙手自然而然地塔放在隆起的肚皮上，步履有點遲緩，慢慢抬起頭，眼中噙滿淚水，順著那張容光煥發的嬌美顏容流淌著，聲調輕快地說道：“今天，看見李家兒女爭奇鬥豔，真是淚從喜來。爹爹和母親，不但有菩薩心腸，更是一對成人之美的好家長。雖然我們每個人都有這樣和那樣的過去，但是今天站在李家祠堂，我們每一個人都把過去的悲歡離合辛酸苦辣拋在身後，緊抱著的，是人生的幸福和個人生命價值的大放光彩。生命因為有了爹爹和母親才有了根本，感恩油然而生！感謝族長的見證和各位李家兒女集聚一堂，群策群力，為爹爹倡導的民國新政，不遺餘力地貢獻、付出和成就一代偉業！”

  每個李家小姐，都對前一位評頭品足、嘰嘰喳喳，又對大發感想的發言者，感慨萬千，恨不得走上前去，抱在一起，大哭大笑一番，才覺得心中的情感得到很好的發泄。

  臨到雙喜發言，大家都摒息靜氣，聽聽這位叫花子出身的女孩，一位天資聰穎、氣質嫻靜、姿色驚人的女子，有什麽驚人的感言。

  雙喜因為擔心父親的生命安危，內心一直忐忑不安。現在在李家祠堂的氛圍裏，親身感受熱烈感人的情愫，內心慢慢放開起來。見妹妹習慣性地倚靠在爹爹身邊，忍不住落下胭脂淚地說：“爹爹雖然是一位大人物，對新一軍的成立和發展到今天一統兩江三地的規模，可謂厥功甚偉，但是對小人物，也是心懷慈悲和關愛。要不是爹爹親曆親為，雙喜和小花，兩個無依無靠的乞丐，早已拋屍野外，豔骨無存。爹爹誌向高遠，更是雄才偉略。如今又有才貌雙全的李家兒女攜手共進，爹爹的新民國之治，中華民族的太平盛世，一定為期不遠。到時人人可得平等自由和幸福，事事能順利成功和滿意。雖然家父生命還在搶救之中，但是在這樣千載難逢的李家盛況之中，雙喜也是興奮不已、感慨萬千。多謝爹爹和母親對雙喜姐妹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情。等家父度過險情之後，我們姐妹，一定聽命爹爹致力的新民國治理事宜，報答李家，報效民國！”

  天香自從江南購糧，慢慢對這雙姐妹花甚是喜歡。天香借著這次南下蘇杭，一是回到故裏，去看看兒時的印象，二來也是陪著兒子青雲，和準兒媳慧娟，鍛煉他們辦理公差的能力。雖然有棲霞嫗和栗雯兩位幹將的把持，但是在聯係糧商、爭取一個好糧價上，雙喜和小花幫了不少忙。尤其是那個小一點的小花，真是能言善辯，把那些個奸商，說得團團轉，好像一個個都變得像一個大善人，開出的糧價既公允又不失體麵，買賣雙方皆大歡喜。今天親耳聽見這位文靜沉著的雙喜，說出的話，識大體、有見識，讓天香讚歎不已。想不到一個叫花子，有此等見解，看來她們一定是出身名門，隻是家道敗落，才淪為無家可歸的乞丐。

  等輪到最小的英子說完，大家還是意猶未盡。但是見到雙喜還是愁眉不展，隻好紛紛離開宗祠，來到汗青家的大客廳，六張排認親宴席，六六三十六席，已經是酒菜滿桌。除了李家兒女親人，還有十裏屯十幾位鄉紳顯貴。連玉淵縣的縣長都帶著十幾個隨從，也趕來祝賀。在汗青剛要入席的時候，女婿的隨從快馬送來消息，消滅閻錫山之戰一下子變得慘烈起來，晉城新一軍副司令蠻頭中彈身亡，讓汗青一下子無法平靜內心。

  這次因為蠻頭也是李家認的幹親，但是立群沒有給他放假，說前線雖然一時節奏放慢，但是這些軍閥餘孽一旦討價還價不合心意，很快就會翻臉起來，大動幹戈。所以要時刻警惕，不敢掉以輕心。果然價錢沒有談妥，一下子炮火連天，戰事吃緊，一個不小心，就傷亡大了起來，讓金立群損兵折將，痛心不已。尤其是蠻頭的傷亡，讓金立群感到棟梁坍塌，連忙向嶽父述說刻骨銘心的痛楚。

  慧琴見爹爹自從見到前線而來的通信兵，就愁眉不展，悄悄來到汗青身邊問道：“爹爹，那邊出了什麽情況？”

  汗青強掩傷心地搖搖頭說：“琴兒，先吃酒席，回頭再說！”說完汗青忍著淚水，吸吸鼻翼，很快融合到大家的歡歌笑語之中。

  熱熱鬧鬧的李家認親典禮還沒有落下帷幕，就有把守的衛兵來報，雙喜姐妹的父親，不見了。自從已故族長的喪事辦完， 汗青就把這位昏迷不醒的男子，轉移到李家後院的客房裏，更是叮囑孔天下，讓他派衛兵把守，防止出現任何意外。

  現在一聽人不見了，讓汗青不知如何是好。汗青不敢瞞著雙喜和小花姐妹，因為事關緊迫和難測，酒席還沒結束，汗青就單獨找到雙喜和小花，把突發的事變告知她們。雙喜沒有感受到惡鷹的危險，覺得父親的失蹤，也許是北固山的老道，在跟惡鷹較量，故意讓父親現身，打亂惡鷹的淡定，露出破綻，一擊而潰之。

  小花也說，沒有聽到神仙爺爺的召喚，應該沒有危及父親生命的危機，應該有高人出手，在悄悄地跟惡鷹鬥法。汗青因為以前跟小花在一起，救過一次雙喜，知道惡鷹魔力的厲害，就連關公廟的神威，對惡鷹的魔法，也隻是壓抑而無法湮滅，可見這隻惡鷹的厲害和瘋狂。汗青不知道為什麽這隻惡鷹一直出現在自己生命的關鍵時刻，難道跟民國的國祚興衰長短有關。想到這裏，汗青內心突然被什麽扯了一下，生痛得厲害。

  雖然認親儀式圓滿結束，皆大歡喜，但是汗青一點也不敢放鬆戒備，立刻讓孔天下、馬芳，牛七、陸小寶和弱水趕回晉城，立刻北上，加入到反閻之戰，讓這些軍閥餘孽伏法，而不是繼續危害民國新政的實施、百姓在北伐戰爭之後的受益。

  因為擔心雙喜姐妹及其父親的安危，汗青讓卞蹼夫婦跟龍泉夫婦先回晉城，讓春鶯早日上晉城大學堂就讀，並囑咐龍泉關照一下玉婷姐姐，和她母親柳氏一家的近況，還讓牛七安排龍泉在晉城，就職新一軍。同時一起回晉城的還有梨花、書香、秋香、桃楚，以及這次南下購糧的原班人馬。

  這樣一來，汗青身邊隻有小女兒鳳嬌，幹女兒玉真、小花、雙喜、丹鳳和英子，以及丹鳳的胞弟鯤鵬。汗青見雙喜姐妹一直耐心等候，也隻好每日跟幾個女兒澆花修竹，品茶聊天。後來鳳霞派錢鉉來十裏屯，接爹爹和姐妹上玉淵縣看戲聽書，汗青才得以見到自己的大外甥寶兒，和還在吃奶的外甥女玉兒。

  一天小花拉著汗青單獨上了縣城的茶香樓吃早茶。路上，在馬車車廂裏汗青坐在小女兒身邊，小花倚在汗青的懷裏，似睡非睡，一聲不吭。摟著柔軟無骨的女兒腰身，汗青也是迷迷糊糊地打著盹。很快汗青昏昏沉沉的頭腦變得清晰起來。

  汗青發現自己來到北固山的真元觀，發現這裏怎麽變成一片廢墟。前幾天，玉真和牛七還說，觀內神像逼真、香火鼎盛，為什麽在自己的眼中，確實這般敗落的景象。汗青簡直不敢相信，滄海桑田得這麽急促和不可思議。

  汗青突然想起，自己是跟小花出來喝早茶的，為什麽一下子身處北固山？汗青很少上北固山，主要是自己的妻子美齡時常代表李家祠堂，來這裏捐香火錢。汗青小心翼翼地四周張望，忍不住喊道：“花兒，喜兒，你們在嗎？”

  汗青突然雙眼被人從身後蒙住，憑著汗青對兩個神仙女兒的感知，知道一定是小花這個小淘氣鬼。等看見眼前的女子，發現是已故老族長的女兒瑤珮。汗青驚喜地問：“瑤珮，你不是回夫家了嗎？怎麽也來真元觀？”

  瑤珮低頭不語，突然轉身伏在觀前一棵苦楝樹幹上，嚶嚶啜泣起來。聲音如春雨抽抽搭搭，讓汗青內心因為蠻頭的戰亡、女兒生父的生命不測而帶來的隱憂，此時此刻愈發覺得壓抑和憤慨。如今諸事不順，國家剛剛烽煙消散不久，中原又在戰火紛飛，民國新政渺茫，頓生人生頹廢之情，忍住傷心來到瑤珮身旁，關切道：“先族長已經辭世，你要節哀順變。不知賢侄來真元觀有何所求？”

  瑤珮抬起淚臉喊道：“四叔，我爹爹真的是惡鷹所害嗎？”見眼前的汗青點頭，瑤珮接著問：“俗話說，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這樣的惡鷹，半緣道士為什麽坐視不管？難道是那兩個李家小姐，而讓道士投鼠忌器，侄兒的慈親白白丟了性命？這叫侄兒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想不到瑤珮越說越心碎，說著說著就昏死過去。難得汗青手疾眼快，伸手把瑤珮抱住。然而瑤珮身子輕如鴻毛，讓汗青立刻警惕起來。此時半天空中傳來一陣狂笑：“李汗青，你們人類有句話叫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你自作自受，怪不得我手下無情！”

  怪聲說完，就一聲巨響，一道閃電在汗青耳旁炸開。汗青就覺得自己魂飛魄散，元神被震碎得如齏粉，再也沒有生還的希望。汗青自覺神情恍惚，全身劇痛。好像神龍蛻皮、錦鯉脫鱗，又似浴火鳳凰、喋血基督，經曆著人生的嬗變、精神的重生。汗青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輕，慢慢變得通透和明亮，最後落在一座圓池裏。四周圓潤光潔：讓靈魂得到重塑，讓悲痛享受休整。就是破碎不堪的元神，也在這裏漸漸整合，成為一個跟肉體相得益彰的吻合。

  汗青想喝茶水，就有一杯瑤池水燒製的茶，色如碧玉、味勝智慧。無論如何類比，汗青都想不出人間還有什麽名茶可以與之媲美。一杯茶後，汗青就想起小花，不知道她現在何方？她的父親現在如何？思慮未盡，就見遠遠處有兩個人影從點到麵，逐漸清晰真切起來。

  一位老者，童顏鶴發，須髯如雪，迎麵而來。身邊一位童子，想不到正是小花。汗青連忙走到老者跟前問候。小童拉著汗青的手說：“爹爹，這位老爺爺就是太上老君啊！您記得那位老族長嗎？就是道德天尊入世之舉。想不到西方天國秩序混亂，各種犯上作亂的妖禽怪獸，禍害人寰。所以老爺爺隻好回到大羅天上太清界，恢複法力，除妖捉怪！”

  汗青見老者手扶長須，笑嗬嗬地聽著小花講述。汗青好奇地問道：“花兒，你跟天尊真有緣。你父親可化險為夷？”小花搖著汗青的手笑道:“嗯，隻是爺爺心慈手軟，沒有把那隻惡鷹形神煙滅，讓花兒心有不甘！”

  此時老者插話道：“李大人，真是有幸再次相遇！花兒的父親因為被惡鷹毀滅是非的智慧，所以一直與他沆瀣一氣。如今雖然取回他的真丹，但是已經被魔力侵染，帶有魔性。所以特來太清苑，取回真元玉碗，溫潤那粒真丹、清潔一副元神，才能讓小花見證一個心身完整、神體合一的父親。小花的慈親有千年的功力，然而惡鷹卻是萬年的修行。隻要它棄惡從善，也是仙界的莫大功德。一般的神器和法力，無法讓它改邪歸正，隻有通過神體磨難，才能讓它幡然醒悟。然而一場人間劫難，又跟它的劫數巧合，所以貧道隻好順從天道人意，不去強行天罰。”老道說完，道袍闊袖飄然而動，一隻玉碗從汗青身後飄然入袖。

  汗青還想問問道長，人間劫難指的是什麽？現在中原戰火紛紛，多少人間煉獄一座座拔地而起。汗青想起了宋州城之戰，雖然讓華夏一統，卻讓天香姐姐成為寡婦，青雲從一個大富大貴的公子哥，成為一家草堂的廚子。而自己的幹女兒張慧娟，眼睜睜見父親自己爆頭而亡。更是一場圍城之戰，讓遼城百姓餓死凍死無數。也是這場北伐之爭，讓國共反目成仇：晉生兄英年早逝，而兩個年幼的兒女，失怙而人生不能周全。如今共匪更是占據山頭，連一貫主張自由的姐姐漠蘭，都義無反顧地跟著陳誌強這個頑固分子，重上井岡山。難道這幫匪患，會是民國新政的劫難不成。想起小花爺爺當初閃爍其詞的表情，汗青頓時心生彷徨，無法平靜，焦急地問道：“道德天尊……”汗青話語未完，隻覺得眼前一黑，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