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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汗青 143-殷樂(1)

(2020-05-05 06:34:32) 下一個

  耿師傅輕聲對卞璞說:“她是劉老板的正室,因為……唉,還是不提了,我們從廠裏麵走!否則又會被她纏上,什麽都做不成!”卞璞見耿師傅一副趕緊要溜走的神情,知道這位劉太太一定是厲害角色,就點點頭,跟著他轉身朝裏間走去。想不到人還沒有離開,外間的房門就被人撞開,一個身材嬌小、卻淚流滿麵的四旬婦女,瞪著一雙因流淚而紅腫的雙眼,正想吼叫,見卞璞在場,突然雙手捂住淚臉,嗚嗚嗚地飲泣起來,讓卞璞一下子有點不好離開的意思。

  “快走啊,卞掌櫃的!”耿師傅輕聲卻語氣焦慮萬分地要求,“他們的事情,沒完沒了,我們外人無能為力!”卞璞認識劉太太,因為她是自己物品店的老主顧。劉太太娘家姓殷,名樂,小名盈盈,殷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但也家中殷實,盈盈也算知書達禮、慧外秀中,針黹女紅拿得起、筆墨算盤拎得清。卞璞耳聞劉老板在外養女人,荒疏生意,懶怠經營,把一座實力雄厚的酒廠慢慢敗光了,氣得這位劉太太天天捉奸,最後沒辦法,隻好跑到酒廠來找人。今天想不到在這樣的場合撞見,一下子覺得很尷尬,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卞璞被耿師傅一把拽住一隻手,使勁往裏間拖拉,卞璞也是心裏惦記著麵見劉老板的事情,隻好低著頭跟了進去。跟著耿師傅七拐八拐,卞璞因為被劉太太的事情攪得有點心不在焉,等抬起頭,發現人不在酒廠大門外,心想沒有跟爹爹說一聲,這可如何是好?但是要回去,又得麻煩耿師傅,卞璞正在猶豫的時候,人很快來到一個小胡同。又跟著走了幾個拐彎,才來到一家大門外。抬頭看,圍牆又厚又高,像一家大宅院,但是進去後,院落並不寬敞,轉過影壁,庭院一下子開闊起來。一叢黃裏石榴樹,高一丈開外,已經長滿嫩葉,讓卞璞一下子覺得,晚來的春風,好像更加鍾愛這座小宅院。雖然是一進庭院,卻是小橋流水、修竹、池塘和太湖石一樣不少,有致地安排、合理地穿插,一點也不顯得擁擠、堆砌。在西牆角,還有一臘梅樹,樹梢已經越過圍牆上魚鱗狀瓦脊,幾個花圃,散落在院落,仿佛還有芍藥、牡丹和薔薇,甚至幾矮樹丁香,讓卞璞一下子邁步來到綠葉花蕾叢中,仔細打量。

  “卞老板,我們進堂屋見劉老板吧?”耿師傅見卞掌櫃的,好像忘記了來這裏的目的,在他身邊提醒道,“等你們見完麵,再來看看也不遲啊?”卞璞一下子仿佛如夢初醒,連聲道歉,跟著耿師傅很快見到這位劉老板。卞璞跟這位酒廠老板是老相識,見麵略微寒暄後就把來意說了出來。劉老板,其實年齡剛滿四旬,麵容俊朗,皮膚白淨,卻長著一個蒜頭鼻子,山根塌陷,一雙丹鳳眼,充滿神氣,不知為什麽他喜歡抽雪茄。這種洋人抽的煙,在王家堡隻有卞璞的物品店可以買到。卞璞聞到劉老板一身濃鬱的生煙葉的氣味,知道他剛抽完雪茄。

  劉老板剛想叫人上茶,卞璞連忙攔住說:“不必了,我們說說酒廠的事情,我還得趕緊回去。”但是從堂屋正室還是走出兩個下人模樣的一中年婦女一小姑娘,一人端著茶具,一人提著茶壺,來到卞璞和耿師父身邊,一聲不吭地為來客各倒了一杯茶水,並把茶壺放在劉老板身邊的茶幾上,年長的下人輕聲問:“老爺,還要別的什麽嗎?”劉老板搖了搖頭,然後低聲問道:“她還在生氣?”下人點點頭,看了看對方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情,就轉身回房去了。劉老板接著跟卞璞說:“璞兄啊,酒廠已經有了買家,是晉城嶽家米行的少東家。”卞璞知道嶽家米行,尤其是這個嶽抱兒,給他養父提供抽鴉片,最後把嶽晉早早送走了。後來又聽自己的幹爹提及過這個紈絝子弟,知道他分得嶽家米行四股財產,想不到他還有這麽靈通的消息,在王家堡投資,看來他在晉城已經沒有地方投資,或者受人指點,覺得在王家堡能夠發財。這個消息讓卞璞覺得很棘手,就試探性地問:“劉老板,這個買主好像不是很實誠的人兒,在晉城早已經是過街老鼠,如果到時在交易過程中,耍手段、使詭計,對閣下可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想不到劉老板不以為然地說:“他已經交了定金。我知道他的底細,我估計他也不是開酒廠,想必是一種投機行為,等候真的買家,從中掙一筆而已。你真的想買下酒廠釀酒賣酒,可以從他手上買了。你動手太慢,我也無法更改。真的很抱歉璞兄,除非買家反悔,這樣他就損失了定金,估計他這種投機心態的買家,不會這樣做。如果沒有別的事……”劉老板見自己的傭人出來好像有事,就委婉地中斷了繼續交談的欲望,起身要送客的樣子。

  卞璞一見劉老板的態度,立刻跟耿師傅告辭出了這座宅子,一邊往回走,一邊心裏惦記著幹爹和棲霞大師。卞璞跟耿師傅找到劉老板,也是花費不短時間。其實卞璞離開馬車不久,汗青就有點坐不住,對身邊的棲霞嫗說:“姐姐,我們下車走走如何?”棲霞嫗在車上也坐累了,正好想下去活動一下,就隨聲應和,被汗青輕輕地抱下了馬車。

  棲霞嫗慢慢地把小手從汗青的大手掌裏抽出來,輕聲埋怨道:“大白天的,你不怕璞兒見你老不正經的,我可怕。我們進酒廠去,還是在大門外溜達一下,活動一下筋骨,等璞兒回來?”汗青知道璞兒辦事很利索,等了一陣子未見人影,知道一定是不順利,就接著話頭說:“姐姐,我們到大門兩側都看看,或許還能有些意外的發現。”

  汗青拉著棲霞姐姐轉過牆角,就聽見隱隱約約的抽泣聲,讓汗青對眼前看到的情景感到很好奇,轉頭對身邊的棲霞嫗悄悄地說:“這個哭者,好像是劉夫人,姐姐,我們過去看看好嗎?”棲霞嫗一點都沒有心情去管什麽劉夫人李夫人的事情,見汗青好心泛濫,心裏就不樂意,正想回絕,想不到汗青未等聽自己的意見,拉著自己的手幾步就來到哭者跟前。汗青見哭者蹲著身子,低著頭輕聲地嗚咽,肩頭隨著抽泣聲,慢慢聳動,讓汗青俯身想問詢一下,見棲霞嫗轉身離開,汗青隻好打消過問劉夫人哭泣為何的念頭,邁步想跟上姐姐。

  汗青正想拉住走在前頭的棲霞嫗的小手,就聽到身後有人在輕聲呼喊:“爹爹,爹爹!”汗青立刻停下腳步,轉身一看,發現是璞兒,他身邊還有一個自己不認識的半百漢子。汗青猜想,這個漢子一定是酒廠的員工,跟璞兒在一起,正在協助璞兒收購酒廠一事。

  “璞兒,這位仁兄是——?”汗青趕緊來到璞兒身邊,顧不上姐姐生氣之事。璞兒接著介紹了耿師傅是酒廠的看護,一身功夫,暫屈居此處,讓汗青頓時有心把他介紹到新軍中來的念頭,連忙握住耿師傅的手說:“耿兄,今後需要幫助,可以尋找卞璞幫助。他現在是在下的幹親,跟李家嫡親兒女一般,千萬不要客氣!”

  耿師傅,單名爽,字洞明。曾在翠屏峰跟隨遊俠習武、又在長老為黑鷹幫幫主時,為黑鷹幫做過幾年的事。後來黑鷹幫慢慢變成黑幫後,就離開了黑鷹幫,寄身在王家堡酒廠當了一個場護。今天見卞老板跟如今炙手可熱的北伐大英雄、晉城嶽家米行大股東、十裏屯大地主李汗青是父子關係,立刻滿心充滿敬意。

  “李前輩,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爽一定效犬馬之勞!”耿爽見李汗青跟一個平民百姓的自己這樣熱情和尊重,很快在內心感動起來,覺得正在王家堡刮起的治理之風,有了新民國,真的跟以前的賈司令、後來的黑鷹幫都不一樣,一定是一個很賢明進步的朝代。

  李汗青鬆開雙手,拉著卞璞,見姐姐不知何時來到身旁,手上拉著低著頭,已經停止哭泣的劉夫人,汗青目光中充滿感激地說:“有勞姐姐關照!”說完才轉頭對耿爽說:“我們進酒廠坐下來談談可以嗎,耿兄?”耿爽點頭同意,立刻前頭引領大家來到酒廠大門一側的看護室,裏麵除了一間場護休息的小間,其餘就是接待登門酒廠客人的小客廳。耿爽一進客廳,就安排大家落座,跟著卞璞撥旺炭火,把一壺已經開的熱水,沏了一壺茶水,然後又取出幾碟茶點,擺放在茶幾上,供大家取用。

  等大家端起茶杯開始喝茶,汗青看了看耿爽,感激地說:“叨嘮耿兄,感謝耿兄!”見他誠惶誠恐地搖頭擺手,汗青接著說:“此次前來貴廠,汗青是代表新軍收購酒廠,不知道劉老板意下如何?”等聽完耿爽和卞璞的介紹,才知道酒廠已經被嶽抱兒搶先下了定金,覺得有點匪夷所思,很難想象這個嶽家的孽子,怎麽也有這樣超前的眼光進行投資。汗青對抱兒感情複雜,覺得采用目前自己的身份和權力,脅迫他放棄酒廠,又不是自己的心願;而讓他在王家堡得逞,自己就像活吞了一隻蒼蠅,覺得很惡心。

  然而汗青實在不願意放棄這家酒廠,就轉頭對卞璞說:“璞兒,你覺得還有什麽機會嗎?”卞璞知道酒廠對爹爹治理王家堡的成敗舉足輕重,更是可以為減少賦稅提供經濟基礎,就看著耿爽說:“耿場護,你可不可以想想辦法?”

  耿爽見卞老板一臉焦慮,知道李英雄對酒廠的收購,誌在必得。如今風雲突變,酒店落在他家手上,怎麽才能讓這個嶽抱兒放棄酒店呢?耿爽也是一籌莫展。耿爽見遠遠坐在火盆旁的劉夫人,一直低頭不語,身旁坐著的一位美婦人,正在跟她竊竊私語。耿爽知道,目前這種局麵,隻有劉夫人能夠駕馭,說不準可以幫上李英雄這個忙。耿爽隻好硬著頭皮對劉夫人說:“老板娘,今天李英雄不但心誠,更是為了新民國治理,代表新軍,來收購酒廠,不知老板娘能不能為李英雄提供一些辦法,讓酒廠在新民國的手上,為王家堡、兩江三地帶來滾滾財源?”

  劉夫人聽完耿爽的話語,沒有開聲,還是低頭不語。汗青見狀,跟姐姐使了使眼色,棲霞嫗會意地拉了一下劉夫人說:“夫人,你看能否幫幫汗青?”

  劉夫人這時才抬起頭,看著身邊這位汗青口中的姐姐,知道是聞名兩江三地的棲霞大俠,更是消滅黑鷹幫的功臣,如今又在幫助新軍接管和治理王家堡,讓這個三不管的地帶,變得有法可依、有令可行,讓百姓生活安定下來,而不是處於戰亂不太平的時代。然而劉夫人的心思不在酒廠上,而是在自己的男人身上,因為自己不同意他納妾,他居然在外邊養女人,不再回自己這個正室的身邊。如今酒廠已經停工出售,誰賣下酒廠,對自己來說都是一樣。現在見這個大名鼎鼎的李汗青很想買下酒廠,對自己又有什麽好處。

  “酒店的出售,沒有我的同意,隻能是租用,因為酒廠廠房的房契和地契都在我的手裏。上麵的名兒都是殷樂,而不是他劉保。”劉夫人聲調虛弱地說道。“夫人,那劉老板銷售酒廠,沒有征得夫人同意嗎?” 李汗青驚喜地問。

  劉夫人這時才有機會正視眼前這個傳說中的多情男子、北伐英雄,在自己的眼中,殷樂感到對方是一個好人,更是一個憐香惜玉的男人。他目光善良、表情和藹,身軀魁梧,但是麵相俊美,難怪風傳他有無數的姐姐,更有很多才俊拜在李門之下,成為李家兒女。今天見他,一下子就來到自己身邊,俯身要來安慰自己,卻被他口中的姐姐帶走。

  “他如今負責累累,否則怎麽會走到賣酒廠才能生存的地步。他哪裏還有臉麵跟我說賣酒廠一事,他能騙到一筆錢就是一筆。酒廠沒有我的同意,誰也買不走。他收了別人的定金,到時他自己負責,休想從我這裏把酒廠賣掉!”劉夫人語氣冷冷地、聲調細細地說道。

  李汗青正在思考如何跟劉夫人講明自己的想法時,就見有人敲門。耿爽開門後,進來的是劉夫人的女兒劉英,和身邊的一個家人模樣的小夥子。耿爽讓座後,給大家介紹寒暄了片刻,劉英對屋裏的母親說:“娘,外婆捎口信問您今天還上十裏香嗎?”

  汗青一聽,才知道劉夫人的娘家在十裏香,約略估摸十裏香李家一定也是大戶人家,否則劉夫人自己不可能買的下酒廠。劉夫人見屋裏人多,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而是簡短地對女兒說:“你先回家,等娘回家再說。現在有貴客在場,你不要打擾。”

  劉英知道母親口中的貴客,就是這個王家堡無人不知的李汗青。他在王家堡就認了秋香七兒為女兒和兒子,更是認了書香為李家公子。不但招安了翠屏峰一幫強人,更是鏟除了黑鷹幫,讓王家堡的百姓慢慢看到希望。這麽一個大人物,為什麽今天會來到這個倒閉的酒廠,跟母親和耿師傅在一起。劉英掃視了一下身邊的美婦、物品店卞掌櫃的,知道母親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跟貴客商議,就想轉身離開。

  汗青起身說:“劉夫人,令愛不必離開!這是劉家的酒廠,劉家每一個人,都有權利知道酒廠的命運。夫人,新軍也可以租用酒廠。租金根據酒廠獲利多少增減,不知道這樣可以嗎?”殷樂知道,自己一直把酒廠交給劉保管理,想不到他不但把酒廠敗光,還給自己找了一個女人,養在外邊。現在隻有自己拋頭露麵,劉家才有希望。靠他劉保,自己正室名分名存實亡,一雙兒女也是早不保夕。

  “讓我想想,明天你來劉家,我請中人跟你談!”殷樂說完,突然心情好了起來,因為李汗青這個大名鼎鼎的英雄重視酒廠,一下子讓殷樂覺得人生有了轉機。

  “娘,您怎麽氣色好多了也!”在馬車車廂裏,劉英靠在母親身邊笑吟吟地關心道,“是不是那個李汗青李英雄的緣故啊?”殷樂白了女兒一眼,佯裝生氣地說:“李英雄是一個好人,他是劉家的福星,我們要善待他。善待他,就是善待劉家。英兒,你想不想成為李家小姐?我聽十裏香的慕容家說,你李伯伯是一個善待弱女子的大丈夫,更是一個溺愛女兒的好父親。”

  劉英笑而不語,劉英不知道母親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想一想也不覺得奇怪。王家堡跟秋香同齡的人,都很羨慕她是李家小姐。如今在新軍軍長的關照下,他哥哥七兒已經是晉城新軍的警衛隊長,秋香也在晉城上學,穿著用度可時髦呢!連書香也進了學堂重新當上了學生。連當初那個黑鷹幫的軍師單元芳,現如今都是晉軍的少將參謀,真是令多少王家堡的老老少少羨慕不已。

  “娘,女兒都這麽大了,又不是秋香,還是一個孩子。何況女兒有親生父親,為什麽還要成為李家小姐?”劉英怯生生地回答。殷樂看著身邊的女兒,知道如果不是他父親把心思放在養女人上,不用心經營酒廠,女兒已經許了婆家。如今不但女兒婚姻還是未知數,而且兒子讀書都成問題。現在連兒子要上宋城上新式高等學堂,都還沒有眉目,更不要說將來上大學堂。酒店一倒閉,劉家連生活遲早都要成問題。如果不是今天遇到李汗青,自己都準備帶兒女回十裏香,靠娘家支助兒女的未來。現如今,王家堡要治理,就要恢複高等學堂,兒子讀書的問題就能解決,女兒婆家的婚約就不會出問題。隻要兒女未來順遂,自己一個女人,心願也就算圓滿。置於他劉保養女人,大不了同意他納妾,難道她一個小女人還想翻天?有汗青在王家堡,新民國一定能替我們撐腰。殷樂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心胸一下子大了起來,難道真像女兒說的,是因為李汗青。“李汗青啊李汗青,你真是天下女人的靠山和希望,希望你王家堡治理的心願,圓滿成功!”殷樂思緒萬千地聯想翩翩,連女兒提醒自己到家了,都沒有聽到。

  第二天,天香帶著兒子青雲、秋菊跟著慧娟,玉真一路保護他們幾個人的安全,順利回到王家堡。美滴留在茅草酒店,在秦文,丹鳳和她母親添香的幫助下,照看酒店的生意。美滴叮囑玉真,讓栗雯跟她師父下江南購糧。汗青聽完女兒的回話,知道美滴姐姐不想讓女兒一直生活在他的庇護下,而是想讓她迅速獨立起來,能夠挑大梁,而不是一個李汗青的幫手。

  栗雯上了晉城的火車,還是不相信爹爹不回晉城,更不會下江南,而是專心治理王家堡。江南兩百船糧食,隻有宋城一個排的士兵,剩下的就是師父和自己以及天香姨媽是主力,雙喜和小花姐妹、青雲和慧娟隻是下來鍛煉見識,秋菊姨媽是照料大家生活起居的。栗雯覺得爹爹不在身邊,江南之行一點意思都沒有。

  在火車上,小花對一切都感到新鮮,在車廂上下溜達。而雙喜跟大家隻是安靜地坐在硬木坐上,閉目養神。雙喜知道,這次江南之行,爹爹一定會出現,會幫自己找到父親,而不是隻在王家堡,而不理會這次重要的購糧任務。

  送走購糧人員,汗青想盡快辦完酒廠之事,然後帶兒子兒媳回大榆樹村辦完婚禮,就到了回十裏屯的時候。從卞家住宅出來,玉真跟著汗青,坐著馬車朝劉家飛奔而去。在馬車上,玉真無精打采的神情,讓汗青很擔心。“寶貝,是不是這幾天身體疲乏?”汗青關切地問道。

  玉真搖搖頭說:“人家昨晚沒睡好啊!爹爹,我靠著你睡一會。”說完,汗青摟著女兒,讓她在自己懷裏歇息片刻。馬車一袋煙功夫就到了劉家大宅門前。這是王家堡的大戶人家,宅子正門前有一字影壁,又高又厚,是青磚砌成,上麵有一些雕刻的圖像,汗青來不及觀瞧,抱著依然熟睡的女兒,在車夫的幫助下,敲開了劉家大門。

  正門石階都是青石鋪成,金柱大門前,平坦的青石麵,顯得門庭氣派,家境顯赫。想不到如今劉家在劉保手上,很快就要敗落。汗青想通過租用酒廠的方式,讓劉家中興起來。對於抱兒一事,隻能公事公辦。何況王家堡治理的目的,就是讓任何糾紛都能公事公辦,才合理和平等,而不是以權謀私,權利淩駕於法律之上。

  再說殷樂回到家裏,一個晚上都沒睡好。一直在想如何應對汗青可能給出的價碼提出的條件,擔心自己沒有辦法應付。以前外邊的事情,都是劉保處理,家裏的事情才是自己的能力範圍。現在兒子還小,女兒雖然有了一些見識和能力,但是麵對生意事情,也是無能為力。一早起來,殷樂就想改變自己在汗青眼中哭哭啼啼軟弱無能的印象,精心打扮起來。

  殷樂讓女兒幫忙,梳理了一個王家堡時下流行的發髻,簡單地用發網罩住一頭青絲,一個鑲玉的金釵,斜插而入,即固定卷發,又搖曳生姿,同時略顯家世殷實。一件春衫,白底青花,窄腰闊袖,顯得淑女翩躚。一身長擺青色薄尼長裙,繡著蘭花邊,突顯青春動人。一雙軟底繡花鞋,喜鵲落梅枝,顯得賢淑優雅。殷樂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在乎汗青的來訪和他對自己的看法,因為殷樂特意用了女兒時興的發油、敷粉和香水,甚至把自己很久未用的唇紅和胭脂,都一一塗抹了一些,直到在菱形鏡裏左看看右瞧瞧,沒有發現半點自己不滿意的地方,才來到客廳。

  然而看到的來客,卻是從晉城來的嶽家少爺,讓殷樂大失所望。殷樂嚴正地告訴嶽抱兒,酒廠是殷樂名下的資產,任何買賣都必須經過殷樂指定的中人洽談,買賣雙方簽訂協議,才算有效,否則都是口頭協議,沒有任何作用。讓嶽抱兒暴跳如雷,最後氣急敗壞地離開劉家,去找劉保算賬。

  又聽到敲門聲,家人來問要不要開門迎客,殷樂的心情很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汗青,就問家人劉福:“福叔,是誰啊?”

  “一個男子抱著一個成年的女子,站在門外等開門!”劉福從門縫裏瞄了一眼,簡單講述道。殷樂聽到這裏,知道是汗青跟他一個女兒來了。殷樂聽很多人津津樂道李汗青的各種傳說,說他睡了很多姐姐,認了更多的女兒兒子。每個跟汗青有瓜葛的人,不但姿色出眾,更是膽識驚人。一身功夫,兩腳生風,無人能敵。殷樂很想見識一下這個憐香惜玉的男子,認的女兒如何出色。

  殷樂答應劉福開門後,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心跳不已,連忙在鏡中最後看了幾眼,才讓女兒陪著,來到大廳,站在門邊的門窗前,透過雕花木欞間的玻璃,注視著庭院的變化。“娘,中人何時能來啊?”身邊的劉英見母親今天言行有點反常,擔心地問道。

  殷樂根本忘了去找中人,殷樂相信汗青每一句話,因為殷樂覺得汗青的話,都是為王家堡的百姓考慮,不會幹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出來。在殷樂思緒萬千的時候,卻發現汗青抱著一個人,跟著劉福慢慢朝北屋而來。殷樂對身邊的女兒說:“你去把客房收拾一下,快去!”

  見女兒轉身離開,殷樂開始關注汗青的一舉一動。汗青抱著身體柔軟的女兒,慢慢跟著劉福進了垂花門,在穿堂裏慢慢左顧右盼各色盆景、花廊和涼亭。見汗青越來越近,才發現他抱著的是一個女子,穿戴幹淨利索,麵容因為斜躺在汗青懷裏,看不太真切。
殷樂喊了一聲“英兒——!”

  剛剛打理好客房,來到母親身邊的劉英吃驚地問:“娘,客人來了是嗎?”殷樂沒有理睬女兒,而是拉著女兒,生怕女兒轉身走開。劉福在正房門外低聲問道:“夫人,李大人攜女兒來拜訪劉家,客人就在正房門外!”殷樂聲調有些顫抖地說:“福叔,快讓貴客進來!”

  劉英乖巧地開門,掀開門簾,笑吟吟地說:“李大人,請進!”說完劉英腳步輕盈地出了正房,來到汗情身邊,看著他懷裏的女子說:“李大人,讓這位姐姐上客房裏歇息吧!剛才家母吩咐英兒收拾好了臥榻,請大人跟英兒進來吧!”

  汗青見劉英年輕貌美,更是活潑可愛、機靈乖巧,內心十分喜悅,忍不住誇讚起來:“英兒,真是聰明善良,令堂也是細心周到,太令人感激不已。好吧,英兒,我們跟你進去!”等汗青在劉英的幫助下安頓好女兒玉真,回到客廳,見殷樂站在客房門外,她身後是家人劉福。殷樂滿臉笑容地說:“李大人,剛才福叔沏了一壺大理春茶,還有幾碟本地茶點,請坐下喝茶吧!”

  汗青來到殷樂身邊,看著這位劉家女主人,感激地說:“真是多謝了!”說完跟著劉福,坐在主人殷樂對麵,汗青不便左顧右盼,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啜飲了片刻,才輕輕放下蓋碗茶杯,抬頭一看,發現家人和劉英都不見了,眼前隻剩下殷樂和自己。

  “夫人,今次叨嘮劉府,主要想跟夫人商議,把酒廠一事定下來!為了劉家未來的福祉著想,我決定租用劉家酒廠。租金隨每個季度的收入多少,而上下浮動。不知道夫人希望租金占每季度毛收入多少,夫人才能接受?”李汗青開門見山地問。

  “李大人,我相信你,你說多少就多少。另外,劉家的收入來源,主要是酒廠。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收入來源。李大人,劉家知道,你是一個來振興王家堡、真心為新民國未來出力的有誌之士,所以我會全心全力支持你、幫助你。既然酒廠對王家堡的治理還有作用,殷樂感到很榮幸。”殷樂說完,對自己的激情溢於言表感到很吃驚,更是隱隱覺出自己臉頰泛紅,身上冒出點點滴滴的汗珠。

  殷樂趕緊抓起茶杯,低著頭享受片刻的解渴舒適,同時思考著汗青會怎麽回答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汗青想不到這個在自己初次遇見就哭哭啼啼的弱女子,內心居然充滿如此高尚的情操和見識,真是讓人喜出望外。但是汗青不想交淺言深,更不想初次見麵就表現得急躁和淺白,但還是忍不住站起身來,雙手抱拳,對著殷樂弓身施禮道:“夫人深明大義,汗青代表三百萬兩江三地的百姓,近五萬王家堡黎民,謝謝夫人的拳拳之心、殷殷期待。汗青一定努力追求,治理好王家堡,讓每一個居民,享受新民國的福利和庇護,不辜負夫人一片赤子之心!”

  殷樂聽完,忍不住伏首在座椅扶手上,低聲哭泣起來。殷樂突然感到生命變得偉岸,以前悲悲戚戚的心態變了天地。想不到汗青走進自己的生命,讓自己的視野不再局限在個人的小天地,很快走出自己斤斤計較的心境,仿佛跳出陷阱,走到一個新的天地和世界,就是汗青主張的新民國和王家堡治理。

  汗青正想起身安慰一下眼前的女主人,想不到劉英端著一盤茶點,裏麵有各種蜜餞、小吃,玲琅滿目地放在汗青身邊的茶幾上,目光充滿疑惑地看著汗青,不知道母親為什麽短短時間,在客人麵前哭泣起來。汗青使著眼色示意劉英:“英兒,你母親沒事,她隻是內心感觸頗多,忍不住哭了起來!”

  英兒會意地點點頭,還是蹲在母親身邊,用自己的袖巾一邊擦拭母親一臉淚水,同時輕聲地問道:“是不是李大人欺負娘了?”

  殷樂本來還想哭一陣子,被女兒的詢問逗笑了,拍了一下身邊的女兒說:“你李大人隻會打壞人,還從來沒欺負過女人,更不要說你娘這樣的弱女子,不信你去問問他!”劉英覺出母親對李大人的信賴和信心,頓時相信了李汗青告訴自己母親沒事的暗示,還是好奇心十足地來到李汗青身邊說:“李大人,我娘說,您喜歡吃各種小吃和茶點。這是我娘自己做的幾種小吃,您嚐嚐吧!我去看看姐姐醒了沒有,還好我娘也不哭了,嘻嘻嘻——!”

  見劉英進了客房,李汗青才仔細打量起眼前這個梨花春帶雨的弱女子,發現她其實麵貌精致、裝扮可愛。肌膚勝雪、柳眉含嬌。更是顧盼生輝、身姿綽約,是一個才貌雙全的女子。殷樂明顯感到汗青在打量自己,想到這裏,殷樂忍不住芳心亂顫、呼吸急促。殷樂很少在沒有劉保在場的時候,跟陌生男子這樣一對一交談和直視。自從劉保沉溺於女色,在外專心養女人,讓殷樂感到劉家的家境日薄西山,不但夫妻感情無從談起,未來的生活和著落都成了危機。今天麵對汗青的來訪和商談,覺得自己的潛能,都讓自己感到很意外和驚奇。

  殷樂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汗青一心為公,才讓劉家還有起死回生的機會。殷樂慢慢抬起頭來,緩舒玉指,輕輕擦拭略略殘餘的淚水,低眉含笑地說:“讓李大人見笑了!今天大人來訪,讓殷樂不但看到王家堡未來的欣欣向榮,也發現劉家的未來,黎明出現曙光。李大人,劉家的未來,因為劉保意誌消沉、沉溺酒色,更是沒有一個男人該有的抱負和擔當,而一片暗淡無光。所以劉家未來的重擔,隻好讓殷樂一個弱女子和一個一張白紙一般的女兒劉英共同承擔起來。今天李大人出現在劉家,讓殷樂看到了希望和未來。殷樂有一個大膽的請求,不知道李大人能否接受?”

  李汗青一吃上劉英送來的小吃,就手不停嘴地吃著,同時聽著劉夫人說話。等知道對方的意圖,正好想把一顆蜜餞放入口中,忍不住還是放回盤中,對殷樂點點頭說:“夫人請講!”殷樂見李汗青像一個孩子一樣貪嘴,忍不住喊了一聲女兒,見劉英從客房出來,就悄悄跟女兒說:“你去跟福叔說,你娘要留客人吃午飯,多準備幾道菜,還有你爹爹酒櫃裏那瓶法蘭西紅酒。哦對了,再給你李大人上幾樣別的小吃、幹果和花生瓜子什麽的!”
等女兒出了客廳,殷樂才說:“李大人,殷樂想跟李大人合股辦酒廠可以嗎?酒廠的名稱可以按大人的意思改動。官方占七股、殷樂占三股,可以嗎?”

  李汗青略略思考了片刻,覺得劉家經營酒廠十幾年,雇傭資源豐富、釀酒師人脈廣泛、采購和銷售富有經驗,隻要管理得法,生產銷售呈現良性循環,酒廠就能發達起來。李汗青抬起頭問:“夫人平時是否參與酒廠經營?”殷樂輕輕地點頭說:“前五六年,我爹爹在世的時候,都是他直接參與酒廠的決定,劉保協助銷售,所以他經常在兩江三地走動。後來我爹爹去世了,劉保卻越來越不用心管理。憑著父親對我的耳濡目染,就幫著劉保管理酒廠的生意。後來因為劉保養女人,讓我心情不好,無法專心酒廠的生意,使得酒廠慢慢入不敷出,直到今天倒閉關門。李大人,殷樂雖然沒有治國平天下的抱負,但是經營一個小小的酒廠,還是有點把握。”

  汗青正想表達自己的感想,就見劉英腳步匆匆地跑進客廳,看了看李汗青,還是忍不住告訴殷樂說:“娘,我爹,還有那個嶽抱兒,就要來找娘算賬,怎麽辦?”殷樂想不到那個令人討厭的嶽家敗家子,跟自己的男人,真是一對丟人現眼的活寶,來給劉家帶來恥辱,忍不住一心的怒火,騰的一聲,在腦海裏點燃起來。殷樂對女兒說:“讓他們進來,就說北伐大英雄李汗青就在劉家大堂就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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