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見母親一臉怒氣,有點害怕,不知道是否要去告訴父親,母親說的這句話。當劉英猶豫之際,就聽見正房大門被人從外麵,咣當一聲推開。汗青知道這個破門而入的人,一定是劉保。從殷樂的話裏話外,知道這個劉保是一個安於現狀、不圖進取的人,很容易滿足。汗青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來到殷樂身邊說:“姐姐別害怕!”
“我——?您——您說什麽?”殷樂內心一下子平靜下來,因為聽人說,李汗青一旦開口喊姐姐,那麽在他內心就喜歡上這個女人了。殷樂不知道自己內心為什麽高興、不害怕,但是直覺告訴自己,真的願意跟李汗青在一起,麵對今天的局麵,讓自己的男人看看,殷樂不是一個無能之輩,沒有自己的男人在身邊,一樣可以把劉家挺起來。
“姐姐,不要擔心!王家堡的天塌不下來,因為有一個新民國以巨人的身軀,頂住各種意外和不測,讓天下的百姓生活得快樂和無憂無慮,知道嗎姐姐?”汗青語速輕快、清晰地說道。殷樂沒有因為自己的男人氣勢洶洶衝進來而轉移視線,反而定睛看著李汗青說:“姐姐相信你,汗青!”
劉保突然發現一個陌生的男子,居然毫不畏縮地麵對自己的出現,讓劉保感到很意外,很快被對方的鎮定自若和玉樹臨風的雍容大度吸引住了。汗青不但姿容俊美,身軀魁梧,更是麵相可親,給人親和性十足的親熱感和融合度,讓人覺得沒有隔閡,好像很早就認識,還是無話不談的老朋友。
然而見自己的妻子,含情脈脈地看著這個陌生男子,對自己的出現好像熟視無睹,更是漠不關心,讓劉保覺得很奇怪,因為在劉保的心目中,妻子一直跟自己死攪蠻纏,恨不得把那個自己養起來的女人,揪出來狠狠打一頓,讓她像喪家犬一樣落荒而逃,然後讓她男人收心回到劉家大院。想不到今天的殷樂,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一點也不在乎曾經讓她愛恨交織、難解難分的男人,而是把心傾向在眼前這個陌生男人身上。劉保不認識李汗青,因為劉保隻想寵著大院裏那個女人——丁香,每天喝喝酒、抽抽雪茄,聽丁香唱幾段晉劇,偶爾上宋州城采購,或者到遼城買些丁香喜歡的首飾,甚至在晉城溜達一個上午。
劉保不願意整天為了生計操勞不已。隻想把當年老丈人幫助自己打點酒廠時,積攢的私房錢,慢慢吃光、用光和玩光,才覺得這一輩子活得圓滿和愜意。劉保想把酒廠趕緊賣掉,除了一部分給老婆孩子,剩下的錢,可以安度餘生。劉保知道自己的女人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一旦讓她把持酒廠,自己又要靠邊站。現在趁她滿心就是要找到自己和身邊的小女人,滿腔的怨氣和憤怒讓她失去理智,盡快把酒廠處理掉,拿到一筆可觀的錢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然而麵對的真相是,殷樂似乎不再理睬自己,而是專注在眼前這個異性身上,讓劉保有些酸溜溜地不自在。然而劉保是一個見過世麵的人,因為經常外出,跟人打交道也是得心應手,所以很快冷靜下來,轉頭見身邊的抱兒好像霜打的茄子,低頭不語。
“你認得此人?”劉保心想,嶽抱兒一定熟知對麵的陌生男子,小聲問道。“李汗青,你不知道嗎?”抱兒跟劉保耳語後,灰溜溜地低頭出了正房大廳,讓剛剛清醒過來的劉英,覺得很困惑,剛進大院時,這個嶽抱兒可是像一隻拱火的穿山甲,一直給自己的父親火上澆油。
一聽抱兒的低語,讓劉保像觸電似地有點吃驚。雖然這個人的名氣,在王家堡是家喻戶曉,但是直到今天,劉保才把人和名字對應起來。劉保立刻換成一副恭敬的笑臉,走到汗青跟前施禮道:“原來貴客臨門,真是劉家榮幸!李大人請坐,剛才多有失禮之處,敬請原宥!”汗青見劉保一下子恢複理智和常態,表現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也非常有禮地回答:“叨嘮貴府,非常慚愧!今天見到劉家主人,真是甚幸!剛才跟劉夫人談及酒廠一事,新軍與劉府達成初步意向。最後成交,還要等貴府的決定和買賣雙方簽署公文協議。”
劉保想不到妻子一下醒悟過來,把心思放在酒廠上,讓自己的如意算盤沒打成。見到嶽抱兒拿著匣子槍指著自己的腦袋時,劉保嚇得魂飛天外。被嶽抱兒脅迫著來到這裏,想不到嶽抱兒見到李汗青就像老鼠見到貓,一下子溜走了。看來李汗青這個人真厲害,讓嶽抱兒這樣蠻橫無理、惹是生非的主兒,也畏懼三分,可見李汗青還是有真本事,不是徒具虛名。
劉保知道自己沒有權利決定酒廠的買賣,但是又不想讓汗青知道自己的真相,就打著哈哈說:“那是當然!請李大人稍等幾天,劉家商議一下,再給李大人一個明確的答複。”李汗青點頭的同時問道:“劉兄能否給一個具體的時間,因為在下還要處理其他事物,不能在王家堡耽誤太久!”劉保看了看身邊的殷樂,希望她幫著說話。
殷樂瞪了自己男人一眼,又不願意在外人麵前貶低自己的丈夫,就低頭小聲地說:“大人事務繁忙,劉家今天就可以簽署買賣協議。強東,你跟福叔一道上王家堡十字金街,請賀中人前來議事。”劉保見自己財路斷了,隻好忍氣吞聲地點點頭,跟汗青話別,就離開了客廳。殷樂知道,劉保他不會理睬自己的建議,隻是讓他有台階下,體麵地離開劉家宅子,回到他的小女人身邊。因為請中人,有福叔一人就夠了。
劉保在大院門口碰到劉福,就順便讓他去請中人。劉保知道,這個嶽抱兒目前不會再來找自己,那一筆定金,就偷著樂地用著,等他再來,就別再想拿回去。劉保想著領丁香上晉城一趟,因為明後幾天,正是全國幾大戲班子在晉城匯集,要在晉城熱熱鬧鬧演唱一個月,劉保早已把在晉城的旅館房間預定好了。隻要搭乘王家堡上宋城的馬車,一旦進了宋州城,就有上晉城的火車。現在北伐勝利了,國民黨坐天下,以晉城為樞紐,慢慢宋遼晉的鐵軌聯通起來,讓客運和貨運變得快速和便捷。
劉福回了樂殷酒宴已經備好,因為要請中人,劉福臨時讓劉家小姐的一個奶媽,又是協助劉福的中年婦女劉紅負責,招待劉家貴人。樂殷點頭說知道了。
等劉紅進來稟報主人,又跟汗請安,劉英卻跟玉真從客房來到大家身邊。汗青見女兒休息了近一個時辰,現在精神煥發,忍不住拉著女兒,來到自己懷裏說:“寶貝,休息好了?”玉真一直被爹爹嬌寵,但是身為客人,又在一個自己一點都不熟悉的環境,內心有點害羞,低聲地說:“嗯,休息好了!爹爹,劉夫人他們會笑話我們父女的,是吧?”
樂殷見汗青毫不顧忌他人地寵愛女兒,感到很意外,更加相信外界對汗青的各種傳言,尤其是他身邊姐姐無數,更是對每一個姐姐都非常好。樂殷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麽。見身邊女兒的奶娘劉紅輕聲提醒,才拉著女兒劉英的手來到眼前這對父女前,輕輕地咳了一聲,才語調婉轉地說:“汗青,姐姐讓家人備了一席薄酒,你們父女就在劉家吃一頓粗茶淡飯吧!”
汗青見女兒害羞點點,又聽到劉夫人的款待盛情,就放開女兒,對著樂殷施禮道:“恭敬不如從命!”劉英聽完,忍不住偷偷地譏笑,玉真趁機來到劉英身邊說:“妹妹,什麽事這麽好笑?”劉英見母親在奶娘的帶領下,走出正房去東廂房,就拉著玉真,邊走邊耳語。
汗青沒有顧及身後女兒跟劉小姐嘀嘀咕咕、說說笑笑,而是跟樂殷輕聲說著:“姐姐,劉府最拿手的酒菜是什麽?”樂殷在門口停住腳步,轉頭看著汗青說:“姐姐第一次招待你,自然會有一些特色和驚喜。到時你就知道,是不是餓了?”汗青點點頭說:“汗青先謝過姐姐的周到和用心,一定要大快朵頤,才不負上劉府一場是吧姐姐?”樂殷見汗青叫姐姐叫得自己好舒服,笑逐顏開地瞥了汗青一眼,就轉身進了廂房。
玉真在外,從來都是維護爹爹的形象,見劉英說自己的爹爹嘴饞,笑著反對說:“我爹爹每次都是自己品嚐,然後把最好吃的都留給李家小姐。妹妹以後跟我爹爹熟悉了,就知道我爹爹的好脾氣和好心腸。”劉英知道玉真一定是李家小姐裏,舉足輕重的一員,王家堡的人都知道她是黑鷹幫長老的孫女。現在跟在李大人身邊,來幫助王家堡的治理。劉英見玉真姐姐這樣保護她爹爹,知趣地說:“姐姐所言及是,妹妹不敢再放肆了!”玉真拉著劉英笑道:“好妹妹,我爹爹是今世最好的爹爹。”
等劉英在母親的提醒下,從劉家藏酒窖取來一瓶紅酒,汗青知道,這是劉家的鎮宅之物,價值不在千兩白銀之下,受寵若驚地說:“姐姐,這是全世界除了法蘭西之外,僅存的一瓶波爾多兩百年窖藏的珍稀紅酒,汗青如何敢喝?”
劉英不知道什麽酒好還是不好,見奶娘幫著把熱菜一道一道地上桌,就熱情地給玉真和李大人夾菜。樂殷很少喝酒,但是對法國紅酒,倒是也能喝幾杯。尤其這種珍貴的名酒,樂殷也隻喝過一次,還是自己的父親從晉城購回舶來品的時候,趁機喝了一次,覺得口感、回味和酒氣非常奇妙,簡直妙不可言,非中原一帶可以品嚐得到的極品。
樂殷看了看身邊的汗青,又掃視了在酒席邊招待的劉紅,還有小聲跟女兒交談的玉真,才對劉紅說:“她奶娘,給李大人斟酒!”
劉紅小心地把紅酒的軟木塞取出,往紅酒專用高腳玻璃酒杯裏慢慢倒了三分之一杯,然後又在另外一個酒杯倒了少許,才把酒杯放在劉英端來的一個漆盤上,雙手端到汗青身邊說:“大人,請!”
汗青取了一杯,卻遞給樂殷說:“姐姐,給!”見樂殷有點意外地張口想說話,卻立刻用小手捂住紅唇,遲疑地接過汗青手上的酒杯。汗青轉身取走酒盤上的酒杯,對劉紅說道:“謝謝奶娘!”聽汗青這樣稱呼,劉紅低著頭,有點難堪地地說:“大人慢用!”
樂殷端著細口圓肚酒杯,移到自己鼻翼下,慢慢地吐納酒氣,讓芳心彌漫著自己思緒裏的喜悅,漂浮在這杯酒中。等樂殷清醒過來,才發現汗青一直在注視自己的一舉一動,覺得自己今天有點反常,為了掩飾內心的情感,樂殷跟汗青舉杯說道:“汗青,嚐嚐劉家的紅酒,是不是合你的口味!”
汗青剛想喝一口,見劉紅端來一道羹,意味著所有的熱炒菜肴都已上桌。然而紅酒的誘惑,沒有分散汗青的注意力,輕輕地抿了一口,讓陳年積澱的陰陽圓缺、悲歡離合,都一絲絲一縷縷滑過味覺、棖觸敏感,帶走內心的人情親疏、世態炎涼;讓等待和厚積薄發,如紅日衝破黎明前厚雲的圍追堵截,讓每寸努力,都在尋找生機和出路,最後勢如破竹、噴薄而出,完成了旭日東升和黎明的曙光。汗青仿佛沿著酒香,來到泰山之巔,看到整個華夏大地,在北伐勝利後生氣勃勃、國祚萬代。
“真是好酒,醇如繁花,滑如錦繡!姐姐,真是稀世珍寶,姐姐的盛情,汗青銘記肺腑!”汗青發現女兒拉了拉自己的衣袖,才知道剛才自己有點走神,立刻回過神來,放下酒杯,感激地看著樂殷笑道。
“汗青,別盡顧喝酒,姐姐今日還為你準備了佛跳牆、晉城燒鴨、宋城清真手扒肉、大盤雞和幾道小菜。今天奶娘還親自掌勺,調了一道金十字街酒店的招牌羹,看看味道如何?”樂殷一邊示意劉紅幫客人盛羹,一邊放下酒杯。
因為劉英和玉真不喝酒,早早開始吃飯,兩人喝完羹不久就提前下了酒席。
汗青一邊喝著羹,一邊問樂殷:“姐姐,這道羹是不是牛羊肉做的鮮湯?還是采用魯菜製湯的手法,跟牛羊肉湯混合調製的?”樂殷嫣然一笑:“想不到汗青你一個大人物,對吃喝這麽在行。姐姐不知道,不過奶娘應該很清楚。喝完酒問問她便知。汗青,姐姐今天便飯招待你,也不想讓你多喝。吃完飯,跟中人簽完買賣協議書,你就回去好嗎?”
汗青點頭稱是,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等辦完手續,汗青帶著女兒走出劉宅,見劉夫人一直送到一字影壁前,才對汗青說:“姐姐雇了馬車,你們父女早早回去,不要耽誤。汗青,姐姐會把複工的消息告訴酒廠的員工,讓他們盡快複工。汗青,你說先還是生產王家堡特釀,等七兒他娘梨花姐姐回來,再增加一處新的釀酒作坊,試驗一下他父親生前留下的新酒釀造是不是可行,是這樣嗎?”
汗青見身邊除了姐姐劉福,而女兒跟劉英及其奶娘卻等在馬車廂旁,就點頭同意,並且說道:“姐姐,汗青先給劉家留下一些銀票,作為酒廠虧損、停工後,劉家生活的一點補貼。一旦酒廠運轉,每個月汗青都會給劉家支付紅利,讓劉家上下過上稱心如意的生活!”說完汗青就遞給樂殷幾張銀票,樂殷沒有客套,很痛快地接下了汗青的饋贈,並小聲地說:“想姐姐家的零食,就帶女兒來吃,知道嗎?”
“姐姐真好!那我走了。”汗青說完又跟劉福話別,才帶著女兒坐上馬車,回卞宅,準備明日帶著龍泉、春鶯回大榆樹村完婚,然後就是回晉城上十裏屯,讓兒子兒媳在李家舉辦婚禮,上李家宗譜,在李家祠堂認祖歸宗。樂殷雖然在女兒幾次催促下,還是站在影壁前,看著越來越遠的馬車,不願回劉宅去。雖然汗青轉身上馬車前,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一雙小手,但是他目光純潔、笑容感人,一點也沒有世人說的那樣,李汗青這個人不能碰,更不能成為他的姐姐,否則遲早要上他的床,成為他的女人,一輩子心裏都惦記著他。“娘,還看啥呢?李大人早都沒影了!”劉英拉著母親的手邊走邊譏笑,“娘,是不是被李大人迷上了?”樂殷瞪了女兒一樣,忍不住笑道:“是啊,那你就成了名正言順的李家小姐了!”在女兒的笑聲裏,樂殷知道自己是汗青治理王家堡最早的一批受益者。
雖然女兒念奴想跟著汗青上大榆樹村,但是巧笑沒有同意,而是讓女兒留在王家堡,跟王澈一道,幫助卞璞和清元,讓王家堡的買賣盡快恢複正常。晚上巧笑讓玉真和王澈上汗青從扈農手上接受的住宅歇息,因為知道女兒已經接受自己跟她幹爹在一起,就留念奴在卞宅。想不到劉宅派人送來了一座酒席,這樣大家在一起,熱熱鬧鬧喝酒吃飯,直到很晚,飯席間卞璞就被商會派人請去商議王家堡稅收之事。飯後汗青安排馬車,送兒子和春鶯、玉真和王澈到陶朱公居李宅歇息,然後又跟念奴在一起聊了聊回大榆樹村的安排,接著哄女兒歇息。巧笑在汗青的關照下,一夜纏綿不斷、溫存萬千,更是巫山之約、雲雨之歡,直到三更之後,兩人才精疲力盡,慢慢睡去。
坐上回大榆樹村的馬車,念奴遲遲不願下來,讓巧笑對送行的卞璞說:“是你媳婦,你做主!”卞璞見妻子非要上大榆樹村,而嶽母明顯不同意,雖然爹爹沒有反對,但是大榆樹村已經很忙亂,念奴去會給扈家添麻煩,就和顏悅色地說:“念奴,等上晉城再跟爹爹去可以嗎?現在王家堡很多事情需要你幫忙,等爹爹回來,王家堡也初步安定下來,正好可以有空回十裏屯對不對?”
汗青內心願意帶女兒回大榆樹村,見卞璞說得有理,就對念奴說:“嬌兒,爹爹很快就回王家堡,你娘讓你一人去也不放心。下次爹爹再帶你去可以嗎?”念奴見爹爹也反對,雙眼噙淚地低頭下了馬車,讓汗青內心十分難受,見女兒回首淚眼汪汪,恨不得帶女兒一起去,直到馬車跑起來,汗青還從車廂小窗口跟女兒揮手。
春鶯見自己的公公這樣寵愛念奴,十分不解,又不便過問,但是想想就要回父母身邊,然後跟龍泉拜堂入洞房,內心十分向往,喜悅掩飾不住地在臉上蕩漾。情不自禁地依偎在龍泉懷裏,低聲呢喃:“龍泉,娘說初六拜堂,後天就是初六對吧?”龍泉摟著懷裏的妻子說:“鶯兒,你說的沒錯。等辦完大榆樹村婚事,我們就上十裏屯,那裏也很熱鬧。”
當龍泉夫妻低聲說著話時,玉真也對上大榆樹村覺得很新鮮,雖然知道有這麽一個地方,但是沒有去過。聽說是一個臨近宋州城的地方,那裏是灶王爺濫觴的地方,也是遼城一個偏遠的村莊。不知道為什麽爹爹會在那裏給龍泉哥哥找媳婦。玉真雖然跟龍泉認識不久,但是被長老爺爺說服自己認李家為幹親,其中就提到嫁給李家的獨子龍泉。如果龍泉哥哥如今還是獨身,自己會不會願意嫁給他呢?不過師傅對龍泉哥哥印象很好,師傅自然會同意,但是自己呢?也許衝著爹爹,自己也會答應。玉真想哥哥就坐在自己身後,而自己跟他這一輩子不可能會有姻緣的。玉真覺得自己遇到爹爹和爹爹一家人,已經是很好的緣分,現在不但得到爹爹的偏愛,更是跟隨爹爹治理王家堡,未來和希望都是光明一片,自己應該很滿足。
“寶貝,你在想什麽?”玉真一直靠在爹爹懷裏,低頭想著心事,汗青見女兒一聲不吭,等了半天,還以為她睡著了呢,低頭一看,見女兒在出神地想什麽,就輕聲問了一句。玉真還是忍不住問:“爹爹,做女兒好,還是做兒媳好?”汗青一聽,就知道玉真的心事,想了想不知道如何回答女兒的問題,最後還是輕聲回答女兒:“寶貝,爹爹以為兩者區別不大!你跟春鶯都是爹爹的好孩子,爹爹都要給你們一個錦繡前程,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
玉真見窗外春木青翠、芳草連天,更是鶯歌燕舞,春光明媚,內心分外喜悅,見爹爹這樣信誓旦旦,就輕聲問道:“爹爹,長老爺爺要女兒嫁進李家,他當時不知道龍泉哥哥已經訂婚了是嗎?”汗青也不知道,如果玉真要成為自己的兒媳,自己有沒有把握說服兒子龍泉,但是見女兒有些心動的樣子,知道這幾天,女兒跟龍泉互動不錯,讓玉真問起這個問題。“也許是吧!寶貝,爹爹有你這個李家千金,覺得很滿足。等爹爹帶你上十裏屯,你跟其他李家小姐一起見麵認識,然後爹爹請族長見證李家認親儀式,每個李家女兒身份確定,每個人都可以上李家家譜、族譜。寶貝你就生生世世跟爹爹心連心,願意嗎?”汗青一邊說著,一邊在馬車的搖晃下,有點昏昏欲睡。
等汗青驚醒,發現身邊隻有龍泉和春鶯,就連忙問:“你妹妹呢?”春鶯見哥哥沒開聲,就回答:“爹爹,剛才車夫說路上有一個老漢,就停下了馬車。玉真妹妹就下車去了。爹爹,沒事的。”汗青覺得玉真對乞丐耐心不夠,就對身邊伉儷說:“你們在車上待著,爹爹下車去幫幫你妹妹。”
龍泉就說也下去看看,汗青不知道情況如何,就勸阻了兒子的打算,來到女兒身邊。原來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嫗,衣不蔽體,枯瘦如柴的手臂,挎著一個破竹籃,坐在一塊破席子上,好像根本不跟車夫配合,讓車夫隻好求助乘客的幫助。玉真沒有吵醒爹爹,簡單交代了哥哥嫂嫂幾句,就隨著車夫來到老人身邊。玉真發現老人身體虛弱,好像又瞎又聾,說什麽都沒有反應,讓玉真就想拉走老人,給馬車讓道,想不到爹爹出現在自己身邊,就把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
汗青來到老人身邊,就一股很強烈的尿騷味撲鼻而來,讓汗青明白為什麽女兒一邊衣袖捂著口鼻,一邊跟老人交涉。汗青見老人好像對自己的到來有了反應,身軀慢慢轉動著,還抬著頭,渾濁的目光裏,漾動的情感,深深地打動了一眼不錯地注視著老人的汗青。
汗青顧不上捂鼻蹲在老人身邊,輕輕拉了拉老人,想不到老人的粗布破衣,黑乎乎髒兮兮不說,還非常不結實,一拉就撕了一個口子,汗青立刻起脫下自己的長袍,同時對身邊的女兒說:“寶貝,上車給爹爹從手提箱裏找一件春衫來。”說完把衣袍披在老人身上,接過不知何時下車的春鶯遞給自己的一壺水,倒在水蓋裏,遞給老人。汗青驚喜地看見老人知道自己喝水,接著汗青又給老人一些旅途上龍泉帶的零食,老人都一一接下,塞進口裏,慢慢咀嚼開來。
汗青讓春鶯接著給老人喝水,起身來到車夫身邊說:“車夫大哥,路上耽誤的時辰,到了大榆樹村,我會多付車錢!”車夫搖搖頭說:“李大人古道熱腸,在下不多收一毫一厘。”汗青言謝之後,對到處出現的饑民乞丐、民眾流離失所痛恨疾首,發誓治理好王家堡,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足。雖然汗青離開老人時,給了老人一些錢,但是內心依然不放心,交代車夫,如果返回路上,遇見老人,一定要送老人返回家鄉。一切費用,讓卞璞先墊上。
一千個不放心地回到大榆樹村,天色已經擦黑。汗青堅持要求車夫在扈家過夜,但是車夫堅持回王家堡:“李大人,我記得您交代我去看看老人是否還在路邊過夜。答應大人的事,在下必須去做!”汗青沒有辦法就對從扈家出來的一個人手上接過一個包裹,交給車夫說:“汗青敬佩車夫大哥的熱心。這是路上吃喝,祝你一路順利!”
等車夫駕車走遠,汗青還是依依不舍,遲遲不願離開。等汗青覺出有人拉著自己的手,才發覺一樣的感覺,知道不是玉真,也不是龍泉,才轉頭看。想不到今夜是無月的天空,也是群星閃爍,讓汗青看得真真切切,眼前是宋遼之戰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麵的夢雪妹妹。
“夢雪,我們終於見麵了!已經五個月了,哥哥每天都在思念你和……和……他,你們母子都好嗎?”夢雪知道身後不遠就是家人扈德,就默默地點點頭說:“以後再跟你說,扈桑今天不在家。上遼縣去采購一些遺漏沒有存貨的婚禮用品,今晚或者明早就會回來。汗青,你這個負心郎,看我今夜怎麽罰你!快進屋,大家都在等你一人。”夢雪見到汗青,又驚又喜,更是心在滴血流淚。想不到這個無情郎,始亂終棄。好在龍泉成為自己的女婿,否則再也看不到這花心的漢子。
等扈家跟玉真認識,很快一家人就開始吃起晚飯。紫鵑好像跟汗青有點陌生,隻是讓龍泉抱著自己吃飯,讓夢雪覺得大女兒跟二女兒年齡差距很大,才會出現這種局麵。現在可好,自己已有五個月身孕,孩子出世跟春鶯更是差了一代,想想內心感到很混亂。
飯後春鶯知道爹爹跟母親還有很多話說,就交代家人扈德安頓好客房,讓玉真妹妹早早歇息。汗青發現扈家自己人的幹女兒小蘭不在,桂花也不見身影,而是一個陌生的扈家遠方親人、三四十歲的女子在扈家幫工。汗青跟著幫工安頓好女兒歇息,才來到正房。見兒子兒媳和紫鵑都在,汗青就來到紫鵑身邊說:“紫鵑,你都長這麽高了,想想我們有多久沒見麵了?”
紫鵑看著汗青說:“李伯伯,我姐姐嫁給李家,我該怎麽稱呼您呢?”汗青喜歡紫鵑腦袋裏充滿的奇思異想,更是對她麵對變化力求變更和適應的心性,讚賞地回答:“為了方便好記,還叫伯伯、伯母。不過在晉城了遼城以北的人習慣叫親爹、親娘。這個親字的發音跟慶祝的慶一樣。所以你可以二選一,紫鵑,你喜歡哪個稱呼?”
紫鵑搖搖頭說:“明天告訴您好不好?今天,我娘知道你們要來,一天拉著我出門無數次,沿著村口走了好遠的路,等了好久,人家好累,想早點歇息。李伯伯,您今晚在哪裏歇息?”汗青拉著紫鵑的小手說:“你娘會安排,你跟你龍泉哥哥會後院去歇息吧!”
等龍泉帶著春鶯、紫鵑回後院,扈德回話說李大人的客房安排好了。夢雪點頭說:“知道了!德叔,弧矢和扈文扈武今晚趕得回來嗎?”扈德知道太太身子重,如今李大人攜扈家姑爺回來,怕招待李家不周,就應聲答道:“老爺說,明日一大早就能回來。不會耽誤婚禮。三個姨娘還有蘭小姐已經在西院把酒席布置好了。桂花小姐和她母親,已經把酒席用度和所用的酒菜全部備齊,幾個婚宴大廚幫工全部都請好了。昨天和今天,一切酒席上要擺放的涼菜拚盤都準備好了。婚禮上的布置都歸類放在太太正房客廳的櫥櫃和案桌上。就等老爺明天回來,幾個婚宴師傅一來,一切都可以有條不紊地完成。中午婚宴就可以進行。為了避免倉促,明天早餐取消,所以婚宴分早晚兩頓。賀客,近的吃兩頓;遠的,已經在西院、老兵營準備了客房。太太,如果沒事,老朽就回房歇息。幫工扈恬就住在耳房,太太有事,她一叫就會來照顧。”
夢雪無力地點頭答應,等身邊隻有汗青和扈恬,夢雪在她的幫助,洗漱了一番,就在她的攙扶下回房歇息。汗青也跟了進去。夢雪感到有點尷尬,不知道身邊這個恬兒會怎麽看待汗青,會不會跟扈桑傳話。就小心翼翼地說:“恬妹,你去沏一壺茶來。你老爺不在,我想跟親家翁商量一下明天的婚禮事宜。”
等茶水果品擺好,夢雪就讓恬兒先回房休息。有事就會找她。恬兒這些天一直忙著準備大小姐回來舉辦婚禮,也沒閑著。一說歇息,很快捷跟主人和客人道別,出了正房,回自己歇息的小房子去了。剛出太太的正房,就見桂花在大院跟德叔說話。
“我爹爹跟龍泉哥哥他們都回來了?真是的,要不是去王家堡找人,不知道這婚禮何時開始呢!我娘特意讓我過來看望一下,還真的回來了!德叔,我得回去了,不要驚動太太。明天一早我就過來!”扈德正想說話,就見李大人出了正房,遠遠地喊道:“桂花,你來了,怎麽不進來看望爹爹?”
桂花一聽心裏一熱,淚水禁不住流下來。磕磕絆絆地來到汗青跟前,一下子就被爹地摟進懷裏。“爹爹,您——?”桂花想埋怨幾句,想不到話到嘴邊就不想說。
“寶貝,你母親和兩個弟弟都好嗎?”汗青緊緊摟住桂花,擔心地問道。“爹爹,娘可想您呢!兩個弟弟都上狀元村讀書去了,爹爹,我自打開春,就帶著弟弟去了一趟。準備在哥哥婚禮後,上女子學校讀書識字。娘說,李家小姐個個都識文斷字,爹爹是這樣嗎?”桂花在汗青懷裏嬌聲地說道。
“真是好女兒!你有些文字底子,學起來進步快。你父親又教了你一些身手和馬上功夫,如今我桂花是文武雙全了!”汗青讚揚起來。桂花美滋滋地聽著,不想多說話,但是一想起母親每次想爹爹時,剛開始有說有笑,到後來就哭哭啼啼,傷心欲絕,說爹爹是一個多情郎、花心漢。以後再也不會回來看她這個姐姐,更不會記得在大榆樹村還有一個桂花女兒。桂花不這麽想,因為爹爹給母親留下很多錢財,夠李家在大榆樹村生活得很好。如今弟弟都在狀元村新式學堂讀書,跟遼城晉城的居民一樣,受到最好的教育。連自己這麽大了,學堂不但不拒絕,反而特意安排一個成年人班級,根據每個人的文化底子,進行教育。
“爹爹,您回女兒家去看看娘好嗎?”桂花抬起頭看著汗青問道。“寶貝,明天爹爹去。今晚爹爹還要熟悉一下明天婚禮的安排,跟你夢雪姨媽談一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爹爹送你回家去。”桂花笑道:“嗯,爹爹真好!”桂花知道,一到家門口,還能讓爹爹回扈家嗎?這樣爹爹就得在母親身邊待一個晚上,對撫慰母親日日夜夜的思念,總是有幫助的。
想不到此時扈德來到汗青父女身邊,低聲提醒道:“李大人,太太說,她有些事情要在歇息前跟您商議一下。如果桂花小姐回家不便,老朽就安排在後院東廂房過夜,可以嗎?”桂花想不到自己的心思和一舉一動,太太已經知道,隻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就對扈德點點頭,跟著爹爹來到後院,在扈恬的幫助下,連母親家都回不去,又跟爹爹糾纏了一會兒,才讓扈德離開後院。汗青知道貂蟬姐姐那裏一定要去看望一下。這次在王家堡買了一些禮品,就是要送給姐姐的。
跟女兒道別晚安後,見扈恬和扈德各自回房歇息 ,汗青才輕輕推開扈家東院正房大門。想不到客廳黑燈瞎火,在黑暗中,汗青發覺自己碰到一個圓鼓鼓軟乎乎的東西,就聽到哼的一聲,汗青嚇得心驚肉跳,趕緊捂住嘴巴,唯恐發出喊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