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青發現大的花子,也許是因為餓的,人倒在地上,一聲不吭。“你……你姐姐怎麽昏倒了?快——!”汗青聲音有點變調地對小的花子說,“她……她是不是以前也昏倒過?”汗青邊說邊迅速來到大的花子身邊,見她剛才還好好的,轉眼人就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真是令人難於置信。想不到妹妹花子好像滿不在乎的樣子,還在喝茶吃茶點,汗青隻好把姐姐花子抱了起來,又騰出一隻手,拉著小的,朝大廳走去。
“鬆手啦,人家還沒有吃完,就二話不說,把我拉走,都來不及把剩下的果品帶走,氣死我了!”小的花子一路抱怨,而汗青心裏著急大的花子,不知道是餓昏了還是因為生病。來到大廳,正好撞見大堂經理在跟一個穿戴很體麵的人小聲地說話。因為那個人背對著汗青,汗青看不清是誰。汗青猶豫了一下,就想徑直上樓去。
“李大人留步,李大人請留步!”汗青隻好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來,發現經理和那位一身華服,戴著禮帽的人,一臉笑容看著自己,讓汗青不知如何是好,因為這位體麵的貴客,就是本店的主人扈老板。“清元兄,你看我,真是太失禮了!”汗青訕笑道。“哪裏!大人菩薩心腸、清官作風,讓我等無地自容!李大人,讓經理去找兩位下人協助可好?”扈農建議道,同時示意身邊的經理立刻動身,不要遲疑。
汗青鬆開手,讓小的花子站在身邊。這位一路怨氣衝天的妹妹花子,一見其他人,立刻低著頭不作聲,汗青抱著懷裏的姐姐花子答道:“那就多謝清元兄!我看這樣,讓貴店做些麵湯稀粥,先給她喂點流食,估計是餓壞了,不知清元兄意下如何?”扈農笑道:“大人所言千真萬確。小弟這就去辦理!那就先讓經理陪大人上樓,食物很快就會送上去!”
這次扈農也是因為接到堂弟扈桑的家信,回家參加一年一度的家族祭祀祖先典禮。見到堂兄,扈桑問詢了親家翁李汗青的行蹤,希望轉告他,孩子婚期已到,盡早成行,參與主持孩子們在女方的婚禮。想不到一進客棧,驚喜地聽完經理的轉述,正想去迎碰這位大忙人,想不到抬頭就看見他的側影,懷裏抱著一個手裏拽著一個,腳步急促地要上樓。扈農見經理欲接過汗青懷裏的花子,想不到汗青卻委婉拒絕道:“經理,你領著她的妹妹就行,我們趕緊上樓去!”扈農笑著搖搖頭,心想這位大人來王家堡,上至兵匪、黑鷹幫和各種黑社會幫派,下至無家可歸的乞丐、流民,都要納入他的民國新政之中,估計很難實施下去,這些安頓費用,從何而來?扈農突然一驚,趕緊安排人給李大人要救的花子準備食物。
汗青不敢去打擾身邊兩個女兒和王澈,尤其怕女兒玉真擠對這兩個花子,影響姐姐花子的救治,就對身邊拉著妹妹花子的大堂經理說:“經理,能否安排單獨一間客房,讓這兩個可憐的孩子好好休息,不受外界的幹擾?”經理連忙回答:“大人,扈老板說,大人的事情就是他扈農的事情,一切唯大人之命是聽!讓小人給大人帶路!”
等安頓好姐姐花子,扈農已經命人把食物端到汗青手上。“大人,扈老板說,今晚小店做東,宴請大人一行吃頓便飯,不知大人方便麽?”來人躬身施禮後,語氣柔和地轉述道。汗青知道扈農對自己一直都很慷慨更是大力支持自己的新政,就毫不猶豫地答道:“我很快就下樓。有勞你和經理通知一下幾位家人,讓他們先下樓。裏麵有一位在下的義子,也是王家堡的商人卞璞,他跟你們老板麵熟,我忙完手邊的事情,立刻就到!”
來人想再說什麽,見身旁客棧經理在使眼色,就言語恭敬地答應,然後和經理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這間貴賓客房,去找卞璞一幹人。小的花子見房門合上了,趕緊過去把門閂上,一下子笑嘻嘻地對汗青說:“哇,這麽寬敞舒適的房子,是不是神仙住的地方?”汗青一邊扶起躺在床上的花子姐姐,一邊答道:“你叫什麽名字?”
“不記得了!嘻嘻嘻——!要不要我幫忙啊,李大人?就叫我小花吧,我姐姐叫雙喜,是不是很土的名字?”小的來到汗青身邊,靠在他身上說道,“恩公,為什麽對姐姐這麽好?人家又餓了,怎麽辦?”汗青哭笑不得,連忙安慰道:“小花,你姐姐幾天沒吃東西?”小花轉過身,坐在汗青對麵的床沿上說:“好幾天了,本來想在道觀討碗粥喝,卻被那位……恩公最喜歡的女兒是吧,趕走了。”汗青知道小花隻是想讓自己責備玉真,就委婉地說:“你想不想給你姐姐喂幾口麵條?”
小花見床邊的茶幾上有一些水果和點心,就站起身來,走過去取了一些邊吃,邊含糊地答道:“不了,恩公最會疼愛女兒,自然知道如何喂麵條了。人家也餓了,好像總也吃不飽似的。”汗青見小花坐在床邊的暖椅上,埋頭吃喝,就把雙喜安頓好,一手摟住她的上身,一邊轉身把麵條夾起一些,遞到雙喜的嘴邊,見她還會張口,就慢慢送進她的口中。吃了幾口,就再也不張口了。汗青又用湯勺擓了一口麵湯,慢慢遞到她的雙唇之間,同時呢喃道:“雙雙,喝點麵湯,好嗎?”
想不到雙喜一下子睜開了雙眼,讓汗青喜出望外,眉眼含笑地說:“是不是感覺好一些了,雙雙?”雙喜見汗青一副急切的神情,連忙低下眼眉,語調微弱地說:“恩公,我……我還要吃麵條,好不好?”汗青就抽出自己摟著雙喜的胳膊,把她的上身靠在床頭,端起麵碗,側身坐在床沿,夾起麵條,慢慢喂了起來。讓汗青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一大碗麵條全部被雙喜吃完,還把半碗麵湯,一勺一勺喝完,直到見底,才抬起頭看著汗青羞澀地笑道:“恩公,我是不是一個飯……一個飯……桶?”
汗青點點頭笑道:“是,不過是……”令汗青想不到的是,雙喜一聽汗青說是,立刻轉過頭不理汗青。“我是說你即使是飯桶,也是最好看的飯桶。生氣了雙雙?”汗青囁嚅道。“恩公,我姐姐最是聽不得諷刺的話了,哪能說她是飯桶,是也不能說!”小花把果盤吃完,也將茶點一掃而光,才來到他們身邊,不失時機地嘲笑起來。
“那說什麽呢,小花?”汗青不解地問道。“說呀,胃口不錯啊,也不至於說飯桶這麽難聽的話吧!不過我姐姐心軟,恩公說幾句軟話好聽的話,姐姐就會高興起來。”小花靠在汗青身上笑嘻嘻地出主意,說得汗青不停地點頭,誇讚小花。“快說哦,姐姐氣急了,也會昏倒的,知道嗎恩公?”汗青見小花話多,活潑可愛,更是一個小精靈,生存能力極強,語言表達能力也是不同凡響,給汗青很深的印象,就對一直不看自己的雙喜說:“雙雙,是我說錯了。你呢,隻是胃口好而已。今天是扈老板請客,想不想陪我去看看,順便嚐嚐雲門客棧的招牌菜,好嗎?”
“恩公,什麽是招牌菜?”小花依然靠在汗青身上,低聲問道,“姐姐很快就會高興起來,恩公不要著急。要麽帶小花去吃招牌菜,好不好?”汗青正好有一個問題要問小花,就接著答道:“帶你去沒問題,不過你一見其他人就不吭聲,為什麽?”小花嘟囔道:“去問我姐姐好了!”汗青很不解,難道是雙喜不讓小花在生人麵前說話不成。抬起頭,汗青見雙喜依然側著身靠在床頭,身子一動不動,更是沉默不語。隻好接著對雙喜說:“雙雙,你的名字很好聽,人又長得花容月貌。剛才小花說,這裏是神仙住的地方,現在我們三個人,你們姐妹兩人是神仙,我呢是一個俗人。不過聽說神仙不生氣,是真的還是假的?”
身邊的小花聽完,就吃吃地笑了起來,惹得雙喜轉過身來,見自己的恩人一副討好的神色,覺得自己一個叫花子,受到這等禮遇,還使小性子生氣,實在是不應該。也是遇到這樣一個好心腸好脾氣的人,換成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這樣被禮待。“小花,坐回椅子上去!”雙喜聲音很輕地吩咐道,“恩公,我……我今天不該生恩公的氣!雙喜哪能跟恩公的女兒媲美,她們才是神姑仙女呢!”汗青見雙喜心情慢慢好起來,就起身收拾了碗筷,然後對小花說:“剛才你問什麽是招牌菜,我想就是本店最有名的一道菜,對吧小花?”
小花接過汗青手上的碗筷說:“恩公,要麽帶著姐姐和我一起去吃招牌菜好不好,是什麽菜?”汗青笑道:“豆豉清蒸鰣魚,喜歡吃魚嗎小花?”見小花拚命點頭,汗青竊笑道:“那去跟你姐姐求求情,讓我帶你去吃如何?”小花搖搖頭,手指了指汗青,汗青立刻明白她的小心思。小花把碗筷扔到茶幾上,坐了下來,就等汗青能否說動自己的姐姐了。
汗青見雙喜神色明顯愉悅起來,就坐在床頭,看著她說:“想不想歇息一下,還是起床走動走動?”雙喜笑道:“恩公是不是要去赴宴?那趕緊去吧,否則吃不到招牌菜,我們姐妹會很不安的。”汗青接著說:“要不你跟小花一起下樓,去看看扈老板一頓便飯都吃什麽好嗎?”雙喜低著頭沒有吭聲,讓汗青有點不知所措,連忙問道:“是不是不願意去還是有……”
雙喜抬起頭,眼中含淚說:“恩公,我們姐妹隻是一對再普通不過的花子,而扈老板是何等高貴的人物。我們出現在宴席場合,隻會讓他很尷尬,更會讓其他人覺得難堪。何況小花一張巧嘴,會讓恩公下不了台。雙喜不是在害恩公嗎,是不是這個理兒?”汗青見雙喜句句在理、聲聲合情,禁不住地感歎道:“雙雙,這隻是世俗的人情世故,但是你們出落得花容月貌,更是蕙質蘭心。客棧還有哪個姑娘比得上你們的仙姿玉質,你們能去,隻會是給一次人間的宴會,增添神采,哪裏會讓我尷尬難堪、麵子盡失呢?”
小花見恩公這麽說,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個不停,讓汗青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一貫不苟言笑的雙喜也小聲地跟著笑。“恩公何以見得,兩個叫花子,搖身一變,成為兩個仙子,真是讓人難於接受,更不可能信服,會不會引起王家堡人的不安,說雲門客棧有神仙下凡,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哦,是吧恩公?”小花嬌聲嬌氣地說道,雙喜沒有等汗青回答就插話道:“恩公,您去赴宴吧!我們一直麻煩打擾恩公,已是內心不安。現在又在耽誤恩公辦正事,如何讓我們待得下去?我們一輩子也沒有見過這麽好的地方,做夢也沒有想到還會住在這裏,也隻有遇到恩公這樣的好人,我們叫花子才有盼頭,才有過上好日子的時候。恩公,雙喜累了,要歇息一下。小花,送恩公過去吧!”雙喜說完,未等汗青過去幫她,自己就倒頭躺進被褥,很快就合眼安睡,讓汗青張開著口,想說卻又說不出來。
小花悄悄地來到汗青身邊,低聲說道:“這是姐姐答應我跟恩公去的表達方式,那我們趕緊走吧,否則鰣魚很快就被別人吃完了!”汗青還是不死心,來到雙喜身邊,輕聲喚道:“雙雙,你真的不去嗎?”汗青見雙喜不回答,又在她的床邊等了半天,氣得小花不停地拉汗青的手臂,甚至急得拍打汗青的胳膊。汗青見雙喜轉過頭來,睜開雙眼,目光中流露出的神情,讓人覺得很溫暖舒適,就聽她輕言笑語地呢喃:“恩公,我很累,下次好嗎?”汗青點點頭,顯得頗有感觸地說 :“好吧,我會帶些你愛吃的回來,睡吧雙雙!”
汗青見雙雙慢慢合上一雙讓人感到溫馨和慰藉的大眼睛,因為麵容消瘦,眼睛尤其顯得突出,眼角流出兩行淚水,讓汗青心裏突然難受起來,情不自禁地輕輕坐在床沿,慢慢地幫雙喜擦拭了一下,心裏才感受好一點,心裏默默地說:“雙雙,可憐的孩子,是不是想家了還是……唉,等明天好好問問她們姐妹,早點送讓她們回到父母身邊。”汗青實在禁不住小花的急躁不安,隻好離開了雙喜,下樓一眼就看見早已等候在大廳的男子,一個精明強幹未過而立之年的身影,就是當初給自己送房地契那個陳平,想不到又見麵了,讓汗青喜出望外。
“李大人,讓小人給大人帶路!”陳平一見汗青,立刻迎了上來,並語氣很謙卑地說道。汗青一邊拉著小花,一邊點頭笑道:“陳平,真是太意外了,又在這裏遇見,我們兩人真是太有緣了!”陳平一邊前頭帶路,一邊輕聲地笑答:“李大人記憶力真好,就是小的。扈老板就在這間暖間,大人請進!”汗青剛想言謝,就見房內有人走了出來。玉真走在前頭,很快來到汗青身旁,身後是扈農,還有龍泉以及春鶯,讓汗青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爹爹,總算找到您了!”龍泉幾步走到汗青身邊,拉著他的手驚喜道,“堂叔前腳離開雙榆樹,我們在嶽父的吩咐下,同樣來到這裏,想不到這次真被嶽父大人說中了,您就在王家堡。”說到這裏,龍泉轉身對扈農說:“堂叔,您還說不一定呢,想不到的事情也會發生在眼前,太好了!”等龍泉說完,扈農走了過來,示意身邊的春鶯,讓她說話。
春鶯因為還沒有跟龍泉拜堂,雖然跟城裏的年輕人一樣,也到遼縣辦理了結婚憑證,但是夢雪和弧矢沒有讓這對新人草草同房,要求等辦完傳統婚禮之後,才能進洞房點花燭。見堂叔暗示,其實春鶯心裏早就模擬了許多遍,一旦遇到自己的公公,該怎麽稱呼、說話和行禮。春鶯腳步不快不慢地來到汗青跟前,先是看著汗青的雙眼,莞爾一笑地說:“兒媳春鶯見過爹爹!爹爹離開雙榆樹一直在外為民國新政操勞,讓我們晚輩不但敬仰,更是擔心和不安。龍泉跟春鶯不能在爹爹左右幫爹爹排憂解難,實在讓人寢食不安。家父家母就讓我們上王家堡投堂叔而來,希望能碰見爹爹。也許是上蒼可憐我們盼望早日跟爹爹團圓,這次讓我們心想事成!爹爹,今宵堂叔擺下一桌豐盛的酒宴,一是為了給爹爹新結識的姐妹壓驚,二來為了我們一對新人跟爹爹團圓而祝賀。爹爹,還有這位天仙一樣的小妹妹,一起來品嚐春鶯的堂叔精心準備的酒菜吧!”
汗青高興地聽完春鶯一席話,拉著小花來到兒子、兒媳和扈農身邊,一邊寒暄一邊相互介紹和認識,讓小花很快就融入了大夥的熱情之中。見大家熱烈地聊著天,汗青拉過春鶯到自己身邊。春鶯還是有點害羞,不習慣跟龍泉之外的異性有肌膚接觸,低著頭問道:“爹爹,還有別的事嗎?”汗青鬆開春鶯的小手說:“鶯兒,你娘還好嗎?”
春鶯搖搖頭,沒有吭聲。汗青接著問道:“她是不是……是不是恨我?”想不到春鶯點著頭,慢慢抬起頭來,眼中閃著淚花,左右看了一眼才輕聲地說:“是的,爹爹!娘把什麽都……她讓您早點回雙榆樹,她說不想再等了。爹爹,娘不會出事吧?”汗青搖搖頭,心事重重地說:“你娘才貌雙全,目光遠大,更是見識非凡,不會出事,你放心好了!明天我們就上大榆樹村!”汗青不想再以任何理由搪塞自己遲遲未成行,孩子的婚事必須立刻解決。
汗青見扈農走上前來,就拉著春鶯來到他跟前,見兒子也過來,就把春鶯交給龍泉,跟扈農輕聲地交談了幾句之後,就在扈農的建議下,都進了暖間。整個房間,沒有外人,卞璞在房內幫著布置酒席,因為這家客棧已經用上電了,吊燈把整個房間照得通明形同白晝。見汗青扈農等人進屋,卞璞就走上前來說:“扈會長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大家入席就座。”
扈農笑道:“辛苦了,璞兄!”說完扈農對身旁站立的陳平說:“吩咐廚房可以上菜!”說完扈農跟汗青來到卞璞安排好的席位上就座。扈農等大家坐好了,慢慢站起身來,對滿桌的親朋故舊說道:“今晚恰逢貴賓光臨小店,尤其是李大人巧遇兩位仙女,真是一件難得的人間喜事。乘機略備薄酒菜蔬,為貴客壓驚。同時春鶯和龍泉又是一對新人,雙喜臨門,讓小店蓬蓽生輝、喜氣盈人,更難辭舊酒新杯,這個是家事。更有李大人即將在王家堡實施新政,這是利國利民的大事,對在座的每一個人的利益和生活都是一件非同小可的變革。農不憚淺薄,在此置喙亂言,戰戰兢兢之際,借寒席冷酒,請李大人贖農賣弄之罪!”
汗青見扈農坐好,在他的要求下,站起身來對大家說:“已經有一道熱菜上桌了,我不想耽誤大家的胃口,尤其還是一道看了都會流口水的菜,更不要說吃上一口了!”說到這裏,大家哄堂大笑起來。汗青接著說:“清元兄,要不讓大家邊吃邊聽如何,否則他們看上去在聽,內心在罵人呢!”扈農不禁莞爾:“李大人熟通人心,與在下意見不謀而合。好,大家不要客氣,都是一家人,動筷子吃吧!”龍泉正好坐在汗青身旁,就幫著爹爹夾菜,同時又幫著春鶯夾菜,忙得不亦樂乎,自己反倒顧不上。
汗青見大家不斷吃著,就舉起酒杯,對各位說:“長話短說,多謝清元兄,用一桌豐盛的酒宴,招待我們一幹從道觀來到客棧的人。哦對了璞兒,新軍他們都安置好了嗎?”見卞璞點頭,汗青接著說:“先幹杯中酒,感謝清元兄的熱情好客和與在下的友情,讓汗青感激不已!”汗青說完,跟站在身旁的扈農碰了碰杯,然後又與大夥一一碰杯,才一飲而盡。酒席上,賓主吃喝甚歡,大家熱熱鬧鬧,一直吃到九點,大家才酒足飯飽,紛紛離席。
扈農早已安排好了大家的客房,雖然在雙榆樹,夢雪不允許龍泉春鶯同居一室,現在在王家堡,汗青對扈農說:“清元兄,他們都領了結婚證,按理說已經是夫妻,就安排他們住一間客房吧!”讓站在身邊的春鶯害羞得就想盡快離開廳堂,跑進客房,鑽進被下,不見任何人才好。春鶯低著頭,連龍泉是怎麽領著自己來到小花的房間都不知道。
汗青對小花說:“你們已經都混熟了吧?”小花拉著春鶯的手,對汗青笑道:“我要跟春鶯姐姐睡在一起,恩公照顧好我姐姐好不好?”龍泉噗哧笑道:“我也在,你怎麽辦?”小花不以為然地說:“那龍泉哥哥也留下來照顧我姐姐呀!”春鶯點了點小花好看挺拔的鼻梁說:“等你上雙榆樹參加我們的婚禮,姐姐就把新郎趕出新房,讓你這個小仙女跟姐姐睡一塊好不好?今夜你姐姐在,你這個做妹妹的就辛苦一晚哦!”
小花又在汗青的勸說下,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放走了春鶯。龍泉幫著父親,把小花安頓好,見雙喜還在熟睡,就及時離開了這雙姐妹的住房。“爹爹,那我們就回客房了。爹爹早點歇息,明早再見!”龍泉、春鶯把父親送到客房,見父親進了房門時說道。汗青手扶著門框說:“好吧,你們早點歇息,明早再會!”
龍泉拉著春鶯的手,來到自己的房門前,摸出鑰匙,慢慢地插入鎖眼,一較勁,聽到哢嚓一聲,春鶯的心好像要蹦出胸腔,都不知道如何走進房門。等門鎖好上上門閂,春鶯靠在門上,半天回不過神來。“春鶯,浴室已經有人備好熱水,你要不要洗洗,洗個熱水澡,洗個鴛鴦戲水澡好不好?”龍泉雙手支撐著房門,雙眼動情地盯著春鶯說。
“龍泉,你……我們還沒有拜堂,怎麽可以……可以在一起洗澡?”春鶯既擔心又期待地說,“難不成這裏就是我們的洞房麽,龍泉?”龍泉見春鶯臉色都變了,心裏一下子激情全無,拉著春鶯的手說:“剛才爹爹跟你單獨說什麽了?”春鶯這下才回過神來,跟著龍泉來到床邊,坐在床沿,依偎在龍泉懷裏說:“說我娘的事唄!”
龍泉好奇地問:“嶽母是不是有了身孕?”春鶯點點頭說:“是啊,母親擔心年紀大了,會難產,想問問爹爹能不能到洋人開的醫院去生產,你說呢龍泉?”龍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沒有吭聲。
春鶯是在娘一次思念汗青而感情幾乎崩潰的時候,把自己肚子裏懷的孩子是汗青的種說了出來,讓春鶯嚇壞了。但是春鶯是一個心中存得住事的女子,一點都沒跟龍泉提及此事,更是跟自己的母親發誓,不會告訴任何不知情的第三者。龍泉見春鶯不願意跟自己一起洗熱水澡,就幫著春鶯準備換用衣物,讓她先洗。雖然春鶯躺在龍泉懷裏,讓他輕薄自己,就是不讓他動自己下身,其他地方一直任其輕薄示愛。“龍泉,別再玩人家胸脯了好不好?都被你玩得不成樣子了,以後你的兒子非找你算賬!睡吧,人家困了!”春鶯一邊接受龍泉的熱吻、撫摸,心裏雖然欲望如洪水衝擊著心中那一道堤壩,每次都是咬牙推開跟自己膩歪的龍泉,才能讓自己心中的那股欲火慢慢熄滅。今晚一直被龍泉掐把著,讓春鶯幾次都要放棄自己的堅守。
就在龍泉把手伸進了自己的女兒敏感羞澀神秘的領地時,春鶯覺得人仿佛暈眩起來,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隻能感受龍泉在幹什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更是心情一點點狂熱起來,恨不得龍泉來得痛快一些, 不要磨磨蹭蹭,讓自己緊張、悔恨、期待、痛苦和興奮不已。“啊,龍泉,娘會不會說我們?”春鶯下示意地說出每次都是千遍一律的反對理由。春鶯就覺得龍泉趴在自己身上,放在平時,會覺得人被壓得喘不過起來,不知道為什麽,這時自己就覺得身子要浮起來,像一片鴻毛,更似一朵白雲,隨時要被一陣清風刮去帶走,龍泉壓著,心裏才覺得踏實、安全和舒適。春鶯聽到耳邊一記春雷,炸得人驚心動魄,從滾滾厚雲冒出的一道閃電,好像撕開內心的壓抑和彷徨,讓一切憂慮和恐懼,像黑夜一樣,被心驚的光芒席卷殆盡,一條巨龍從閃電中,搖頭擺尾,張著血盆大口,朝自己吞噬而來。
“龍泉——!”春鶯大喊一句,讓龍泉一下子驚醒過來,心不甘情不願地問道:“你瘋了,幹得好好的,亂喊瞎囔幹什麽?”春鶯這時才知道壓得慌,推開龍泉的身子,轉過身,背對著龍泉才說:“還不是你壞!都答應了娘,你非要今晚入洞房,如何跟娘交代!”龍泉被春鶯的問題惹笑了:“你不說,娘如何知道?難道我們入了洞房,你腦門上就會留下四個字:已非處子?”
春鶯這時才轉過身,紮進龍泉的懷裏說:“人家就是處子嘛!今晚如果我們瞎來,還真不是處子了呢,對不對龍泉?快睡吧,不要一門心思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以後拜了堂,再想也不遲。現在想了也是白想。人家跟你都領了結婚憑證,遲早還不是你的,好了睡吧!”
龍泉見春鶯說得在理,又不讓自己下不了台,緊緊摟住春鶯的身子說:“爹爹同意馬上回大榆樹村,真是令人高興不已。在你家完婚後,我們是不是可以入洞房?”春鶯在龍泉懷裏,也被自己的欲望折磨得一點睡意都沒有,就輕聲答道:“按理說,要回十裏屯完婚才能入洞房。不過娘說,在哪裏完婚,都可以入洞房,這下你美了吧?”龍泉心情愉悅起來,接著問道:“等回我家拜完堂,爹爹會安排我去政府衙門做事,我想就跟著姐夫在晉城搞軍務,那裏有王姑姑師長,嶽家的柳姑姑,還有我們的瓊花姐姐,杏花妹妹、玉婷妹妹和秦姑姑她們。你在晉城念晉城大學堂,出來後就幫民國做事,好不好?”
春鶯已經在龍泉的陪同下,參加了晉城大學春季招生筆試,以及後來的口試,成績在上千名學子裏列為優等,讓夢雪興奮了幾個晚上睡不著,覺得女兒比自己更有出息。這次考試,也讓春鶯的視野一下子開闊了許多,尤其是晉城這座曆史文化名城,讓春鶯覺出非蔣家灣狀元村的規模可以望其項背的,決心好好選擇一門專業,刻苦攻讀,學有所長,繼承父母的家業同時,成就自己的人生追求和價值。
“龍泉,等回十裏屯完婚後,就問問爹爹,我該選學什麽專業學科,可以適應未來社會發展的潮流,讓我學有所用,而不是浪費時光在啃課本上。世界需要什麽,我就學什麽,好不好呢龍泉?”龍泉覺得春鶯有點強勢,內心有些失落,還是被她的期待振奮著,欣然點頭說:“好,就這麽說定了!爹爹在外麵經曆很多世事變遷,更是親自參與了一場社會變革的戰爭和治理,如今民國新政已經進入實施階段,雖然困難難免,但是機會千載難逢,我一定要抓住這次良機,在自己的人生經曆上,注入一段驚天動地的過程,雖九死而無憾,是吧春鶯?”
春鶯從龍泉的懷裏抬起頭來,不悅地說:“龍泉,你去搞軍務人家不放心,你還是回晉大重拾學業,完成你的哲學專業,以後專門做學問好不好?你不是說玉婷明年就出國嗎,我們也出國深造。將來留洋回國,把洋人治理國家、福利民眾的手段,用在改造中國之貧困落後,不比端起火槍打打殺殺更好嗎?”龍泉也不知道爹爹希望自己將來做什麽,何況晉生叔和三思叔再也沒有跟自己聯絡過。如今是國民黨的天下,他們與共產黨和農會勢不兩立、生死仇人,我將來何去何從呢?
龍泉想不出一個頭緒,人也沒有激情了,精神懨懨無力,很快抱著春鶯入睡了。春鶯見龍泉已然睡著,心裏有些失落。突然想起母親抱怨自己的公公如何無情,一去不複返,更是想到娘肚子裏的孩子是公公留下的骨肉,這種事情為什麽會發生自己的家裏。萬一娘生下的是兒子,那將來扈家的家業都是他的,自己是否心甘呢?唉,公公如今家大業大,自己又是嫁出去的女兒,父母那一點家業,如何跟龍泉的家業相比。雖然公公認了那麽多的女兒兒子,但是隻有龍泉是親生的,自己還擔心什麽。春鶯左思右想,弄得自己精神興奮,在龍泉懷裏怎麽也睡不著。就聽見樓道裏好像有人在說話,讓春鶯一下子覺得好奇起來。
春鶯輕輕地離開龍泉的懷抱,披上衣裳,穿戴暖和,來到門邊,將耳朵貼近房門,靜靜地聽著門外的動靜。“清清,你回房間去好不好?在外邊容易著涼不說,更是讓外人知道你深更半夜跑到樓道裏來哭,都會覺得奇怪。”汗青盡量壓低嗓音安慰道。“你說明天就回十裏屯,那我怎麽辦?跟著你來王家堡,你轉身就把人家扔在這裏不管,我不要嘛!”王澈不知道為什麽聽完汗青說要暫時回老家,給龍泉辦婚事,一下子感到很孤立無援,不禁傷心難過,不管不顧地摔門跑了出來。
汗青被扈農和卞璞分配跟王澈一間客房,心裏感到很意外,不知道為什麽。正想去問問卞璞,想不到王澈見汗青要出房下樓去,就靠在房門上對汗青說:“他們都已經回去睡覺了,你想讓整個客棧的人都知道是吧!”汗青不解地問:“被人這樣安排和自己主動選擇,是兩種不同的感受,你說呢清清?”王澈並不反對汗青的感受,隻是問道:“汗青,我讓你進來就是要問你,你明天真的回大榆樹村去嗎?”汗青點點頭答道:“龍泉的婚事已經耽誤了好幾個月,不能再拖了。我十天就能回來,你先在王家堡跟著卞璞做一些事情,幫助他和扈會長,恢複王家堡的市場繁榮,這一點很重要。要讓商人對民國有信心,而不是因為一些動蕩,而失去對新政的希望。民心對一個新立的民國很重要,好不好?”
王澈一點都聽不進去,害怕汗青一去不複返,到時自己怎麽辦?本來是來跟汗青做事的,現在他人卻要離開,這怎麽行呢。王澈一下子不知道怎麽排除內心的擔憂和對未來的恐懼,情急之下開門衝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失聲痛哭起來,把汗青嚇得趕緊追了出去。汗青拉住王澈又是解釋又是安慰,好不容易把她的情緒慢慢安撫住了。王澈雖然心裏好受點,但是汗青還是堅持要回去。就在經過龍泉春鶯住的房間時,王澈忍不住對汗青說:“要麽我跟你回大榆樹村和十裏屯,你走哪兒我跟去哪兒,否則你不回來,我到哪裏去找你?”
汗青不知道如何安慰王澈一顆驚弓之鳥的心,情緒一下子有點失控地說:“清清,你知道我是愛你的,怎麽會不管你呢?”王澈一聽,立刻控製不住地撲進汗青的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汗青接著安慰說:“趕緊回房,我們這樣鬧,什麽事情都會被人察覺誤會,進屋裏去說好不好?”王澈一聽,才知道自己是在客房樓道裏哭鬧,一下子後怕起來,跟著汗青很快進了房間。
春鶯聽見自己的公公,這樣朝三暮四,又喜歡上這個叫王澈的女人。聽堂叔在酒席上介紹,知道她是在日本留學歸國的才女,現在準備在王家堡跟著自己的公公實踐民國新政的開展和整個王家堡的管理變革,還讓自己羨慕了一個晚上,怎麽會跟爹爹這樣親熱呢?大家都睡覺了。難道他們是在一個房間不成?春鶯被自己的猜想嚇得半天呆呆地看著床上睡得正香的龍泉,覺得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嘭嘭嘭”幾聲又輕又實在的敲門聲,讓春鶯一下子震驚不已,不知道現在會有誰還來找自己,就在遲疑不定的時候,春鶯聽見門縫裏傳來門外的說話聲:“快開門啊姐姐!”春鶯一聽,頓時哭笑不得,心裏說道:“原來是她!
我今天會過的很好!天氣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