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離開不久,那個被人叫著王麻子的穆斯林酒店店主,頭纏藍布,身穿藍色長袍,慌忙地從廳堂後走了出來,旁邊跟著店小二。“幾位客官,王某家人身體不適,正在店後照顧家人,怠慢之處,請多多包涵!”王麻子一邊走,一邊雙手抱拳,小心地應付闖入店門的宋州三虎:周虎、周彪和周豹。當頭大聲喊叫的是小弟周豹,長得豹頭環眼、人高馬大,一臉虯須,讓人感覺是混世魔王再世、閻王爺重生:膽小者望而生畏、陌生人怯而止步。周虎和周彪已經在離汗青不遠處的大桌旁依窗而坐,低頭小聲說話。“王麻子,少廢話,仔細切十斤嫩綿羊肉片上桌,我們兄弟幾人吃完還有事。其他用物一律照舊,不得耽誤!”周豹指著店家的鼻尖吩咐道,“這次來的匆忙,飯錢下次一起付清,快去準備!”王麻子一聽,遲疑了一下,周豹不耐煩地推搡了一下他,店家一個趄趔,眼看就要仰身倒在磚石地麵上。栗雯一個燕子低飛,手掌一推,就很自然地讓王麻子站了起來,並笑嘻嘻地說:“店家,我們是先來,我們也要十斤嫩綿羊肉片,怎麽也有個先來後到是吧?”汗青害怕女兒吃虧,立刻起身來到兩人之間對周豹略略欠身施禮:“這位兄弟,小女魯莽,請不要介意。你們先來,我們再等等無妨!”周豹一見一個女子,頗有姿色,出手輕捷如燕,一下子把王麻子扶了起來,心裏非常不樂意,就想教訓教訓這個好管閑事的丫頭,想不到又來了一個看上去很有身份地位的半百男子,還說著宋州城的口音,讓周豹不知道如何處理,生氣又生不出,心中的怒氣又無處發泄,隻好轉身一步跨到王麻子身邊,突然伸手就想抓住他的胸前衣袍,栗雯輕輕一拉,就讓王麻子躲過了周豹的突然襲擊。汗青一下子接住店家有點紊亂的腳步,扶著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示意七妹過來照看一下,馬上就起身想過去,勸阻女兒,不要在酒店生事,就看見同來的二人已經虎視眈眈地看著汗青。聽到“哎唷”一聲嚎叫,那個叫周豹的大漢橫躺在地,栗雯一腳踏在他的脖子上冷笑道:“蠢豬,再囔就送你見閻王!”再看眼前兩個漢子,發現其中一個年長的漢子周虎,伸手拉住身邊的二弟周彪,皮笑肉不笑地漫步來到汗青桌前,側身抱拳道:“這位仁兄,讓在下來教訓這個頑皮的舍弟如何?”汗青沒有起身,而是慢慢端起茶杯,掀開杯蓋,吹了吹茶水,淺淺地呷了幾口,又輕輕地放回茶杯到桌上,才抬起頭鼻中哼了一聲,意味深長地說:“好吧,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下次再讓我們碰見,希望他已是彬彬有禮、謙謙君子,才不負今天饒他一回的用心。”周虎身後漢子喊道:“喂,你是那隻籠子裏飛出來的呆鳥,在這裏瞎喳喳?”周虎一聽,臉露譏諷,冷眼惡語地說:“我們在當地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連城隍爺都得敬我們三分,奉勸你們不要在太歲頭上動土。想必你也是江湖上走的人,我們井水不犯河水,讓我的小弟一馬,我們相安無事,否則一旦我的人來了,你們再想離開宋州城,就比登天還難!”栗雯一聽就來氣,腳一用力,就聽到地上的周豹像豬一樣嚎叫起來,栗雯哈哈大笑,突然指著周虎大聲喝道:“你們這幫刁民狂徒,簡直沒有王法,你知道我爹爹是誰嗎?他是北伐大英雄,晉城嶽家米行的大老板,十裏屯千畝良田大地主李汗青,連宋州城孔將軍對他都畢恭畢敬,因為他的大女婿就是遼城新軍軍長金立群。你真是長了一雙狗眼,小心你們的狗命!”周虎因為自己的弟弟被這位女子製服,投鼠忌器,根本不知道什麽李汗青張汗青,隻好壓了壓心頭怒氣,就想再威脅一下這位李汗青,就被身後的二弟拉了拉自己的衣袖:“哥,聽人說這個李汗青是個厲害角色,我們得小心。聽順風耳說昨夜連黑皮、狗蛋和小李子都敗在這位母老虎手下,她就是這位李汗青的女兒。他的女兒都這麽厲害,這位姓李的絕不含糊,哥,我們撤吧!”周虎一聽就來氣,低聲吩咐道:“小彪,你去把‘虎威堂’的兄弟叫來酒店,不要羅嗦!”栗雯一見周彪轉身要出去,嬌喝一聲:“笨蛋,你想走,沒那麽容易!”隻見栗雯腳尖在周豹身上點了幾下,就飛身躍到酒店門口,攔住他的去路。這時周虎一個健步,騰地躍到地上周彪的身邊,就想拉起他,想不到這時的周彪像一灘稀泥,才知道弟弟被這位女子下了手段,內心震驚不已,知道二弟所言不虛,不禁高聲提醒二弟道:“小彪當心,她封人穴道。”說完一個健步,就移身朝坐在店家身旁的七妹撲去,因為憑周虎的眼力,知道這位婦女毫無功夫,就想挾持她,救三弟於困境。汗青迅速地朝周虎前方潑出茶水,一個龍吞水,把七妹和店家的兩把凳子連人一起移開,自己穩穩當當讓過周虎的攻勢,伸手抓住他的後背衣衫,雙手一使力舉起這個壯實的漢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想不到他一個鹹魚翻身就想鯉魚打挺躍身起來,汗青緊步飛腿,結結實實地把周虎踏在自己的腳下。七妹被汗青飛身騰挪嚇得失聲尖叫起來,緊緊地抓住身邊王麻子的衣襟,渾身顫抖不已。“這位夫人不要害怕,你的夫君身手太厲害,真是太好了!”王麻子一邊安慰七妹,一邊心花怒放地讚歎起來,覺得自己今天真是碰到貴人,今後酒店不會再被虎威幫的人吃白食,糾纏不止。
“爹爹好身手!爹爹,要不要把這幾隻蠢豬送進牢房法辦?”栗雯拖著周彪的身體,扔到周豹一起,才大聲問道,“想不到處處都是如狼似虎的刁民,爹爹,讓女兒把他們就地宰了吧,正好可以為宋州城除害!”見汗青沒有立刻表態,栗雯就問王麻子:“店家,他們欠酒店多少銀兩?去把欠條拿來,要他們死前把債還清!”王麻子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來,還是有點不相信眼前的現實,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七妹慢慢平靜下來,見汗青和雯兒占了上風,就對店家說:“還不快去,這等好事百年不遇,還拖拖拉拉幹什麽?”見店家進了大堂後麵,栗雯在地上一聲不吭的周虎身上踢了幾下問道:“你還有什麽後事要交代?”說完又對汗青說:“爹爹,他起不來了。爹爹放心坐下來歇息片刻!”栗雯把周虎拉起來,扔到一把椅子上,這時店家雙手把一厚疊欠條遞給了栗雯。周虎雖然動不了身,但是神情跟常人無異,就聽栗雯吆喝道:“笨蛋,給你家姑奶奶聽清楚了,把這些銀兩全部還清,否則叫你死前還要生不如死一場,知道嗎?我會讓你眼看著地上兩頭蠢豬一一死得很難看!”說完栗雯接著吩咐店家:“取一根綁豬麻繩來!”汗青見女兒這麽厲害,不禁笑了起來:“雯兒,想不到今天讓爹爹大開眼界,你真是爹爹能幹的好女兒。難道要把這位宰了賣肉?”栗雯狡黠地笑道:“到時請爹爹吃涮人肉如何?直接把這廝倒掛在房梁上,備三把鋒銳無比的小刀,一邊割肉一邊涮著,喝著遼都雙溝,比起吃涮羊肉是不是更有趣?”汗青知道女兒的意圖,擊掌拍手說:“此法極妙,既不浪費這具皮囊,也可再度品嚐人肉的滋味,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機奇遇。七妹,你有沒有吃過人肉?”七妹不知道這對父女在演什麽戲,但是又不好當著周虎的麵問,就笑哈哈地說:“汗青,姐姐倒是願意一試!”三人當著周虎的麵興高采烈地議論著吃周虎的肉,讓周虎害怕得渾身冷汗橫流,腦門上更是冷汗直冒。栗雯伸手接過店家手中的麻繩,幾下就把周虎倒掛起來,接著又把他的雙手緊綁在一塊鎮宅重石上。“店家,涮羊肉的火鍋及佐料都預備好了嗎?”王麻子恭恭敬敬地說:“一切都備齊,就請客官入座就席!”栗雯接著說:“取三把飛快的剔肉小尖刀來,我們今天改吃涮人肉,店家不會反對吧?”王麻子對宋州三虎早已恨之入骨,連聲應道:“不不不,不會反對!”說完很快就把三把刀身輕薄鋒銳的尖刀遞給栗雯。栗雯蹲在周虎頭前,揪出他頭上一小綹黑發,輕輕一割,一把斷發立刻離開了周虎的腦皮,栗雯哈哈讚歎起來:“真是一把好尖刀!”說完栗雯拍了幾下周虎首頸處,就聽周虎“哦”地一聲,身子慢慢開始掙紮起來,口中發出哀叫聲:“你們這樣搞我,我虎威堂的兄弟不會放過你們!”栗雯起身,在漢子身上一揮尖刀,就聽見漢子哭嚎起來:“女英雄住手,在下一定還錢,再也不敢上酒店白吃白喝!”栗雯在棉袍裂口處插入尖刀,撥了幾撥,就對汗青說:“爹爹,您想先吃哪塊肉?”漢子哀嚎起來:“女豪傑手下留情,在下周虎是虎威堂的堂主,絕無戲言!”栗雯沒有理睬漢子的求饒,一轉刀身就在漢子的臀部拉了一道深深的口子,疼得漢子身子不斷扭曲起來,哭喊道:“饒命,饒命啊!”栗雯一伸手撕開衣袍,露出白花花的皮肉,刀口處鮮血一股股湧了出來。汗青正想勸說女兒不要繼續頑皮下去,就聽到酒店門口人聲喧嘩,知道是虎威堂的人來了,見店家很快來到自己身邊低聲說道:“他們的人來了,怎麽辦?”汗青拍了拍店家的肩膀說:“我知道了,你不要害怕,我們會把事情處理得讓你滿意之後,才會離開!”七妹聽見門口吵吵鬧鬧,立刻走到汗青跟前,焦慮地說:“汗青,怎麽辦,要不要去請新軍來幫忙處理?”汗青拉住七妹的手說:“姐姐,不會有什麽意外,汗青會處理好,你稍等片刻就行!”說完汗青徑直來到大門口,見門外站著十幾個大漢,手裏拿著棍棒砍刀,對著一個小頭目高聲喊道:“四當家的,衝進去把大哥救出來要緊!”那個被人稱為四當家的見汗青走了出來,立刻揮手示意大家不要叫喊,仔細注視起汗青來。“你進來!”汗青指著這位漢子說道,“你的大哥叫你進去,他有話跟你說!”這位漢子猶豫了一下,見身後有兩位兄弟緊步跟了上來,站在自己身邊,才冷冷地答道:“哼,量你們也不敢亂來,走進去!”漢子手裏拿著砍刀,一進酒店,就見一人倒掛在一根綁豬繩上,地上癱著兩個人;又見一個年輕女子目光凶狠地看著自己進來。三個人立刻停住腳步,擠在一起嘀咕了一陣子。汗青站在周虎身邊,對來人說:“這是你們的大哥,過來這邊說話!”
其中一個年紀很輕的小夥子立刻跑了過來,蹲在周虎跟前喊道:“大哥,怎麽會是這樣?等小魚把您放下來!”未等小魚動手,就聽周虎喊道:“小魚,不要亂來!去轉告四當家的,把欠酒店的錢拿來還清。欠條都在桌上,這樣才能救你大哥和你的二哥三哥!快去不要耽擱!”聽到周虎的聲音,四當家的急速來到小魚旁邊,焦慮地喊道:“大哥,我們兄弟都來了,你不要害怕!二哥和三哥怎麽不能動彈?”周虎喘著粗氣說:“高貔,你把桌上的賬單算一下,把酒店的欠款一次還清,回去再說。”這個叫高貔的頭目,環視了一下,發現汗青、栗雯、七妹、王麻子和店小二都看著自己,磨磨蹭蹭來到桌前,把賬單取走,轉身招呼小魚等人悻悻地離開酒店。汗青怕把周虎三兄弟折騰殘廢,就對女兒說:“雯兒,把這位虎威堂堂主放下來吧!地上兩位捆綁後解開他們的穴道,可以嗎寶貝?”栗雯一陣折騰後,正感到饑腸轆轆,非常不滿地說:“不吃涮人肉了?人家都餓死了,忙乎半天,難道要放虎歸山不成?以後他們再來酒店蠻橫無理怎麽辦?”汗青正想回答,就聽周虎說:“女英雄,在下再也不敢胡來,否則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栗雯冷笑道:“好吧,我就等著雷劈你這頭蠢豬!看在我爹爹宅心仁厚的份上,今天就不涮你這身酸肉。以後如果你們虎威堂的人再吃飯不付錢,就等著姑奶奶殺豬燙毛開膛破肚。”說完栗雯身軀在空中一個漂亮的翻滾,三把尖刀從不同角度飛出,然後足尖點地,飛身用腳被勾了一下周虎的後肩,周虎才糊裏糊塗地落地卻站起身來,忍著刀口的傷痛,對汗青抱拳躬著身子,半天才定下神來說道:“多謝英雄手下留情!”栗雯用綁豬繩把地上兩位手足綁好順手飛點,為他們解開穴道,就來到汗青和周虎身邊。周虎戰戰兢兢地對栗雯施禮:“多謝女英雄饒命之恩,今天在下輸在兩位英雄手下心服口服,再也不敢造次!”栗雯哈哈大笑起來:“你這頭蠢豬!你跟前站立的是大名鼎鼎的北伐革命大英雄、威名遠揚宋遼晉的大地主大老板李汗青,你還敢輕舉妄動,真是找死!今天衝著馬上要過年了,宰了你們幾頭蠢豬,會肮髒酒店的風水、敗壞酒店的名聲,讓人家過年都過不好!你這頭呆豬,好好教訓地上兩頭笨豬。再見你們欺負良善,你家姑奶奶絕不會輕饒你們!”周虎一聽自己的弟弟也沒事,不管這個李汗青來頭多大,頓時喜上眉梢:“多謝女英雄不殺恩德。周虎不敢讓手下胡作非為,請英雄息怒放心!”周虎見地上二個弟弟已經神智清醒,又躬身問道:“能否讓在下給地上兩位鬆綁?”栗雯怒道:“等把酒錢算清再說不遲。你們虎威堂的人真是害群之馬,除了錢這家酒店的酒飯錢外,有沒有還在其他酒家白吃白喝?”周虎點點頭說:“容在下回去查問清楚,一定全部還清!”栗雯威脅道:“一旦發現你們陽奉陰違,決不饒恕你們這幫蠢豬!”
等王麻子把欠款收好,栗雯就想把周虎的一隻手臂剁下來,被汗青製止:“雯兒,能饒人處且饒人。”說完汗青對周虎三兄弟說:“你們虎威堂靠什麽營生?”周虎低頭應答:“李先生,如今生計艱難。尤其是宋遼要開戰以來,人心惶惶,百業不振。本來虎威堂經營藥材買賣、開設武館、兼作鏢局生意,現在靠這些已很難生存。”栗雯一聽就義憤填膺起來:“你們就開始橫行霸道,欺壓良善對不對?”汗青未等女兒說完就打斷她的話頭,插話道:“聽人說你們虎威堂前堂主是黑皮的一位拜把子兄弟,他現在人在何處?”周虎驚愕地抬起頭來看著汗青說:“他是大理的陳誌強。一天他突然找到我們三兄弟,讓我們成立宋州城的農會,說什麽等北伐軍攻下宋州城,能得到北伐軍的糧餉支助,大家的生計就有了保障。大家都不信,沒有人願意離開宋州城,到鄉村去搞什麽農會。後來他隻好自己跑到遼城去了,虎威堂也不管了。李先生是不是有他的音信?”汗青想不到誌強兄居然是虎威堂的前堂主,還是黑皮的八拜兄弟,當時也沒有聽見添香提起這件事,真是令人感歎不已。放著堂主不做,看來這個組織也是很難生存,否則誌強兄也不會想起辦農會。現在虎威堂已經成了宋州城的心頭之患、擾民之源,雖然人員不多,也是害群之馬,必須清除,怎麽辦呢?見汗青沉思不語,周虎小心地問道:“李先生,陳堂主是不是已經跑到叫什麽蘇俄黨那裏去了?”汗青搖搖頭說:“這次來宋州,也是想找到陳誌強,但是他沒在大理,又不在這裏,不知道上哪裏去了。你們虎威堂度日維艱,但是遼城正在招募新軍,你們不妨帶著一堂兄弟前去投奔新軍,為北伐軍最後的勝利之戰,做一番事業,比在宋州城遭人怨恨要心情愉悅得多。”周虎歎息道:“虎威堂一幹兄弟平時習慣了城裏這種生活,哪裏能夠上陣拚殺?一聽到槍炮聲,早已丟盔卸甲舉手投降,好一點的也隻是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逃命而去而已,實在是無能為力,辜負李先生一番厚愛!”汗青歎了一口氣,還是勸道:“如今,宋州城已經是國民黨人的地盤,新來的新軍頭領孔將軍是李某的門生,是李某小婿金軍長的屬下。如果你等願意投到他的帳前效力,做警衛副官職務,我倒願意推薦,不知你們有無興趣?”周虎一聽,躬身施禮道:“多謝先生栽培!我等回虎威堂合計一下,一旦有了決定,還要來叨嘮先生!不知先生下榻何處,在下幾位想上貴府拜訪?”汗青笑道:“李某暫居我姐姐家,在城西雲霞居桂花胡同剪子口門牌六十九號。”送走了虎威堂一幫人,汗青一行三人被王麻子一家人請到大堂後麵一間雅室就坐,裏麵早已是熱氣騰騰,一座紅銅火鍋正翻滾著熱浪,空氣裏散發著誘人的氣息。汗青也是饑腸轆轆,忍不住滿口生津,食指大動。“李英雄,這位是在下的弟弟曉東,這位是賤內秋月,這位是犬子鬆齡,還有這位是舍妹漠蘭。都是在下的親眷。之所以這樣安排,是因為李英雄是我們王家的救命恩人。如果先生不出手拯救,王家就得關門停業、傾家蕩產,一家老小生計無處解決。今天,虎威堂還清近兩千大洋的拖欠酒錢,讓王家酒店重生,王家在宋州城才能繼續立足。真是讓王某感恩戴德,不知如何表示感激,隻好讓全家老小一起出來,陪三位恩人喝一杯薄酒。不知恩公家住城中何處,王某打算春節期間登門拜訪,表達感激涕零之心意?”汗青、栗雯和七妹一進雅室,就被王麻子安排就坐,每個人麵前都倒好酒水備好碗筷,王麻子更是一一介紹在坐親人,然後舉杯繼續說道:“李先生、令愛和令姊,三位今天如同天神一般的貴客,是真主派來的先知,來拯救王家信徒,讓王家子民舉起酒杯,感激真主的使者、王家的恩公!”王麻子說完,就見王家人一個個站立起來。曉東和已是小夥子的鬆齡頭戴無沿皮帽,上唇留著胡須,看上去英俊瀟灑。秋月和漠蘭一人身披黃袍、一人披著紅袍。漠蘭還特意在腰間紮了一條綠色腰帶,顯得身體豐滿、風姿優雅。兩位女子都包著頭巾,隻露出一雙美麗動人的大眼睛,尤其是漠蘭一雙眉毛精心修理得苗條嫵媚、如一雙展翅欲飛的鳳凰,讓人浮想翩翩。汗青站了起來,見女兒和姐姐已經起身端著酒杯,就臉浮微笑地一一凝視了每個王家親人一遍,尤其是與漠蘭對視時,漠蘭眼裏露出一絲甜甜的神情,讓汗青感到王家好像是從西域而來的人種,眼影幢幢、山根挺拔、麵容輪廓凹凸有致,俊秀之感引人注目,不禁頓時心生好感,情不自禁地說:“王兄及各位王家親人,如今宋州城已經是國民革命軍北伐勝利後的地盤,更是新民國一塊不可分割的疆土和領域。這裏每一個家庭每一個百姓,不管他們是漢族還是滿蒙回藏,大家都是在大民國的旗幟下,安居樂業、安土重遷。如今新軍入住宋州城,就是為了實現這個偉大的目標。新軍在打倒軍閥的同時,就是要讓城中每一位百姓、每一家商鋪、每一處客棧酒家都能安心經營、和氣生財、日進鬥金,繁榮商業、富裕生活,建立一個平等、自由、安全和幸福的社會,讓每一個人的價值都得到最好的發揮,讓我們的國家不斷發展強大,讓百姓的財富和生命,幸福和健康得到最全麵和永久的保障。王兄、嫂夫人、令郎、令弟、令妹,你們一定要相信,新軍是一個人類曆史以來從未有過的正義之師、仁義之師。李某為了北伐為了北伐勝利之後的崇高目標,一生奮鬥,直到天下已無貧寒、人間隻存良善!為了這一天的早日到來,幹杯!”汗青說完,一一與王兄及其家人幹杯。等與漠蘭幹杯時,漠蘭嫣然一笑地說:“李英雄,小女被君氣概與豪情折服,更被先生的雄心壯誌感染。雖然小女粗通文墨,但是無法理解先生的偉大誌向。因為有史以來,都是弱肉強食,文明中的記載都被溫情粉飾,本質上都是血腥的你死我活,殘酷無情。像先生說的安全、公平和富裕,都是無端的妄想和幻覺,永遠無法實現。所謂的遠古堯舜盛世,隻是飲血茹毛的原始野蠻生活而已。”漠蘭說完,未等汗青回答就一口喝幹杯中酒,轉身離席而去。“漠蘭,你回來!”王麻子生氣地喊道。汗青笑道:“王兄,令妹確實言之有理,讓李某受教了!”漠蘭一聽,立刻停下腳步,回首看了看汗青,低頭笑吟吟地坐回酒席:“哥哥,小妹說的沒錯哦!”
七妹見漠蘭一身風騷樣心裏就不痛快,但是見大家在王麻子的招呼下,一邊喝酒一邊吃著涮肥羊,也隻好忍住脾氣,先把肚子填飽。漠蘭見汗青一表人才,神采奕奕,風度翩翩,不禁跟汗青低聲暢談起來,時而抬頭甜甜地笑著,聲音清脆悅耳,時而被汗青睿智風趣的話語逗得低頭吃吃地笑得花枝亂顫,更是讓七妹如坐針氈,恨不得起身過去給汗青兩耳光心裏才解恨。“這個騷女人,真是惡心!汗青,回去看姐姐怎麽法辦你的輕浮和多情!”七妹一邊吞食著食物,一邊心裏狠狠地詛咒著眼前這對“狗男女”,也不知道王麻子給自己夾了什麽菜,都囫圇吞棗似地吃進肚子。等七妹、栗雯和王家其他人都吃完回到大堂,開始喝起茶來,雅室裏隻剩下汗青和漠蘭,他們倆好像都不知道似的,眼看天色已經擦黑,七妹不禁著急起來,對王麻子說:“王兄,今天叨擾已久,多謝盛情款待,能否麻煩仁兄提醒一下汗青,讓他回家?”王麻子訕笑道:“小弟這就去通知李先生,兩位恩人稍候片刻!”王麻子起身離開後,秋月淩波微步前來關照:“兩位恩人請喝茶,嚐嚐秋月做的點心果品。”說完秋月坐在七妹和栗雯身邊,幫著把一些好吃的餅、酥和糕點,一一選擇一些,放在她們桌前的淺碟中,鼓勵她們邊吃邊等。“兩位恩人也許有所不知,妾身這位小姑子是在狀元樓上過學的女才子,跟榆樹村的上官小姐是同窗,也許跟李先生也曾認識。今天是他鄉遇校友,所以話也額外地多。唉,我這位小姑子也是脾氣乖僻,一生挑揀,沒有一個男人入得了她的法眼,後來看上了一位走江湖的俠士,誰知道他又不是居家過日子的人。沒在一起兩年,連個子嗣也沒有留下就不辭而別。現在年歲也不小了,孑然一身,想不到今天跟李先生這麽投緣,真是不可思議:今天她的話語比她十年講的都要多得多。也從來沒有見過她這麽高興、這麽嬌媚動人,儼然一個懷春少女、一個鍾情少年,真是令人意外得很哦!”栗雯一聽,噗哧一聲忍不住笑了起來:“夫人言語動聽,分析得也是引人入勝。我爹爹這個人,倒是很會討女人歡心。無論是哪個女子,一旦注意上我爹爹呀,就很難逃脫被他‘俘虜’的命運哦!”秋月一聽,也是一口茶水沒來及咽下,噴灑出來,一半濡濕了七妹的裙襖,讓秋月內心非常不安,立刻起身喚來兒子鬆齡:“兒啊,取來幹淨吸水棉布手巾!”等秋月想給七妹擦拭棉襖藍布麵的濕處時,七妹客氣地說道:“夫人,讓七妹自己來!”見秋月一臉歉意,七妹隻好讓她擦拭著,一邊接著說笑道:“夫人,這次的罪魁禍首啊,就是七妹身邊這個調皮精靈雯兒。要不是她戲耍取鬧、玩笑歡謔,何來夫人噴飯之樂是吧?”秋月兩靨含笑、一臉春風地說:“兩位恩人,無論喜怒都讓人欽佩不已。寒舍敝店本有客房,隻是近年來生意不順,無人入住。秋月願意為恩人收拾兩間客房出來,讓恩人屈居一宿,也不是一個問題,免得恩人趕夜路、頗受行走不便、風塵勞累之苦,不知恩人意下如何?”秋月左等男人不來右等男人不來,知道他一定加入到恩人與小姑子喝酒之列,所以隻好穩住眼前兩位恩人的焦急之心,語調溫馨地說道,“秋月見年輕漂亮、功夫驚人的恩人,麵帶倦意,心有不安,妾身這就去安排客房!”大廳裏,王麻子的弟弟早已離店回去了,鬆齡也回房休息去了,七妹閑坐無所事事,就接著秋月的話題說:“夫人,那讓七妹幫著一起收拾吧!”秋月見七妹言語懇切態度真誠,就點頭笑道:“真是多謝恩人!”七妹拉著秋月說:“夫人,不要恩人恩人地讓人聽了生分,讓七妹叫夫人姐姐如何?”秋月嫵媚地笑道:“真是折殺了秋月!恩人也是直爽之人,那秋月就不見外了。妹妹,真是幸虧妹妹和李先生在場,雯兒賢侄一身絕世功夫,否則王家就是大難臨頭。走吧妹妹,我們姐妹上樓去收拾!”七妹轉頭一看,發現雯兒不知何時已經伏在桌上睡著了。“真是累了一天,早該睡了,就是汗青你一個人,讓我們娘兒倆跟著你受罪。看……看今晚……今晚都沒有跟誌高說留宿酒店,這可如何是好?還不把他急死了!唉,誌高,七妹也是身不由己,隻好讓你著急一夜了!”七妹一邊想著,一邊想喚醒雯兒,見秋月做手勢,就探身過來輕聲問:“姐姐何意?”秋月笑道:“讓姐姐把恩侄抱上樓去!”七妹有點難於置信地問:“姐姐,雯兒體重不輕,能行嗎?”秋月微笑道:“姐姐沒有纏腳,一直在店裏幹活,不曾嬌生慣養過,所以雙手有些力氣!”說完秋月探身摟住雯兒的身子,雙臂一使力,穩穩當當地把雯兒抱在懷裏,同時引領著七妹上樓而去。雯兒突然被人緊緊摟住,以為是爹爹抱著自己,就如同夢囈般地呢喃著:“爹爹,都怪您,讓我們等啊等啊,現在才回家睡覺,都困死女兒了!”雯兒邊說,雙手摟著秋月的頸項,很快就把秋月的包頭披巾扯脫了,露出秋月一張豐腴飽滿、皮膚白皙的臉盤,更是顯得雙眼明眸生輝、熠熠動人,讓七妹看得雙眼凝住,不願移視。“姐姐生得如此明眸善睞、光彩照人,為什麽非要蒙住美麗,讓人心生遺憾!”七妹讚歎道。秋月驚慌之中來不及回答,正想騰出手來,披上頭巾,就見汗青和自己的男人一下子出現在自己麵前,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手足無措。汗青一見秋月,也是驚歎不已,連忙轉過身去對王麻子說:“王兄,小弟實在造次,請原宥無禮之過!”王麻子哈哈大笑起來:“恩公不必如此!雖是一時尷尬,不必記在心上。賤內也是無心之舉,望恩公海涵才是呢!恩公,我看賤內抱著令愛,像是要去收拾客房。正好舍妹也得在店內留宿,讓小弟領著恩公盥洗一下,就可以歇息一夜!”王麻子酒量驚人,想不到漠蘭也是酒逢知己,但是依然喝不過汗青和兄長,人早已昏昏然醉倒在雅室。王麻子見妻子還低著頭,就過去解釋道:“秋月,不必太迂腐。今天恩人如同先知真主使者,順其自然才是。你去安排客房,我們很快就上樓去。”
安排好汗青休息,王麻子推了推昏睡不醒的妹妹,一邊呼喊道:“漠蘭,快起來。瞧你今天喝了多少酒,真是難於置信。等我叫你嫂子來抱你上樓去歇息!”說完王麻子看了看伏在酒桌上的親人,心裏一陣難過,又改變主意,探身把妹妹抱了起來,朝盥洗室走去。一邊走,一邊就聽漠蘭口吐酒語:“汗青……汗青……你這個……這個笨蛋啊……帶……帶漠蘭走……走得遠遠的,到一個……一個世外桃源……去……好不好?好不好嗚嗚嗚——!”王麻子越聽越難受,不禁雙眼噙淚,緊緊地摟住懷中的親人,不知是上樓去還是上盥洗室。正在左右為難之際,見秋月下樓而來。“你怎麽還不送漠蘭上樓休息?我跟恩人妹妹拾搗了三間客房。左邊一間是恩公居住,居中一間是恩妹和恩侄合住,右邊開著房門的是給漠蘭留著,快上去吧!今天連驚帶嚇,又喜從天降,再加上懷揣十萬分小心陪著貴客,把人家累死了,姐姐的小麻子。等把漠蘭安頓好,來幫姐姐洗個澡,然後讓姐姐快活一下好不好?”秋月在王麻子身邊悄然嬌聲耳語,“快去啊,還傻站著幹啥呢?”王麻子心領神會地色色地嬉笑著,頭在秋月胸前來回蹭了半天,才心滿意足上樓去了。“汗青……你……你別走……別走啊汗青——!”王麻子把妹妹安頓好,想輕輕鬆開她死死摟住自己脖子的雙臂,想不到妹妹又開始夢囈起來,緊緊地摟住王麻子的脖子,讓他一下子走不開。就在王麻子左右為難時,曉東來到王麻子身邊,焦慮地說道:“哥呀,你侄兒突然在床上折騰不止,說是肚子劇痛,大哭不停怎麽辦?”王麻子一聽,一用力氣把妹妹雙臂掙脫開,對身邊的女人說:“秋月,你照應一下,我去看看,立刻送到神醫馬胡子家去,不敢耽誤!”漠蘭被哥哥的大聲驚醒,問明事由就要同去,被兄弟勸阻:“你跟你嫂子和鬆齡在酒店照應幾個恩人,我們兩個人足夠!”見兄弟兩人走後,漠蘭就對秋月說:“嫂子,要不你就在這裏將就一宿。小璞真不會有事的,安心睡吧!估計又是偷食什麽東西,他腸胃又不好,每次都把父母搞得精疲力盡,真是一個不省心的小寶貝哦!”漠蘭睡在床上,想著汗青一點睡意都沒有,就跟秋月嘮叨起來。秋月惦記著璞真的安危,又被自己泛起的情欲弄得心裏很難受,就問漠蘭:“你是不是喜歡李先生?他看上去神采動人,但是女兒都這麽大,你還是別去胡思亂想了!”漠蘭一下子鑽進秋月的懷裏哭了起來:“嫂子,人家就想被他摟進懷裏,然後什麽都不想,這樣度過餘生多好啊!”突然秋月聽見樓道有人走動的腳步聲,立刻起身來到門前靜靜聽了一會兒,就開著門縫問了一聲:“樓道裏是誰呀?”汗青嚇了一跳,按住心窩說:“夫人,我是汗青。想解手,不知到何處去?”秋月聽完,吃吃地笑了起來。連忙穿戴整齊走出房門,低著頭說:“恩公,請跟妾身下樓!”來到樓下,汗青一個趄趔,狠狠地就要跌個狗啃屎,秋月下意識地伸手一拉,汗青不由自主地像拉住一根救命稻草,想不到兩人跌倒一起,慌亂中秋月的頭巾完全散開,在汗青的眼前,露出一張驚慌失措、美麗動人的臉蛋來。汗青好像一下子驚醒過來,立刻起身拉起秋月,等秋月站好,身上的棉袍一下子鬆開,露出裏麵一條鮮紅的抹胸,讓秋月一下子轉過身去,失聲痛哭起來。“夫人,你怎麽了?”汗青等秋月扣好衣衫,心懷慌亂和不安地問道,“都是汗青大意,讓夫人如此尷尬難受,夫人不要再哭了好嗎?好在沒有旁人看見,我這就去,對了去哪裏解手?”秋月一聽,破涕為笑地說:“你呀,讓人又恨又……又……崇拜。不要喊夫人夫人的了,叫我秋月好不好?走,讓秋月帶你這個恩公去……去廁所,走吧恩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