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晚上九點半起,晶晶開始心神不安。
眼看餐廳就要下班了,晶晶還不知道今晚她該怎麽回家。
平時,晶晶都是走著回家的。從餐廳到小阿姨家,走慢點三十分鍾,快走加小跑大
概二十分鍾。迎著夕陽,走在枝葉繁茂葉的林蔭道上,幾乎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但到了晚上,不管是人是樹,是光是影都糾結在一起,變成黑乎乎一片時,同樣的
景致,卻生出陰森不可捉摸的意味。
晶晶以前沒覺得恐怖,直到昨晚。
她首先聽到的是聲音。夜裏的街道格外安靜,除了自己,沒有一個人。偶爾從對過
或後麵開過來的汽車,能幫晶晶照亮麵前的一小段路。
可晶晶聽到有聲音。是地麵上的枝條和樹葉被踩到發出的摩擦聲,"咯嚓咯嚓"的。
回頭,沒有。至少在晶晶有限的視力範圍內,沒看見任何會移動的物體。再走幾步,
聲音又在繼續。再回頭,除了牆上地下的黑影,還是什麽都沒有。晶晶開始怕了。
她開始越走越快,再由快走變成了跑。
她小時候走夜路的時候,最怕的是野貓。從牆頭上,從籬笆下,從最不提防的黑影
裏,冷不丁躥出來,喵地淒厲一聲,眼裏射出一道幽綠色的光,讓人不寒而栗。
晶晶倒希望現在跟在自己身後的,真隻是貓而已。但聲音不對,一隻十幾磅的貓,
踩在枝葉上,發不出那麽大的動靜。
回家的路已經走了一半。現在周圍是個居民區。每棟房子和房子之間的距離拉得很
大,估計有幾十米。晶晶想,實在不行,可以衝過去敲門求救。但在沒有肯定自己
的懷疑之前,晶晶不想做出那麽冒失的舉動。
對黑暗的恐懼,使得晶晶再一次回頭。隻見後麵開過來一部黑色汽車,打了左燈,
從馬路上駛進了住宅前麵的空地。
車停住了。借著車尾燈紅色的光芒,晶晶看見一條黑影,縮到道邊的灌木叢後不見
了。
晶晶的第一反應就是跑,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趁著黑影被汽車攔住,為她爭取到的
這一小段時間,拚命地往前跑。
不管那個黑影是什麽,後來他沒再跟上來。但晶晶不指望今晚也能有昨晚的幸運,
再出現一部汽車,在最危險的時刻經過,救了她。
一想起踩在樹葉上"咯嚓咯嚓"的聲音,晶晶的身體開始發冷。她討厭低聲下氣地求
人,但她更害怕重複昨晚的經曆。她想起對她越來越沒有耐心的姨父,和因為照顧
家裏的兩個孩子而忙得團團轉的小阿姨,晶晶寧可麻煩她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