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歲月
萬物皆有裂痕，那是光透進來的地方
3月8日，曇。曇字是跟魯迅日記學的，記天氣。日在雲上，一個字見文言文之簡美。前一晚豬君提議去海邊小鎮參加他們的 Sunlight Festival，大早看天空，曇曇，預報有雨。鑼鼓開場主角兒缺席，這戲沒法唱下去。瞥見山下苗圃郵來的廣告，轉去那裏買屈曲花。去年去遲了沒買著，今年趕個早集。想買Iberis Pink Ice，花瓣後期會由白轉粉，店裏人說今年沒有育那一種，買了Iberis Snow。
午飯吃的俄國簡餐，我點一碗紅菜湯Borshch，一隻俄羅斯烤包子Piroski，牛肉洋蔥餡的，還加了一點點土豆，很好吃。看見羅宋湯的原型從一隻有蓋的鋼精鍋子裏舀出來，放心不是科技兌製品，童叟無欺。
吃過飯逛了近旁的俄國超市，很老的一家店，我們剛搬來時掛Aldi的牌子，後來不知何故將那牌子取下，改名European Grocery。店裏多數俄羅斯商品，一眼看過去盡是俄文。有一個醒目的專櫃Jiont Care，賣一些裝在小瓶裏的藥膏，和許多袋裝的花草茶類的東東，一袋一種幹葉子，全體俄文，大袋小袋。小袋泡茶，用上高爾基外祖母的老式茶壺。大袋裝有一個英文說明，水中煮沸煮若幹分鍾，過濾，沐浴患部。相當於中國人的泡腳吧，想那個地界天寒地凍，容易老寒腿不是。有很多種肉腸，文盲不會買。也有魚子醬、醃漬鯖魚，沒想買過。從前來總要買一些散裝的俄國糖果，倒不是糖有多好吃，喜歡集那些糖紙，我們這些人多少有點俄羅斯情結。現在到了不敢吃糖果的年齡，站在糖果攤子邊上瞧瞧，價錢漲兩倍不止。
收銀台上放了一個白塑料桶，裏麵插滿玫瑰枝。凡買東西的婦女，一人送一枝玫瑰。恍然想，今天是三八婦女節啊。我並沒有為此去買糖果，隻是站在一邊看，出門以後又站在門邊看了一會兒，看那些胖鼓鼓的娜塔莎大嬸們一手拎著兩三隻購物袋，一手舉著一朵玫瑰出來。有一個老太太穿灰長裙紮俄國花頭巾，也有一對亞裔母女一人一枝玫瑰。注意看了店門外，並沒有相關的廣告。
她們，我是說那個國家，怎麽就能保持著不走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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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9日，曇。夏令時第一天，時鍾往前撥一小時，晨七點鍾天還是黑的。
剛讀完《法蘭西組曲》，裏麵有一個細節。在德國占領的法國地區，時鍾被要求向後撥一個小時，使用柏林時間。法國人的屈辱感可想而知。
最近美國德州重又有麻疹病例出現，已有兩人死亡、上百人感染，由此聯想到書中的另一個細節。德國占領軍要求居民接種麻疹疫苗，特別是小孩子，命令教堂神父負責這項工作。法國人不肯，聯係上愛國。作者指出，這是更先進的文明到來，雖然它跟隨著征服。
這才是好的作家。
我的白山茶開花了。沒有玫瑰，贈君一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