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歲的美國大兵諾亞從方舟上下來,掮著美軍的帆布行李袋,回到家鄉。我按住暫停鍵,研究他背後的大袋子,好生眼熟。從前我家裏有兩隻那個樣子的美軍行李袋。特別結實的軍用帆布,袋口邊緣釘一圈古銅扣眼, 用一個帶搭扣的馬蹄鐵形狀的古銅圈將扣眼穿串起來,可以上鎖,比電影裏的還fancy。家父做學生時曾經在暑假去峨眉山教美軍中文,估計兩個口袋是那麽來的。
鬆開暫停鍵,讓諾亞在小鎮上下公車。從對話得知,他得過紫心勳章。應該是在他下車之前,麥克阿瑟將軍對美國公眾就戰爭結束發表了一個廣播講話。將軍談到英勇參戰的士兵們,最後一句說,“他們即將歸國,請好好關照。”
回鄉的諾亞發現家沒了,父母雙亡,犯了罪的弟弟在蹲監獄。無家可歸的他茫然地離開,孤獨一人上路,走走停停,在每一個地方都不待久,“in hope l could stay a pace ahead of grief”。走著走著他換了裝束。行李袋不見了,他成了一個打零工的青年。
這是一個關於信仰的故事。諾亞,AI說仍是一個很popular的名字,但實生活中我一個也不曾遇見過。四處流浪的諾亞遇見一個先知一樣的老人,他向諾亞顯現,指引他去光之河穀。跟耶穌向門徒顯現一樣,老人也是死後複活。
這也是一個講釣魚的故事。諾亞是一個釣魚高手,技術可比《大河之戀》裏的弟弟保羅。老人告訴他光之河穀那裏有一個無魚小湖,湖中有一條傳說中的鱸魚,和約拿的鯨魚一樣大。小男孩馬修因為想釣起那條魚溺水身亡,諾亞陷入深深的自責而決定離去。那時候的人會自責,今天的人好像不會了。兩黨在相互point fingers,全是對方的錯。
也有愛情,告白的也是含蓄的,時而浮起,時而隱去。止乎於禮,也動情一吻。
也有PTSD。諾亞想擺脫掉從戰場上追來的夢魘,女主Eleanor的丈夫從戰場下來按說連一塊皮都沒蹭破,回家不久便了斷自己,把贍養老母親的責任丟給不解的妻子。可愛的馬修死了母親又遭父親遺棄,不啞,卻不能說話。艾莉諾對諾亞說,Maybe if you keep walking you'll find a valley where no one has ever suffered a broken heart. But I'll wager to say, that will be a loveless place.”信上帝不是信祂保佑你家平安無事兼發點小財,是信祂支撐你臨到苦難仍保有愛。
更有溫厚的人情,小鎮的人們善待外來的諾亞,諾亞善待缺失父愛的馬修。小鎮幫忙小學校籌資舉行釣魚比賽,賽前人們把鮮花撒在湖水裏,為馬修唱《奇異恩典》。沒有參賽的諾亞釣到了那條讓馬修喪命的大魚。他操起斧頭準備劈了它,最終,還是把魚放回了湖裏。
影片下麵有一千多條留言,很多人在懷舊,懷念影片裏的時光,認為是這個國家最好的年代。有一個人說,I grew up with these values. 另一個說,那個時候 God Fearing People would treat others as they would want to be treated.。還有一人說應該讓X、Y、Z世代的孩子們看一看這部影片,更有一人說從前的電影不脫衣服、不濃妝,也一樣表現愛情。
艾莉諾是鎮上人說的好女人,穿碎花連衣裙,清清爽爽的一張臉。她給諾亞理發,先問諾亞年齡,接著告訴對方自己32歲。Eleanor是個希臘詞源的名字,意思是shining light, light-hearted, or God is my light。那個先知一樣的老人叫諾亞去the Vally of Light , 劇終之前諾亞在離去的公車上明白了神跡。老人指給他的不僅是安頓之地也是情感的歸屬,他叫停公車,跳下來,踏上回家的路。
前兩天我去了家附近的鬆湖,在湖邊像諾亞那樣將手指探進水裏。湖麵閃動著水光,我也是走了長長的路,試圖把想忘掉的甩落在身後遠遠的地方。鬆湖是在山頂上的湖泊,沒有魚能遊進來。市政府每年開春往湖裏放鱒魚的魚苗,等它們長到夏天,市民買一張釣魚證就可以來釣魚。諾亞寫信給獄中的弟弟,Here l stopped。我在這裏安了家,在湖水的閃光裏得到心靈的棲息。
柯克的追思儀式我隻看了他太太的演講和幾個會場的鏡頭。人們也為他唱《奇異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