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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訪談:金融危機這一大悲劇被浪費了

(2012-02-01 20:06:49) 下一個

 


福山訪談:金融危機這一大悲劇被浪費了


http://www.guancha.cn/html/49898/2012/01/31/64831.shtml


 





福山表示,美國其實生活在某種意義上的寡頭政治中,而2008年以來的金融危機為美國政治改革提供了機會,但“從許多方麵看,這一大悲劇被完全浪費了”。


The Browser網是一個知名文化思想類網站,網站會就某個問題和某幾本書定期專訪各行業的傑出人士。昨天,該網站刊發了對日裔美籍學者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的專訪,主題就是“金融危機”。在這次訪談中,福山表示,美國其實生活在某種意義上的寡頭政治中,而2008年以來的金融危機為美國政治改革提供了機會,但“從許多方麵看,這一大悲劇被完全浪費了”。


政策選擇導致金融危機


美國之所以在2008年以來的金融危機中受到影響,原因並不在於自由民主的體製,而在於政策的選擇。財富過度集中,資本直接插手封鎖社會亟需的改革等現象對美國當前的政治選擇造成扭曲。


記者:因為此次金融危機,你是否依然認為自由民主是最重要的,是終結,就像你在1989年所說的那樣?


福山:我並不認為金融危機和通常認為的現代社會政府組成形式意義上的自由民主有什麽關係。金融危機有許多原因,尤其不同國家的政策決定和製度選擇是重要原因。但這並不是說,金融危機是這個製度必要的副產品。許多國家此次並沒有受到金融危機的太大影響,更沒有美國在此次危機中所遭受的痛苦。所以,這就意味著是政策選擇而不是體製的原因。


這次金融危機給我們提出的最大問題是,我們生活其中的政治體係和經濟體係,它們的本質到底是什麽?這一論斷同樣適用於我們選什麽樣的總統,總統和議會將來會製定怎樣的政策。這次金融危機暴露了美國政治體製中一些有趣的方麵。其中,西蒙•約翰遜在他的《十三銀行家》中已經提到了一些最重要的議題,比如我們其實生活在某種形式上的寡頭政治體製中,就像我們所說的俄羅斯和哈薩克斯坦一樣。財富過度集中需要改變。資本直接插手封鎖社會亟需的改革,這個現象體現了一個更大的問題,那就是利益集團影響政壇,並對我們麵前的政治選項造成扭曲——這是所有現代民主整體共同麵臨的危機。


記者: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次金融危機有好的一麵,因為這迫使我們去麵對這些問題?


福山:是的。當然沒人希望發生金融危機,但這提供了改革的機會。我想說的是,從許多方麵看,這一大悲劇被完全浪費了。沒人想來一場“大蕭條”那種規模的危機,但由於政策製定者出手很快,避免了體製的崩潰,使得許多政客得以擺脫這場危機帶來的後果。共和黨對金融危機調查委員會的報告做出了不同的解釋,這個解釋很能說明問題,它假設,目前發生的事,都不足以動搖人們對市場的自我調節本質的信仰。


歐美經濟將長期停滯


1997年亞洲經濟危機發生的原因被歸結為亞洲裙帶資本主義,而此次美國的金融危機隻是當年亞洲經濟危機的翻版,是美國沒有對金融體係做適當調整後碰上的更大的麻煩。


記者:讓我們談談卡門•萊因哈特和肯•羅格夫的《時代不同了》這本書。


福山:卡門•萊因哈特和肯•羅格夫是兩位宏觀經濟學家,他們做了絕妙的工作。在他們的研究中,把曆史和其他國家金融體係不穩定的數據納入其中。書名《時代不同了》就告訴了我們這本書的主題。在許多方麵,華爾街危機與1990年代的阿根廷和巴西金融危機,或者其他因信用泡沫和錯誤宏觀經濟政策引起的危機並沒有太大不同。這次金融危機使我們震驚的原因在於,許多美國人相信美國金融體係運行良好,它不會發生類似拉美在整個1980年代發生的金融不穩定。這本書也向我們展示了一個國家從這樣的危機中恢複過來是多麽漫長的事情。這也意味著美國和歐洲將長期處於經濟低增長和停滯狀態。


記者:去年你在《美國利益》雜誌上發表了一篇文章認為,金融部門草率自由化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福山:《時代不同了》這本書最反諷的地方在於,它指出一個事實,許多亞洲國家的政府比美國政府聰明多了。1990年代,通過美國財政部及其代理人,比如國際貨幣經濟組織,美國向亞洲國家施加巨大壓力要求經濟自由化。結果是巨大流動性造就了亞洲奇跡,到了1990年代中期,資金流出亞洲,然後是1997年的亞洲經濟危機。美國的反應是:“哦,這是因為亞洲裙帶資本主義。那裏缺乏法治,他們沒有形成成熟的公民社會。”他們的意思是我們的製度更優越。但事實上,在許多方麵,此次金融危機隻是當年亞洲經濟危機的翻版。和這些亞洲政府一樣,我們沒有對金融體係做適當的調整,然後我們碰上了更大的麻煩。1997年之後,遭受經濟危機的這些國家對待金融資本自由流動更加謹慎。這就是我們忘記的曆史。


記者:當年亞洲國家被指責實行的是裙帶資本主義,可是當年向這些國家施加壓力(要求其)進行自由化的,其實不都是來自華爾街?


福山:是的,壓力來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而站在幕後的是華爾街。所以我們看到,亞洲金融危機這個標簽,韓國稱之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危機。他們認為,本質上是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造成了他們國家的流動性危機——那是事實,這場危機本質上看並非是經濟危機——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要求韓國開放資本市場,而最後得利的是高盛、花旗,他們如願以償進入這一市場。所有美國政策製定者比如薩默斯、魯賓,他們依然發誓認為,他們當年的動機是非常純潔的,是為了韓國好。但是在這些政策背後是強大的遊說團體,這些大銀行在亞洲金融自由化中有直接利益。


記者:那你怎麽看這本更加易讀的邁克爾•劉易斯的《大空頭》?


福山:我對這本書最感興趣的地方在於,如今有一種觀點認為抵押貸款證券(CDOs)和信貸違約掉期一樣,都是華爾街製造的。華爾街並沒有預期到對它們估值是那麽困難,也沒想到會被濫用,所以邁克爾•劉易斯強有力地指出,華爾街的銀行故意製造了它們,是為了讓有價證券不透明,這樣才能夠賣給那些沒有經驗的投資者,他們買了這些概念,實際上是買了一堆垃圾債。所以,這本書最聰明的地方在於,它指出這場危機其實是被有意製造出來的。但是他們沒有想到會造成這麽大的麻煩,這麽大危機,他們隻想著通過這些騙人的銷售把戲賺錢。在某種程度上,他們就像是二手車銷售員。


這本書裏有一個故事說,有五到六個人知道事情最後會怎麽樣——房地產泡沫在膨脹,最後終會破裂——可是危機在各個領域造成的破壞是沒有被預見到的。事實上,你能看到許多大銀行開始明白,他們該做些什麽,在大崩潰前全身而退。


在1960年代和1970年代,商學院被認為是和法學院及建築學院一樣的職業學院,他們有自己的職業操守,對社會也有巨大的責任。如今,個人利益最大化取代了那些價值。在他們的頭腦中,他們當然不會故意欺詐,但要是他們看到了機會可以從那些傻乎乎的人那裏得利,他們就會去幹。許多華爾街的人都說,如今的規範跟30年前大不一樣了。每個人都是合夥人,他們不再需要對消費者負責任以獲得長期回報,在許多公司,短期回報代替了其他。


每個國家都需要政治改革


金融危機從華爾街開始,另外一層意思是,造成目前狀況的原因在裏根那裏。從裏根政府開始,市場監管開始放鬆,這場危機的根源在於收入不平等的加劇,但這並沒有導致人民向左轉,占領華爾街運動也並沒有展現一種強大的社會動員能力。


記者:政府是壞的,市場是好的。在美國,這一觀點幾乎就像宗教一樣。


福山:這是美國政治文化的一部分,但這種文化在過去一直在改變。在19世紀末,這一信仰更加強烈。然後你看到了進步運動的興起,人們的觀念發生變化,他們主張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府。到了1920年代,這一觀念再次消退,然後是“大蕭條”。這可以看作是一種宗教,但不是每個成員都相信這一觀念的全部。你不願為了一個更好的政府納稅,因為你確信政府會浪費納稅人的錢。如此你就無法擺脫這樣一種惡性循環。許多拉美國家就是這樣子,我擔心美國有朝一日也會如此。


美國在過去的30年裏,收入不平等在加劇。拉古拉姆•拉詹的《斷層線》指出,從很多方麵看,收入不平等導致了房地產泡沫,當然還包括其他政治文化因素,美國人不喜歡直接分配。他們不喜歡歐洲人那套,所以他們通過抵押貸款方式進行財富分配,比如通過房地美和房利美。拉古拉姆•拉詹並不認為美國需要更多的財富分配,但他呼籲各種社會政策補救。


金融危機從華爾街開始,另外一層意思是,造成目前狀況的原因在裏根那裏。從裏根政府開始,市場監管開始放鬆,這場危機的根源在於收入不平等的加劇,但這並沒有導致人民向左轉。我不認為占領華爾街運動展現了一種強大的社會動員能力。根據人口統計,美國白人勞工階層和中低收入階層是所謂裏根民主的支持者,他們在1930年代投票支持新政聯盟,如果他們是在歐洲就會支持社會民主黨派。但是在美國,過去30年裏的大多數選舉中,他們投票給共和黨,而後者的政策其實是傷害他們的利益的。這是最讓人困惑的地方,怎麽會這樣?這是因為他們對政治缺乏興趣嗎?人們失去工作,但他們還有有線電視、每戶兩部車。生活艱難,但他們還能購物和娛樂,從不考慮政治問題。在100年前,如果你處於社會最底層,你有生計威脅。如今美國社會最底層的那些人,還能擁有智能電話和沃爾瑪的廉價服裝。他們知道有些人賺了幾十億美元,但對他們沒有直接影響。


記者:那麽,一個國家需要政治改革?


福山:是的,每個國家都需要不同層麵的政治改革,但是美國還需要減少這些否決意見的數量,並且恢複以前的若幹機製,以便對體製強行做出艱難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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