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越抗美作戰回憶錄 （轉） 五

援越抗美作戰回憶錄（連載）之五

尋找美國飛機殘骸，了解越南人民的風土人情； 

近 個把月來，我們連續打了幾個勝仗，也轉移了幾次陣地，不斷地尋找新的戰機，對敵人進行新的打擊，以消耗敵人的有生力量。我們從孫寨轉到寨安，又從寨安轉到 安宜。在安宜車站西北麵，八百米處的一個小高地上，占領了陣地。安宜火車站是個小車站，但車站的北麵一公裏處，有一座鐵路橋梁。這座橋梁有三十多米長，四 周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彈坑，橋梁本身也是傷痕屢屢，橋墩也是用枕木架起來的，看來，這座橋梁也是敵人攻擊的重點目標。我們在這裏守株待兔，肯定會有仗可打。
這 次我團直屬高射機槍連，仍然配屬二營的戰鬥續列。二營的四、五、六三個炮連成品字行，排列在橋梁的三個主要方向，二機連配備在大橋的左前方，我連配備在橋 梁的左後方。通常敵機對橋梁攻擊時，都預先選擇好逃跑的路線。所以我們在製定作戰預案時，分析認為，敵人很可能從東北方向，也就是從１２號方向，向大橋俯 衝，與大橋成三十度的夾角，從３４號，也就是從西南方向逃竄，好飛回在泰國的空軍基地。因此１２號既成為敵機的主攻方向。而我連所在的位置，正處在敵機退 出俯衝而爬高的階段。這個階段的敵機，是速度最慢，高度最低，而受彈麵積最大，也是最好打的時候。我連所在的高地，是個由西北向東南走向的狹長區域。長度 有近四十米，寬有不到二十五米，就在這樣狹長的高地上，從東南往西北方向，順序為一排、二排和三排的陣地排列。連長的指揮位置在陣地的中央，也就是在二排 的陣地中央。全連三個排，集中在這個狹長的陣地上，高射機槍之間的距離，也隻有七、八米左右，所以陣地上顯得比較擁擠。
自 從入越作戰以來，部隊的文化娛樂生活，一直是以自娛自樂為主。為了活躍連隊的文藝活動，上級領導將沈陽軍區文工團，派來我部隊，體驗戰鬥生活的文化工作隊 隊員。安排到各個連隊，指導和培養連隊的文藝骨幹。來我連的是一個老班長，和一個隻有十七、八歲的年輕的女文工團員。老班長的名字現在記不清了，隻記得他 姓劉，我們都叫他劉班長。他四十歲上下，是個河北人，他的脾氣特別好，吹、拉、彈、唱他樣樣都會。那個小女孩是個入伍剛滿一年的文藝戰士。她活潑可愛能說 會唱，她姓王，我們都叫她小王。有他們兩人在我們連隊，指導我們的文藝工作，我們的文藝工作開展得非常活躍。我們差不多每個月，都要開展一次陣地文藝演 出。演出的內容大部分都是吹、拉、彈、唱、說等形式。都是同誌們自編自唱自演的小節目。很受大家的喜愛，演出的樂器有二胡、笛子、口琴、鑼鼓等便於攜帶 的，有時飯碗、臉盆都能拿出來參加演出。我們還用毛竹做了不少竹板，這樣說快板書，數來寶，天津快板，也就有了家夥了。劉班長對各班的文藝骨幹又加以培 訓，指導他們搞文藝創作。並手把手地指導大家排練。在他倆的幫助和指導下，連隊的文藝創作和表演技能，有了很大的提高。各班都創作了不少小快板、小說唱、 數來寶、三句半、相聲等，不同體材的，形式多樣的小節目。內容十分廣泛，有歌頌黨的領導，歌頌毛主席，有戰鬥中的好人好事，有歌頌英雄模範事跡的，有歌頌 戰友情等，內容非常豐富。連炊事班上士給養員張振台同誌，創作了一篇活報劇，名為《一個美軍士兵的自歎》。在劉班長的幫助下，修改成天津快板——《三個美 國兵的自歎》。到現在我都記憶猶新。“話說有這麽一天，有三個美國佬，吃飽飯是沒有事，一快兒把天聊。一個是空軍名叫往下掉，一個是海軍名叫撈不著，還有 一個是陸軍名叫往回跑……”。這個節目由三個人來演。每次都能把大家鬥的哈哈大笑。後來這個節目，成了我們連隊的保留節目。團政治處宣傳股從各連調演，我 們連都出這個節目。
另外我們最高興的就是看電影。我們團電影隊，每個月都要放一次電影。入越 期間，我們看過大型歌舞詩篇《東方紅》，抗美援朝片子，《鋼鐵戰士》，越南的解放戰鬥片《靜義烈火》。國內開展文化大革命，八月十八日，毛主席第一次在北 京天安門廣場，接見五十萬“紅衛兵”的大型電影記錄片，在九月的中旬就給我們放映了。我對那一次的印象特別深。因為在越南戰場上看電影，不是那麽消停的。 我們沒有製空權。敵機隨時都有空襲的可能。那一天下午，團司令部值班室電話通知，晚上八時三十分，各連留下三分之二的戰備值班人員，其餘的人員，到二營指 揮所西側二百多米處的一塊空場地上，看電影。大家得到通知都特別高興。每次看電影，都要分幾次才能看完。就是在看的過程中，遇到有敵機來襲擊，隻要戰鬥警 報一拉響，各連按事先劃分好的隱蔽區域，迅速帶離隱蔽起來。同時關閉發電機，迅速降下白色銀幕，在兩三分鍾內，放影場地內就空無一人。警報解除後再繼續放 映。輪到我們去看的時候，已經是第三場。那天晚飯後，我們三十多人，帶上個人裝備的輕武器，左手拿著馬紮（小板凳），排著整齊的隊伍，唱著雄壯的隊列歌 曲，高高興興地來到放映場地。坐在團值班參謀所安排的位置。各連相繼到齊，連隊之間互相拉著歌曲。天漸漸黑了，電影也開始放映了，影片從文化大革命的發 動，到學校的停課鬧革命，紅衛兵的全國大串連，一直到毛主席在北京天安門廣場，接見全國各地五十萬紅衛兵小將。天安門城樓上，毛主席身穿草綠色的軍裝，從 城樓的這邊到城樓的那邊，頻頻向紅衛兵小將招手。那位林副統帥，手拿毛主席語錄，“緊緊地跟在”毛主席的身後。大家正看到興奮的時候，突然警報器拉響，瞬 間各連立即帶離現場。連長迅速帶領我們，到達離放映場地以西三百多米處的一片樹林裏。以排為組，分散隱蔽在樹陰下。不一會兒，我們就隱隱地聽到飛機的爆音 聲。聲音是由北而來，並越來越大。忽然空中閃現著星星火光，一會兒就將地麵照得通亮。敵機施放照明彈。這時第一線連開始打響，各連相繼射擊。我順著彈跡觀 察，發現兩架Ｆ－４Ｃ攻擊機，由１２號方向，下滑攻擊。入越幾個月來，也進行了幾次夜間戰鬥，大家集累了不少夜間戰鬥的經驗。不像第一次夜戰那樣亂打一 氣。所以部隊打得非常沉著。才兩個點射，敵機就中彈起火，拖著長長的火光，墜向紅河西岸。這一架敵機被擊落，同樣敵人將帶來的炸彈投在鐵路的兩旁。幾分鍾 後照明彈熄滅了。在後來的戰鬥中，我們對敵人施放的照明彈也不再射擊了。因為照明彈在照亮保衛目標的同時，也照亮了敵機自己，更有利於我們對它的打擊，達 到我們作戰預案中，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的作戰原則。所以沒有必要，再去浪費我們的彈藥，又分散了我們的火力。敵人的第一次攻擊被粉碎後，並沒有死心。還有 幾架敵機在附近盤旋，伺機進行襲擊。部隊保持高度警惕。我們耐心地在樹林裏等待著，不時驅趕著蚊子。這時又聽見飛機的爆音，從１２號方向傳來。聲音越來越 大，又是四組照明彈撒在空中。接著兩架Ｆ－１０５攻擊機，從３４號方向低空襲來。在四連和五連陣地之間，投擲了兩枚子母彈。子母彈像爆竹一樣，乒乒乓乓地 響個不停。但都投在兩個連隊之間，部隊沒有受到傷亡。不過第一架敵機的腹部，命中了四發炮彈，拖著濃煙，猖狂地向３號方向逃竄去了。戰鬥結束了，漆黑的夜 空，顯得格外的寧靜。我們坐在大樹下，靜靜地等候著，傾聽著蛐蛐的歌聲。二十分鍾後，聽到了結合的哨音。我們立即回到了露天放影場地。白色的銀幕又重新樹 起來了，發電機又開始發電了，電影又接著放起來了，大家又繼續觀看著銀幕，好像根本就沒有發生什麽，一切都是那樣的井然，一切都是那樣正常。
等 看完了電影，以近十二點鍾了。團的領導簡要地告訴大家，今天夜戰，取得了擊落了敵機一架，擊傷敵機一架的戰績。部隊無一傷亡，保衛目標安然無損，獲得了全 場熱烈的掌聲。在回去的路上，大家默默地走著，我和二排長走在隊伍的最後麵，低聲地談論著夜晚戰鬥的情況。不時地交換著個人的看法。當走到五連陣地的路口 的附近時，我發現在道路的左則，有一個長約二米多，約三十公分直徑的圓筒狀的物體。我拉了他一把，手一指說：“老範，你看那是什麽？”他回頭看了一眼說： “走，看看去！”我們悄悄地走了過去，拿手電筒照了照，看見是一個園筒狀的子母彈彈殼。彈殼的尾部已脫離，體內有六個直徑在六、七公分的園孔。我用手抬了 抬，發現彈殼是輕質鋁合金製造的，非常輕。我輕輕地和他商量道：“我們把它抬回去。”他說：“再看看，裏麵還有沒有子母彈了。”我們又用手電筒仔細地照了 照，沒有發現什麽。我們就把它抬上肩膀，一路小跑追上了隊伍。回到了陣地，把他放在山下的草叢裏。後來我們用它製作了不少紀念品，有調羹、小梳子、小叉子 等，還鑄造了不少美國戰鬥機的模型。我回國的時候還帶回來一些，留著紀念的，後來給小弟拿到他學校分給同學後，再也拿不回來了。
九 月二十七號，這一天，天氣十分晴朗。天空真是萬裏無雲，在越南的雨季，難得有這麽個好天氣。這幾天，我們心情特別好，又連續打了幾個勝仗。擊落了九架敵 機，擊傷七架。昨天，師司令部和師政治部，聯合主辦的戰地快報，通報了入越以來的戰況。全師指戰員，經過七個多月的艱苦奮戰，已經取得了擊落敵機１３４ 架，擊傷１２０餘架的優異戰績。並得到中央軍委，濟南和昆明倆軍區的嘉獎。師首長要求我們，要再接再厲，繼續奮鬥，保持高昂的戰鬥熱情，打好仗。有始有終 的完成中央軍委，交給我們的作戰任務。切不可驕傲自滿，貽誤戰機而造成損失。今天連部通知，部隊結合學習師部通報精神，認真檢查思想和戰備落實中，所存在 的問題。如何繼續做好戰備工作，有始有終的完成好作戰任務。我參加了二班的學習。大家談到了入越以來，幾次戰鬥的體會。談到了以往的一些戰鬥經驗和教訓。 有些同誌，還能引用毛澤東思想的觀點，來引證一些經驗和教訓。這時警報器又拉響了，部隊進入一級戰備，迅速做好戰鬥準備。根據上級指揮所通報，美軍駐泰國 空軍基地，出動十數架攻擊機，已到達越老邊境。正向我方逼近，距離八十公裏。部隊向３２號方向搜索。敵機不斷地向我方飛來。“距離六十公裏”。電話員複述 營指揮所傳來指令。“四十公裏”，“三十公裏”，“目標捕捉”，偵察員大聲報告。“指示目標方位”，連長大聲命令。“方位角三千七百五十，射角二十六度” 我用望遠鏡，向所指示的方位搜索去。在３２號方向的山峰處，發現四架小形機，向1號 方向飛行。但距離比較遠，肉眼不易捕捉目標。偵察員在不斷地讀報著目標的方位。部隊默默地跟蹤著目標。當敵機到達１２號方向時，突然改變航行，向我保衛目 標逼近。部隊相繼捕捉目標。距離越來越近，“六千”，“五千”側遠機手大聲地讀報距離。這時敵機開始俯衝。第一線炮連開始射擊，彈跡瞬間射向第一架敵機。 敵機投彈，到達高射機槍射擊距離，隨著連長的命令，全連槍彈象潮水般射向敵機。因我連陣地，正處在敵機退出的航道上。敵機大的象鋪板一樣，在我高射機槍最 佳射程範圍內，正拚命地加大油門爬高逃命。飛機的腹部正對著我們的陣地。這正是我們射擊的最佳時機。因此連長迅速下達，連續發射的命令。所有的高射機槍槍 彈，像暴雨般地射向敵機。敵機在俯衝攻擊時已經中彈，再加上我連的連續射擊，正好擊中敵機的油箱，敵機機身立即起火，拖著濃濃的火焰，墜落在紅河對岸。但 是敵機在投彈時，因受到我一線炮連的突然打擊。使得炸彈的落點，落在我連陣地左側的山坡上。爆炸的煙塵高高地升起，泥土和碎石，覆蓋了我們半個陣地。指揮 所在電話中訊問，我連有無傷亡。還好，除蹦了大家一身土外，部隊毫無傷亡。同誌們拍打了身上的泥土，立即又重新投入戰鬥。這時敵機在對距離我們，有二十公 裏的一處目標進行轟炸。我們嚴陣以待，不敢有絲毫的鬆懈情緒。二十分鍾後，突然偵察員報告，１２號Ｆ－１０５四架，向我迎麵逼近。我們同時捕捉目標，這時 連長還沒有發現目標。我一看再不下達決心就要延誤戰機。我立即大聲下達；“全連注意聽我指揮。瞄準第一架，速度２２０，長點射”，當到達射擊距離時， “放！”。密集的槍彈，象暴雨般射向敵機。這時，一股濃煙，騰空而起，我知道，陣地附近又落下了炸彈。這絲毫沒有影響大家的戰鬥情緒。“敵機中彈起火”， 偵察員大聲報告。“連射，放！”我及時下達了補充命令。敵機連續中彈，拖著長長的濃煙，墜向紅河對岸。第二架敵機也被擊落。這時我才發現，炸彈落在我們陣 地左側的竹林處。和第一次的彈著點，偏離了有近四、五十米遠。正處在我連炊事班的附近。連長命令通訊員，立即到炊事班去看看，有沒有傷亡情況。命令各排繼 續加強對空觀察。我巡視了一下各班的情況，同誌們的情緒都很好。沒有因為附近落下炸彈，而影響戰鬥情緒。各班的彈藥手，正利用戰鬥間隙，在清理掩體內的彈 殼。並將空彈鏈重新壓滿實彈，做好連續戰鬥的準備。簡要地問了問各班的情況。大家反映都很好，二班班長張蘭春，把我拉到機槍的掩體旁。隨手將掩體上的一片 大樹葉拿開，看見樹葉下，有一塊手掌大小的彈片，插在掩體上。原來在第一次轟炸時，落下的一塊彈片。三班長怕影響大家的作戰情緒，用樹葉將它蓋在下麵。我 會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對他的讚許。
戰鬥結束了，指揮所通知，部隊轉入二級戰備。連長簡 要地作了講評，表揚了全連指戰員，不怕犧牲英勇戰鬥的精神。這次的戰鬥，是我連入越作戰以來的最大考驗。連長並表揚了我，在連長沒有及時捕捉目標時，為了 不延誤戰機，及時接替連長的指揮，為今天的戰鬥勝利，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同時也表揚了司務長同誌，在炸彈落下時，為及時搶出連隊的帳目箱，被炸彈掀起的土 塊，砸在他的後背上，連吐了兩口鮮血。受了點內傷，還在堅持工作。希望大家都要學習他那革命的責任心。後來黨支部和連首長，將我、司務長和在戰鬥中表現突 出的部分同誌，報請三等功。後來從通信員那裏了解到，戰鬥時，司務長張長舉同誌，正在夥房和炊事班的同誌們，在忙做飯。頭天連裏殺了頭豬，今天正準備給全 連改善夥食，包肉包子。清晨炊事班班長吳學紅同誌發好麵粉。早飯後就帶領全班同誌們，忙著切肉，泡幹菜，剁餡子，忙得不亦樂呼。當警報器拉響後司務長向大 家說：“同誌們抓緊幹，等戰鬥結束後，我們送上肉包子，上陣地去慰勞大家”。但第一次轟炸時，司務長看見被轟炸地方，和他們的住地很近。不太放心，就和吳 班長講：“我看炸彈的落點，在我們的住地附近，我去看看就回來”。說完就解下圍裙匆匆走了。司務長和炊事班住在一個帳篷裏。他們的帳篷，就安在我們陣地左 邊的竹林裏。司務長回到了住地，見炸彈的落點就在附近。這時敵機第二次攻擊又開始，就在部隊向敵機進行射擊時，司務長看見自己的帳目箱。裏麵是全連的夥食 帳目，及全連近半個月的夥食費。他不再猶豫，抱起箱子就往外跑。剛剛跑離帳篷二十多米遠時，一棵五百磅炸彈，正落在他們的帳篷上。住地的位置，被炸成一個 三、四米深，直徑五、六米的彈坑。掀起的泥土，正砸在司務長的後背上。將他掀翻在地，他從地上爬起來，吐了兩口鮮血，抱起帳目箱，一直跑到夥房。坐在地 上，喘著粗氣說：“完了，我們的帳篷和裏麵的一切，就剩下這隻帳目箱了。如我晚去一會兒，連這隻箱子也搶不出來了......”。 吳班長一看這情形說：“你要晚出來一會兒，連你的命也沒有了，還要什麽帳目箱。”看見他嘴角邊有一絲血，忙心疼地問道：“你負傷了，傷在那裏？”“沒關 係，隻是被土坷拉砸了一下，吐了口血，不哎事的。還不知道陣地上有沒有傷亡。”吳班長仔細看了看他身上，的確沒有傷；“司務長你好好休息吧。大家趕快幹 活，同誌們都餓了，早點把飯送上陣地，好提前給大家開飯”。一會兒，通訊員來了，了解了情況，回去向連長指導員作匯報了。指導員帶著衛生員到炊事班，看望 了炊事班的同誌們。並給司務長做了身體的檢查。看了看並無大礙，吩咐他多休息，別勞累，過兩天就能康複。指導員他們走後，司務長又投入到工作中去了。開飯 時，我們看到司務長，和炊事班的同誌們送飯來了。大家都上前拉著司務長的手，問這問那的好不親熱。這時我深深地感受到，戰友之情感，是多麽的高尚。我走上 前去，上下看了看他說：“老夥計，你可別扔下我們就去見馬克思。”他推了我一下說；“你放心，馬克思說任務還沒完成，你來幹什麽，因此我又回來了。”說得 我們幾個排長都哈哈大笑起來。下午團後勤處，將我炊事班被炸毀的，一應生活用品，及時給補發下來。
當 天晚上，我們奉命連夜又轉移陣地。重新回到了孫寨，等待新的戰機。回到了老陣地，原有的工事和住房都還在。隻要稍加維修就能使用。第二天上午，我正在檢查 各班工事，和掩體的維修情況。連長把我叫到連部，要我帶領六名同誌，一台報話機。到團司令部去接受新的任務。人員由我決定。我問連長，是什麽任務。連長 說：“可能是到紅河對岸，去尋找昨天擊落的敵機殘骸。具體任務要到司令部才能知道。”關於人選問題，我和連長協商後，提出我排一班長王兆根同誌，二排五班 副班長李德安，戰士孔祥龍，三排戰士尤民泉、蕭瑞春。指揮班報話員王風民，攜帶報話機一部，五六式半自動步槍二支，五六式自動步槍二支。再加上我的五四式 手槍和望遠鏡。每人攜帶著個人的生活用品，攀爬用的繩索，每人一把砍刀，一雙膠鞋，再穿上一雙塑料涼鞋。每人再帶上三至四天的糧食，我對一班長說，到炊事 班多領一點各種罐頭。下午一點三十分，我們趕到團司令部。副參謀長劉靜波同誌，給我們交代了任務：“昨天擊落的敵機，墜落地點都在紅河西岸。落點最近的一 架，在離我們所在地十五公裏左右，一個叫嘎龍的村寨附近。要求我們在三、四天內，找到這架飛機的殘骸，並將美軍的飛機機徽帶回來，就完成任務了。”我說： “劉副參謀長，就十五公裏，要不了那麽長的時間，我保證完成任務。”“你先別說大話，先看看地圖，那裏可都是高山和原始森林，地形非常複雜。”說完就將我 們帶到作戰地圖前，手指著地圖說：“這一帶人員稀少，都是高山峻嶺。森林濃密，是熱帶叢林地區。道路崎嶇，困難重重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你是新提升的幹 部，沒有野外作業的經驗，這次派你去，就是給你一個鍛煉的機會。你要多動動腦子，遇到問題，要多加思考，明白了嗎？”副參謀長的這一席話，把我說的臉通紅 的。我原來是團部警衛排的警衛戰士出身，副參謀長對我非常熟悉。要求也特別嚴格。我連忙說：“您的話我記住了，請領導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說完，副參 謀長又交給我一比五萬地圖一份。又現場教我如何看地圖，如何定坐標，如何應用指北針，和三菱尺等使用方法。要求我們明天早晨飯後出發，並安排了一名越語翻 譯。當天我們就住在團部。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做好了出發的準備。劉副參謀長又來看望我們，我 集合好隊伍，向首長告別。“報告副參謀長同誌，團直高射機槍連小分隊，出發準備完畢，清指示，一排排長孫修建。”劉副參謀長走到我們麵前，親切地說；“我 不多說了，昨天都給你們交代清楚了，希望你們注意安全，完成好任務，及時歸隊。出發吧。”我們告別了首長，離開了團部的住地，向紅河渡口出發。路上我和越 語翻譯作了交流。知道他姓黃，是昆明部隊派來的。我對他說；“黃翻譯同誌，這次執行任務，我們離不開越南人民群眾的幫助和支持。請你多辛苦點。”他說： “孫排長，這是我的工作，我會盡力完成任務的。隻是那裏是深山，他們的土語不知道我能不能聽懂。”“沒關係，會克服的。”半個小時後，我們來到了渡口。黃 翻譯和我在附近找到了渡船工。問他，“我們八人要過河，請送我們過去。需要多少錢，我們有越幣。”他說：“你們中國部隊，是來幫助我們打美國強盜的，送你 們過河不要錢。”“我們中國軍隊有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是一定要給錢的。你不收錢，我們就要違反紀律了。”經過我們再三做工作，他才收了一圓錢越幣。我們上 了船，離開了碼頭，向對岸駛去。紅河起源於我國雲南，上遊叫元江，中下遊叫紅河。是流入越南北方的一條大河。它有近三百多米寬。現在是雨季，水流很急。渡 船要靠船工用漿劃過對岸去，所以很費力。半個小時後我們到達了對岸，找到了當地的村長。說明了情況，要求他幫我們找一個向導。給我們帶路去嘎龍寨。村長告 訴我嘎龍寨很遠，路也不好走，我們村很少有人認識這條路。我找一人帶你們到山前的一個小村，到那裏你們再找人帶路。我和一班長商量了一下，也就同意了。村 長將我們帶到村口的一戶人家，叫出來一位四十歲上下的婦人，和她說明了來意，她點了點頭答應給我們帶路。她和她的家人交代了一下就出來了。我們告別了村長 就上路了。路上，我和黃翻譯在和她交談中，了解到她姓阮，她家中還有公公、婆婆，他們都是六十多歲的人了。她還有三個孩子，大的是女兒，今年二十歲了。還 沒有出嫁，已經有了婆家，小夥子在前年參軍去了南方。二女兒十五歲，小的是兒子，今年才十二歲還在上學。她的丈夫也參軍到南方，去參加解放南方的戰鬥。家 裏的勞動主要靠她和倆個女兒。她對美帝國主義有著刻骨的仇恨。她很感謝中國軍隊，來幫助他們打擊美國強盜。我們在崎嶇的山路上往前走著。不時於她交談著， 阮大嫂沒有文化但很健談。我看她嘴裏一直含著檳榔，滿嘴的牙齒被檳榔染得漆黑。不由的問她：“你們越南婦女為什麽要吃檳榔，這有什麽說法嗎？”她笑著說： “我們越南的民族，主要是京族，女兒家一出嫁就要吃檳榔。這是一種傳統習慣。聽老人們說，這是忠誠於自己的丈夫的一種方式。是一代代傳下來的，為什麽我也 說不清。”黃翻譯說：“我的家就在倆國的邊境處，對京族的婦女吃檳榔的傳說倒是了解一點。相傳有這麽一對恩愛夫妻，一天丈夫出了遠門。很久沒有回來，妻子 很想念自己的丈夫。常常到村外的山坡上去看望，盼望著自己的丈夫早日歸來。村裏的人誤解了她，認為她有了外遇。一天她的丈夫終於回來了，她很高興。但村裏 人的誤解，還是傳到她丈夫的耳朵裏。她丈夫知道後，心裏非常生氣。但又說不出什麽。不久就鬱悶兒死。她丈夫去世後，她非常傷心。天天到她丈夫的墳前去哭。 後來墳墓上長出一棵檳榔樹，結出了檳榔果。從此她天天去采折檳榔，將它含在嘴裏，以示懷念自己的丈夫。她的這件事情，深深地感動村裏的人們。從此以後京族 的婦女，都以吃檳榔來表示對丈夫的忠誠。”黃翻譯給大家講了一個傳說。他告訴大家，不僅僅是越南婦女吃檳榔。其實在我國的廣西和雲南，也有一些少數民族的 婦女，有吃檳榔的習慣。檳榔是一種果實，它也是一種中醫藥材。它的味道是苦中有甘，有清腸濾肺的功能。它的缺點就是容易使牙齒變黑。我們對黃翻譯的才學非 常敬佩。一路上我們說說講講，十幾裏的山路，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那個小村莊。阮大嫂要回去了，我們要給她錢，她堅決不要。她說：你們是為了幫助我們打擊美 國強盜，給你們帶路是應該的，怎麽能要你們的錢呢。我們大家對她那愛國主義的精神，所深深感動。見此情景，一班長提議說：“排長，我看她家裏很艱苦的，還 是送她兩個罐頭好不好？”我連忙拿出兩個大廳的紅燒肉罐頭給她說：“大嫂，你給我們帶路，我們很感謝你。錢你不收，這兩個罐頭你拿回去，給家裏的老人和孩 子吃吧。”她見此情況，拿著罐頭滿含著眼淚連聲說：“感麽恩懂及，感麽恩懂及。”這是說謝謝，謝謝的意思。
大 嫂走後，我們在這個小村，又找了一位向導。他是個廣東的華僑。今年五十歲了，看到我們是中國部隊，象見到親人一樣，非常高興，主動要求為我們帶路。可他講 的廣東話我們聽不懂。但我們有廣東的同誌。交流起來就比較方便了。通過交流，我們知道他姓吳，在他十八歲的那年來到越南。後來在這裏與一位越南的女子成了 家。現在以種田為生，他有四個孩子。上麵三個是女兒，兩個大的已經出嫁，家中還有個小女兒，今年十七歲，最小的兒子十五歲在上中學。他說，他一心想讓兒子 能回廣東家鄉去。三個女兒都不會粵語，隻叫他兒子講粵語。但是越南正在為祖國的統一，在進行戰鬥。所以暫時不能將兒子送回祖國。看到這位老人家的愛國熱 情，我們大家都非常感動。我們邊交談邊趕路，發現路越來越難走。我們知道開始進山了，崎嶇的山路是越走越狹窄。山丘上到處長滿了雜草，伴隨著各種寄生的山 藤，可以說是舉步艱難。後來隻能在流水的小溪裏涉水而行。小溪的水不深，但清晰見底，還有一些遊魚在腳下穿過。這時我們無暇說話，隻是默默地跟在吳大爺的 身後，艱難地行走著。我們在水裏走了大約有三、四裏路。開始上岸走在一片竹林裏。這是一片毛竹林，成材的毛竹有近二十多米高。我們在竹林澗行走，吳大爺忽 然停了下來，細心地看著前麵的竹梢。我走上前去問道：“大爺，怎麽了。”大爺說：“你別過來，有蛇。”我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在他前麵兩三步的一棵竹葉上， 有一條三、四寸長，兩頭幾乎一樣粗細，跟竹葉的顏色相似的蛇。它的兩眼正瞪著我們，口中的信子不停地向外吐著。大爺說：“這是竹葉青蛇，毒性很大。要特別 小心。”我們入越後，每人都發了一個衛生包。裏邊有黃連素、人丹、三七片、明礬、清涼油、還有十片季德勝蛇藥。這些都是熱帶野外生活中的必備。但我們還是 小心奕奕地避開它。為了防止被蛇咬傷，我們每人砍了根竹竿，行走時不停地敲打著前麵的雜草和樹枝。以達到打草驚蛇的目的。吳大爺告訴我們，硬的竹竿打蛇不 行，隻能打一個點。而用柔軟的樹條或竹梢，效果就大不一樣了。樹條和竹梢打蛇是落地一條線，橫掃一大片。尤其是遇到那些主攻傷人的眼睛蛇，盤在地上，蛇頭 能翹起地麵有一、二尺高，隻要對準它的七寸橫掃過去，就能將蛇打死。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吳大爺的關心，使我們了解到不少野外活動的常識。
離 開了竹林後，我們開始上山。慢慢地我發現山路的兩側，雜草漸漸地少了，而樹是越來越大。從地圖上看，這座山的高度在海拔七百多米高。隻有翻過這座山，才能 到達我們的目的地。我們在樹林間穿行，樹都非常的高，都在三、四十米的高度。大樹的外圍都要六、七人才能圍過來。樹冠上爬滿了各種寄生藤。隻有幾縷陽光， 悄悄地從樹縫中照射進來。象一個白色的光柱，裝飾在樹陰之中，顯得特別分明。這就是原始森林。在這樣的原始森林裏，如果沒有吳大爺的帶路，我們是不可能走 出去的。因為它根本就沒有道路可走，完全靠他的經驗。森林裏非常陰暗潮濕，不時傳來一股黴味。我們跟著吳大爺的身後，默默地向前走著。隻有報話機，不時地 傳來聯絡的信號聲。山路開始陡翹起來，路也開始發滑。我們不時互相攙扶著，忽然孔祥龍高興地叫了起來。“猴子，你們看那麽多猴子。”我們抬頭看見一群小猴 子，在樹上跳來跳去在玩耍。看見我們的到來，都懷著驚奇的目光遠遠地看著我們。幾隻幼小的猴子，趕緊撲在媽媽的懷裏。用那驚奇的目光，不安地看著我們。說 實話，我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多的野生猴子。也是用驚奇的目光驚喜地看著它們。我們沒有停留，繼續在趕路。我問吳大爺：“這山裏的野獸多嗎。”吳大爺說： “這一帶大的凶猛的野獸不多，大多是野兔、狐狸、猴子、獐子等。比較凶猛的主要有野豬、狼和大眼睛蛇。我們這麽多人倒不怕狼，怕的是野豬和大眼睛蛇。因為 它們能主攻傷人，特別是大眼鏡蛇，有兩米多長手腕粗。它在進攻時所噴發出的毒液，能達兩米多遠。隻要聞到氣味都能中毒。所以我們要特別小心。”這時已經是 下午四點多鍾，我們還沒有翻過大山，要在天黑前到達目的地是不可能了。要做好在山中露營的準備。我和一班長、黃翻譯商量了一下。這時一班長拉了我一把說： “排長，你腿怎麽流血了，”我低頭一看，隻見我兩條腿上都在流血。我拉起褲腿一看，是螞蝗，一個個是吃得胖胖的。光是我的右腿上，從小腿到大腿根，都吸滿 了大大小小的螞蝗。我數了一下，嘿，有二十八個。我立即提醒大家：“你們都看看身上有沒有。”這一喊大家都低頭看，哇，都喊有。我就開始用手拽，吳大爺看 我用手拽，忙告訴我要用手拍打。我按照吳大爺的方法，用手劈劈啪啪一打，螞蝗都被打悼了。大家都按照這個方法，清除了螞蝗，再用清涼油在傷口處塗抹。消滅 螞蝗的戰鬥就這樣結束了。原來這些螞蝗是在涉水時，爬到身上來的，吸了那麽多血，真可惡。
我 們翻過了兩道山嶺，到達了主峰。我看了看手表，已是下午六點多鍾。太陽已經落山了，這裏是個山穀，一條小溪從中間流過，淙淙流水非常清晰。小溪的兩邊是一 片小樹林，地麵倒是非常平坦。我們停了下來，我問一班長：“你看這個地方宿營怎麽樣？”一班長仔細看了看環境說：“我看行。”於是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說： “我們趕了一天的路，中午隻是簡單地吃了一點幹糧。大家非常辛苦，表現也很突出。現在已經到了黃昏，因此決定在此宿營。一班長你安排一下人員，去多砍些幹 柴來，準備生火做飯。點上篝火準備過夜。”我安排吳大爺在一旁休息，我對黃翻譯說：“我們兩人到附近走走，熟悉一下周圍的環境。”這一帶都是山林，倒不是 非常複雜。從地圖上看附近沒有村莊，也很難有人從這裏路過。我們大約走了有三分之二的路程。預計明天上午十點多鍾，可以到達嘎龍寨。回到宿營地，我拿出地 圖找到個開闊地。對照地標，側出我們所在的方位。我對報話員說：“王風民給我接通團指揮所，向指揮所匯報我們所在的方位坐標。”一會功夫報話機接通，我將 一天的行程，和第二天的打算，及現在所在的方位坐標，向指揮所的值班參謀作了匯報。指揮所的答複是同意我們計劃。這功夫大家已把篝火生起，很快就做好了 飯。走了一天路，大家實在是餓了，打開罐頭，美美地吃了個飽。這時天完全黑了，大家將雨蓬連接起來，搭成簡易的帳篷。擠在一起就可以睡覺了。我安排好夜間 的值班人員，將吳大爺喊過來問道：“大爺你吃好了嗎”大爺忙說：“吃好了。”“今天辛苦你了，你就睡在我的旁邊。”我反複地交代值班人員，千萬不能把火熄 滅。可以預防野獸的侵害和照明。遇到情況不要驚慌，立刻叫醒我來處理。很快同誌們都進入了夢鄉。
清 晨我被樹林裏的鳥聲喚醒，東方已經泛白。看了看手表，已是早晨五點鍾了。我連忙爬了起來，五班副班長李德安在值班。“有沒有什麽情況？”我問他，“沒有， 一切都很正常。”他回答，我趕緊喊醒一班長，通知大家起床。整理各自的行裝，洗刷，燒早飯，按著各自的分工忙碌著。六點多鍾我們都吃完了早飯。又踏上新的 路程。大約在八點多鍾，我們爬上了主峰，順著陡峭的山坡，一步一步地向下走著。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這下山的山道，都在五、六十度的坡度。有時能達到 七十多度。一個個互相攙扶著，一步一步地向下走。我很擔心吳大爺，緊緊地拉著他的手一同走著。隨著高度的降低，山坡也相對平緩了許多。我們同時也鬆了口 氣，我知道已經翻過了主峰。下麵的路就比較好走了。我給大家說：“同誌們，再走一過多小時就到嘎龍寨。我們要隨時注意觀察，附近有沒有飛機墜落的痕跡。” 大家都提高了情緒，繼續前進著。在上午十一時許，我們來到了嘎龍寨。原來這是個隻有七、八戶人家的小村寨。他們都是苗族，房子都是竹樓。和我國雲南苗寨的 竹樓是一樣的。我們找到了他們的頭人。還好他能聽懂越語，交流起來就方便多了。我告訴他，我們是中國部隊，是來援助越南抗擊美帝，打擊美國空中強盜的。他 聽到後非常高興，表示非常願意幫助我們。我問他在三天前，有沒有看見美國的飛機，墜落在你們這附近。他說有的，前天有一架美國飛機，拖著濃濃的黑煙，就墜 落在他們寨子東南方，不遠處的一處山坡上。並願意帶我們去尋找。我們聽到後都非常高興。我回過頭來對吳大爺說：“大爺你今天也趕不回去了，今天你就在這兒 休息一天，明天一早再走吧。”吳大爺說：“下午我和你們一起去看看，美國強盜的飛機是個什麽樣。”我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將情況和大家說了，決定早點做飯， 午飯後再去現場將飛機殘骸找到，明天準備返回駐地。我又將我們了解到的情況，和下一步行動計劃，向指揮所作了匯報。指揮所同意了我們的行動計劃。
下 午我們在苗寨頭人的幫助下，向目的地出發。出了村寨，我們順著田間的小路向前走著。兩邊都是水稻田，稻田裏的稻苗長得很茂盛。稻田都在山坡下，山坡上長滿 了木薯。據頭人講，翻過前麵的山，那裏是個大苗寨。他們隻是他們的分支。他們過著自給自足生活，除了這些稻田，他們還在山坡燒荒，將山坡上的雜草燒淨，再 種上旱稻，包穀等莊稼。他們所需要的日用品，都由他們背著山裏的經濟作物，出山到大寨去賣給那裏的商人，再買回自己需要的日用品背回來。所以他們出門都離 不開背簍。山裏的路不論裏，手一指說不遠，可你要趕到那裏就累死個人了。我們走了近一個小時的路程，才趕到敵機的墜落地。我們遠遠地看到那架飛機，一頭栽 在前麵的北山坡上。山坡雖然不大，離山路也隻有一百多米，可山坡上長滿了一人多高的雜草。而各種寄生藤，將雜草都纏在一起。必須用砍刀砍出一條路來。因此 我們立即動手砍草。終於在下午四點多鍾將道路清除。我們來到飛機跟前，隻見飛機四周，燒毀了有兩個籃球場大小地方。飛機的兩個機翼已經折斷，隻有機尾的垂 直翼上的美軍軍徽，還是完整的。因此我們立即動手，拿出工具，由一班長帶兩名同誌爬上去，費了好大的勁，才將軍徽標誌撬了下來。總算大功告成。這時也是下 午五點多鍾了，我們返回到嘎龍寨天也黑了。我連忙將找到飛機殘骸的情況，向指揮所作了匯報。並決定明天返回部隊。當天晚上我們就住在頭人的家裏。
頭 人的竹樓很大，都是用很粗木頭搭建的，樓層也比較高。竹樓的下麵不住人，隻是放置大形的農具，牲口，和堆放燒火的木材等雜物。上樓的樓梯都在樓的正麵，樓 上的四周是用木版鑲上去的。一上樓就是大堂，大堂的中間是常年不斷的火塘。大堂的東西兩則是房間，這是主人家住房。我們上了樓，就聽到了丁冬的流水聲。原 來在火塘的北麵，有一個盛水的木水槽，用竹筒一根接一根地，將清清的山泉水從很遠的山上，接到水槽裏。水槽盛滿了水後，又將多餘的水淌到竹筒裏，再接到屋 外的水溪裏，用作灌溉農田。這就是他們家的自來水。在水槽的旁邊有個二米長，用整木將一頭挖空做成的木舂。木舂頭的下麵按放了一個石臼，當需要舂米時，隻 要將稻穀倒在石臼裏，再將水用竹筒引到被挖空的木舂裏，等水接滿後，因水的壓力加大，就會將舂頭抬起，抬起後水就會淌走，舂頭就會自動落下來舂米。即簡單 但也很巧妙，這就是最原始的自動舂米機了。另外還有一些使用的家具。講是頭人，那是過去的稱呼。現在政府把他們都組織起來，成立了合作社。他就是這個小合 作社的社長。也是這個小村寨的村長。他，也就是有一米六八左右的個子，人長得很清瘦，今年四十七歲。家中有四個人，他的老婆和兩個孩子。兩個都是兒子，大 兒子二十五歲在鄉政府做事，是國家幹部。小兒子二十一歲，前年也參軍去了前線。現在家中就他們夫妻兩人，大兒子經常回來看看他們。他家的日子過得還不錯。 村長說，他們苗族人很是善常歌舞的，但現在年輕人少了，寨子裏也冷清了許多。但是到了節日，寨子裏的老老少少，還是要在一起唱歌跳舞的熱鬧一番。他問我 們，你們中國的部隊，那麽遠怎麽也來越南打仗。我告訴他，中越兩國是唇齒相依的友好之幫，幫助你們打擊美帝國主義，是我們的國際主義的義務。我們是代表中 國共產黨，代表中國政府，代表中國人民，代表我們的領袖毛主席，和代表中國人民解放軍，和越南人民並肩戰鬥，共同打敗美國強盜。當頭晚上我們談得很晚，也 談得很投機，深夜了，就在火塘邊睡下了。
第二頭一早，我們就起床，將主人家裏裏外外打掃得幹 幹盡盡。早飯後我們告別了主人，離開了村寨，踏上了返回的路程。到了村口我就問吳大爺，除了翻山，還有沒有比較平坦的路好走。吳大爺想了想說，你們要想過 紅河，從這裏翻過前麵這座小山，到達苗人的大寨，那裏有路可到寨湖。我一聽寨湖，我們一營正守備在那裏。我連忙打開地圖一看，從大寨有一條河可直達寨湖。 因此決定改走大寨到寨湖，從寨湖由一營用車送我們回指揮所。因此我對吳大爺講明了意圖，拿出四元錢越幣，對吳大爺說明情況，請他自己回去，吳大爺不肯收， 我連忙說：“吳大爺，為了我們，你耽誤了兩天的工夫，這點錢你不必客氣，要不然我們會不安的。”吳大爺這才收下錢，和我們道別上路走了。我們繼續向前走 去，翻過兩道山梁，在早上八時許來到大寨。大寨是個有二三百戶人家的大村寨。這個寨落是以山旁水而建，在村寨的西麵有一條大河。河的寬度有近二十米，一直 向北流去。沿著河邊的山坡上，有一條小路順著河流蜿蜒而上。從地圖上看，這條河流流向寨湖，與紅河匯合。因此我們順著這條小路一直向北，奔寨湖而去。這條 路雖然遠一點，但比翻那座山要好走得多。我們默默地向前走著，邊趕路邊欣賞兩邊的風景。越南是熱帶氣候，它的經濟資源非常豐富。要不是戰爭，越南人民應該 過著豐衣足食的生活。而現在越南人民，都投入到這場戰爭中去了。國家的建設得不到發展，人民的生活得不到改善。想到這些，就想到我們責任的重大。我們一定 要和越南人民一道，打敗美帝國主義，及早將南越人民解放出來，使兩個越南得到統一。我正想得入神，隻聽道一班長王兆根忽然問：“排長，那是什麽。”我抬頭 一看，在我們前方十幾米處，有一條‘四腳蛇’樣的動物橫在路上。好象死了一樣，身上的鱗片都張開了，渾身爬滿了螞蟻。黃翻譯忙說：“別動，那是穿山甲，它 正在捕食。”我問他：“這明明是死了，都爬滿了螞蟻了，還怎麽捕食啊。”他說：“你們知道嗎，穿山甲最愛吃食螞蟻。它趴在路上，張開鱗片散發出一股腥味， 螞蟻聞到腥味後，都爬到鱗片裏去食用。等都爬滿了螞蟻後，它就將鱗片合攏。再爬到水塘裏張開鱗片，螞蟻都漂浮在水麵上，然後它就開始將螞蟻吃掉。”聽了這 個故事，我們都為聰明的穿山甲所欽佩。為了不打擾它的捕食，正準備繞道而行，但還是驚動了它。隻見它合起鱗片，睜開雙眼飛快地爬走了。為了抓緊時間趕路， 我們繼續前進。到了中午時分，來到一個村莊，在一片香蕉樹下，準備稍微休息一會吃點東西。一班長看見河邊一戶人家的門前，有個大型竹筏。就跟我說：“排長 我們能不能乘船到寨湖。”我說；“這兒有船嗎。”他手向河邊一指，我一看見竹筏就對他說；“你照顧好部隊，我和黃翻譯看看去。”這樣我同黃翻譯兩人，走到 那戶人家的門口，上門去打探。家中走出一位老人，我們對他說明了來意。他告訴我們這裏沒有船，隻有竹筏。我問他：“能不能用竹筏，將我們送到寨湖去。”我 們向他說明來意。他說：“我可以送你們到紅河邊。紅河的水流太急，但那裏有渡口，你們可以乘渡船過紅河。你們有幾個人？”我們告訴他：“有八個人。”他 說：“那要乘兩隻竹筏。”這樣很快他又把前麵一戶人家的竹筏找來。黃翻譯也把大家帶到了河邊。我們八個人分乘兩個竹筏。順水直下。比我們兩條腿趕路是快了 很多。到下午三點多鍾就到達紅河邊。我們上岸，負了工錢，告別了送我們的兩位越南老鄉，找到了渡口很快就渡過了紅河。在旁晚五點多鍾來到了一營指揮所。將 情況向一營營長作了匯報，並通過電話向團指揮所報告了情況。在一營營長的幫助下，用車連夜將我們送回到團指揮所。劉副參謀長見到我們完成了任務，高興地 說：“孫排長，你第一次單獨帶隊出去執行任務。能在三天內完成任務，安安全全地把部隊帶回來很好嗎。希望你再接再厲完成好下一步的工作。做出更出色的成 績。”我高興回答道：“謝謝首長的鼓勵，我一定會努力的。”接著又派車，連夜將我們送回到連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