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抗美作戰回憶錄 （轉） 二

援越抗美作戰回憶錄（連載）之二  

首戰告捷,打破美國空中優勢的神話

  近半月來，敵機活動非常平凡。可能敵情報部門嗅出我軍的部防，幾天來不斷派出偵察機，來竊取我軍事情報。三月十七日上午八時許，美空軍LF-101偵察 機，利用超低空對守備在寶河地區的，六二六團防衛目標，進行電子偵察。六二六團來了個倉促應戰。雖將敵機擊傷，也隻能是個亂戰。三月二十一日下午，敵艦栽 機A-4B在安沛地區對車站實施偷襲，也未能對敵實施有力打擊，雖擊落敵機一架，也隻是在亂中取勝。戰後師長張思謙同誌對這這二次戰鬥很不滿意。連夜召開 各團長政委的作戰會議。對入越以來的敵我形勢，作了深入的分析。並根據近來的敵情動態，分析認為，敵空軍對越南西部的鐵路運輸線，一定會實施重點轟炸。尤 其是安沛市的車站，橋梁和經濟中心。六0八團和六一九團重點守備，要作好打大仗，打惡仗的準備，要利用我軍的傳統戰法，以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六二六團 守護寶河的車站和橋梁等目標。六二五團負責寶河至安沛之間，150公裏範圍內的小型車站，和橋梁等三十多個目標，采用遊擊戰術，以擊落敵機為主要目的，打 擊敵人的有生力量。鐵道兵首長也表示，這段鐵路沒有大的橋梁，主要是二十米左右長的橋梁。隻要能有效地打擊敵人，橋梁被炸保證在三天內修複通車。師政委提 出了進一步做好戰時思想政治工作，極大地提高指戰員的政治覺悟，增強戰鬥力，才能打好仗，完成中央軍委交給援越作戰任務等指示。
        根據師作戰工作會議的精神，和師首長的要求，團長王計文同誌和政委張忠信同誌，回來後立即召開了團黨委會議，會上團長傳達了師作戰會議精神。對入越以來各 營連的戰鬥準備工作，肯定了成績，提出了要求。並對入越後的敵情作了分析，決定重新調整戰鬥布局，將以營為作戰單位的方案，修正為以團為作戰單位，全團集 中火力打好第一仗。根據這幾天敵機偵察活動的情況來看，敵很可能對我寨湖車站和兩座橋梁實施襲擊。為此重新調整了戰鬥布署，將二營從寨安調來寨湖，一營重 新調整到車站以南。    
        二營負責車站以北。以形成火力拳頭，達到對敵實施強有力的打擊。車站東北方六公裏左右，有一海拔九百多米高的大象山。團長分析，敵有可能利用大象山作掩 護，從山口對我保衛目標實施偷襲。指示由二營派出三名觀察員，在大象山設立對空觀察哨，以監視偷襲之敵機。並將團直高機連，轉移到距離山口近四公裏處的一 個小高地，以對付偷襲之敵機。為加強其火力，將團指揮連的雷達高機排配屬團直高機連，以達到一舉之效。
        二月二十六日晚上八時，我連奉命撤出原陣地，於當晚十一時和雷達高機排占領了新的陣地。並不顧疲勞，連夜構築好工事，於拂曉前作好射擊前準備。新陣地位於 寨湖車站以北二公裏處，是個海拔不足百米的高地，西臨鐵路，西南不到一公裏處有座鐵路橋梁。在我的右麵是五連陣地。在左前方是四連陣地，六連在車站北麵， 二機連在橋梁的左側四百米處，全團以車站為中心形成了一支強大的火力網。
        三月一日上午八時許，敵空中氣象偵察機，在二十公裏處作了氣象偵察。下午四時二十分警報再次拉響，全團進入一級戰備，團長下達了命令：“全團聽從團長統一 指揮”。並進一步指示：“敵機臨空，隻要不對我保衛目標攻擊，全團各連槍炮跟蹤目標，沒有命令不許射擊”。這時指揮所擴音器裏傳來了遠方觀察哨的報告： “三號觀察哨報告，34號發現敵機一架，航向14號高度三千米，機型LF-101”。“34號搜索”。連長複述著團長的指令。“距離四十公裏”。電話員及 時傳達上級的指令“三十公裏”。“目標捕捉”偵察員大聲報告。一會兒各班相繼捕捉目標。敵偵察機從西北方向順著鐵路向東南飛來，原來緊張的心情現在反而定 了下來。“六千、五千”，測遠機手準確地報出了敵機的距離。“三千、二千八”，敵機以每秒250米的速度通過了我們的上空。全團數十門槍炮將它死死地咬 住。敵機漸漸遠去。團長最後指示：“今天我為什麽不打，不是我保守，而是為了全團指戰員能體驗一下與敵機合練的感覺，為下一仗的勝利打下有力基礎。今天敵 人來我防區偵察，近期定將對我保衛目標實施轟炸，我們全體指戰員一定要提高警惕，給來犯之敵有力地打擊，確保我團首戰告捷，匯報黨和人民。解除警報後，連 長指示：“各班針對今天的實戰演練的情況，進行分析，談談體會。以更平靜的心態打好第一仗”。
        打仗對軍人來講，並不陌生，這是軍人的神聖使命。但是軍人也是人，“害怕”對第一次參戰的軍人來說，也是存在的。當敵機逐步接近我們的陣地時，心在劇烈地 跳動著，非常緊張，當我們捕捉目標後，高度精力都在敵機上，心情隨之而平靜下來了。我們部隊自從五五年從朝鮮回國後，一直處在和平環境，連以下幹部都未參 加過戰爭，沒有戰鬥經驗，但我們團長是朝鮮戰爭中的二級戰鬥英雄。有著對美空軍作戰的豐富經驗，他沉著的指揮對全團指戰員有著極大的信任感。這次在敵機臨 空時讓大家跟蹤目標，起到了很好的實戰演練作用，從心理上鬆馳了指戰員，第一次參戰時的緊張心理，為全團首戰告捷打下了很好的心理基礎。所以解除警報後， 各班在討論時都很熱烈，沒有絲豪的緊張氣氛。
        三月三日清晨，我們起床後象往常一樣，檢查了戰備情況，並及時逐級上報。今天天氣很好，萬裏無雲，能見度在20公裏以上。早飯後根據工作計劃安排，各班在 熱烈討論作戰預案。連長將我們幾個排長集中在連部熟悉團司令部製定的作戰預案：“當敵機從12號以大象山為掩護，從山口以15度的角度抵空下滑向我保衛目 標攻擊時，團直機槍連為第一線火力，在二千米距離，瞄準第一架射擊，同時全團各連集火射擊殲滅之”。當出現這種情形時，我連為第一線火力，全團以我連的火 力為射擊命令，相繼射擊。這就要求我們一定要在第一時間內捕捉目標，方能不誤戰機。這是團首長對我連的信任，也是賦予我連的戰鬥使命，我們一定不辜負上級 領導的期望。連長在向我們分析預案和我連密切相關的部分。這時值班電話員向連長報告：“團指揮所命令，各級指揮所進入一級戰備，部隊進入陣地，作好戰鬥準 備”。“敵空軍氣象偵察機在八十公裏處活動”。十分鍾後警報解除。我們幾個排長在一起紛紛猜測，看來敵機很可能要來襲擊。說實話入越二十多天來，我們還沒 打響戰鬥，真希望敵機能來檢驗一下我們的戰備情況。這不光是我們幾個人有這種想法，其實全連以及全團指戰員，都有這種想法，大家都憋足了勁，要好好和美帝 國主義較量一番。上午十時許，團指揮所傳來了通報：“根據幾天來的敵情分析，今天敵機很可能對我防區實施襲擊，請各連做好一切充分準備，隨時投入戰鬥”。
        下午二時四十分左右，突然拉響了戰鬥警報。我們立即進入一級戰備。“34號機群八十公裏搜索”。連長迅速下達了戰鬥指令：“陣地觀察員象12號大象山搜 索”。根據作戰預案要求，在戰鬥中，各班必須指派一名戰士向相反方向搜索。我重複著連長的命令。指揮所的電話員不停地複述著上級指揮所傳來的敵情，“四十 公裏”，“三十公裏”。“目標捕捉”，偵察員大聲報告。“指示目標”連長下達指示，“方位角三千四百度，射角二十二度”。偵察員的助手大聲報讀。“目標捕 捉”。根據指示的方位，各班相繼發現了目標。我在望遠鏡裏，發現了四架美國空軍雷公式F-105攻擊機，在向4號方向飛行。這時連長傳達了敵情，“敵機共 出動了六批二十四架，希望大家保持高度警惕”。這時有幾架敵機向1號方向飛去，在距離我方十五公裏處的郎牙地區進行轟炸。炸彈爆炸的煙塵高高地升空，隨之 傳來遠處的爆炸聲。“同誌們，美帝國主義，又在越南的國土上，投下了罪惡的炸彈，我們為越南人民報仇的時刻到了，大家一定要沉著應戰，堅決擊落敵機，向黨 和祖國人民報喜”。指導員同誌及時利用戰前的時間，進行政治思想的宣傳鼓動工作，鼓舞大家的鬥誌。“12號觀察哨報告F105二架，順大象山向12號方向 飛行”。指揮所裏傳來了觀察哨的報告。“各連加強對12號山口的搜索”。這時兩架敵機突然從山口處向我方撲來。“目標捕捉”各槍炮相繼捕捉目標。“12號 敵機，瞄準第一架，速度250米/秒”。連長下達了決心兩架F105從山口噴著濃煙，向我目標撲來“四千”、“三千五”測遠機手大聲報讀測出的距離。“二 千五”、“二千”，“放”連長下達了射擊命令。頓時“嘩、嘩”聲高射機槍子彈象利箭似地射向了敵機。瞬間全團幾十門火炮同時打響，成群的炮彈蜂窩搬向第一 架敵機打去。敵機下滑還未來得及投彈，就中彈起火向西南方向栽去。第二架敵機見事不妙，連忙轉變航向逃命去了。“打下來了”陣地上響起了一片歡呼聲。“注 意戰鬥紀律，不要大聲宣嘩”。指導員及時提醒大家。很快陣地上又迅速恢複了平靜。戰鬥沒有停止，敵機仍在活動。“12號方向搜索”。連長又迅速下達了命 令。我們繼續向12號上空搜索著。
        這時偵察員報告：“1號上空F-105四架，成一路縱隊向我目標襲來”。“1號敵機瞄準第一架”。“目標捕捉”全連再一次捕捉目標。敵人眼看偷襲不成，惱 羞成怒，明目張膽地直衝而來。當敵機距離近五千米時，開始爬高，“注意敵機俯衝”。連長及時提醒大家。瞬間敵機不動，但怯越來越大。這時連長下達了口令： “俯衝機，速度二百三”，各槍諸元手迅速將航向標示器搬向平行於敵機俯衝角度。“四千、三千五”。“冬、冬、冬”，第一線高炮連打響了。“二千”，“長點 射、放”。在到達我高射機槍射程時，連長下達了射擊命令。一批批槍炮彈蜂擁般迎著敵機撞去，將敵機團團圍在彈群之中，敵機頭部和腹部相繼中彈，機身爆出數 道閃光。“敵機中彈”，偵察員及時報告射擊戰況，“連射、放”。“敵機起火”。接著“轟”的一聲敵機在空中爆炸，瞬間敵飛行員跳傘逃生。敵機向紅河西岸墜 落。後麵三架敵機見第一架被擊落，迅速拉起投彈向左右兩個方向倉惶逃竄。炸彈都丟在鐵路橋梁的左右兩側二、三百米處。第二個航次又過去了。指導員拿起喇 叭，站在陣地中央，開展了戰鬥宣傳工作：“同誌們，你們打的好，你們打出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威風。我們一舉擊落了兩架敵機，但是戰鬥沒有結束，我們要發揚 連續作戰的精神，敵人是不甘心失敗的，我們要保持高昂的戰鬥熱情，堅決徹底地打敗敵人的進攻，取得更大的勝利為越南人民報仇”。
        這時敵機在四號上空盤旋。我們跟蹤著敵機，並組織一定的人員向其他方向觀察，以防敵機偷襲。二十分鍾過去了，這時有兩架F-4C攻擊機，從14號方向以於 鐵路橋成25度夾角，向大橋逼來。全團都相繼捕捉目標，瞄準了第一架。當敵機距離到達近五千米時，突然前後兩架錯位，第一架減速，第二架加速衝到第一架的 前麵，成為第一架。而我們捕捉的第一架變為第二架。大家正不知所措時，團長又及時下達了命令：“決心不變打原來的一架”。團長及時識破了敵人的陰謀，企圖 以錯位來幹擾我們的射擊決心炸毀我保衛目標。當敵機到達預定的射擊距離時，全團集中炮火狠狠打去，當場來個頂空開花將敵機擊落。事後證明團長的判斷是正確 的，錯位成第一架的敵機，並未投彈，而被我擊落的那架敵機，雖然將炸彈投下尤於遭到我炮火的打擊，並沒有擊中我保衛目標。戰鬥從下午二時四十分起，一直打 到四時半左右。敵人沒有達到襲擊我們的目的，還損失了三架戰機，其餘敵機返航遠去。我團入越來第一仗，以擊落敵機三架的戰果，而取得了首戰告捷的重大勝 利。
        戰鬥結束後，連長簡要地作了講評，各班開始清理 彈藥的消耗，和擦拭武器。我到各班了解情況，看到各班戰士個個興高采烈，滿麵春風，互相間一邊談論戰後的感受，一邊在不停地幹著各自的工作。彈藥手在清理 掩體內的彈殼，壓彈手在向空彈鏈壓彈，為下一場戰鬥做充分的準備。射手和裝填手在擦拭彈膛和槍身管。他們幹著，他們笑著，他們鬧著，個個汗流浹背，充滿著 喜悅。
        下午五時三十分，團司令部通知，晚上準備轉移陣地，副連長去勘測新的陣地，全連指戰員都做好了轉移的準備工作。晚飯後，我們打好了背包，拆除了帳篷隱蔽在 出口處的樹下。太陽漸漸落山，初春的黃昏，晚霞象少女的彩裙，將天空映照得十分豔麗。同誌們三五成群，匯集在陣地的掩體內，興奮地談論著下午的戰鬥情節。 我象過電影一樣一幕幕地回憶著，三次交鋒的前後場麵。我對團長十分佩服，他對敵情的分析和正確的判斷，及時識破敵人戰術的變化，他射擊決心的果斷，是今天 戰鬥勝利的重要保障。全團指戰員高昂的戰鬥熱情，和過硬的軍事技術，是今天戰鬥勝利的主要保證。團長不愧是朝鮮戰場上的二級戰鬥英雄。跟著這樣的首長一定 會打很多勝仗。
        突然，耳邊傳來了嗚嗚的警報聲，我一下跳了起來，大喊一聲：“就定位”。全體指戰員迅速進入陣地，做好了戰鬥準備，“32號敵機搜索”。連長迅速下達了戰 鬥命令。天已漸漸黑了，用眼睛不能看清目標，要用耳朵聽。這時從西方的上空傳來了輕微的飛機爆音聲，我們默默地跟蹤敵機，天越來越黑，除了滿天的星星再也 看不到什麽了。敵機的爆音漸漸遠去，我們依然在搜詢著目標，決不能放過每一個疑點。十幾分鍾後突然從1號方向傳來了爆音聲，音量迅速變大。連長立即提醒大 家，加強觀察。這時一架敵機在我上空，從北到南投下了八組32棵照明彈，高高地掛在空中。這時團長命令各高射機槍連對照明彈射擊。連長的口令一下達，我立 即下達了命令。“一排注意瞄準左邊第一組速度5/秒短點射”，“目標捕捉”，“距離一千七百五十”側遠機手大聲報出照明彈的距離，“放”。三個班的機槍同 時打響了，頓時三個高機連都相繼打響了。一束束的曳光彈，準確地射向了徐徐下降的照明彈。同時又一架敵機從12號方向向二機連陣地發射了四枚火箭彈，並發 射了機關炮。全團火炮立即給以堅決的回擊。機槍聲、火炮聲響成一片。天空飛舞著各種槍炮的曳光彈跡，迎合著滿天的星星，構畫出了一幅美麗的戰地夜景。敵機 中彈受傷匆匆逃離了戰場。同時高射機槍也擊落二十六棵照明彈。戰鬥很快結束了，我們第一次夜間戰鬥以擊傷敵機一架而告終。但二機連的一名新戰士梁太男同 誌，英勇地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另有四位戰友也不同程度的負傷。後勤衛生隊擔架排及時將他們送往了野戰醫院。據說梁太男同誌非常英勇，入伍還不到二個月 的時間，很快就掌握了操作技術。按中央軍委的規定從三月一日起計算軍齡，他也隻有三天的軍齡。白天的戰鬥，他很好地完成了任務，夜間戰鬥向照明彈射擊時， 二機連九門四管高射機槍的發射，在夜幕中使陣地上形成一片火光。而受到了敵機的攻擊。他是被敵人的火箭彈片擊中腹部的，當時他中彈後不在意地“哎呀”地叫 了一聲，班長講了聲“注意戰鬥紀律”，他就再沒發出一點聲響，強忍著疼痛繼續向彈鏈上壓著槍彈，戰鬥結束後，大家才發現他身負重傷，但因流血過多，在送往 野戰醫院的途中，心髒停止了呼吸而英勇犧牲了英年隻有19歲。後來被追認二等功臣。他的班長十分惱恨自己：“我怎麽就沒有想到他會負傷呢，要是及時發現包 紮就不會犧牲了，是我害了他呀……”。
        當晚十時許，我們奉命撤出了陣地，向新的陣地出發，去迎接新的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