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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英語老師萊斯利.麥凱恩和俞敏洪(下篇)俞敏洪 4

(2014-09-24 17:16:08) 下一個

不過想到距離師從俞老師隻有半年多,還是業餘的,我隻好以知足常樂安慰自己不要氣餒。如果說我剛開始學英語時目的比較功利,逐漸地,喜好和興趣占據了半壁江山。對於能不能實現最初的理想,我已經一麵不再誠惶誠恐,一麵勢在必得。
----摘自《我的英語老師萊斯利.麥凱恩和俞敏洪(下篇)俞敏洪3

93年夏末,順其自然地,我開始衝擊GRE了。紙裏包不住火,知道我為何辛苦的人也多了起來。當著我的麵大家一般都說些欽佩鼓勵之類的話,但背後則直接斷言,TOEFL還勉強可以,但憑我的基礎,GER絕對過不了。

果然不假,比起TOEFLGRE多了數倍的殘酷。它對詞匯量的要求,使得TOEFL看起來就是一個小兒科;閱讀的難度更是陡增,我的信心再次曆經風雨飄搖。但因為經常被好奇而外行的同事問起何時出國,想半途而廢也騎虎難下了。

不過聽俞老師的GRE課就更加精彩。除了坦言邏輯數學自己不行,他主講詞匯語法,也客串閱讀,我真希望閱讀也全由他才好,因為盡管別的老師也不錯,但俞老師明顯更勝一籌。當然,有這種感覺,也不排除有我對他習慣了的因素。其他老師的課我都曾缺席過,但俞老師的卻從不敢耽誤,即使生病發燒也咬牙堅持,因為內容實在太多,錯過補起來更難。隻要死不了人,年輕就是資本。總之不論是北大附小、東門外化學樓、還是校內的電教館,到處都留下了我的足跡。

跟學TOEFL的套路相同,俞老師一句一句地過,一詞一詞地摳,我亦步亦趨地跟,上課的任務就是邊聽邊記,爭取一字不落,然後回去整理回鍋。俞老師不是幹幹巴巴地講解,而是結合內容,海闊天空,縱橫萬裏,特別豐富。以至於今天有時偶然碰到某個英語詞,我都能想起來俞老師是怎麽說的。

我依舊選前排就坐,那是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的最好辦法,畢竟不能在老師眼皮底下溜號。另一好處是之間沒有阻礙,錄課的效果特別好。兩個半小時的課,密度大、內容廣,如果不反複重溫,我是絕對趕不上的。幸虧喜歡往前擠的人不多,正中我下懷,很快就跟有同樣習慣的一個清華、一個北醫的女生熟悉起來,並經常得到她們的幫助。我還特別感謝周圍很多不認識的人,毫無疑問他們都比我強,我碰到問題就轉著圈逮誰問誰,從來沒有被拒絕過。

課後除了背單詞,練閱讀,做模擬,我沒日沒夜地聽錄音。俞老師的每節課,基本需重聽8-10遍,至少也要5遍,因為我算了一筆賬,隻有這個進度,才能保證把相當於中學大學的英語課時補回來。有時進行得比較順利,待最後一盤磁帶走完,鍵子吧嗒彈回來,我就愉快地接上一句“Bye Bye Mr.Yu”或“Good Night 俞老師”。有時太難了,心煩意亂,不等他話音落下,便忍無可忍地哢嚓按下STOP,惡狠狠地衝著錄音機大叫 “Shut Up 俞敏洪!”有一次我差點把小索尼摔在地上,隻因心疼錢,最後砸到床上,所幸沒有傷筋動骨。

不過我隻敢在沒人的時候幹點這種勾當,下一次還得強打得精神去接著聽。盡管經常在俞老師麵前晃,我從沒跟他交流過,因為覺得自己是隻雞,而他是把宰牛刀,怕他流露出“你怎麽連這個都不會”的神情。即使我極有可能冤枉他,可一般老師對待差生的態度我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不敢冒險的。有時與俞老師在路上相遇,我不是左顧右盼、就是把耳機插上、或者幹脆假裝不認識。故此盡管俞老師說過有問題寫紙條他一定會幫我,但直到出國,我也沒問過一個問題。

不過紙條倒是寫過一個。

當時我總坐第一排,是階梯教室地勢最低的地方,而講台高出一截,俞老師也不矮,並習慣一邊講課一邊來回走動,我隨其左轉右轉,極其辛苦。為了減輕脖子和眼睛的負擔,我選擇低下頭來,隻聞其聲,便好多了。但新的問題又出來了,這種姿勢使得我的視線剛好落在講台地麵,看到最多的是他光著的腳丫子和難看的舊拖鞋,晃來晃去晃得人頭疼,尤其是那鞋底磨得很薄,地上如果落根釘子… …我審美高雅,想象豐富,神經脆弱,時間一長學習就受影響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花了這麽大工夫來讀洋書,指不定還靠它光宗耀祖呢,可這先生連雙正經鞋都不穿,對得起我嗎?旁邊的清華女和北醫女聽到我抱怨,都表示讚同。前者說人家是學外語的,要的就是這個瀟灑勁,但當了師傅還是講究點比較好。後者說拖鞋一點支撐都沒有,長期站立對脊柱不利,實在應該換雙有幫有底的。

對我,不論如何,隻要看不到兩隻腳丫子就行,便打定注意給他留張紙條。想起在來上課的途中剛從小索尼裏聽的評書《水滸傳》,講到林衝是東京八十萬禦林軍的槍棒教頭,於是委婉地措辭說您已經是北京千八百留美軍的英文教頭,再穿上雙好鞋就更像了。

回家後我又有些猶豫了,心說讓你寫紙條是為提問題的,你倒好,他愛穿不穿,愛光不光,就當再攻克個難關不行嗎。但下次上課去一低頭,哇,講台上的破拖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雙雪白的旅遊鞋,令我的學習熱情頓時飆升。俞老師開講前首先宣布“我收到了一個條子”,然後拿出來念了一遍,說謝謝同學的提醒,我以後不光腳了,以配得上我的頭銜,頭和腳的關係還是比較大的… … ”底下自然又是一片哄笑,不過沒人知道,我並不是為了他的光輝形象,才這樣做的。

最有趣的是來美後我結識了一個朋友,偶提此事,一貫性情沉穩的他激動得跳了起來:“我記得這事,我就在那屋啊,鬧了半天是你呀,好大的膽!哎你坐那兒啊?記得那幫女生都披頭散發,念念有詞的,就沒見過一個好看的,難怪認不出來了!我還記得我們後麵的人喊看不見,讓老俞走到過道,抬起腳來,大家看清了新鞋方才罷休。”經核對時間,我倆還真同班,隻是我坐前,而他坐後。

很多時候,老師真能影響人的一生。比如我盡管是學文的,可並不偏科,數學物理都挺好,隻是對化學不感冒。化學老師很特別,每說兩句話就降調“啊”一聲,眼皮高速眨動至片刻閉合的同時還舔一下薄嘴唇。我被他啊得頭大如牛,講的什麽都記不住。熬了快一年,高一期末最後的實驗課上,當我數“啊”數到第94次而他麵前燒瓶中的液體既未冒煙也未改色–說明離結束還有一大截子,我徹底崩潰了,伸手拔過前排已經決定學文的同學大琪的肩膀告訴她:“我也上文班。”

所以假如我有勇氣問化學老師能不能少啊幾聲,今天世界上或許就多了個科學家工程師什麽的;又假如俞老師堅持穿自己的鞋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吧,就少了個愛國美籍華人什麽的。

再回到我學GRE的故事來:期間發生了一起罕見的事故,我們被邏輯數學老師甩課了。那是位個子不高講課流暢幽默的年輕人,某日上課時間到了,滿教室的學生在等待,他卻始終沒有露麵。記得之前在課堂上他話裏話外流露出過些許不滿,不過對學生放鴿子的行徑令人難以想象。俞老師匆匆從別處趕來,抹著汗誠摯地向同學道歉,說如果對他有意見可以當麵提出,或者事後揍他幾拳,但把學生晾在這裏他不能理解。他表示會吸取教訓,認真對待類似問題,保證不再發生。後來不但新來的老師把缺課補上,俞老師又增加了一次詞匯語法作為對同學的感謝。

如果換了我,估計會變成踢桌子踹椅子,跟學生說聲你們等著,就找那膽小鬼打架去了。俞老師隱忍、耐心和真誠的大家風範,卻使危機順利化解了。

花開花謝,酷暑之後是秋冬,不是每個教室都供暖充足,我軍大衣羽絨服裹得緊緊的,有時還是被凍得哆裏哆嗦。俞老師仍從不為所動,永遠熱情洋溢,永遠衣衫單薄,再次印證了南方人不怕冷的真理。

那時,他編纂了一本GRE詞匯書,沒有正式出版前,打印出來發給大家,給學習帶來了極大的方便。但內容太多,我每天狂背上百個新詞都不夠,對明知自己不是天才還不自量力又後悔不已,心生去意。幸虧俞老師還很會調節氣氛,聽他娓娓道來講故事,播放“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呀飛也飛不高”,又使我留了下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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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花老虎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芍藥花開' 的評論 : 嗬嗬,你過獎了,這個真不是謙虛。最近有一些時間,就想做點一直想做但一直沒能做的事。寫來訪!
芍藥花開 回複 悄悄話 抱歉,是萊斯利老師(不是克利斯)。
芍藥花開 回複 悄悄話 今晚讀了你所有的文章,真是太有才了,不愧是文科出身,很佩服你學英語的毅力和靈氣,祝願你能找到克利斯。希望看到新的文章!晚安!
花老虎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芍藥花開' 的評論 : 謝謝。你們絕對地比東北人抗凍,這是個顛撲不滅的真理 :-)
芍藥花開 回複 悄悄話 寫的真好!我是江蘇人,可能我們是比北方的抗凍些,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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