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1996 年盛夏季節,北京市海澱區人民法院受理了一起特殊的民事訴訟案 , 北京大學心理係兩名應屆碩士畢業生,對簿公堂,就被告冒原告之名通過 e-mail 謝絕美國密執安大學的錄取,使後者痛失全獎和入學資格一事,展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較量,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此案的背景是 E-mail 作為高科技通訊手段剛剛進入中國,原告薛燕薔和被告張曼同為北大女研究生,雙方均準備在同年秋季赴美攻讀博士學位 … … 故事的發生、發展和結局離奇、複雜,處處充滿了匪夷所思。
由於這是國內第一起利用電子郵件作案的名譽侵權案,當時很多中外新聞機構都對此進行了大量的報道。在對案情進行介紹時,所有媒體都毫無例外地引用了一個相同的事實,即原告通過“在美國的朋友”,揭開了事件的真相,使一起本來隱藏得天衣無縫的惡行最終暴露在陽光下 … …
這篇紀實文章,即為“在美國的朋友”、與本案關係極其密切的原、被告雙方當年的好友、現居美國伊利諾伊州芝加哥的呂(大虎)女士為該案結案十五周年所撰,用以紀念美好的青春歲月,頌揚永恒的正義和友情。
注釋:
1. 文中很多對白原為英語,為方便讀者,作者采用了漢語翻譯。
2. 全稱中文人名均為化名。
3. 本文為博主原創,如若引用請注明出處。
(一)
2011 年夏天,我回國探親,某日來了勤快勁,決定把母親的書櫃整理一番。很多東西早已過時,但老太太仍表示有用。我偷著抗旨不遵,事情敗露後老太太急了:“你最好先把我扔出去”。
積極性受到打擊,幹活的速度就降下來了,磨磨蹭蹭間,卻意外地發現了幾個我的老相冊。裏麵裝的是很多早年的彩色照片,不看則已,一看讓人欣喜無比。
在美國習慣了 4x6 的片子,這些 3x5 的顯得有些小氣,顏色和圖像也大都不如現今數碼成像的效果。但一張張翻看過來,很多被遺忘的情境又栩栩如生地浮現出來,很多音信杳無的朋友又笑意盈盈地出現在麵前,仿佛昨日重來。
陶醉在往昔的回憶裏,不禁感慨老媽居然把這些東西給我保存得這麽好。“你怎麽不接著扔啊?留那玩意幹嘛?”老太太報複心還挺重。
我假裝沒聽見,繼續著我的懷舊之旅。但就在愉快的行程即將結束時,意外發生了:夾在最後一本倒數幾頁中的兩張照片,毫無防備地映入眼簾,令我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原本彌散的情愫瞬間凝固,飛揚的心緒霎時跌落,用一句通俗的話講,我受了刺激了。
可我看到的並不是鬼的照片,恰恰相反,是非常之美的四個年輕女子,親熱地擁在一片青草地上,有一張近景一張遠景之分,但同樣的裙裾如雲,同樣的笑嫣如花。
其中那個留著齊腰長發,身著淺綠暗花連衣裙的,正是我本人;另外三個人的名字分別是薛燕薔、張曼和劉豐華。照片上定格的時間,是1995 年初夏;地點,是北京大學校園 - 我的印象如此清晰是因為拍這組照片有著特殊的意義,要忘掉可能比記起更不容易。
雖然沒覺得自己現在老,可那會兒是真年輕啊。我當時剛從北京某大型國企停薪留職,準備赴美留學;薛燕薔是我北師大教育係本科的同學,時為北大心理係 93 級在讀研究生;張曼是薛燕薔的室友,同為北大心理係93 級研究生;劉豐華則是張曼的北大本科同學,被美國大學錄取,也馬上要出國。
我們幾人除了枝枝蔓蔓的同窗關係,還都這山望著那山高,先後在俞敏洪老師手下學 TOEFL 和 GRE ,屬誌趣相投之類。我和劉豐華沒讀研,先走一步;薛燕薔和張曼計劃一致,即次年碩士畢業再走 – 合影正是她倆的主意,為了歡送我和劉豐華出國。
那天的天空很藍,陽光很暖。我們每人抱出一堆夏裝扔在一起,誰看上哪件就揀哪件,所以穿的基本都不是自己的。一路瘋拍著,一路歡笑著,引來很多不明就裏的師生好奇地張望。依依不舍地道別前,我們約好明年美國再相見。
誰也沒想到的是,當“明年”毫不耽擱地如期而至,生活卻露出了它猙獰的一麵,給我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盡管我們至今都全部生活在美國的土地上,聚會的夢想卻早成了泡影。
老媽進進出出叨叨咕咕,我心不在焉地頻頻點頭,耳邊回響的卻一直是照片裏飄出的嘰嘰喳喳的嬉鬧聲, 1995 至 2011 ,漫長的 16 年仿佛可以輕輕地就一筆勾銷。
這是一個聽起來比杜撰的還要虛假的真實故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