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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科爾特蘭郡凱爾特節

(2014-08-29 06:43:32) 下一個

    幾個月前就在琢磨從佛羅裏達回來後可以幹什麽,也就注意到了月底的柯爾特蘭凱爾特節。

    柯爾特蘭郡(Cortland County) 在紐約中部,占地一千三百平方公裏,約五萬人口。像很多東北部的小城一樣,不起眼的地方,卻和美國早期曆史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她得名於一個叫Pierre Van Cortlandt的人。這人是第四屆紐約殖民地議會代表,1777年Kingston會議紐約州憲法簽署人之一。後來成為第一任紐約州副州長(1776-1777)。1777年,他在競選中輸給了他後來的親家,身兼州長副州長二職的George Clinton準將。然而,因著順利入選紐約州參議院,他實際上行使著副州長的職責。並於1778年正式補選副州長。此後連選連任,擔任副州長直到1795年。而他那位親家,更是在1805到1812年間,成為傑弗遜和麥迪遜時代的聯邦副總統。

    在南北戰爭時期,主要兵源來自於這個郡的第76紐約誌願步兵團在波多馬克軍團序列下作戰。在1863年的Gettysburg戰役中,76團最先到達戰場,並在堅守北軍最右翼時付出了包括指揮官Andrew J. Grover少校在內的近三分之一官兵傷亡的代價。

    在上個世紀,柯爾特蘭的產業還是以農業機械,醫療器材,紡織,電器為主。隨著工業體係的變化,這裏和很多上州的小鎮一樣漸漸衰退。雖然農牧業的總產出年年都有增加,農業現代化帶來的兼並卻讓小農莊的數目也越來越少。

    經濟的不景氣似乎並沒有影響人們對傳統文化的愛好。像馬拉鬆的糖楓節一樣,凱爾特節還是有不少人參與,雖然這規模和人數都遠遠不如伊城的凱爾特節。

    活動在柯爾特蘭德城北麵小約克(Little York)的一個小公園裏。離伊城約三十裏,正好在
我去雪城的路上。也算是熟門熟路。隻是過去的這七年我總是來去匆匆,從來沒有在這裏停下來過,也從來沒有在不去雪城的日子裏跑到這邊來。

    像這類的活動,網上常常有介紹,尤其會介紹當年的表演團隊和競技內容。去之前我也查過,知道會有高地競技,風笛樂團,踢踏舞等等。而最吸引我的,是舊時戰事的重演。

    隻可惜我到的時候,節目已經開始。而戰事重演早已結束。想起不能讓那位遠方的友人也看看這活動,心裏多多少少有些遺憾。

    入口處不遠的一個草坡上有一個被各樣旗幟圍起來的圈子。裏麵有幾個膀闊腰圓的壯漢在比試什麽。這些人或是戴帽,或光頭,或是留著連鬢的絡腮胡子。上身穿著綠背心,下身穿著格子裙。在場地外有幾
排折疊椅,上麵也是二三十個人吧,大概就是他們的熱心觀眾了。

    等得走近了,才看清他們手上是籃球大小的橢球形石頭。表麵磨得光滑。擲石頭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借旋轉或滑步的力量把石頭推出去(Open stone)。這比賽的動作和規則與鉛球差不多。另外一種方式則不允許滑步或旋轉, 是在雙足固定的情況下把石頭推出去(Braemar)。按規則,前者用的石頭大約16-22磅,女子比賽則是8-12磅。後者用的石頭要重一些,男子組用的重20-26磅,女子則是12-18磅。

    還有一種比賽和現代奧運的鏈球相當(Weight for distance)。隻是鐵鏈的另一端不是鐵球,而是
一個立方形的鐵塊。比賽用的鐵塊重量以石(Stone)為單位。一石等於十四磅。男子組有兩個級別,56磅(四石)和28磅(二石)。女子組也是兩個級別,28磅和十四磅。選手得在一個9x4呎的區域內把鐵塊甩出去。以甩出距離遠者為勝。

    在這草坡旁是一
條一車寬的土路。路的另一邊是一片林子。這時候正是一片綠色。在這陰沉的雲下,就有了幾分翠意。路的兩邊有零落的幾個攤子。有賣玻璃工藝品或服飾的,有柯爾特蘭曆史協會的。走不了幾步,這路分岔進了樹林。裏麵是幾家食品攤。在這些攤子之間,有一個更大的帳篷。帳篷裏排滿了椅子,卻隻有寥寥幾個人坐在那裏。台上一個歌手,彈著吉他,在唱著什麽。我在那裏坐了一會,卻像是聽其他的歌一樣,如果沒有字幕,根本無法聽出他到底在唱什麽。隻是這音調低沉而婉轉,如同這天色的陰霾和林間涼風的無定。

    在這岔路口一家攤子的白色幡子上用紅字寫著The inFamous Welsh Cookie
(惡名昭著的威爾士曲奇)。邊上還有一頭紅龍。攤主是一個光頭絡腮胡子的大漢。目測體重在兩百五十磅以上。不知道為什麽,他讓我想起那位魯提轄。他的身後有一個相對瘦小的年輕女人,抱著個幾個月大的孩子。應該是他的家人了。漢子的臉上一直笑容可掬。雖然這裏人不過數百,他似乎一直沒閑著。這曲奇並不便宜。看上去有些像發麵餅的樣子,不似荷蘭曲奇那麽油重。後來才知道,這曲奇店在距此地七十哩外的一個隻有八千居民的小鎮上。在紐約上州的凱爾特文化圈內還是有些名氣。

    曲奇攤邊上有一個老太太。我看見她的時候,她正在整理自己的包。就看見她不慌不忙地支起一個樂譜架。然後打開琴盒,拿出一把小提琴來。

    人們仍舊在幹著自己的事,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老人。她似乎也不在
意邊上是否有人注意她。隻是把樂譜夾在鋪架上,再整理一下白色上衣上的綠格子披肩,眼睛盯著樂譜,就自顧自地演奏起來。

    小提琴的聲音很輕,就算在這不怎麽熱鬧的地方,也聽得不是太真切。隻能看見滿頭的銀發,安定的麵容。沒有多少人圍觀,更沒有人喝彩。她卻似乎已經完全進到她自己的世界,一個隻有她和她的琴聲的地方。後來又在當地的報紙上看見她的照片,知道了她的名字。然而,報紙上卻隻字未提她是什麽人,從哪裏來。

    讓我覺得有些奇怪的,是一直沒有聽到凱爾特人特有的風笛聲。尤其在這樣沒有高音喇叭喧囂的地方,風笛破空的聲音應該不難聽到。路上倒是有幾個帶著深藍色船 形帽,穿藏青色馬甲,青色或藍色格子裙子的人,似乎就是風笛手了。等過了一會兒,又來了幾個同樣裝束的男女。耳邊才響起了悠揚卻又堅定的風笛聲。


    近代以來,風笛常常被用於軍中和各樣正式的慶典,尤其是英聯邦的國家裏。風笛手們也常常是以軍樂隊的形式,排成整齊的隊列,在行進中演奏著。這次也不例外。風笛手們跟著一個指揮,順著那條土路的盡頭繞場而行。

    這場地不大,風笛手們也用不了多少時間就完成了繞場一周。我望著他們漸去的背影,心裏卻有些說不出的感覺。等到風笛的聲音完全消失以後,我發現自己坐在一群老人中間,看著另外一個棚子裏一家三口的演唱。

    按著節目單的介紹,這裏應該是講故事的地方。我來這裏隻是為了看半個小時後的踢踏舞表演。這是一對夫婦帶著兒子。丈夫在左麵彈吉他。兒子在右麵拿著一個像是曼陀林一樣的樂器。母親則穿著綠色長裙,在中
間或唱,或吹豎笛,或拉小手風琴。母親的前麵是一架小豎琴。樂譜架上掛著愛爾蘭國旗。下麵的淺紫色幔子上寫著2014 Limerick,City of Culture (2014 Limerick,文化之城)。據介紹,這座愛爾蘭西部的古城正是這女人的家鄉。她在那裏出生,長大,後來移民美國。丈夫也是一位歌手。他們住在此地以北約五十裏的一個不足兩千居民的小城。自95年起她就一直在紐約州及美國各地介紹傳播她深愛著的愛爾蘭文化。她還在雪城的一個大學裏教愛爾蘭語言,也在當地的中學教授愛爾蘭舞蹈。

    她的歌像其他的愛爾蘭小調一樣清麗婉轉。雖然聽不清她在唱些什麽,但那樣傾訴的感覺依然讓我心動。而台下的老人們似乎也已經沉迷。當她在唱完幾首歌後介紹自己的家鄉時候,台下有一個老人就叫著說:“我是威爾士人”。

    想起剛工作時,有一年元旦後不久,教研室主任,一個我一直敬重的正直的老人,邀我去他家,說是陪他看維也納新年音樂會的錄像。雖然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畢竟剛工作的小助教和博士生導師,教研室主任,教科書主編的距離好像不近,還是難卻盛情。等到了地方,老人和師母都很客氣。還讓小保姆弄了幾樣小菜,打開 一壇黑杜酒。音樂是我一直非常喜歡的,酒菜也很可口。難得的是,這位平素溫文爾雅的老人幾口酒下肚,聽音樂聽得得意了,突然一拍大腿,爆了一句粗話,“好聽,真XXX好聽。有民族特色的東西,就是好”。

    民族特色,這或許是一種文化的生命所在吧。在美國這麽一個多種文化
交匯的地方,其實有很多人都在按著他們自己的文化傳統一代接一代生活著。盡管看上去勢單力薄,盡管主流媒體上鮮見他們的影子,但這樣的文化,這樣的傳統,就因著這樣的執著,在異國的土地上頑強地生存下來。在紐約這樣的大城市,固然更容易看到各種文化的影子。除了愛爾蘭人的聖帕特裏克節,希臘社區,意大利社區,波多黎各社區,墨西哥社區,印度裔社區都有或大或小的活動,更不用說唐人街春節時的熱鬧,還有布魯克林猶太人社區隨處可見的黑衣黑帽留卷發的人們。而在遠離都市的這些千把人的小鎮上,也不缺乏這樣一些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人們。他們在美國這片新大陸上生活著,有很多生活習慣已經美國化了。甚至對有些人來說,這可能就是一個他們呆了一輩子的地方。然而,他們的骨子裏,依舊有他們祖先的印記;他們的血管裏,依舊流著他們祖先的血。盡管回家已經成了遙不可及的夢,他們也似乎從來沒有忘記,那遙遠的天邊,依舊是他們的故土,依舊有他們的驕傲。

背景音樂:北愛爾蘭民歌《倫敦德裏小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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