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她和我一樣,
胸中有血,心頭有傷。
不要什麽花好月圓,
不要什麽笛短簫長。
要窮,窮得象茶,
苦中一縷清香,
要傲,傲得象蘭,
高掛一臉秋霜。
我們一樣,就敢在暗夜裏,
徘徊在白色的墳場,
去傾聽鴟鵂的慘笑,
追逐那飄移的熒光。
我們一樣,就敢在森林裏,
打下通往前程的標樁。
哪管枯枝上,猿伸長臂,
何懼石叢裏,蛇吐綠芒。
我們一樣,就敢隨著大鯨,
劃起一葉咿啞的扁舟,
去探索那遙遠的海港,
任憑風如喪鍾,霧似飛網。
我們一樣,就敢在泥沼裏,
種下鬆籽,要它成梁。
我們一樣,就敢挽起朝暉,
踩著鮮花,走向死亡。
雖然,我隻是一粒芝麻,
被風吹離了莖的故鄉。
遠別雲雀婉轉的歌喉,
遠別玫瑰迷人的芬芳。
我堅信,也有另一顆芝麻,
躺在風風雨雨的大地上。
我們雖未相識,但我終極樂觀,
因為我們頂的是同一輪太陽。
就這樣,在遮天的星群裏,
去尋找那閃爍的微光。
就這樣,在蔽日的密林中,
去辯認那片模糊的葉掌。
兩人有同樣的故事, 同樣的創傷. 隻有這樣, 他們才會相互理解, 相互包容, 相互關愛.
兩人有同樣的誌向, 同樣的委身. 隻有這樣, 才能在這如墳場的冷酷社會“傾聽慘笑, 追逐熒光 ”.
兩人有同樣的夢想, 仿佛同樣的瘋狂. 隻有這樣, 才能在這充滿了嫉妒與毀謗的人世間“隨著大鯨,劃起一葉咿啞的扁舟,去探索那遙遠的海港”.
兩人有同樣的希望, 才願意一同“在遮天的星群裏,去尋找那閃爍的微光”.
問題是, 哪裏有這樣的人呢. 少年時的夢想早已破滅. 剩下的隻有中年人的現實. 我也不再“堅信,也有另一顆芝麻”. 或許, 即使當初找到了他/她, 過了多年, 我們還會有這樣的激情嗎? 這也是人生的無奈吧.
[注]. 詩摘自於黃蓓佳[請和我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