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有水千江月

千山同一木,萬戶盡皆春;千江有水千江月,萬裏無雲萬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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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 妻 檔

(2011-07-28 12:13:52) 下一個
(此文2000年發表於某報紙)

       單位附近的街道上有幾家夜市攤,賣些麵條、砂鍋、烤肉之類大眾飯菜。其中一家是夫妻兩個人一起經營的,聽說他倆都是下崗工人,為了生計擺了這個夜市。我聽了心裏有些同情,便經常到他們那吃飯,漸漸地就看熟了他們。

        夫妻兩人都是四十出頭的樣子,象大多數下崗工人那樣,看上去普普通通,隻是麵相都顯老。每到夜幕降臨的時候,男的就蹬著載滿家當的三輪車,女的在後麵推著,一步步地來了,到了地方兩人一起把東西從車上卸下來,一樣樣地擺好。人流漸漸多起來的時候,女的站在馬路邊上向著過往行人喲喝、叫賣,同時招呼著擦桌子、收飯錢 , 男的則在攤上煮砂鍋或炒炒麵,偶爾也抬起頭幫著招呼幾句。經常地,會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出現在那裏,趴在桌上就著攤上的燈光寫作業,那是他們的女兒,吃飯的人少一些的時候,那女的就會坐在女兒的身邊幫著看看作業,但眼睛和耳朵還隨時關注著經過攤前瞥過一眼的行人。他們總是到後半夜不可能再有顧客時,才疲憊不堪地收攤回家。一天又一天,一家人的生計就這樣撐著。

         然而,他們這些攤兒卻都不是正規的,違反著市容管理規定。有一天晚上,風很大,天氣非常糟,出攤的很少,但這夫妻倆仍然來了,他們攤上的那盞紅燈在風中搖來搖去,很久都沒有一個人來吃飯。突然,一輛市容管理執法車開了過來,等夫妻倆看到時,已經不可能有任何逃避的措施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市容管理人員將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叮呤咣啷地全部扔到車上。女的退在牆角抹眼淚,男的一臉淒苦,連一句哀求的話都說不出來,兩人就在那呆呆地站了很久。

        過了些日子,他們的攤兒又擺了起來,隻是和其他攤位一起挪到了背街裏。其他的許多攤位都是擺擺停停,沒有一家能夠堅持天天出攤的,除了他們,無論刮風下雨兩人總是早出晚歸。漸漸地,附近來吃飯的人就認準了這一家,他們經營的種類也增多了,生意一天一天好起來,夫妻兩人互相說話時臉上也帶了笑意。

        離單位不遠還有一家打字複印店,也是一對下崗職工開的,店麵很小,剛擺下電腦、打字機和複印機。女的打字,男的就在那裏複印,這對夫妻要年輕一些,有時候我去還會聽到他們在小小的店裏聊新上演的電影。我常去那裏複印東西,熟了就問問他們的情況,女的說他倆一起下了崗,沒辦法就開了這個店,不過兩人忙忙碌碌的一個月下來比在廠裏收入還高呢,然後又誇她愛人很細心,這些機器總是維護的好好的,沒出過任何問題。那男的聽見了隻是笑,手腳不閑地擦著複印機,又積極的討論一些貸款的事情,那真是一種對新生活充滿了希望和奮鬥的感覺。

         有時候覺得夫妻兩人就象林中離得最近的兩棵樹,日子好過的時候,也就是尋常風景,而當風雨來臨的時候,隻有他們才能枝葉相持,互相支撐著承受生活的磨難,從而勾畫出一副感人的景象,那種相依為命的感覺就是這些苦、這些笑一絲一縷地織就的。共同的經曆才會有共同的美麗,當這些患難與共的夫妻在步入晚年的時候,在那相顧的一笑裏應是包含著多少回味與感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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