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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巳年七月,餘攜夫與女寓居滇北母家以消夏。夜逢雷雨,水自西屋門隙入,天明檢之,竟及踝。西屋中素積舊書,外子因啟箱籠,出洇濕舊書,曝於日下。餘偶拾一,乃上海古籍1979版《中華活頁文選》之五也。長夏無事,遂讀之。中有二文,閱而大悅。此二文者,蘇軾《前赤壁賦》,元稹《唐故工部員外郎杜君墓係銘》。一為舊文新讀,一為初識陌篇。各有妙味。
餘素喜東坡詞,蓋其多清雅而少孤高,多豪邁而少粗獷,多旖旎而少淫麗。而《前赤壁賦》一章,雖文賦也,豐藻華瞻,讀來如見波光粼粼,月色泠泠。更喜意氣駿爽,風骨清絕。雖對景吟賦,無《嶽陽樓記》“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之道貌,亦無《滕王閣序》“他日趨庭,叨陪鯉對;今晨捧袂,喜托龍門”之阿諛。“自其變者而觀之,則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數句,縱羈於空談,亦飄然有出塵意。是蘇學士胸襟所異於他人也。
元稹作杜甫墓係銘,其可讀處,“敘曰”以下矣。梳理經緯,概論各家,而歸於杜詩,可作“詩史小覽”閱之。餘讀而多長見識,歎曰“終日而思不如須臾所學”。而元稹言及李白,語多輕視意。其揚杜抑李,一家之言,未免傷於隘狹。然餘少年時頗羨白之狂放瀟灑,自中年來,反漸見杜詩之寬宏渾厚。今讀元評李杜語,竟不以為錯。此何故哉?細思之,李杜其辨於吾,莫如西洋浪漫主義、古典主義之辨乎?
餘讀《前赤壁賦》,不羨赤壁之遊,而羨與東坡月下對飲也。故此文情發於景而勝於景。餘讀《杜君墓係銘》,不慕杜甫音貌,而起遍讀杜詩之心。故此文論詩勝於論人矣。噫!吾生有涯,生年尚多付虛度,今一夏幸讀二佳文,目光得娛,心花得放,雖故紙舊墨,見其直之昂焉。癸巳年托寶氏記於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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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前赤壁賦 by 蘇軾
唐故工部員外郎杜君墓係銘 by 元稹
哈哈,那啥,祝你新年快樂乎。
其實我這是甲骨文(假古文)……
這句太有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