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是一個托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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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小貓的中文（十）

(2012-05-25 06:11:51) 下一個

托小貓在原地轉圈，轉了一圈又一圈，然後哈哈大笑著說：“我轉圈很多，房子就倒下來。”我想了片刻才明白她說這話是因為參照物不同：倒下的是她，她卻以為是周圍環境倒下了。她以身作則地解釋了“天旋地轉”一詞的含義。

我們家裏不吃薯條，連炸鍋都不備。托小貓隻有在外出吃飯時才有機會吃薯條。於是她始終覺得薯條是很神秘的東西。有一天做飯，剩了一大鍋鴨油，我吝嗇的毛病發作，不舍得扔掉，索性破罐子破摔，炮製一回垃圾食品，自己削土豆切土豆，用鴨油在平底鍋裏炸了一鍋薯條出來。托小貓在旁邊看著本來神秘的薯條一根根赫然出鍋，歎了口氣，仰慕地說：“你什麽都會做！”

托小貓說：“媽媽，我今天很愛你。”
我：“那明天呢？”
她：“我也愛你。”
我：“後天呢？”
她：“我也愛你。”
她頓了一下，又說：“我天天很愛你。”
我忍住笑，說：“你沒有一天不愛我，是不是？”
她猛點頭，說：“嗯，我沒有一天愛你。”
雙重否定！雙重否定！姑娘，學話要仔細啊！

托小貓看Dora。有一集裏Dora對著觀眾說：“你會說‘上升’嗎？”
托小貓應聲道：“會！上升嗎！”
我從廚房糾正：“沒有‘嗎’！說‘上升’就夠了。”
托小貓說：“Dora讓我說‘上升嗎’！”

托小貓幼兒園組織孩子們去參觀農莊。老師交待要自帶一頓午餐。我們怕托小貓不會自己開午餐盒吃飯，頭天專門演習了一遍：做了跟第二天一樣的飯，放在她的書包裏。然後一家人在飯桌邊坐下，說：“這裏是野餐的桌子。孩子們，你們現在開始吃飯吧。”老鼐裝模作樣地扮幼稚，大著舌頭說：“我是Simon !”
托小貓立刻進入角色，按照我之前的囑托，有條不紊地開書包、先拿出洗手液洗手，然後拿出餐盒、餐具。她看看我，說：“老師，你幫我開飯盒？”我給她開了。老鼐要多嘴，托小貓說：“噓，Simon，吃飯時不要說話，不然我就去告訴校長！”

第二天，托小貓從農莊回來。我問她：“你高興麽？看到了很多動物吧？”
她委屈地嘟著嘴說：“我沒有看到長頸鹿！也沒有看到大恐龍！”
我笑倒。姑娘，咱們是不是還要去投訴農莊啊？

我給托小貓梳辮子。看到她頭發上有些不明汙跡，於是自言自語：“你頭上是什麽東西？”
她錯愕地說：“我頭上是頭發呀！”

托小貓一直受到的灌輸都是：要多吃綠顏色的菜，拉臭臭才會容易。
今天她出恭完畢，我問她：“臭臭是什麽變的？”
她說：“綠東西變的。”
然後她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說：“媽媽，我今天要吃一個綠色的冰淇淋。這樣我拉臭臭就拉得好。”
想得美你。我啼笑皆非，趕快糾正：“不是所有綠色的東西，而是綠色的菜，蔬菜！”

上麵這段對話讓我認識到，為了不讓她鑽空子，有些知識需要精確傳授。於是我除了教她“蔬菜”“水果”和“肉”的區別之外，還開始教她“動物”和“植物”的概念。洋洋灑灑解釋了一通之後，開始提問她：“豬是動物還是植物？”“西紅柿是動物還是植物？”……她回答得都很正確。
我突如其來地問：“你是動物還是植物？”
她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著說：“我是人！不是動物也不是植物！”
我耐心地等著她得意的笑聲停歇，然後緩緩向她揭示了一個殘酷的真理：“你確實是人。可是，人也是動物。”
她起初還不相信，看我嚴肅正經的麵容，隻得信了。
為了安慰她，我又補充：“人是動物，但人是最聰明的動物。可以兩條腿站著、走路，還可以用手拿東西。”
她這才又高興起來。

還是有關動植物的話題。我說：“簡而言之，動物是會動的。”
托小貓二話不說，從桌上拿起她貼畫用的膠水，往地上斜扔出去。膠水軲轆軲轆滾動個不停，她指著膠水，說：“你看，它也會動，它是動物！”
哦唷，不錯啊，還會舉一反三。我連忙說：“動物，你不動它它自己也會動的。你的膠水，是因為你推它才動呀。”
我覺得我這個解釋還是很有漏洞，很容易就會被推翻。幸好托小貓不以為異，並沒有鑽牛角尖。

托小貓最近總用一個句式：“你知道，……”。不知她是從哪裏學來的，也許是自己從法語“Tu sais， …”翻譯過來的。
我其實應該糾正她，讓她說“你知道嗎”，但是我覺得這個“你知道”有股可愛的稚拙意味，所以聽之任之。
於是我經常聽到她說：
“媽媽，你知道，我今天有一點點難過……”
“媽媽，你知道，我很困。”
“媽媽，你知道，今天在學校裏我跟Romane玩了。”

天熱。托小貓穿上花裙子，得意地左扭右扭，大聲自吹自擂：“唉，我是一個漂亮的小寶寶！”
臭美了一會兒以後，她想起了我的存在，過來拉拉我的油漬斑斑的舊圍裙，貌似無比真誠地說：“媽媽，你知道，你也很漂亮。”
丫頭很會做人嘛。

丫頭有時候也不會做人。比如有一天看到我的光腳，她真心誠意地說：“媽媽，你知道，你的腳很老！”
我說：“哪裏老？說清楚，否則我告你誹謗。”
她指指點點說：“你看，這裏有……有……有……”
看她語塞，教育大計當前，我忍辱負重地傳授單詞：“有皺紋！”
她說：“嗯，有皺紋。”然後意猶未盡地補充道：“有很多皺紋。”
老鼐在一邊已經笑翻了，落井下石地用中文問：“爸爸的腳呢？”
托小貓審視了一下爸爸的腳，嚴肅地說：“爸爸的腳不老，沒有……沒有……”
我隻好又忍辱負重地說：“沒有皺紋。”
托小貓看了看我，突然說：“你知道，你的腳有皺紋我也愛你。”

寶寶，你知道，我的心化成一灘溫暖的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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