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大俠（2）

2011-6-17

為酒大俠立傳是一件前途渺茫的事，其不受人待見的程度不亞於幫魯班家蓋房子，給扁鵲看病，或者為宋五嫂煮魚。若不是天下高手都在這幾乎不可能的任務麵前望而卻步，這個幾乎不可能的任務又怎麽會落到我頭上？

我在寫下酒大俠傳的第一個字時就已經抱定了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決心。也無數次想象過這樣一副景象：多年以後，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裏，有一個梨渦淺笑的黑胖瘸老頭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我永遠記得你。小樣，你不就是那個自不量力要給我瞎立啥傳的小樣麽？互讚互斬之類的事，是大俠們才能做的。你做，那叫蚍蜉捧大樹懂不懂？你有什麽資格來為我立傳？你可爬過牆頭？你有幾維（畫外音友情提示：大俠，是個人都有三圍了……）？若不是看在你現在倍受摧殘的容顏份上，我立刻就用鄙視的目光殺死你！

這副可怖的景象之所以沒讓我退卻，是因為我對酒大俠的宅心仁厚有信心，知道他絕對不會這樣窮凶極惡。在說完“我永遠記得你”之後，就會以一陣突發的咳嗽作掩飾，把餘下的話巧妙地咽回肚子裏。再說，我就算是個小樣，也是個有理想有追求的小樣。過大俠的理想和追求是拯救蒼生，酒大俠的理想和追求是讓過大俠流芳千古，我的理想和追求就是以寫酒大俠傳為借口，盡情地把平時舍不得喝的可樂突突往紅酒裏麵倒。為了這個目標，在我窖藏的可樂喝完之前，雖千萬人吾往矣，無論有什麽樣的阻力和困難，酒大俠傳，我是一定要寫下去的。

常有人問我，酒大俠與過大俠當初是怎麽混到一起去的。為了回答這個問題，我走遍五湖四海，遍訪高人隱士，通查殘卷古書，終於，踏遍鐵鞋無覓處，書中自有黃金屋，我在《過大俠傳》附錄的《過大俠外傳》中找到了線索。由於過大俠傳本是殘卷，每一冊又在流傳過程中有不同程度的破損，殘上加殘，這個外傳我在很長時間內無緣得見。最後還是在一個豬肉販用來墊肉案的一本盜版過大俠傳中找到了。我用兩瓶可樂——唉！——換回了這本盜版書，克服錯字漏字和碎肉油漬的幹擾，仔細地研究了其中幾頁《過大俠外傳》的記述風格，確認這幾頁的確出於酒大俠筆下。 其中關鍵的部分引用如下：

己醜年丙寅月丁未日二月初七，京都環城官道上由於一輛馬車突然起火，導致堵車隊伍長達五十裏。官道被迫封鎖近兩個時辰。

過大俠和他的馬車被擠在官道上，前後動彈不得，好象被圍剿的覓食蟻群中一隻心急如焚的螞蟻。

這兩句話與酒大俠有無關係？
當然有關係。
因為酒大俠當時正位於那突然起火的馬車裏。

江南裴家的九姑娘，幾年前出版了一本《裴九日記》。已醜年丙寅月丙午日二月初六這一天的日記，隻有四句話：

是誰偷偷偷走我的心
還有我家藏的竹葉青
當你聞到烤醉蝦的香味
是否後悔當初下手太輕

據考證，這一頁的手稿上本來還有“我要是……我就不叫裴九”的模糊字樣，但出版時被弘文館給刪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