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相

周五去理療。我趴在理療床上，理療師沉默地按摩我的背。我閉著眼睛，集中注意力在疼痛的後腰。我們倆都不說話。突然間，我聽到理療師在有節奏的按摩間歇，打了一個悠長的嗬欠。
先生，您是否對自己的單調工作感到厭倦？看著麵前的胖的瘦的白的黑的光滑的皺巴巴的各種人體，你是否也遙想陽光沙灘海浪仙人掌？

今天在商店裏遇到我懷孕時看的產科醫生，黑人。她當然沒有穿白大褂，而是穿了一條顏色鮮豔的綠色大花連衣裙，踩著高跟鞋，跟她丈夫一起在手袋櫃台前。我衝破人牆，擠到她麵前去問候她。她愣了一愣，認出我來。那麽久了，竟然還記得我丈夫的姓。
太太，原來你除了穿白大褂之外，還會穿花花綠綠的裙子。原來你的手指除了觸摸各色女人的陰道之外，還會觸摸愛瑪仕的坤包。

我的鄰居，一個六十歲左右、不知是離異還是喪偶的老太太，最近梅開二度，交了個年齡相當的老男朋友。我有一天在街口遇到郵差，把鄰居的信也順便拿了回來。裏麵有一張明信片，是老太太上中學的孫女寄來的：“我在意大利的旅行很愉快……”，收信人一欄，寫的是老太太和老頭兩個人的名字。
你雖然老去，你的種子已經撒下。旁邊有一棵同樣老去的孤獨的樹，你們的枝葉糾纏在一起。

我們常去的一家餐館，前段時間爆了個醜聞：一個男服務員利用幫顧客刷卡的機會，偷記卡號，然後在網上消費。消息都上了報紙，後來這服務員被判了刑。
今天我們去那餐館，資曆很老的女服務員笑容可掬地走過來，臉上帶了一點尷尬，輕聲對我們說：“我真高興又看到你們。”
她卻不知道，我們這段時間之所以沒來，不是因為這個醜聞，隻是因為我們在另一個地方發現了一家更物美價廉的餐館。
麵對利益的引誘，背叛實在是太容易不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