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紅葉

帶著對盛夏的眷戀,新綠的期盼,以其生命中最璀璨的瞬間,迎接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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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的味道

(2015-02-14 18:43:52) 下一個


矽穀的冬季,寒氣還沒有淋漓盡致地散發,樹梢的新綠已經在悄悄地萌動,象是向世界宣召著春天的到來。華人超市裏,琳琅滿目的年貨,喜氣洋溢的揮春,吉祥貼圖,在忠實地提醒著人們,馬蹄聲已經漸漸遠去,羊羊的春色即將欣然而至,要過年了! 是啊,又到了辭舊迎新的春節了。近年來,常常聽人們說,“如今過年越來越沒有年味了”,然而,每逢這個“佳節倍思親”的時分,我也何嚐不在問自己,什麽才是“年味”?

小時候,過年於我,是春天使者般的桃花,銀柳,金桔,還有那人聲鼎沸色彩斑斕的花街;是大年初一零時那一陣陣震耳欲聾的超分貝鞭炮聲;是大街小巷裏那些興高采烈地置辦年貨的人們;是那一頓難得一聚的大家庭“團年飯”;當然,還少不了一個小女孩最期盼的過年的新衣裳……然而,最難以忘懷,至今依然曆曆在目的場景,則是外婆年三十晚在廚房橙黃色的燈光下趕製蘿卜糕,馬蹄糕時那個忙碌並快樂著的身影和那個站在旁邊出神地看著,耐心地等候著的我;還有就是在年前三代同堂圍坐在一起用麵粉做油角的溫馨。

在羊城廣州,過年的傳統之一,就是做油角,它用麵粉做皮,芝麻,花生碎,砂糖等材料做餡,包好後再炸,取其“開油鍋”之意,希望來年生活紅紅火火,當然,“開油鍋”之後,就是那一隻隻油香酥脆的誘人“角仔”了。小時候,每年一次的年前包“角仔”,是我最期待的“遊戲”呢。早早我就會問外婆“我們什麽時候包油角?”,外婆總會說“等媽媽回來再一起包”,那時,心底總會湧上一股無名的溫馨,因為在外地幹校的媽媽要回來過年了……包“角仔”時,我會饒有趣味地玩弄著麵粉團,捏出不象樣的“角仔”,而媽媽卻會很巧妙地給我捏做一個個形象不同的“角仔”,向日葵,小鴨子,小白兔……炸好後,我就把它們放進我的零食盒,卻總舍不得吃,它們與其說是我的食物,倒不如說是我的“玩具”,時不時會拿出來看看,還得意地“炫耀”給同學小朋友……當有些兒時的記憶隨著歲月的河流逐漸飄遠乃至模糊時,這些場景卻象烙印一樣在時光的隧道裏變得越來越清晰,也許,這就是深藏於心底揮之不去的兒時的“年味”?這是一份填滿了期盼和溫馨的味道。

長大後,雖然兒時包“角仔”的場景依然在心底保留著一份溫馨,但包“角仔”的“遊戲”早已失去了誘惑力;雖然外婆趕製蘿卜糕,馬蹄糕的身影依然親切清晰,但隻能銘刻在記憶的細胞裏了;雖然漂亮衣裳依然是一個女生的鍾情,但物質生活的提高,新衣裳早已不再是過年的專利,因而對新年也就少了一份期盼;雖然花街依然桃紅柳綠,流光溢彩,但 年年如是,已經開始對它熟視無睹……那個時期,過年於我,隻是一個慵懶的假期,滿街熙攘的人群,還有一場接一場的親朋戚友之間的拜年……這個時期的“年味”,是一份喜慶熱鬧中又帶著無名的淡漠的味道。

後來,出國了,去到一個華人文化淡薄的地方,姑且不說街頭上有沒有過年的氣氛了,連像樣的年貨也看不到,那時,過年於我,是異鄉漂泊的留學生們聚在一起各施其法,炮製一席匯集南北口味的家鄉菜,共訴縷縷的思鄉情;是圍坐一起觀看央視的“春晚”,在小小的屏幕前,感受從大洋彼岸遙送過來的春之聲;而我,最希冀的還是能吃上故鄉的年貨,外婆的羅卜糕,馬蹄糕……那時候的“年味”,是一份飽蘸了思念和惆悵的味道。

如今,我移居到華人眾多,中國文化濃烈的矽穀,每逢春節,各式各樣的年貨,喜慶洋溢的擺設,琳琅滿目地充斥著華人超市,不禁令人有種仿佛回到國內商場的感覺,而要吃上故鄉的“角仔”,蘿卜糕,馬蹄糕,更不是一件什麽奢望的事情。記得剛剛搬來時的那個春節,麵對著久違的年貨,貪婪地抱了一大堆回家,以為可以通過舌尖上的滿足,一飽多年來對故鄉過年的思念和渴望,然而,當我懷著期待一一去嚐試,換來的卻是一絲絲的失望,因為,我已經找不回記憶中兒時的味道了,盡管那些年貨有著精致的包裝,上成的用料……那時,我才意識到,其實,這麽多年來,我思念著的不是年貨,而是一同刻進年貨裏的那些故事;我留戀著的,不是味蕾上的愉悅,而是蘊含在舌尖裏的那份兒時的“年味”!

“年味”,不同的人生階段,不同的心境,有著不同的味道,兒時的“期盼與溫馨”,長大後“無名的淡漠”,出國後的“思念和惆悵”,有如一杯五味俱全的雞尾酒,在悠悠的時光裏被釀造出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味道-鄉愁!

如今,當我走進春意盎然的超市,麵對琳琅滿目的年貨,我再也沒有要去買的欲望,因為我知道,在精美包裝下的年貨,或許可以滿足舌尖上的享受,但卻追不回已經飄遠的兒時的“年味”,更解不開心中那一股淡淡的鄉愁……



此文刊發於《星星生活》2015213日第6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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