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詞,我們的權利,你們的的恥辱
劉繼傑
前幾天在文學城上開了個博客。有一天發表一篇博到一個論壇上去,突然屏幕上方出現紅字,說我的文章內容含有敏感詞,禁止上貼。我那篇博的題目是《新聞工作者的底線》,是講一個叫做大記元的海外網站剽竊國內新聞報道的事。
後來發現,是大記元這三個字是敏感詞。為什麽是敏感詞呢?因為這個網站是被國內定位為反動的網站,不準登陸國內的。而我又不是大記元的,也不是替它做宣傳。我是在批評它剽竊,越過了新聞工作者的底線。那也不行。敏感詞是不管你是捧它還是批它,隻要提它就不行。
但我發表的地方不是國內,而是海外的文學城。據說文學城也是被國內封鎖的,國內的網民看不見。但不知為什麽,國內不準登陸的網站也搞敏感詞兒過濾,而且也和國內一個標準。不知是主動和黨中央保持一致還是用了同一個軟件的緣故。
以言治罪是中國曆來的傳統,隻不過現在是更加發揚光大了。最一開始的時候是忌諱的詞兒不能題,比如說皇帝的名字什麽的。為了不給老百姓帶來太大的麻煩,一般皇帝起名字都起那偏僻古怪的字,一個人一輩子也用不了幾次的。這可能是最早的敏感詞兒。
除了敏感詞兒以外,文章的內容也要被人加以分析。如果分析出有不好的動機,那作者可能就有牢獄之禍。鼎鼎有名的蘇東波,就因為惡毒攻擊罪被判處徒刑五個月。在後來到乾隆皇帝時,閑散文人的一句“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就被判為顛覆國家政權罪。
但我覺得文字獄比敏感詞兒要好。起碼兒文字獄是講道理的。你如果不是直接的或間接的攻擊當朝現政權,有關機構是不會找你麻煩的。所以象我這樣對各種政權都不反的人來說,是大可以君子坦蕩蕩的。因為象我這樣思想淺薄的人所抨擊的,隻是一些時弊,並不去從根本製度上去追究它的根源。
但敏感詞兒就不一樣了,它不管你的動機是好是壞,一律不準說。簡單直說吧,它就是讓有些詞匯從中華文化中消失出去。但中華文化博大精深,你不讓我走大馬路,我走小胡同兒。我試了一下,把大記元改成大記什麽元就可以暢行無阻了。以後記著,如果您看到我的文章或別人的文章裏有好多什麽,那不是我水平差,而是為了逃避敏感詞兒而不得以而為之的。
好在文革的時候沒有敏感詞兒這麽一說兒。要是叛徒,內奸,工賊這些不好的詞兒,加上劉少奇三個字兒都成了敏感詞兒,那批判會的口號就得喊“打倒叛什麽徒,內什麽奸,工什麽賊劉少什麽奇!”這口號喊出來一點兒都不鏗鏘有力了。到後來批判資產階級自由化,如果也成了敏感詞兒,就得說批判資什麽產階什麽級自什麽由化了。等到後人從馬王堆挖出我們現在寫的文章,一定會以為什麽兩個字是現如今最時髦兒的關鍵詞呢。說不定還有人能就“什麽”二字的曆史意義寫出幾篇博士論文來。
我把這訣竅兒說了出來,可能以後“什麽”兩個字兒也成了敏感詞兒。那我就還得改,要不我怎麽批判那大記什麽元哪。說不定我得改成“大記那個元”,有點兒西北民歌兒的味道了。如果“哪個”也成了敏感詞兒,我就說“大記朗個裏個元”,變成花鼓戲。反正不能不讓我批。
您看,這敏感詞兒把我的好文章給弄得不成樣子,就象種公子被閹了一樣沒勁。而那真正反動的東西,它反而過濾不了。比如說還是那大記什麽元吧,經常發表什麽幾評共產黨之類的狗屁文章,但你還濾不掉它,因為那關鍵詞兒是共產黨,如果連共產黨,核心之類的也變成了敏感詞兒的話,人民日報就得開天窗兒了。
所以我覺得,這敏感詞兒過濾,實在是沒有道理的事情。我們應該強烈呼籲回到那文字獄的時代,也不要搞敏感詞兒這一套。這敏感詞不僅達不到預計的政治效果,反而破壞了中華文化,實在是要什麽不得,或者是要不什麽得。
這敏感詞兒,是我們的權利,你們的恥辱。
二零零九年十二月九日,國際人權日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