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還需要成長嗎？

我特別心安理得地承認自己老了。

 

但是，與此同時，並沒有隻過著“喝茶，上廁所，然後喝茶”那樣的死循環的日子。因為我覺得，那是一種“死亡”。我所定義的活著，不一定有啥讓人刮目相看的成績，掙多少錢，有多少名，而是像一個無名小草一樣，時不時地又長出一片新葉子。這才叫生命呀，這才叫活著。我，像覓食的老鼠一樣“流竄”著，並不一定要在行為上，至少在腦子裏是這樣在忙和著。

 

昨晚臨睡，在聽賈行家的《文化參考2》中的一篇講思維和寫作的文章。很觸動。我想細細的把這個觸動寫出來。也許這是很多人表達過的東西，但我仍然願意用屬於我自己的表達說一遍。因為寫是一種搭建，在這個搭建中你可以看清楚自己。

 

我帶著絕對的弱勢來到這個世間。身體不好，瘦弱，病病歪歪。這就夠糟糕的了，結果還笨，哈哈哈。但好像從小就不灰心，不知道是不是腦子缺根弦還是咋滴，還一門心思地想要好。這就有點困難了。我是跟我媽媽打仗，病了還死活要去上學的那個孩子，我媽說，你有本事不發燒啊，我哭著說，那我會跟不上的啊。我會追著我媽讓她給我默寫字，奇葩吧？但成績實在是一般般，問誰都不會說我是一個好學生。就這樣努力著，努力到長大。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花九牛二虎之力，拚的喘不上氣來，混了個一般般。很形象的一個例子是，和同學們一起騎車去香山，大家到了公園，把車子一架，躍躍欲試地準備爬山的時候，一回頭發現我已經快累虛脫了。我隻剩下給大家看自行車的力氣了。有時候我現在都覺得，是不是我好好滴活到現在都是件小概率事件？

 

可能是身體的原因，也可能是家裏總會特別嗬護弱小的孩子，我明白事兒很晚很晚。就是好像自己的腦子一直都是雲裏霧裏的，懵懵懂懂的，啥事也看不清，看不清任何人的關係，看不清厲害，所有事情都是很單純地去做。以至於恢複高考後我帶著七年的工齡，卻被人一眼誤認為在校生直接上來的。就是傻唄，懵懵懂懂的唄。

 

這種傻其實一直跟著我，有時候別人真的會懷疑。比如有一次和一幫人玩撲克，我是那種覺得玩撲克跟加班幹活似的，不得已絕不去，而且總也學不會的那種人。我非常認真的在決定出那張牌，不知道我問了什麽樣的傻問題，我旁邊的一個朋友，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我的臉小聲問，你是真的不會啊還是…？你不是學數學的嗎？我被她的神情逗笑了，也就是說，她實在不相信人怎麽可以傻成這樣？但，我依舊不自卑。

 

我真正不自卑的原因也是現在才搞清楚的，也是很晚很晚。就是我一直enjoy我自己的成長，不論它有多慢，有多費勁。我的內心和外表形成一個強烈的反差的地方是，我有一個內在評價係統，幾乎不受外界的影響，在這個意義上很強大。我真的感覺好的時候，是我自己覺得有收獲的時候，而不是別人認為好的時候。所以朋友們說我是個我行我素的人，所以當我聽到一個非常智慧，我非常佩服的人說“成長比成績更重要”的時候，我是點頭如搗蒜的。

 

這個特質在我的生命後期反而顯得很有力量了。就好比我院子裏的一顆藍星花，她在強大的耀眼的名牌玫瑰旁邊，旁若無人地，自得其樂地綻放著，雖然低矮，雖然不起眼，但你仔細去看，微風中的她也是飽滿的，有特色的，也是燦爛的，更是自由的。我覺得，我就是她。挺好的。如果這個自然界有著各式各樣的植物，那麽他們之間是不能簡單粗暴地去比較的。因為，比較隻是，也隻能是在一個維度上去比較。而每一個植物都是多維度的，無法用一個指標去概括。在這個意義上，我在深層是有自信的理由的。

 

還有一點我是真的同意，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和人的智商上的區別之大是你不可想象的，你看到有人比你聰明就自卑啊，那他看到比他聰明的人也得自卑啊，這是個階梯且上不封頂的，抬頭看，無窮盡；低頭看，也無窮盡啊。你就是你，要學會可以坦然的和自己的智商相處，你才能活得自在。

 

就不說別的，就說我上的這個跳舞課吧，老師在很仔細地講動作，我在很認真的做作業。每次我都呈恍然大悟狀。但是，每次的作業我都是有理解偏差的，一個動作大概在來回判作業的第三四次才差不多過關了，而且這個過關是老師覺得你的能力也就能做到這樣了，不再要求你了而已。有時候回頭看看我都想樂，老師需要多大的耐心啊，要是我大概早煩了。那麽，這麽笨學什麽勁啊？哎，我在一次次的交作業中，看到我非常清晰的進步軌跡。而且，我發現這個趙老師的特點在於他的表達，他可以用語言變成你具體的身體感受，就是在每一個動作裏，你的肩，你的胸，你的胯，你的膝蓋，你的腳都該是怎樣的感覺。啥感覺才叫到位！我覺得很神奇，很好玩！我在每次課都會有新的感知，是以前沒有的。這讓我覺得太好玩了！

 

你說活著覺得好，好在哪裏呢？就好在你有著豐富的體驗。吃個好東西是一種好的體驗，看個風景也是個好的體驗，和睦的家庭是個好的體驗，要好的朋友在一起也是個好的體驗。還有呢，學新東西，讓自己的認知有成長，也是一個好的體驗。我覺得，這個跟吃個好東西差不多，還不會長胖，也不會吃的肚子疼：）而且，由於你的認知的成長，這個世界在你麵前就愈發清晰起來。你的腦海裏有一個廣闊無垠的世界，絢麗而豐富，你在裏麵上天入地，自由馳騁！何來的孤獨和寂寞，這個世界你可以不斷開拓，不斷挖掘，不斷創造。這哪裏是兒女回來看看，有個朋友來關心一下你所能替代的？

 

今天有一個朋友和我說，你看哈，婚姻對於男人來說是得到，因為從此有人照顧了，而婚姻對於女人來說是一種失去。因為婚姻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變成了一個易怒而粗燥的黃臉婆。我說，嗯，如果讓我形容自己的話，我原來就是一盆室內的文竹，而現在的我是一顆老樹，樹葉參天並根部深深地嵌入土壤，雖然有著殘肢斷臂，但仍然可以有替人遮風擋雨的功能。我覺得挺好的，因為我喜歡這種成長。

 

胡扯完畢。

[南山鬆]

“成長比成績更重要”，說得真好！謝謝好分享，問好！

[polebear]

寫得太好了，你的每一篇文章，都是從心底裏流出的清泉，歡快地在山間流淌，充滿了喜悅的生命！

[Sawmill]

老很可怕，更可怕的是對年輕時喜歡的事情逐一不再感興趣，比如讀書追劇等等．．，好在還喜歡旅遊美食美酒美景支撐著～

[曉青]

沙發!無論你是室內的文竹還是室外的老樹，你都是最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