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雞籠客棧（4）

 

來人正是草上飛。

他正要說話，草上飛示意他不要吭聲。草上飛輕輕走到房門口，用耳朵貼著聽了一下，然後回頭跟他說：“你先別緊張，我慢慢告訴你。”

草上飛告訴他，在他沒進店之前，就有人注意到他的鐵鬥笠了。金雞籠酒店周圍，每逢有決鬥的日子，總是有些草木皆兵的氣息。注意到他鐵鬥笠的其中一人，就是草上飛的師傅。草上飛還說，那個字條是她師傅放到饅頭裏的。

“你師傅認識我？”

“我不知道，師傅隻是讓我過來告訴你，離一品香遠點。”

他很奇怪。顯然這個神秘的陌生人是關心他的，可一品香也是關照他的。當然這都是鐵鬥笠的緣故，也就是父親留下的江湖情誼。可是，這個神秘的人為什麽要讓他遠離一品香呢？

他要草上飛帶他去見她的師傅。草上飛立刻拒絕，說：這不行！

師傅自從由中原到了草原，基本就不見江湖上任何人了。師傅還告誡過弟子們，無論江湖上有什麽事情，都不能透露師傅的長相和其它信息。其實，除了這次派她來見這個頭戴鐵鬥笠的人，師傅似乎沒興趣過問過江湖人物。此次來金雞籠客棧和周銅臂決鬥實際上來自師傅對一位恩人的報答。那人是個商人，將中原的茶葉陶瓷等物品售給草原，然後將草原上的皮毛產品帶回中原。不料，去年，船居然讓周銅臂劫了。

實際上，周銅臂當時想劫的不是貨物，而是船上的一個人。那人是蒙古亦力巴裏汗國派去聯係南方被明朝大軍壓迫在貴州深山的蒙古軍隊殘部。但是，周銅臂將船上所有人都帶到岸上的時候，並沒有他所要找的人。

周銅臂當時並沒露出真身份，而且周銅臂也沒傷害那些人的性命，隻是將船和貨物扣了，想讓人感覺那是一般船匪打劫行動。

問題是，那個本該坐船但後來沒坐的亦力巴裏使者從官府內部知道了真相，並告知了亦力巴裏國王歪思汗。於是，周銅臂打劫商船的事情在江湖上便有證據地被傳開了。

鑒於船主商人對自己當年的照顧，並對周銅臂不義行為的憎惡，師傅才讓草上飛出麵修理周銅臂。

雖然草上飛武功沒問題，但由於她從未闖過江湖，師傅這次是跟著來的。

可是，師傅沒料到的是，她在金雞籠客棧又見到了很多年未見的鐵鬥笠。她知道，這個鐵鬥笠的主人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人了。不過，從長相和年齡上知道，這人應該是那個鐵鬥笠的子侄。

她不知道這個鐵鬥笠到金雞籠飯店的原因。她推測，也許是衝著一品香來的。早上鐵鬥笠一進店，她就用輕功跳上客棧房頂，並用障眼功換了送給鐵鬥笠早餐裏的饅頭。

她讓草上飛過去找他，一是為了他的安全，另一方麵也想摸清他的真實身份和動機。

當草上飛拒絕讓他見她師傅時，他笑了：“江湖如此險惡，你看這桌上就有今天殺我的飛鏢。對你我隻有白天一麵之交，你師傅我連麵都不能見，我豈能這樣就相信了你們。如果你們是好意，我心領，如果是歹意，我也受了。謝草上飛大俠光臨。白天見識你的功夫，佩服。好了，請回吧。”

草上飛一聽，心想這人也太沒禮貌了，立刻轉身想走。但又想，師傅還讓我打聽他底細，這樣走了，怎麽給她交代？

於是，她說：“師傅也不是說不見你，隻是時間和地點要安排一下。金雞籠客棧蛇龍混雜，待適當時候再請鐵鬥笠大俠。不過，我有一事不明，鐵鬥笠大俠也沒有什麽江湖人物要在此地過招，為何到此？另外聽說你今天還在一樓大廳裏露了一手。”

他說：“沒啥，早就聽說這裏熱鬧。我來看看熱鬧而已。”

她繼續：“那是，你是一品香的侄子，走走親戚看看姑姑也是正當的。不過你這個姑姑在江湖上可是很心狠的人。當年另外一個鐵鬥笠就為她搞了次決鬥。最後呢，決鬥的雙方都沒得到一品香，她居然嫁給了金雞籠酒店的老板。唉。”

他果然來了興趣：“胡說，我爹決不會為女人和人決鬥。”說完，他覺得自己說漏嘴了。

聽到這裏，草上飛已經得到了該要的信息。她告訴他一定要小心。然後一報拳：“我走了，後會有期！”

他正要說話，忽聽門口有個聲音傳進來：“草上飛大俠回去告訴你師傅，說師妹給她問安了。”

兩人吃了一驚。他打開門，走廊並不見一人。草上飛說，這人輕功太厲害了，一般聲響絕對逃不過我的耳朵。我剛才貼著房門聽過，就是走廊端頭有人呼吸，我都該聽到。

他也猶豫，說這人聲音很特別。剛才說話聲雖小，但非常清晰。感覺就在你耳朵邊說話。能這樣說話的人內功一定厲害無比。這會是誰呢？

他說：“你回去問你師傅就知道了，是她的師妹。”

草上飛點了點頭，輕輕由窗戶出去。

他急忙走到窗前，用夜行眼看了一下。他房間窗戶對著後院的山坡，可哪裏沒有絲毫動靜。

他判斷，草上飛和她師傅一定宿營在客棧的前麵。可客棧前麵除了那個毫無遮掩的廣場，就是那個懸崖下的峽穀，沒有任何宿營地方。她們怎會在哪裏過夜？

一定要見草上飛這位師傅。她應該比一品香更知道父親和父親當年決鬥的故事。不過她說的是瞎話還是真話，得聽她說。

他的輕功雖比不上草上飛，但由窗戶跳上房頂還是不會發出什麽聲響的。他在房頂看了一下，見側麵一個煤堆是個僻靜之處。就從那裏跳下，然後轉到那個峽穀上端的懸崖上。

左右看了一下，不見有任何小路能下去。

一陣晚風吹來，送來某種聲響。他忽然看見山崖半腰處有一棵粗大的楓樹，樹頂離山崖頂隻有一丈遠。他立刻覺得這是下峽穀的唯一途徑。

他兩腿一越，身體朝著楓樹頂飛過去。當他用手抓住一根樹枝的時候，他發現，一雙眼睛靜靜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