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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雞籠客棧(1)

(2012-11-21 12:14:26) 下一個

當他爬過山頂,看到被夕陽擁抱著的那個紅牆青瓦的房子,他知道這該是江湖傳說中的金雞籠客棧了。


三年時間準備,一個多月的跋涉。現在他覺得眼前這個客棧似乎沒有他想象的那樣氣派,至少沒有足夠的殺氣。


他在是否今晚就住進店裏的念頭上猶豫了一下。他想起師傅的話:早不溜馬,夜不進店。


還是明天進去吧。有了這個打算,他環顧四周,見店後山腰有個平台。心想,那該是個很好的宿營地。


不過現在尚早,該吃些東西。他入了林子,忽聽前麵有動靜,幾隻白兔在跑,他由腰間掏出一隻三棱箭頭,忽地擲去,一隻白兔應聲倒地。


靠一個小塘邊生起火,將白兔支起。等香味出來,便用匕首割肉吃將起來。


離開小塘的時候,太已黑了。不過這不妨礙他找到那個平台。他的夜行眼功可讓他在黑夜穿行宛若白晝。


沒想到那個平台卻是塊驀地。他靠著一個高大墓碑坐下。自從行走江湖,他就沒有躺著睡過覺。10多年前,父母就是躺著被人殺死的。師傅(也就是父親的師弟)告訴他,他父親的那把劍就放在床上,但躺著的他不能足夠快地將它拔出。


父母過世的時候,他已經在布穀山跟師傅練功了。幾年後師傅才將這事告訴他,並帶他看了他的老家。那裏早已牆倒瓦落,滿目蒼痍。他回望師傅,問: 誰幹的?


師傅說,你父親行走鏢局一輩子,江湖人緣極好。隻在金雞籠客棧與人有次過節,最後讓對方以血染劍。不過,並沒有取其性命。


那時他就想見識這個金雞籠客棧。很小就聽人說,那是個讓人出名,也讓人毀譽的地方。


不知何時起,金雞籠客棧總是帶給江湖人某種無可替代的興奮。無名小輩可以在此一舉成名,聲名顯赫的人物也可以在此一戰落敗,並導致在江湖上消失。多少年來,江湖上常有這樣的帖子,說,某年某月某日某時,金雞籠設酒款待。收到的人自然知道那將是場決鬥。


師傅沒說父親闖金雞籠客棧的原因與過程。不過父親既然完勝而歸,對方一定是退出了江湖。這是規則,沒有人能破這規矩,否則他在江湖上無立身之本。


他想搞清父親在金雞籠客棧的故事,籍此希望能找到殺父仇人。


金雞籠客棧雖然從不公布客人姓名,但一定會有記錄。即使沒記錄,也該有記憶。因為父親“鐵鬥笠”的外號在江湖上名聲很響。如今這個鐵鬥笠就戴在自己頭上。


午夜時分,他忽然聽見山下幾百步遠的客棧有動靜。幾個人扶著一個像是受傷的人上了馬,然後緩緩地走了。他知道,這也是金雞籠客棧的規矩,無論死活,失敗者必在金雞報曉前離店。


當晨曦的露水在他頭發上被陽光曬成水霧的時候,他醒了。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將鐵鬥笠壓在眉毛上麵。他知道,一個多月時間的不修邊幅已經讓自己看不出年齡來了。這自然還有他那件油布大氅的功勞。


所有的暗器都藏在油布大氅下麵,露出的隻有那隻雕有蟒蛇的劍鞘。


從店前小廣場朝店門走的時候,他意識到了從客房裏射出的目光。他沒有迎著回望,他知道,那些人對他的到來充滿著驚訝。


門口沒人迎他。他徑直走到大堂。屋外燦爛的陽光讓裏麵顯得很昏暗,他隻看到櫃台上人的輪廓。他朝著那裏走去。


櫃台後站著一位漢子,40來歲,滿臉蠟黃。結結巴巴地問:“住店還是打尖?”


“認識這頂鬥笠嗎?”他用陰沉的聲調問。


“不,不認識。。。。不, 。。。認識。。”


“認識這兩個字這麽難說出來,到底認不認識?”他將一絲不耐煩加到語氣裏。


“認識,好久不見了。”


“那就好。按照老規矩開房。”


還沒等黃臉漢子開口,他已意識到背後的動靜。他斜眼看了一下邊上黃銅燭台裏的反光,知道那是4條赤膊大漢。


他將油布大氅忽地掀起,後腳一個旋風掃腿,鞋尖恰好在那4人的鼻尖掠過。他笑: 各位早安!


黃臉漢子說: 還愣著幹什麽,趕快帶客人到二樓7號房。


四條大漢麵帶微笑看著他。這讓他感覺到剛才那舉動的不穩重。他尷尬地解釋: 常在林子裏走,對狼群背後偷襲很敏感。


他隨著四人上樓,就在樓梯轉彎的時候,他覺得大廳裏一個冷冷的目光朝他射來。用餘光打量了一下,那是個濃妝豔抹正在用茶的女人。


進了房間,4人說,我們就在外麵,有事就叫我們。還有,把那個鬥笠放好了,別離窗戶太近。


這語氣讓他很惱火,他覺得,這些人完全將他當成了江湖新人。


正在琢磨自己哪點出了差錯的時候,有人敲門。打開後,發現剛才4人仍然立在門口,而另一位漢子送來了早餐。


他讓那人進來。說,我還準備下去用餐呢,你怎麽還送來了?


那人示意他不要吭聲,然後用手指指外麵。然後看了一眼那兩個饅頭,跟他點點頭就出去了。


他試著不慌不忙地吃著,將那兩個饅頭拿起。發現,其中一個有個裂口,打開後有張紙條。上寫:


“白天別出房門,晚上將窗戶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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