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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葦和江一晨在加拿大的第一個房子在多倫多北麵的Richmond Hill ,靠近404高速公路不遠的地方,她和江一晨從律師樓拿到鑰匙,已經是晚上8點,但是江一晨還是忍不住地興奮,從Mr. Sub買了兩個sandwiches算作晚飯,帶著艾葦去了新家,在車上,江一晨把鑰匙給艾葦,說,以後你就是女主人了。艾葦並沒有接過來鑰匙,她對女主人這個稱謂有些陌生,感覺女主人都應該是那種精明會持家,衣著得體,永遠不驕不躁麵帶微笑,就像是Desperate housewives裏麵的Bree Hodge。艾葦想到這裏,笑了笑,看著江一晨說,送我去職業培訓一下吧,女主人,聽上去你的口氣像是我們要去Manderley山莊。
“哪裏是Manderley山莊?”江一晨問道。
“蝴蝶夢裏麵的,史詩般的豪宅。”艾葦看蝴蝶夢的時候還很小,但是那個故事卻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還有那個故事發生的房子,Manderley山莊。
“哈,是不是嫌棄我們的新家小了呢。”江一晨打趣到。
“怎麽會,隻是不知道怎麽打理,你買了一個轉角,那麽大的一個草地,我想起來就頭疼。”艾葦想到住進了House之後,事事要親力親為,就有些不知所措。
“慢慢來,就像我們剛來多倫多一樣,什麽都不知道,現在不也成了老江湖。”
“嗯。”
“再說,我還可以給你幫手。”江一晨寬慰艾葦。
他們拿了鑰匙,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從Apartment裏麵搬出來,但是房子的renovation卻一件件的排在日程上,換地板,刷牆,安裝POT light,一部分專業的活請人做之外,像是刷牆這樣的非技術活,艾葦就一個人包了,她喜歡有顏色的東西,再說人北美的人工太貴。江一晨也從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人變成了傳說中的Handy man, 經常穿梭在home depot, Canadian tire這樣的店,工具從扳手,起子到電鑽,水平尺一件件都配了起來,特地買了一個專業的可以伸縮變形的梯子,感覺可以上天入地。
艾葦有時候會心疼江一晨,他以前在上海家務都請阿姨做的人,現在卻天天忙前忙後地從地毯清潔到打理車庫,大大小小的事情從一件件笨手笨腳地做起,他有時候會很沮喪,但是從來不讓艾葦知道,一個家總要有一個人撐起來,他是那個說要給艾葦幸福的人,他一直記得第一次握住艾葦手的時候,感受到的那種冰涼,順著他的手掌一直傳遞到他的心裏。
艾葦手術之後,在病房裏麵安靜地躺著,江一晨坐在床邊看著她,手術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可是江一晨卻覺得像是幾個世紀那麽長。艾葦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牆上的電線,她有點恍惚,然後看到了江一晨,她覺得更加恍惚。
“你醒了。”江一晨擠出了一個故作輕鬆的微笑。
艾葦微微點了點頭。
“醫生說你醒過來之後,她再檢查一下,你就可以回家了。”
“謝謝。”艾葦很感激地看了一眼江一晨。
“別客氣,你應該早點讓我知道。”
“能幫我一個忙嗎?”艾葦好像想起什麽,眼神飄忽著一種柔弱。
“你說。”江一晨探過身,看著艾葦。
“能幫我問一下醫生,我,,,我以後,,以後還可以生小孩嗎?”艾葦不知道在擔心些什麽。
江一晨心沉了一下,也許是被女人這種天性所震撼了一下,他對著艾葦點點頭,離開了半刻,回來對艾葦說:“沒有問題的,你這麽年輕,醫生說了,她開了藥給你, 你要按時吃,然後按照她的囑咐好好休息,很快就沒有事了。”
艾葦聽完之後,閉上眼睛,眼淚卻順著臉頰無聲地流了下來。
江一晨沒有說話,他拉進了凳子,靠著床邊,握住艾葦的手,那種從手指穿入心扉的冰涼他不知道想說什麽,卻說了:““我知道這不是個好時機,但是我想我是那個能夠照顧你的人,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照顧你一輩子。”
艾葦把手伸回來,措愣著看著江一晨,她以為這個世界隻有她一個人是瘋子,沒有想到還有一個。
艾葦把眼淚擦幹,擠出一點笑容對江一晨說:“我沒事的,你也說了,我隻要休息一下就很快沒有事了,你,,你,先回去吧,對了,你幫我負的掛號費,還有其他費用,我回家之後,馬上還給你。”
“我沒有要你馬上答應我,你不要驚慌失措,我也沒有指望你會答應我什麽,我喜歡你,我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女人,第一次在移民講座遇到你,我就一直等待再次遇到你。”江一晨認真地的說。
“我,,我很抱歉,,,打擾你,要你幫忙,如果你覺得我很可憐,或者需要人憐憫,那你錯了。”艾葦有些氣江一晨在這個時候和她說這些。
“我沒有可憐你,你很堅強,比我想象的堅強。”
“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 謝謝你幫我,今天,這次。”艾葦把臉轉到一邊。
“我知道自己說了些唐突的話,對不起,但是,艾葦,我想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關心你,又多了一個人關心你。”
“我不要你關心,我和你,隻是剛剛認識。”艾葦不想讓自己情緒激動起來,又很難控製。
“我知道。”江一晨有些後悔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他拍了拍艾葦,說:“不要激動,艾葦,我收回我那些話,那我們能做朋友嗎?”
“不能。”艾葦斬釘截鐵的回答。
江一晨並沒有生氣,比艾葦大6歲,他在一邊憨憨地笑著看著艾葦,算是不妥協,他倒了一杯水拿給艾葦說:“看來你的底氣都恢複了,可以回家了。”
江一晨把艾葦送回家後,三天兩頭地來看她,要求艾葦請他吃飯,他知道那是唯一的借口讓艾葦多吃點東西,也是唯一的借口和艾葦多在一起。艾葦仍然常常加班到半夜,領導沒有直接挑明,但是還是心照不宣,不希望艾葦用公司的資源做私活。江一晨把自己的Apple的電腦讓給艾葦,做設計的對電腦要求很高,艾葦沒有那麽多錢給自己買一個好的電腦,江一晨特地偷偷地換了高分辨率的專業顯示器,他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那麽多耐心和時間,他願意把這一切都貢獻給艾葦,他喜歡看著艾葦做事情,有份天塌下來都和她無關的專注,他也喜歡在艾葦旁邊寫報告,好像有一份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效率。
艾葦對他總有一個安全距離,可以天南地北,海闊天空地談天,卻不能談感情,自從醫院的一次突兀的表白之後,江一晨就再也沒有和艾葦說起感情,直到周帆出現的那個周六下午。周帆沒有提前打電話就來找艾葦,他想要讓艾葦知道,他不做銷售了,他自己做老板了,成立了周帆電腦公司,主要是做網絡安全產品的代理。
艾葦打開門,看到周帆,又關上了,她很久沒有看到周帆了,她以為他不會來找她,就像她再也不會去找他一樣,她甚至沒有再打電話問周帆要她父母的錢,她天天加班加點地工作,已經作好了打算,自己還父母的錢。可是,現在,又讓她看到周帆。
“艾葦,開開門,我有事情要你說,真的,你一定會高興的。”周帆一邊大力地敲門,一邊大聲說,他還是那樣,不顧及別人的感受。
“我們沒有什麽好說的,你回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艾葦沒有打開門。
“艾葦,我不做銷售了,我聽你的話不做銷售了。”周帆聲音像個小孩子一樣鳴亮:“我自己幹了,開了公司,以後我就可以不受別人控製了,你不喜歡我出差,我就不出差。”
“周帆,你沒有必要和我說這些,我不想聽,也不願意聽,那是你的事情,我真的不關心了。”艾葦說這話,也許真的是哀莫大於心死。
“怎麽會,艾葦,這是你一直要求我做的,以前我做不到,現在我做到了。”周帆還在大力的拍打門。
“周帆,我真的不想見你。”艾葦話音還沒有落,江一晨站在在旁邊把門打開了,兩個男人又一次麵對麵的站著。
周帆看到門開了,門口卻站著江一晨和艾葦,他剛才的興奮一下子就轉化成了怒火。
“這個王八蛋怎麽還和你在一起。”周帆質問艾葦。
艾葦答不上來,江一晨怎麽還和她在一起,她也不知道。
“你才是一個王八蛋。”江一晨想起艾葦在醫院的那雙冰冷的手,就恨周帆。
周帆本身不想和江一晨過堂,現在卻聽到江一晨挑釁般的言論,他走上前一步,在江一晨的臉前說:“你再說一遍,誰是王八蛋?”
江一晨也不示弱,他看著周帆的眼睛說:“是男人,就不會讓自己的女人。。。”
“江一晨。”艾葦嚴厲地製止他說下去。
“會怎麽樣?”周帆咄咄逼人。
江一晨想說讓自己的女人流產,可是卻被艾葦叫停,他頓了頓說:“讓自己的女人傷心。”
“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這個王八蛋瞎攪合,我告訴你,艾葦一直都是我的女人,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周帆不知道在虛張聲勢,還是還在盲目自信,他手指著江一晨,一副又要打假的樣子。
江一晨把他的手指厭惡地撥開,他對江一晨說:“我不像你這種人,我不會在女人麵前打假。”
周帆聽到這裏,氣不打一上來,沒有直接回答他的不滿,一拳就直活活地落到了江一晨臉上,說:“你這樣的王八蛋,我見一次打一次,見十次打十次。”
“周帆,你有沒有完,你除了會打人還會什麽?”艾葦看著江一晨被周帆打,她真恨不得抽周帆兩個嘴巴,周帆阿周帆,你什麽時候能學會用腦子,而不是用拳頭呢。
“你護著那個王八段幹什麽,你沒有看到他對你不懷好意嗎?”
“什麽叫不懷好意?”艾葦怒斥。
“我和艾葦已經決定要訂婚了,你不要在糾纏了,你今天打我一拳,我不還手,但是事不過三,沒有下次了。”江一晨把艾葦拉到一邊,他的話對周帆無疑是雷電在耳邊響起。
“你說什麽。”周帆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著艾葦,那樣的眼神讓艾葦渾身不自然。:“艾葦,你看著我說,說那個王八蛋說的是真的。”
艾葦無力地看了江一晨一眼,又看了周帆一樣,對周帆點了點頭。
“我不要你點頭,點頭算什麽,你對我說,你要和那個王八蛋在一起。”
“是,我要和他在一起。”
“你是報複我,是不是,你聽說陳溪幫我一起開公司,你還在生氣,對不對。”
“我根本就不知道陳溪幫你開公司,我根本就不關心你在做什麽,你不要在糾纏了,我們完了,我們早就完了,我給過你那麽多的機會,你到現在才和我說放棄銷售了,太晚了,一切太晚了。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了,周帆, 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艾葦說完,眼眶紅了,眼淚卻沒有掉下來,她想起周帆奶奶過世的時候,周帆就是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其實比眼淚掉下來要難受百倍,千倍。
“艾葦,,,,艾葦。。。。”周帆不知道要說什麽,繼而哈哈地笑了起來,:“你這種女人,是毒藥,我根本就不知道你要什麽,我做了你要我做的一切,畢業放棄去日本要和你在一起,現在放棄銷售要和你在一起,可是到了最後,原來他媽的都是我自作多情,你要和別人結婚,你就老實的對我坦白一次,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你早就要和我離婚和這個王八蛋在一起,還設個局給我,讓我成了陳世美.”
“周帆,你要怎麽想我管不到,請你走吧。” 艾葦不知道自己怎麽還可以平定地說話。
“艾葦,你狠,算你狠。下周到地產管理局辦手續,我把你爸媽的錢還給你,我一直以為我們分不開的,無論誰都不可能讓我們分開的,現在是時候把錢還給你了。”周帆說完,留給艾葦一個落寞惆悵的背影落在夕陽下,艾葦和他一樣落寞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