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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葦搬入新家的生活就像是冬天的陽光一樣,看上去暖洋洋的,照進屋子裏麵也是暖洋洋的,可是卻有一種不著邊際的感覺,整個小區有一份特殊的寂靜,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艾葦大部分時間在地下室畫畫,但是有時候覺得靈感好像就在這一片寂靜中消失,她總是記得她爸爸對她說的話,不管你做什麽,畫家,科學家,作家,首先要能養家。可是,畫永遠是主觀的,創作是主觀的,現實與理想讓艾葦心煩意亂,最重要的是,她現在要早上送江一晨到go train,晚上到時間接他,她有時候會忘記時間,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內疚。
“對不起,我忘記了時間。”艾葦晚了一個小時才接江一晨,還好不是冬天.
“我們應該還有一輛車。”
“我下次定鬧鍾,現在隻有你一個人養家,不是好的時候再養一輛車。”
“可是,你每天要和我一起早起,晚上還要來接我。”
“這是至少我能做的事情。”
“辛苦你。”
“我不辛苦,你才辛苦,我知道你工作不開心。”艾葦知道江一晨幸運地找到工作,但是還沒有幸運地找到一份喜歡的工作。
“賺錢沒有開心和不開心。”江一晨總是安慰艾葦。
“一晨,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沒用呢?”很久都沒有賣出一幅畫,讓艾葦的信心受挫不少。
“要耐心,一定不要著急地否定自己,有我支持你。”
“可是,我不喜歡這樣,覺得沒有安全感。”
“你和我在一起感覺沒有安全感嗎?”
“沒有自己的收入,感覺特不踏實。”
“那是因為你不夠信任我,不夠愛我。”江一晨有些不開心。
“和信任你,愛你沒有關係,這是自我價值的體現,現在我沒有覺得我體現了自己的價值。”
“隻是暫時的。你要對我有信心,相愛的人不會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我不介意你現在有沒有收入,因為我知道是暫時的。”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但是。。”
“沒有什麽但是,你就安心好好創作。”
“我想接一些活,複製作品,上次那個畫廊的老板提起來過,如果我按照他的客戶的要求,複製一些畫,賣的會快一些。”
“那些都是沒有前途的,不是你創作的,隻要會畫畫都可以去臨摹,愛愛,這個道理你怎麽還是不懂,做就做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東西。”江一晨一直不支持艾葦臨摹。
“可是,我不想你一個人在外麵辛苦。”
“愛愛,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支持我,我希望你能像我支持你一樣,不管前途到底怎麽樣,至少我們給過自己機會嚐試,不要輕易放棄。”
“我真的很迷茫。”
“有我在。”
艾葦不想和江一晨在爭辯下去,她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得她喘不過來氣,她覺得自己和江一晨在一起總是像一個小孩子被嗬護,甚至被計劃,江一晨很少指責她,甚至很少和她吵架,哪有兩個人不吵架的,這樣相敬如賓的感情讓艾葦覺得有些壓抑。 其實這種壓抑,在江一晨見到她父母的時候她就有,因為彬彬有禮地讓父母喜歡。
“葦葦,媽覺得小江這個孩子還不錯,脾氣很好,人也和氣,好相處。”艾葦媽媽對艾葦說。
“他比我大6歲。”
“大一點好,懂得體貼你。”
“難道嫁人就要嫁一個懂得體貼你的人嗎?”
“那你還要什麽,女人要嫁一個體貼自己的人。”
“你的話,就是你和我爸同意我們的事了?”
“你的事情你要學會自己做主,你一直都很有主意,所以我和你爸對你的決定都支持”
艾葦苦笑了一下,她是一直都對自己的事情做決定,可是有幾個決定是讓她真正滿意的呢。
“你要決定和小江在一起,就好好的對待人家,我看你提不起精神的樣子就替你著急。”有些事情艾葦不說,艾葦媽媽也看在眼裏。
“我知道。”
“你這個孩子倔,長大了要懂得控製自己的脾氣。”媽媽還是擔心艾葦。
“我又不是馬上就出嫁了,囑咐這麽多。”艾葦聽到媽媽嘮叨,心裏很不是滋味。
“你現在就節假日回來,在上海,我們又幫不上什麽忙,全靠你和小江兩個人好好過日子了。”
“媽----”艾葦聽不下去了,她不知道怎麽告訴他們,她要移民到加拿大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願意聽我嘮叨,但是,我們就你這一個女兒。”媽媽說道這裏,眼眶有些紅。
“媽,我知道,你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
“那就好,別老讓媽操心你,你和周帆的事情,媽不問但是每天都在揪心啊。”
“幹嗎要提他?”
“那個孩子,我們沒有見過,但是他給家裏來過一次電話。”
“他給你們打電話,幹什麽?”艾葦心裏著實吃了一驚。
“他給我們道歉,說沒有處理好你和他的事情,還有房款的事情,拖了幾個月,問我們有沒有收到匯款,就這些。”
艾葦說不出來話,她心裏難受。
“葦葦,我不知道你和周帆到底怎麽回事,既然你把小江帶回家來,說明你是認真的,我們都挺喜歡這個孩子的。”
“我知道,他人很好。”
艾葦聽到別人說江一晨好的越多,她就越覺得壓力很大,她和江一晨在一起像是一場夢,從認識到結婚,那種感覺就像是看到天上的流星一樣,縹緲。但是,他又像是一盞明燈一樣,孜孜不倦地指引著她,給她希望,給她動力,給她鼓勵。艾葦沉住氣在家裏畫畫,渡過了一段艱難的時光,就像是剛搬入house的那段不習慣寂靜的時光一樣,但是隨著自己在ebay上的畫廊越來越多人的光顧,她忙碌地沒有時間去想曾經的選擇是對還是錯,從買顏料,畫布,到畫畫,包裝,UPS發貨,客戶跟蹤,她覺得時間一圈一圈從來沒有轉過一樣,收入並不豐厚,但是讓艾葦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快樂和充實,讓她從心裏感謝江一晨。
不知道是不是快樂和充實的日子,總是那麽短暫,艾葦最近總是被噩夢驚醒,她不知道什麽原因?是因為江一晨和她說,他想要一個小孩子?她沒有準備,她不知道怎麽生一個孩子,怎麽養一個孩子,更重要的是她沒有穩定的感覺,在加拿大一直都沒有穩定的感覺,她不在意,她覺得自己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如同蘆葦般的漂泊流浪,可是不是孩子。她沒有準備好,可是自從江一晨和她提過生小孩的事情之後,她就開始做惡夢,夢到那次流產,夢到周帆,夢到雨下得很大很快,落在地上都變成了血,周帆永遠都是沒有表情地看著她,遠遠地,冷冷底,她知道他那裏看著她,可是就是走不過去。
她來加拿大4年多了,和周帆沒有任何聯係,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塵封了這個人的時候,他就偏偏出現在夢裏,一次又一次,好像要讓她有一種不可遏止的欲望挖掘他的一切。這一天下午,艾葦心煩意亂地想著晚上的夢,她不願意去想卻揮之不去,她對著畫布發呆了許久,去了二樓的電腦房,收了幾封email,然後鬼使神差地上了5460的同學錄。
留言板上,一條留言,一個月前留的:艾葦,怎麽樣才能聯係到你,看到消息,打我電話。邵陽。
邵陽是艾葦在上海為數不多的同學之一,艾葦和他關係並不是很緊密,艾葦不知道他找她為什麽。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她想登陸以前在同學錄留的email,她很久沒有用,密碼竟然也忘記了,她看了看表,下午4點21分,是上海的淩晨,打電話給邵陽,太早。
她寫了email給邵陽,邵陽,你好,我是艾葦,現在用這個信箱,你找我什麽事情?
寫完email,她還是擔心,她有一種感覺,邵陽找她和周帆有關,當她開始這樣想的時候,她開始莫名其妙的急躁,她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麽難過,可是從4點到7點,為什麽這麽漫長。她坐立不安地看著表,還沒有到7點就用skype撥通了邵陽的電話。
撥了三次之後,邵陽的聲音在聽筒的那邊:“哪位?”
“我是艾葦,你在同學錄上找我。”
“艾葦啊,你啊,你怎麽現在才看到?”邵陽一下子就清醒了幾分。還沒有等艾葦問什麽事情,邵陽就劈頭蓋臉地問道:“你現在還在加拿大啊?”
“嗯。”
“你快回來一趟吧,陳溪出事了。”
“陳溪??”
“她範事了。”
“什麽犯事樂?”艾葦沒有反應過來邵陽的意思。
“故意縱火,主要嫌疑犯”
“她放什麽火?”艾葦一頭霧水。
“咳。。。”
“邵陽,你快說啊。”
“周帆的公司。”
“那周帆,周帆怎麽樣?”
“燒傷了一些”
“你說什麽?”艾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最重要的陳溪,現在被關著,不知道怎麽判呢。”邵陽歎了一口氣,說:“她一句話不說,就隻說要見你。”
真的會是壞人有壞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