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於晨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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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艾葦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的情形下回到上海，那座霓虹閃耀下的城市，越來越像紐約，高樓叢立的夾縫中充滿了來來往往的人群，偶爾仰望天空，唯一不同的是，紐約的天是藍的，上海的天是灰色。艾葦一下飛機，就感覺到了這種久違的灰蒙蒙，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輕輕微笑，那種灰灰的天空，竟然讓她覺得親切，這就是上海，這就是她那時候拚命要逃離的城市，現在她回來了，好像一切如同從前一樣，從來沒有變過，熙熙攘攘，燈火通明，如果世界上的事情都可以停留在表麵，那麽一切都可以如同從前，可是人們總是努力地挖掘表象之下的枝節，看過去的分秒怎麽在改變著一段曆史，怎麽在塑造著一個人，怎麽在積累著一種能量，所以一切都不可能如同從前。
艾葦在浦東機場等邵陽來接她，她心裏有些忐忑，飛機上她一直忐忑，以前的回憶如潮水般向她襲來，一張張麵孔在記憶裏麵又清晰起來，一段段往事在心頭又曆曆在目，周帆和陳溪，已經讓她沒有了那麽多的心痛，可是江一晨，想起他，艾葦的心竟然會很痛，很痛，她心痛江一晨的愛，心痛江一晨的付出，心痛江一晨的決定，心痛江一晨的心痛。她和江一晨，在加拿大度過這麽多個春夏秋冬，一起並肩戰鬥，那種感情在分開的時候才知道有多麽深沉，有多麽珍貴，艾葦從來沒細想過，可是第一次要和江一晨說再見，在去pearson機場的路上，她的眼淚竟然不知不覺地掉了那麽多。
“傻瓜，你不要哭了。”江一晨一邊開車一邊哄著艾葦說：“你是不是不準備回來了？”
“怎麽會？ ”
“那為什麽要哭這麽傷心？”
“我也不知道，我的眼淚好像不聽我的指揮。”艾葦還是忍不住哭。
“你要學會控製自己的情緒，你都這麽大了，不能還像小孩子一樣，哭個不停。”
“你為什麽要買機票給我，我都說了我不要回去。”
“你要回去，有些事情隻有回去，你才知道發生了什麽。”
“我不care發生了什麽。”
“那也回去。”
“為什麽。”
“你也該回去看看你父母了。”
“他們也不在上海。”
“就當上海是轉機，你逗留多久你說了算。”
“我從來都沒有和你分開過，自從我們在一起之後。”
“我知道。”
“我不想和你分開”
“什麽事情都有第一次。”江一晨笑著看著艾葦，他心裏細細算起來，他還真的沒有和艾葦分開過，好像無論他們做什麽都在一起，這麽多年過去了，竟然不覺得時間在流逝。
“你為什麽不買兩張機票， 和我一起回去？”
“我要上班，經濟不好，不想請假。”江一晨找了一個借口。
“你找借口。”
“我知道。”
艾葦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她的眼圈又紅了，江一晨憐惜地看著她，他不想讓她哭，可是現在他能做什麽呢，他買機票給她，他知道他自己想做一個了斷，和誰做了斷，是艾葦，還是周帆，他自己也說不清，他覺得累了，這麽多年，他都不知道艾葦到底愛不愛自己，他從來不問，艾葦也從來不說，他以為艾葦是愛的，可是當他聽到自己女人睡夢中惦記著另外一個男人，無論到底是什麽樣的夢都讓他的信心慢慢倒塌，他知道黑夜是真實的，至少比白天真實。
“你是回國，又不是去外星球，很快就回來了，你還要畫畫的，還有幾個Order在等著你畫。”江一晨伸出一隻手拍了拍艾葦的肩膀，繼續說：“快到機場上，別在哭了，乖阿。”
艾葦不說話，眼睛看著窗外，看著高速上飛馳中的車輛和快速掠過的風景，她轉過頭，問江一晨：“如果我懷孕了，我也要回去嗎？”
“什麽。”江一晨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車在高速的車道上漂移了一下又回到原位。
“我說假如。”
“這事情沒有假如。”
“哦。”
“你不要哦，你說這話什麽意思。”江一晨被艾葦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搞得沒有了神。
“我隻是在考慮這種可能性，但是我想不會的，因為我們一直都做很好的保護措施。”艾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問這個問題，她也許想懷孕，想有一個自己的寶寶，這樣江一晨就不會這麽輕易地把她送回去。
“別胡思亂想，你現在的心太亂，我也是，但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江一晨舒了一口氣，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緊張。
“總之，無論發生什麽，你都要我回去。”
“愛愛，不是我要你回去，是你需要回去，你需要回去，否則你會一直擔心，雖然你不說，我知道。”
“你還是顧忌我的以前？”
“我顧忌的是你的以後。”
“為什麽？”
“隻有真正放下過去的人，才可以敞開胸懷迎接未來。”
“我已經放下了。”
“那就回去證明給我看。”江一晨沒有猶豫過這個決定。
艾葦要證明什麽給誰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又一次回到上海，站在浦東機場，一樣的位置從離開到回來，好像時間飛行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她要麵對陳溪，也許還有周帆，她都不知道自己要麵對些什麽。
“不好意思，艾葦，都提早出來了一個小時，還是堵車。”艾葦沒有一眼認出走到她跟前的邵陽，直到他說話，艾葦才認出來。
“你，邵陽，胖了不少呀。”艾葦有點驚訝邵陽的體型的變化。
“嗬嗬。。。”邵陽笑了笑，說：“你還是老樣子，頭發短了。”
艾葦沒有接過話繼續客套，她問邵陽：“你知道陳溪，她現在在哪裏嗎？”
“知道，在浦東的臨時看管所裏麵。”邵陽一邊幫艾葦把行李放到車上，一邊回答
“到底怎麽回事？”
“沒有人知道。”
“那怎麽可以還被扣留？”
“說是調查期間，不能保釋。”
“我們現在能去看她嗎？”
“你先回酒店休息一下，現在太晚了，5點之後就不可以探視了。”
“那好吧，明天吧，你安排一下。”
“你，今天要不要去見見，，周帆。”邵陽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艾葦。
“周帆….”艾葦想自己也許回來會遇到周帆，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麽快，才下飛機第一個晚上，竟然是邵陽主動問她。
“嗯，是周帆，你要不要見見他。”
“我想還是算了。。。”艾葦遲疑了一下，還是回絕了。
“那我送你回酒店”邵陽還想說什麽，沒有說下去。
“好。”艾葦輕聲應了一聲，她還沒有準備好再次看到周帆，太久沒有見到周帆，好像已經有了8年，太久沒有音信，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怎麽應對這樣的相逢，如果她可以選擇，她會選擇就此相忘於江湖，不要再次重逢，太多的感慨隻有分開之後才知道，太多的青春糾結隻有在回顧的時候才知道，太多太多的心事已經沉澱在心裏，不願意在重新翻開，重新說出，重新麵對，那是人生中最美麗，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是肆無忌憚地揮霍的青春已經成為天各一方的懷念，不想被打破，如果可以不打破，艾葦寧願這一切就這樣平靜下去，就像曾經沉在海底的Titanic號一樣，永遠不要把塵封的一切重新帶回。
艾葦的思緒不知道飄在什麽地方的時候，邵陽的車已經停在約定的酒店門口，邵陽問她，晚上要不要和同學聚聚，艾葦知道他還是在問她，要不要見周帆，她索性直接問：“周帆，知道我回來嗎？”
“知道，也許。”邵陽說。
“我不是和你說了，不要告訴他的。”
“他不知道你具體什麽時候回來，但是他說你一定會回來的。”
“他怎麽可以這麽肯定。”
“因為陳溪，他了解你，你寧願被朋友出賣，也不會不回來。”
“我打算不回來的。”
“可是你還是回來了。”
“哎。。。。”艾葦歎了一口氣，她是回來了，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她還是回來了，也許不是江一晨第二天買票給她，她自己也會買，不過也許她會買雙人票。
“先不要通知周帆吧，我想先見見陳溪。”艾葦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