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土登貢培很快垮台,並從政壇上消失,龍夏.多吉次傑起了很大的作用。而龍夏對土登貢培最具殺傷力的武器就是輿論,如果當初不是龍夏提出達賴喇嘛圓寂的病因問題,或許就不會有那樣多的僧人激憤,司倫朗頓也不能那樣而易舉的把土登貢培趕下台。
其實,龍夏.多吉次傑和土登貢培一樣,都是十三世達賴喇嘛身邊的少壯派,而且都是對達賴喇嘛具有一定影響力的人物。
同樣,他們兩人也都認為:古老而又過於傳統的西藏政教合一的製度,應該隨著時代的發展,而有所變化才能具有活力。在這一方麵應該說他們兩個人的目標是一致的。
但由於權力欲望所致,龍夏.多吉次傑卻把土登貢培當成了政敵。所以在土登貢培瘁不及防的狀態下,經他這一致命的一擊,才把土登貢弄成了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然而曆史真是像開玩笑一樣,接下來它又和龍夏也開了一個更大的玩笑,而且在這場玩笑中,龍夏.多吉次傑失敗得更加慘烈。
龍夏.多吉次傑出生於達拉區東部莊園一個普通貴族家庭。據稱其祖先是古代紅教三大活佛的後裔。他們的世襲領地在蘇龍地方,即今日喀則謝通縣達那區。
自五世達賴起,蘇窮家族世代有人出任地方政府官員。龍夏.多吉次傑8歲喪父,全靠母親辛勤撫養長大成人。為了他的學業,母親曾為他聘請過好幾位有名望的老師對他進行教誨。
而他在少年時期就顯示了聰明、勤奮和剛毅的性格。他不僅博學多才,精通藏文和算術,而且對藏醫藥也有濃厚的興趣,甚至可以給人診脈治病。除此之外,他還擅長寫詩,喜好音樂、舞蹈,會演奏樂器。即使後來他在拉薩為官時,他還時常聚集一些和他有同樣愛好的朋友們一起搞過家庭小樂隊。
青年時龍夏.多吉次傑到拉薩應考求官,一舉才驚四座,從而登第為官。隨後他便被任命為“孜康”的首腦,即人事財政審計局長“孜本”,時為四品官。
也是在此之後,十年仕途,一路風順。充分顯示了他的聰明才幹,加上他突出的政績,雖然職務不高,但“孜本龍夏”的名字便開始漸為人們熟知了。
他的機會是在1913年,十三世達賴喇嘛推行新政期間,選派他和他妻子丹增卓嘎一起,帶領四名中等貴族家庭出身的子弟去英國留學開始的。在這個期間,他盡職盡責沒有辜負達賴喇嘛的期望。
他們一行先到印度後,龍夏.多吉次傑在轉程期間,英國人便發現他經常與在加爾各答的內地漢人和日本人在一起聚會,而且顯得特別活躍。其實英國人之所以同意西藏當局派留學生到英國留學,其用心就是堵塞西藏通過派留學生這件事,再與其他國家建立聯係的新渠道。因此,當他們發現龍夏剛一到印度,就這樣頻繁的與其他國家和漢地人員頻繁接觸。特別是當他們知道:如果龍夏真的向日本人提出帶那些孩子去日本留學,日本將會為他們提供最好的幫助時,英國人便馬上表示出對龍夏夫妻的不滿和反感,甚至想通過關係要求達賴喇嘛馬上召回龍夏。
不僅如此,當龍夏一行到了英國之後,英國人又以種種方式限製龍夏與英國以外國家的人員接觸。
當然龍夏.多吉次傑心裏也很清楚英國人的用意,但他還是堅持以達賴喇嘛使者的身份,向英國國王呈送達賴喇嘛所贈送的禮品為由,要求由拜會英國國王。
英國人對龍夏的這一舉動當然更加惱怒,甚至直接致函達賴喇嘛,要求召回龍夏。
十三世達賴喇嘛得知情況後,權衡輕重,並沒有按英國人的要求去作,相反還以學生需要人照顧為由,讓龍夏.多吉次傑夫婦繼續留在英國負責監護那四名貴族子弟。也正是因為這樣,龍夏才有機會遊曆了英國、意大利、法國等國家。期間他還學會了英語。並且龍夏.多吉次傑也鼓勵妻子能和他一樣學點英語,積極參加社會活動,旁聽議會辯論等等。
此外,他還詳細考察了議員的選舉和內閣組成的辦法。更重要的是通過遊曆歐洲後,他發現西藏的傳統、一成不變的農奴製度極大的製約西藏彳中項事業的發展,與西方一些資本主義發展的差距越來越大,從而在他的心裏便產生對西藏的現行的社會製度和行政管理的方法,必須都要進行改良想法。
於是,龍夏.多吉次傑在英國期間,曾先後多次給十三世達賴喇嘛寫信,除了報告四名留學生的學習情況及有關費用開支外,並借講述其在國外所見到的趣聞、軼事,發表自己的見解和看法,以潛移默化的方式,影響達賴。
由於他與英國人接觸較多,對英國人的一些外交動向和對西藏的政策,都有一些認識和了解,所以他在英國期間,還多次次上書達賴喇嘛,大膽的提醒達賴喇嘛說:“英國人已經有意提出:今後可以不要再派留學生到英國留學了,改由他們直接派老師來西藏……”
並對於英國人的這一要求,表示自己的看法說:“千萬不能答應英國人的這個提議,答應他們很容易,他們來了之後,會做很多對西藏不利的事情,到那時請他們走就難了……”
十三世達賴喇嘛也覺得龍夏.多吉次傑的這些見解有一定的道理,所以一直沒有答應英國人派老師來西藏的要求。
1916年,龍夏.多吉次傑的妻子懷孕,因為缺乏科學知識,夫妻倆誤認為,孩子出生在英國,也一定會長成高鼻子、藍眼睛的白種人。於是,他們不顧第一次世界大戰炮火紛飛的危險離開了英國。
他們在回國途中,曾遭到了英國人的嚴格盤查。等他們匆匆趕到印度噶倫堡的時候,生下了他們第三兒子才旺多吉,隨後他們直接回到拉薩。
返藏以後,龍夏.多吉次傑向十三達賴稟報了三年來的旅英經曆及考察詳情。他繪聲繪色的陳述,還真的引起了達賴喇嘛極大的興趣。也是借此機會,他特意把話題引到西藏說:“雪城佛地,幅員遼闊,比英、法、德諸國加起來還大,寶藏無數,可是我們不會開礦、也沒有電訊、又不與外界接觸,這樣西藏怎能發展呢?所以我們應當增加軍餉,擴充軍隊。
要做到這些,就要增加噶夏政府的財政收入,增加財政收入,就要重新丈量全藏的土地,檢查偷稅漏稅的狀況。
此外,他還向達賴提出:“要廢除噶夏政府官員的終身製……”這樣才能提高辦事效率。
而十三世達賴喇嘛竟然被龍夏.多吉次傑的這些話所動,隨即任命他為“包細勒空”,即征糧局的負責人,後來還任命他兼任藏軍司令、奪底電站和車布吉軍械廠總管等要職。
此外,龍夏.多吉次傑還以文筆出眾,經常為十三世達賴喇嘛和西藏地方政府起各種草重要文件。
在他起草姝文件中,特別主張嚴格追查隱瞞的土地,對隱瞞者毫不留情的罰款和征糧。在達賴喇嘛的支持下,他的這些施政措施大都得以實施之,到了十三世達賴晚期,西藏各地庫存果然大大充裕了。
但是,也是因為這些措施,嚴重的侵犯了寺廟和大農奴主的既得利益,特別是廢除官員的終身製,使得他又得罪一批不幹事的官員。特別是激怒了既無能又保守,還特別霸道的首席噶倫赤門·羅布旺堆。
所以從那時開始,赤門便與他結下了刻骨之仇;但十三世達賴喇嘛卻對他十分信任和器重,並親手賞賜他一尊飾有金冠和金耳環的觀音佛像,並祈禱他“世世代代得到觀音菩薩的保佑”,盡管當時赤門.羅布旺堆已經是首席噶了,但卻奈何不了他。
當然,龍夏.多吉次傑有了達賴喇嘛的支持,當他再談他在國外的那些見聞和他的改革主張時,也沒有那麽多的顧忌了。
當時憑借他的聲譽和地位,不斷向地方政府的各級僧俗官員宣傳,並聯係西藏的實際,提出自己的想法。他宣稱:噶夏政府的四大噶倫要選舉產生。西藏也應成立英國那樣的上、下議院等。
他的這些想法和主張很快得到了上層年輕的僧俗官員的讚同和支持,從而掀起了被後人們稱為“龍夏運動”的前奏。
不巧的是正當他聲望如日中天的時候,十三世達賴喇嘛突然圓寂了,整個西藏的政局又出現了動蕩和混亂的局麵。
對於一些希冀改變現狀的人,也許正需要這種動蕩和混亂局麵,才能加速使他的變革的政治抱負得以實現。於是,他暗中聯係自己的支持者100多人,秘密成立“吉求貢吞”,即“求幸福者同盟”。
明確提出了改革現狀的願望。並且,還計劃向已經擔任攝政的五世熱振活佛呈送《請願書》,提出:在西藏實行一定程度的民主,取消終身製,規定“噶倫”每四年選舉一次。噶倫候選人要從“議會”當中產生……
正像許多曆史小說所描寫的那樣“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導至龍夏這場改革徹底破產的關鍵人物,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內部出了一個名叫噶雪巴.曲吉尼瑪的告密者。
其實噶雪巴.曲吉尼瑪原來和龍夏.多吉次傑同在孜康辦事處,並且曾經得到過龍夏的扶持和提拔,應該說他們於公、於私彼此交情都不錯。對於龍夏的改革主張和行動,噶雪巴.曲吉尼瑪當然了如指掌,而且他本人也加入了那個請願者的行列。
但他並不滿足隻是一名普通的成員,希望能成為這個集團的核心,然而龍夏.多吉次傑卻忽略了噶雪巴.曲吉尼瑪的作用和能量,在他的願望沒有得到滿足的時候,他便馬上改變了航向。
同在一個圈裏,噶雪巴當然知道對龍夏早已積怨很深的仇人,就是夏政府的首席噶倫赤門.羅布旺堆。
於是噶雪巴便直接求見赤門.羅布旺堆,並向赤門.羅布旺堆告發了龍夏.多吉次傑的密。在告密時,甚至連龍夏向噶夏政府遞交請願書的具體時間都說得十分清楚。與此同時,噶雪巴為增加其情報的價值,竭力添油加醋,誇大其辭欺騙赤門噶倫說:“暗殺赤門噶倫是龍廈改革計劃中的目標之一。“
還討好的說:“目前,西藏正處在厄運之中,達賴喇嘛離開了我們,人們都渴望權力,爭權奪利,甚至您的人身安全也受到了威脅。”
噶雪巴的告密後,赤門便馬上於
由於參與龍夏.多吉次傑請願的人員較多,加上龍夏還兼任過藏軍司令,所以赤門.羅布旺堆采取行動時,還作了精心的安排以防不測。
為了避免發生流血事件,赤門.羅布旺堆還以噶夏政府的名義命令軍隊處於戒備狀態。並以開會為由,通知龍夏.多吉次傑到布達拉宮開會,設下誘捕龍夏的陷井。
也許龍夏太過於自信,他當時絕對沒有想到這是赤門布下的陷井,更沒想到噶雪巴會告他的密。所以,在他到通知後,隻帶了兩名隨從,便輕裝簡從的來到了布達拉宮。
龍夏.多吉次傑一進布達拉宮第一個碰見的人,就是赤門的侄子侍衛官彭繞巴,而彭繞巴卻在龍夏毫無設防的情況下,突然向他宣布了對他的逮捕令。
按著慣例,彭繞巴宣布完逮捕令後,應該馬上脫去龍夏的官服、解開他的發結。由於當時隻有彭繞巴一個人,他隻有在有幫手的情況下才能作這些事情,所以在他去叫人的時候,龍夏.多吉次傑見有可乘之機,馬上轉身就往外逃。
因為龍夏相信:隻要他能跑到門外,等在那裏的兩個隨從就可以幫他逃出赤門.羅布旺堆的管轄區。
因為按規定:官員到布達拉宮開會或辦事,一般都不準帶隨從,更不準帶武器。所以龍夏在進布達拉宮之前,就把兩名隨從留在宮門外的長台階上,一名牽著馬,另一名替他保管他攜帶的手槍。
不巧的是當龍夏.多吉次傑跑到外麵後,卻沒有看到拿槍那名侍從在那裏等他,另一名牽馬的侍從又離他太遠。所以他一直跑了很長一段台階,才看見帶手槍的那名侍從風從廁所中出來。
那名侍從發現在龍夏的身後有士兵追上來了,於是慌忙之中把手槍扔給了龍夏。
而龍夏在接槍的時候,又恰巧被清掃布達拉宮台階的傭人拌倒,後麵的人馬上趕過來,奪下了龍夏手中的槍。龍夏.多吉次傑的頭也摔出了血,就這樣龍夏便被捕了,並被拉到布達拉宮裏脫掉了官服。
據說在脫掉龍夏第一隻靴子時,龍夏.多吉次傑還抓起一張紙條後馬上吞進肚子裏去了;在脫第二隻靴子時,發現在第二隻靴子裏有也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剌殺赤門的“密宗咒語”,這張紙條後來便成了赤門起訴龍夏的最重要的證據。
當然,是真是假,誰也無法知道。如果從龍夏的經曆上來分析,他絕不會做這種無科學根據的事,所以這很可能是欲加之罪;但從龍夏匆忙離開英國的原因來看,他擔心的妻子懷孕,如果繼續在英國呆下去,怕生下像英國人那樣的高鼻子、藍眼睛的孩子的幼稚想法,又不能不信。
自此之後,龍廈的“求幸福者同盟”被解散。有資料說,那些支持龍夏.多吉次傑的同事,為此還分別說服了哲蚌寺和色拉寺一些活佛,到布達拉宮去請求現任司倫朗頓,希望他能用他的地位和影響,說服赤門當即釋放龍夏。
朗頓便把從龍夏靴子裏拿出那張符咒,作為證據交給了那些活佛,告訴他們不值得為一名以符咒害人的人求情。
龍夏.多吉次傑的支持者見求情無濟於事,大約在5月12日當晚,龍夏的三個兒子和他的支持者,還帶著武器和工具,想用武力劫獄方式救出龍夏。於是大家便一起到龍夏的第三個兒子拉魯.次旺多吉家集會。
拉魯家族是西藏曆史悠久的大家族,拉魯.次旺多吉本不是拉魯家的後人,因為自從拉魯上一輩在十三世達賴喇嘛第二次離開西藏時期,他曾代理達賴喇嘛執政,在那時被達賴喇嘛認為他作了一些違背達賴喇嘛意願的事。所以在達賴喇嘛返回西藏後,他們父子倆雙雙被殺。
自此之後,拉魯家族隻剩下一個寡婦和幾個女兒,所以達賴喇嘛才提出讓龍夏在印度出生那個兒子次旺多吉入贅到拉魯家為婿,取名為拉魯.次旺多吉。在龍夏被捕之後,拉魯.次旺多吉當然不能不問。這樣才有由他領頭劫獄的想法。
他們這些想法同樣沒有瞞過拉魯夫人的眼睛。
她馬上勸阻說:拉魯家族已經是一個弱不經風的家族了,這樣作的後果甚至會使這個上百年的家族徹底毀滅。隨後,她提出最好的辦法是他們可以以破財免災的辦法,用大量送禮行賄救出龍夏。所以劫獄的想法還沒付諸實施就悄然的結束了。
第二天,龍夏.多吉次傑的主要成員都被逮捕了,其中也包括他已經過繼給拉魯家的第三個兒子拉魯.次旺多吉,當然也有噶雪巴。
龍夏自被捕後,一直被關押在布達拉宮的夏欽角監獄,與此同時他的府邸也遭查封。藏曆
就在這天宣判龍夏·多吉次傑,他被指控的罪名全部成立,判處被挖雙眼以示懲罰。據說在宣布這個判決前,朗頓和赤門還找過當時的攝政熱振活佛在上麵簽字,熱振活佛以自己是活佛為由,表示怎麽能在這種殘酷的判決書上簽字呢,拒絕在上麵簽字。
最後還是朗頓和赤門兩個人簽了字。後來沒過多久,赤門和朗頓也被熱振活佛削去了職務,是否與處理龍夏事件有關,不得而知。
判決生效後,接著便在夏欽角監獄裏,由兩名行刑者先用麻醉藥“朗勤雍巴”,將龍夏灌成半醉後,在他的兩側太陽穴處夾住兩小塊硬骨,再用繩子勒緊,當眼球還沒完全勒出來時,手持尖刀剜去半突出的眼球。挖出左眼球時,還有意令龍夏看看。接著又剜下了右眼。最後將燒開了的酥油倒入眼窩,謂之消毒。
龍夏的一雙眼球就這樣被挖掉了。行刑者又把他拉到布達拉宮下麵原稱“蠍子洞監獄”的“班頂冬康除冬”死牢裏麵。
龍夏雖然遭受這樣的酷刑是極其痛苦的,但他仍不絕望,甚至還帶著幾分譏笑的口吻控訴說:瞎子本來就生活在黑暗之中,可笑的是還被關進黑牢。
最後還宣布他的後人從此不得步入“仕途”,不得擔任地方政府任何官職。
他的長子旺欽玉拉,已入贅夏紮家,這次隻削官職,其他不予追究。但旺欽玉拉不服,給地方政府上了一份慷慨激昂的呈文,據理力爭。被赤門認為“犯上”,鞭刑後,和處理土登貢培一樣,被勒令穿上白氆氌衣服倒騎犛牛示眾,發配到塔工地方,永世不準返回拉薩。二子吾金多吉被派到日喀則支長差,也等於長年流放在外。拉魯.才旺多吉,雖然少年時代就上門拉魯家為婿,已任四品官爵和“噶準”職位,但因其聰明、能幹被視為危險人物,判處砍右臂。
後來,經普龍卡寺活佛和色拉寺“齊”劄倉堪布當麵說情,才改判免刑,隻落了一個撤職罷官。
關於噶雪巴告密說:龍廈.多吉次傑黨羽有一份秘密的“內部文件”,上麵寫著謀殺赤門噶倫、接管噶廈政府等內容。可是,一直沒有找到有關這份文件的任何證據,明顯是噶雪巴自己編造出來的誣陷。
1935年4月噶雪巴的告密終於得到了報償,被提升為四品官,並被噶廈任命為“追加的”孜本,這正是龍廈被捕前擔任的職位。
在黑牢裏,龍夏.多吉次傑的5歲小女兒次仁曲珍,被允許隨意去看他。每當這時,他總是撫摸著女兒的頭說:“你又長高了”。
當女兒離開時,他又說,你年紀太小,我需要什麽東西,你說不清楚,幹脆帶張字條回家吧!龍夏雖然已經沒有雙眼了,但字寫很清楚。
有一次,他叫女兒帶給經師紮堂甫活佛的信中,還寫了一首詩。
龍夏.多吉次傑的悲慘遭遇,引起了人們的同情和尊敬,常常有人給他送去食品,就連獄卒也為他送些好糌粑,向他學習寫詩。當然,無論是同情他的平民還是貴族,都不是出於對他的改良主義的理解,而是出於佛教徒的慈悲心懷,就如同憐憫一匹失去眼睛的老馬或是遭受傷殘的犛牛……
作為一個當過官的人,能有這麽多人在他受難時關心他,在他失意的時想著他,已經很不容易了,這本身就是一座碑。
所以,後來有人感慨的的評論說:事實上,在黑暗籠罩的這個世界,獻出眼睛的人心感明亮,而眼睛完全是亮的人卻是瞎子。
龍夏.多吉次傑是西藏近代史上的一位民主改良主義者,他為了探索建立新西藏之路,曾秘密組織過 “求幸福者同盟”,並刮起了一場促進西藏改良的“龍夏運動”,雖然是失敗了,但卻像天上的一顆流星,在漫長的黑夜裏,讓人看到了一道亮光。
三年後,經過各方活動,特別是三兒子拉魯·才旺多吉從“噶準”升為“噶仲”時,給攝政熱振活佛上了呈文,使龍夏得以出獄。當他被背到家門時,人們隻見他昔日炯炯有神的雙眼已變成了兩個黑窟窿,他的妻子已出家當了尼姑。
後來被發配到日喀則支長差的三兒子吾金多吉也回來了,一直龍夏與其同住。
1939年,吳忠信以中央政府蒙藏委員會委員長的身份,到拉薩主持十四世達賴喇嘛坐床典禮儀式時,派人給孜本龍夏.多吉次傑送去了一匹綢子和一箱上等磚茶,龍夏悲喜交集,他撫摸著這些禮物說:“中央政府沒有忘記我……”
隨後又派兒子吾金多吉向吳委員長還禮,其禮品是:一尊高30多公分的銅鎦金白度母象,一尊高20多公分的釋迦牟尼象,一卷五色氆氌呢和一條阿喜哈達,以示謝意。
1940年春,龍夏病了,他在彌留之際對兒子說:“今天我不舒服”,同時請人到藥王山下魯固寺要了一點“金丹”和一張“達最”,這是用金汁在藍黑色的紙上寫的經書,據說蓋在頭上,死後不會下地獄。
龍夏在吃了“金丹”和蓋好“達最”後,他吩咐家人出去,當家人再進去時,隻見他頭朝北,臉朝西,手臂墊在頭底下,安詳地長眠了,享年隻有59歲。當然,在西藏近代史上像龍夏.多吉次傑這種具有一定政治眼光的人不止是他一個人,能在那份請願書簽名的人就有很多,說明腐朽的封建農奴製,同其他腐朽的社會製度一樣,總有一天要垮台。
好像一位俄羅斯學者說過:西藏腐朽的農奴製度,早已不適應時代的發展了,總有一天要改變。
在十三世達賴當政時期,不僅他自己已經感覺到了,在他身邊一些具有政治眼光的人也感覺到了,所以才提出什麽新政、洋務、改良,然而,限於他們自身思想局限性,他們隻能做譚嗣同,而不能成為革命黨。